“呼!总算告一个段落。”林隽吁了一口气,松开领带,走进温桓的办公室,说:“虽然问了也是白问……”
面对着电脑荧幕的温桓并没有移开视线,在键盘上操作片刻后结束工作才回应道:“什么事?”接着,他咳了两声。
“你感冒了?”
“可能是这阵子太忙,烟抽多了。”温桓已十几年没尝过感冒是什么滋味。“那工作暂时忙完了,有没有什么玩乐的计划?”林隽明知道是白问,他还是开口问了。
他已迫不及待要投入放松心情的休闲活动之中。
“你说呢?”温桓露出一抹玩味的轻笑。
“我想你大概是会急着去撒鱼饲料吧?”林隽已听温桓告诉他说,许子臾的室友都称呼温桓为“钓客”的趣事,不过他认为“钓客”已该更名为“鱼夫”了。
“哈哈!”被说中心事的温桓笑得开怀。
看着温桓表情瞬间转为柔和,林隽挑眉说:“看来,再过不久你就会兴起收网的打算。”
温桓笑而不语。
“急什么?花花世界如此美妙,何苦呢?”林隽忙劝道。
“少罗嗦!”
抬龉霖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伊雯摔上大门,破口大骂之后,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号,“哇——那个王八蛋,竟敢这样对我!呜呜……”
她狠狠地将手上数个印刷精美的纸袋猛往地上甩,恶声恶气地又骂了句,“可恶的贱人!”
许子臾瞥一眼墙上的钟,正午十二点,嗯,还好,大白天的,邻居都上班去了,这不算太过扰邻安宁。
她低头继续翻看着桌上的一小叠帐单,水费、电费、瓦斯费、电话费,再加上房租,还有公寓住户们请欧巴桑每周打扫一次中庭和楼梯间的费用,全部加起来除以四,这个月每人该缴交……
“那个贱人还故意到我面前伸手晃来晃去,说什么她嫌‘云雾幻境’那套首饰不太合她的气质,还说她下次要小郭买另一套刚推出的新款……”
伊雯走来踱去,突然面对许子臾,双手大力朝桌面一拍,“小鱼,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子臾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伊雯,平静地说:“你踩到你的衣服了。”她已习惯伊雯不时的为爱喧闹。
“哎呀,讨厌!”伊雯连忙移开自己的脚,心疼不已地将掉出纸袋的衣服一一拾起,但她又突然悲从中来的呜咽道:“这是小郭送我的分手礼物……”她已习惯许子臾对任何事的平淡反应。
许子臾站起身,问:“喝杯红茶好不好?”她想,伊雯还会哭上好一会儿,先补充点水分也好。
“呜……哇——”伊雯放声大哭,“可恨的是,这些分手礼物不是小郭亲自拿来,而是他叫那个贱人拿来给我的!”
“砰!”房门被猛力打开撞到墙壁,葳妮怒不可遏地冲进客厅大叫:“吵死人啦!”
许子臾则是觉得她们两人都很吵,她佩服的人是大牛,因为早上八点才回家休息的他,并没有像葳妮那样走出来抗议。不过,她也不意外,大牛本就不是个会主动关切室友的情绪或举动的人。“呜呜……葳妮……呜呜……”伊雯生性怕恶人,快速地将哭泣声放低,哀戚地诉苦,“小郭把我甩了……呜呜……”
“你猪啊!”葳妮成天笑嘻嘻的,但是有起床气,尤其是被吵醒的时候火气更是惊人,“这里是五楼,你去跳楼啦!”
“葳妮……呜呜……”伊雯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委屈,“都没有人安慰我,我好可怜……呜呜……”她瞥了许子臾一眼,稍微抱怨一下。
呃,刚刚被伊雯一拍桌子,竟然忘了计算后的金额是多少。许子臾坐下,再度翻算着帐单。
她想,伊雯就交给葳妮“安慰”就可以了。
“死女人!”葳妮恶声恶气的指着大门方向,“你哭给我看有什么用,去哭给小郭看呀!快出去,不要在家里吵我睡觉!”她也早已习惯许子臾的冷眼旁观。
伊雯蹲子抱住葳妮的大腿,哭得伤心,“不要赶我出去嘛!呜呜……”嗯,把金额写下来,免得又忘了。许子臾将帐目处理完毕,抬起头来观看眼前的戏码。这种场面每隔一到数月不等便会上演一次,她习以为常了。
“不要烦我,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啦!”葳妮凶恶的模样像是个要踢掉槽糠之妻的负心汉。
“呜呜……不要嫌我烦嘛……呜呜……你们都嫌弃我……呜……”伊雯悲悲切切的紧抱住葳妮的大腿,不肯让她回房睡觉。因为她知道许子臾的性子,无法让她纾解激动的情绪,所以宁可被葳妮怒骂,有点互动也好。
许子臾想起伊雯说过,被甩的时候要骄傲,不然很丢脸,要伤心回家再伤心就好。她不能理解,也不想理解伊雯这种想法。
她忽然感到好笑,她要是对温桓也这样又哭又闹,他会不会吓坏了?啊,温桓……一想起他,她的心情就很复杂。
“你三八,讨人厌,看起来就欠揍,不被甩才奇怪!”葳妮移不动自己的大腿,气得大吼:“滚开!我要回去睡觉!”
“呜……葳妮……我求求你……”
两个失去理智的女人。许子臾叹息,她算着时间,心想葳妮再发多久脾气之后会清醒,恢复平时的直率可爱?伊雯再哭叫多久之后会释怀,恢复平时的女性骄恣?
“铃……铃……”电话铃声响起。现在只好由她这个最闲的人接电话。
许子臾拿起话筒,“喂,请问找哪位?”
“子臾?”温桓听到她声音的喜悦很快被传来的怒喊哭叫声惊散,他担心地急问:“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温桓?”耳边的哭骂嘈杂声,令她差点听不见话筒里的声音,“没事。”她心想,他还不知道这是他们家每隔一阵子就会发生的事件,可能会担心。
“怎么了?你还好吧?”他的音调充满忧心。
她稍微提高音量好掩盖身旁的喧嚷,“真的没什么事。”
“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温桓?喂?喂?”许子臾无奈地将话筒放回电话上,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哭、仍在骂的两人,伤脑筋地想,真糟,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与温桓见面呢!
骋需抬
许子臾慢慢地走下楼,到中庭人口处等待温桓,她不想让他看见家里的场面,不想让葳妮和伊雯在他面前丢脸。
她出门前已将阳台的玻璃门关上,以免不断地吵到邻居——虽然邻居们可能早已习惯了。
还好葳妮只是嘴巴上骂骂,并没有暴力倾向,所以她不需要担心伊雯会真被她修理。
地上的落叶被风吹起,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又被吹走。昨天一整天没有一丝风,热得令人烦闷,今天却吹起风来。她抬头看看天色,虽是正午时分但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渐渐的,天空罩上厚厚的一层乌云,雨丝开始落下,沾在她的发上、肩上,她没有躲避,只希望雨势别变大。
片刻之后,轰隆一声,天际闪过一道白光,紧接而来的是倾盆大雨。一部她所熟悉的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下。
“你怎么站在这里?”温桓奔出车外,将许子臾带往公寓方向走,她抗拒跟随他的脚步,令他微皱眉心,“那先进车里去?”
她点头应允,于是两人上了车。
大雨滂沱地拍打车窗,像是极度渴望进入车内一般。
温桓不断抽出面纸替许子臾擦拭。“淋得这么湿,也不先去躲雨。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怎么站在楼下?”他担心地问。
“没……呃,也不算没事,但又不算有事……”她语无伦次,不晓得该如何安抚他的不安,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告诉他实情。
她将伊雯失恋时常会发生的状况跟他说明,表示他现在并不适合到她家里去。
“可是你全身都淋湿了,要赶快将衣服换掉。”温桓关心地接着说:“否则你一定会生病。”
“嗯,那我回楼上去了,再见。”许子臾觉得有道理,转头就要打开车门。“不要!”温桓大叫一声,吓了许子臾一跳。
“呃?”她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我想你,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他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离开,神情无限哀怨。
她笑笑地将身体转回坐正,等待他提出更好的建议。
温桓唇一抿,当机立断地驱车上路,然后才说:“我们回我的住处。”
一路上,许子臾没有提出停车或要他将车掉头的要求,她只是沉默地看着前方。
这让温桓有些惴惴不安,他明白,当两人到达他的住处之后,他或许会按捺不住他一直拼命按捺的事。
而其实,她也明白……
霖龉韶
温桓开门让许子臾先进入屋内,然后回头关上门。当他转过身时,发现她并未打量他居处的环境,而是面对着他。
他向她走近,嗓音喑哑地说:“我拿条毛巾给你。”脚步却没有朝其他方向移动。
她没有出声,仍将目光投注于他的双眼。
他又走近她一步,眼底闪动着火苗,“你该将湿衣服月兑下。”
她缓缓张开双臂,身上被雨水濡湿的下恤,无一丝缝隙地贴着她的皮肤。
他来到她面前,双手扶住她腰际,将衣摆自她裤腰中拉出,顺着她腰部、胸部、颈部、头部月兑下。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长裤也淋了雨……”
许子臾将双手垂下,眼光须臾不曾离开过他的。
他发烫的手指滑至她的腰际,模索着裤子的钮扣及拉链,解开它后,他抬眼对着她的眼,随着他慢慢蹲子半跪在地,裤子已落至脚踝。
她月兑下鞋子,跨了一步,站得离他更近,近得连她的皮肤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他半跪着伸臂环住她,脸贴在她的胸前,知道她的心跳速度不下于他的。他低声问:“你爱我吗?”
“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温桓低声轻笑,“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
她想了一下,回答:“不知道。”她向来诚实。
“我爱你。”他轻声说。
“你说过了。”许子臾的声音也很轻。
“事情就要发生了……”
“嗯。”
“虽然你已经逃不掉,但我还是要问你,你成年了吗?”他明知故问。
“成年很久了。”她的语调中出现笑意。
“你真的愿意?”
“是的。”
“那你事后会对我负责吗?”
“呃?”
“会不会?”他追问。
“应该……会吧。”
温桓起身,拦腰将她抱起,往房间大步走去,嘴里笑着说:“‘钓客’要享受他的鲜鱼大餐了。”
许子臾也笑了。
霖翁抬
温桓曾经幻想过千万次,当他拥有她身体的那一刻,她还会不会是那种淡淡的表情。
他没有失望,因为她回应他的,绝不是冷漠。
她的媚眼如丝,娇声喘息,眼底完全只映照着他,她不断地轻喊着他的名字,令他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无可自拔。
他所有最激狂的索求,她都毫无保留地回应。
他还听到了她从未出现过的激情呼喊……
“你还好吗?”温桓揽紧臂弯中的许子臾,有种生怕她会突然飞走的心慌。越是热爱,就越容易产生失去的忧虑。
“嗯……”许子臾在温桓怀里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温桓拉高被子覆住两人,发现窗外的雨势已经转弱。他不知道这场雨已下了多久,外头天色昏暗,似乎已是黑夜,他才明白他们竟然由正午随缝至夜晚。
他突如其来地问:“你要抽烟吗?”
“呃?”好奇怪的问题,许子臾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事后烟,可能要一口气抽掉半包,哈哈!”说着,愠桓自己都觉得很无聊。“呵……”许子臾已习惯他不时自天外飞来一笔的无厘头。
“你答应过,事后要负责的。”他提醒她。
“负责什么?”许子臾闭着眼,感觉疲惫的困倦袭来。
“负责永远和我在一起。”温桓屏息等待她的回应。
许子臾想也不想地道:“永远,感觉好沉重……”
他猛然坐起身,也抓住她的肩坐起来,眼里闪着怒气,“许子臾,你在开玩笑吗?你给我说清楚!”
温桓又发现他的视线太下流,不住地往许子臾布满吻痕的雪白胸前瞄去,为求能继续重要的谈话,他拉过被子将她裹住,只剩下一张小脸露在外头。
他责问,“你只打算和我玩玩?”
“没有呀!”他怎么会这么想?她感到无辜。
“还说没有,你刚明明说永远和我在一起,感觉好沉重。”温桓有些恼羞成怒,声调里满是怨愍。
“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你……”
她以前从不曾向他要求过什么,他认同她的自主,那也就算了,但事到如今,她竟还不肯给他一丝保证,这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他总有一种她是他强求而来,并不是两心互许的缺憾。
“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哄我也不行?”
莫名其妙!许子臾微微皱眉。
“我好累,想睡觉……”这男人也不想想他让她有多累……她偏过头,打起瞌睡。
“不行!”温桓捉住她的肩部摇晃,“你快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他的表情让她想起失恋的伊雯抱着葳妮大腿时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她只好道:“好吧,我说。”
“嗯,我在听。”他希望她最好别再说出会吓得他心跳停止的话。
“只要你爱我,我就不会离开。这样可以了吗?”将选择的权利全数交给他,这已是她最接近承诺的话,但她自己也明白,这有点像是不愿负责的逃避行为。
“虽不满意,但暂时还能接受。”真是不公平,摆明了是他爱她多出太多。温桓暗地里怨叹。
他想起一件事,又说:“还有……”
“还有?”好烦喔。许子臾勉强地睁开千斤重的眼皮,瞪了他一眼。
“你要快点想办法知道你是爱我的。”他认为她是爱他的,只是还不肯对他承认,为了听到她心甘情愿的爱语,他愿意再忍耐一段时间。
堂堂男子汉,竟然这么低声下气,他觉得窝囊,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自己愿意的。
她的回答是倒进枕头闭眼睡去,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