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冷落凄清的清晨。还是那条幽长的林萌石径,还是密密唐竹翠林。突然而至的细雨驱散了淡薄的雾气,渐渐看清不远处伫立的魁伟身影,和他面前的新坟。
岳秋寒起身站起,无意牵动月复部伤口,立时眼前一片漆黑。待疼痛暂缓,垂下头去却发觉月复部的伤口已经被很细心的包扎完毕,身上的血衣也被换下,披上了令狐墨蓝的袍子,挑眉淡然一笑,忍痛走出亭外。
令狐发现了他的举动,转过头,原本俊朗的眉眼仿佛憔悴了许多,猩红的眼带着难以言喻的苦楚,轻轻笑了一下,“好些了么?”
“嗯。”
令狐点了头,继而转转过脸不再言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岳秋寒微微阖了眼压住阵阵晕眩,静静伴随在他身后。天空坠落的雨丝带着初冬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入肌肤,很冷。无言的,不知道站了多久,久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似水流年,花开花落。总把甜蜜和痛苦揉进梦里,让一个修长俊逸的身影熨干潮湿的心绪。纵使一切只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悲戚都不见泪痕,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暖暖的,被谁握住了手?谁的声音,在耳边焦灼的呼唤。颤动着睁开眼帘,水雾迷蒙。他狷狂的眸子就近在咫尺,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心疼,身上热的难受却依旧挑起干裂的唇还他个浅浅的笑。
令狐一把将他拥入怀里,大力到似乎要将他揉碎一般,“你这个,傻瓜!”
“傻么?”岳秋寒微微一笑,抬手握住垂落在自己面前的润湿的乌发,用力扯低他的容颜,定定的,温柔的,如同誓言般掷地有声,“这一生,岳秋寒爱便爱了,不留半分遗憾……纵然死……也为你含一口孟婆汤……”
纵然死……
也为你含一口孟婆汤……
令狐无言的沉默了许久,突然垂下头吻上岳秋寒干裂的唇,与往日的不同,这次的吻,很温柔,温柔的让人心疼。“决不,放你离开!”
不悔吧,无论怎样……也不悔。
失去意识前,岳秋寒笑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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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
“做什么!”令狐一把拉开死死抱住自己脖子的手,挫败的低吼,“没看见我在忙么!”
“-……”清越如水的声音。
“……”
“-……”似乎带着淡淡笑意。
“……”
“……”
身后突然没了声音,让令狐一阵疑惑,倏然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过头,撞进身后含着笑意的眸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又要怎样?”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下山去采办些年货好么。”
“要去自己去。”
“……”
岳秋寒没有说什么,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望着令狐,眸中却笑意渐浓。
令狐终是别不过他,长长叹了口气,“好,收拾一下,我们马上下山。”
“嗯,顺便,给你换件新袍子。”岳秋寒轻轻一笑,眸中光华流转美得让令狐一阵心旌动摇,恶狠狠的把他拉到面前,覆上他的唇了,“别忘了,带上你的面具!”
岳秋寒吃吃一笑,转身进入房内。
这是座距离洛阳城不算很远的山,山下就是阳黎长眠的竹林。山中虽多猛兽,人烟稀少,但却不失为一块避世净上,山巾清涧流泉,花木鸟兽应有尽有。二人找了块空地,盖了座简陋的木屋,四周用栅栏围了种些蔬果。白天一起在林中捕猎赏景,晚上箫剑合鸣。远离了江湖恩怨,是非仇杀,放下一切重负后的生活,倒也乐趣非常。
自从来到这里,他们就甚少下山,除了偶尔一起采办日常用品外。每每想起山下村民们见到岳秋寒时惊为天人的神情,就让令狐气不打一处来。而岳秋寒说来也奇性,自从二人在此居住数月有余,除了点到即止的吻以外,从来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每日,他似乎都过得很开心,很满足,仿佛要用尽生命能量-般用力的体昧与他一起生活的所有点滴。只是眉眼间淡淡的愁却比往常更盛,尤其夜间吹着那首凄凉的‘天涯’,仿佛带着莫名的悲苦,凄楚莫名……若要问他,他却只是淡淡的笑,敛眉不语。
走上山道,已经是掌灯时分。不知道为什么从布庄出来,岳秋寒就有些古怪。平时都喜欢沿路走走停停,而今次却如同有人在身后追赶一般,一路一言不发的朝前走。
“寒!”令狐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拖住他的手,“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岳秋寒顿了下来,有些歉意的笑笑,“累了么?”
“你瞒着我什么!告诉我!”心疼他眸中雾般缥缈的愁,和蔓延在秋水般清冷眼中的无奈。
“-,你爱我么?”
“胡说什么!”令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到身前,“你每日笑得如同在哭泣,每句话都好像在决别!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先回答,你爱我么?”岳秋寒缓缓扬起脸,凝望者令狐脸上一闪而过的迷惘与不知所措,轻轻合眼垂下头,微微勾起了绝美的唇角。
令孤-愣了一下,心中突然一阵迷茫,“我……”
爱他么?自从与他在一起,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黎儿从背叛到身,哭着念着说要我不要忘记她。现在你这样问我,要我如何回答?“我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般回答。”岳秋寒抬起了头,却没有看向自己,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他身后的某处,“你心心念念的,始终是那坟冢中的女子吧。你日日早起,采了鲜花放在她的墓前,然后带着一身露水躺在我的身侧,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为什么忽然要说这些?”似是被他说到了痛处,令狐簇起了眉头,“你跟踪我?”
岳秋寒没有正面回答,转身拂袖走上路边不远的断崖,望着崖下浓云翻滚,半晌才回头淡淡开口。“若有一天我离你而去,要你永不忘我,你会答应么?”
“荒唐!一颗心怎能容下两人!你今日着了什么魔非要问这些古古怪怪的话!”
岳秋寒面色突然变得苍白,怔怔的盯着令狐很久,才突然笑了出来,转身走到他身边,“开个玩笑罢了。天晚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唔。”
想是话题不佳,两人一路皆是默默无言。
刚进山没多远,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与往常不同。八条身影站在树影下,似是等待二人归来一般。
“谁?”令狐把将岳秋寒挡在身后,冷冷开口,“报上尊姓大……”
话音未落,就突然被身后的人点了穴道,缓缓走到身前。美丽的眸子在月光下浮着淡谈的绝望与凄凉。
“寒?”不可置信的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平淡的男子。
“是时候了。”一如平常般淡淡的笑。
“什么时候!你胡说什么!”
岳秋寒没有回答,径自转过身不再理会令狐,走到树下恭敬的单膝跪地,“楼主。”
风拨开了流云,皎洁的月色洒满庭院,清冷的紧。枝叶凋零的树下的人群里,有些赫然是先前出现过的熟悉面孔,除开任垣外,便是岳秋寒口中的雩,流云,苍,无殇,以及少女-……
站在他们中间的,是位身材健硕俊美非凡的男子,冰冷狂妄的气质。一看知绝非凡人,身后一名身穿黑衣的绝子,手中捧着一把通体碧青的长剑随侍身侧。
那人冷冷望着岳秋寒单膝跪倒在脚边,挑唇一笑,“吹愁,你可知罪么。”
吹愁?
令狐突然脑中一片空白!吹愁!他就是那个自己寻觅了近四年的杀手!见岳秋寒丝毫没有反驳的迹象,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被愚弄与背叛的痛,粗嘎沙哑的嗓音中难掩无尽的愤怒,“你,就是欢愁?!”
岳秋寒淡淡侧过脸,望了令狐。“是我,吹愁。”
“你一直在骗我!?”
“……”
男人听见令狐的话,冷抟挑眉一哂,“吹愁,这就是你当年不惜违抗我也要下山寻找的男人?”
“是。”
“破坏楼规,追杀雇主,也是为他?”
“吹愁自愿领罪,所作一切与人无尤。”
男人微微执起唇角,眸中邪-尽显,回头淡淡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雩,开口说道,“雩,我要你准备的忘川与断魂,你可准备好了么?”
雩脸色一阵苍白,温润的眸子带着悲怆望向岳秋寒,却不想他只是昂高了头,“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讲。”
“逍遥楼处理楼内事务,请让他人回避。”
男子邪笑一下,幽深难测的眸中划过一丝欣赏,微微抬了抬手。身后黑衣女子一个纵身来到令狐面前,抬手劈向他颈后,令狐还未来得及再开口说话,便颓然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谢楼主成全。”岳秋寒微微阖眼,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般淡淡一笑。
“吹愁,自己选择吧。”
“断魂。”
“寒!”
“小寒!”
周围几人除了逍遥楼主以外,全部惊呼出声……
岳秋寒侧头望了倒在地上的令狐,眸中一闪而过的温柔与无奈最终化成淡淡的笑意。逍遥楼的处罚,并非第一次见到,从来不曾想过执行责罚冷心无情的自己,也会落的这般光景。与其用忘川了断所有感情,那么我宁愿选择终结生命。
对你的感情,执着到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样爱你,够么?
“决定了?”
“请楼主成全。”岳秋寒目光炯炯,淡定傲然。
男子微微颔首,身后黑衣女子接过雩捧在手心的小瓷瓶,倒出一粒递到岳秋寒面前……
“哥哥!”
“楼主!”
任垣和雩突然上前一步,转身单膝跪在男子面前。
“寒只是一时错误,请念在他一片衷心的份上,放他一次好么?”
“你为他求情?你终于肯跪在我面前,却是为了吹愁?”男子一把掐住雩尖削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冷笑着开口,“你要保谁,我却偏就不让他活?”
“楼主!”其余五人也跪倒在地,齐声开口,“请楼主放吹愁一条生路!”
“啧。不知是吹愁太有魅力,还是你煽动呢?”松开掐住雩的手,缓缓环视四周,“你自己选择,雩,入我逍遥宫为宠来换吹愁一命,如何?”
雩倏然抬起头来,面色一阵惨白,清如秋水的眸子划过一丝绝望凄凉,侧头望了望岳秋寒,微微阖上眼。“我……”
“雩……”岳秋寒抬手取过黑衣女子掌中红丸,“吹愁本就淡看生死,况且余愿已了。与其被他恨着一生,不如去地府里彻彻底底的遗忘!”
“小……”任垣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岳秋寒将药丸吞入口中,转头对他哂然一笑,眉目间清清冷冷,孤傲非凡。“垣,岳秋寒今世认定你们这些朋友,决不后悔!”
任垣站起身,退后两步惨笑道,“好个朋友,你便是死,也要将我撇个干干净净么?”
岳秋寒没有做声,起身朝逍遥楼主微微恭身,“还有不足一月的时间,吹愁想寻个安静的地方长眠,就不送楼主与大家了。”
所有人都不再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岳秋寒转身扶着令狐渐渐消失在暮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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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还没清醒,朦胧中突觉得头皮一阵剧痛,趴在床边岳秋寒睁开眼愕然看见令狐狂暴狠戾的眼睛,淡淡一笑,“-?!怎么这么早醒?天亮了么?”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瞒着我?”
一把扼住他的颈项,几乎欲将他置于死地般撞向墙壁。
“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
望着他疯狂的眼,岳耿寒胸口一阵室息的闷痛,有什么东西涌上喉中却被他强行咽下,抬手欲抚平他紧簇的眉峰,“我只是不想伤害你而已。”
“哈哈哈哈……说得好听!”令狐突然狂笑出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对不对,为我不惜自残身体换取我的感情;为我揭穿黎儿的真面目,逼她自尽!为我隐瞒你就是吹愁,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好,好一个全心全意,爱我不悔的岳秋寒!”
啪,一个巴掌甩向岳秋寒清冷温润的脸,他却不挡不拒,满是悲哀的望着面前几近疯狂的黑眸,“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
“住口!”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令狐再次一巴掌挥向那细致的面孔,“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说啊!为什么!!!”
岳秋寒一语不发的凝望着面前狷狂无情的男人,“对不起。”血痕从裂开的唇角流向颈项,清晨的薄光中艳丽的有些触目惊心!
令狐眯了眯眼,邪肆一笑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将他甩到床上。也许是力道过大的缘战,岳秋寒一头磕在床头,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微微皱了眉,身上穴道被制酸软的使不上力气,只能抬手擦去划落在眼睑的殷红,有些茫然的望着缓步走向自己的如同狂狮一般的令狐。
刷!
清脆的裂锦声伴随着渗入皮肤的凉气,让岳秋寒倏然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清冷的声音中带了慌乱,直直的望着两手撑在自己身侧的人,拼命抬了手想让他清醒,手腕却再次传来钻心的剧痛……“呃……”
令狐俯体,凝望着岳秋寒满是凄冷的眼神,笑的狠戾而无情,“吹愁,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不就等着今天么?男人的你,也有着这样的吧。”修长的手缓缓抚上岳秋寒温润的面庞,顺着脸颊缓缓而下,下巴,颈项……
“-!!”岳秋寒声音难得有些颤抖,带着破碎的心痛,“求你,不要这样好么?”
“啪!”
又是一记清脆的巴掌,极大的力道,丝毫没有留情。“贱人,你不是早就等着被我上么,装什么清纯!”愤怒到口不择言的令狐狂暴的扯下岳秋寒身上残破不堪的衣物,一把扯过他的长发,吻上他的唇……
他没有见到,也丝毫没有察觉,岳秋寒眸中满溢的绝望……
不知道昏过去了多少次,每次清醒过来,身后的男人依然疯狂的在身上肆虐……身上每个地方都很疼,很疼……
知道么,。
被你撕咬留在肩上的伤口,被你卸落的手腕,被你当作玩具蹂躏的躯体,都不及心中的疼……那是被你残忍揭开的创口,我一直试图遗忘的真相。
我,不被你所爱。哪怕付出了再多的努力,你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对么?否则,你不会这样无情……
真的想要杀死我么?连三十天,都等不及……
我只想,在你身边多陪你几日而已,连这样,也是奢望么?
“呃……”胸口微微一痛,朦胧中有什么腥甜的东西涌上喉间,溢出口角……想伸手去阻止,却发现月兑臼的双手丝毫没有移动的可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殷红的液体喷上浅色的被褥,晕出朵朵红莲……
轻轻一笑,阖上眼睛。脑海中变错出现的,有十年前握着自己双手哭泣的少年,有十年后笑的温柔而宠溺的令狐……恨我至此么,-?
枉我张狂自负,却依旧落得这样的下场,欠你的吧……
或许,十年前的相逢,就是一场游戏。
而我,却太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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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数日后。
期间,昏昏沉沉的记得不甚清楚。依稀记得梦中的自己将儿时记忆与现在相互混淆,好似望见令狐将自己揽在怀中,握着受伤的手低声哭泣……梦中他的吻,很温柔。温柔的令人心痛。灼热的泪,滴落在脸上,烫的人好疼。成年的他,仿佛贴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却已经记不清……果然是梦吧。
岳秋寒微微一笑睁开眼,发觉自已是在颤簸的马车上。四周垫了厚厚的软褥,避免伤痕累累的身体因为车厢的摇晃再次受伤。倏然起身拉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牵念数年的人,眼眶不由微微一热。你果然,不会弃我而去,对么?
听到身后传来的响动,令狐勒马缓下车速转过头,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冷冷的开口,“今日晚些时候就到了,你再去休息一会。”
岳秋寒这才注意周围的景色,突然面色一寒,“去哪里?!”
“司刑舫。”
“你送我回来?”
“是。你救我数次,欠你的人情,一并归还。今日以后,你我各不相干!”
呼吸突然一滞,茫然抬眼望着冷绝无情的背影,“当真?”
“……”令狐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扬了扬手中马鞭。岳秋寒放下帘子,缩回车内阖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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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刚落,箫远正低头清扫庭院,突听见远处嗒嗒马蹄声由远驰近,有些好奇的抬头望去。一辆不甚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驭马的正是十月前随主人离去的令狐!面色一凛,丢掉手中扫帚快步奔走,咿呀比划着问岳秋寒的下落。
令狐瞥了他一眼,将他甩到一边,掀开车帘欲将岳秋寒抱下车来,却不想岳秋寒冷冷一笑径自跃下马车。体力终归不济,脚刚落地,突然踉跄了一下,令狐想伸手,却被箫远一把将岳秋寒扶住,手指扣向岳秋寒脉门,面色倏然大变。
箫远本就是邪药师门下嫡传弟子,虽武艺平平但极其精通毒药,他只是握了岳秋寒一下,便知他身中奇毒,且无药可解。不禁心中一痛,望向岳秋寒。却不想岳秋寒丝毫没有望向自己,只是淡定如常的望着站在车前的男子。“你当真弃我于此?”
令狐撇开脸不看向岳秋寒那双让他无法抗拒的眼睛,冷冷哼了一声,“阁下已经平安抵达,在下告辞。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两清,永不再见!”
见他转身而去,箫远冲上前去挡在他面前,焦急万分的咿咿呀呀想说些什么。
令狐皱眉,一把将他推开,却不想再次被他挡住去路,“你若再不认路,休怪我无情。”话虽是对着箫远,却意味深长。
岳秋寒一震,招手让箫远让开,却见他执拗的摇头。岳秋寒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带着警告。
箫远垂下眼终是退到一边,岳秋寒低低叹口气,对不远处高大的身影淡淡开口,“我喜欢你。”
令狐当没有听到一般转过头,一步一步走向马车,却听见身后清冷的声音再次开口,“我喜欢你。”微微闭上眼睛,却没有停下脚步,飞快解开缰绳跃上马背。
“。”岳秋舞的声音在颤抖,仿佛在向他求救,“我喜欢你。”
低喝一声,“驾!”
“-!!”岳秋寒一声嘶吼,踉跄几步突然呕出血来,清冷的眸子却定定望着远去的背影,良久才狂笑起来。扬手挥开箫远扶来的手,傲然转身,望着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哑仆,“你们,终于苦尽甘来。”
几人敛去了谦卑的表情,阴笑着朝岳秋寒步步逼近。虽明显知道他身体奇差,但又忌惮他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谁也不敢第一个动手。
这些哑仆本就是江湖中恶名昭章的人物,被雪衣剑所创,封住哑穴后留在司刑舫。岳秋寒知道他们素有反心,但并不介怀,反倒肆意纵容他们同自己挑衅。
微微环顾四周,见他们都不敢出手。岳秋寒冷冷一笑,朝自己房间走去,刚没走两步,胸中又是一阵剧痛,以手掩口再次呕出血来。
四周恶仆不知谁发出粗嘎凄厉的笑声,一群人挥掌扑将上来……
岳秋寒抬袖拭去了嘴角的血微微闭了眼。
天意如此吧。是我强求,酿成这般结局……
死了也好。
死了也好……
突然忆起,数月前身中刀伤,在他耳边说的话:
纵然死……
也为你含一口孟婆汤……
淡淡一笑,我愿替你饮去所有孟婆汤,只求,让我忘却今生种种……
依稀间,有谁突然站在我面前,挡下那些凌厉的杀气?
是谁的血,溅上我的脸?
微微睁开眼,赫然望见的却是箫远那张扭曲痛苦的容颜,岳秋寒一呆,怔怔的望着箫远夹杂着迷恋,温柔,心痛,仇恨种种种种复杂目光的眼眸,看他逐渐滑落在自己身前,却依然握着自己衣袖,满是血污的手……箫远么?
你恨我夺去你的声音,毁了你的面容。拥有这样彻骨的恨,却是在最后舍弃性命护我周全。而那个我爱了十年的人,放弃自尊骄傲追随的人,放弃生命去保护的人,冷冷的,不屑的离我而去,走的那般绝决……
岳秋寒怔怔的站着,看着箫远遂渐放大的瞳眸,脑中一片空白……
谁的手,开始撕扯着身上的衣衫。
是谁,将我推倒在地?
谁的唇,粗鲁的咬上我的肩?
侧过头,看见箫远那张不甘心的脸。他疯狂的崩尽最后的力气扑过来,抱住压住岳秋寒的那个男人,紧紧的,不松开手……那人将箫远踢了几下未能踢开,突然抽出腰间的长剑,恨恨的在箫远身上狂刺,最后竟扬剑斩去了紧抱着自己的腿,不松开的那双手……
岳秋寒呆呆的侧着头,望着箫远淌下泪的眼,突然眼眶一酸,对不起……
仿佛看见了他的泪,箫远满是疤痕的面孔竟然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轻轻张开满是鲜血的唇,用口形缓援的说出,我喜欢你,岳秋寒。
喜欢你。
喜欢你。
我喜欢你,岳秋寒。
“啊!!——”望着箫远轻轻阖上的眼,岳秋寒突然狂吼出声,凄厉悲怆的喊声在夜空传到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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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觉得心神不宁,担心岳秋寒出事而打算返回察看的令狐,突然听见岳秋寒的嘶嘁,心中一惊,策马向司刑舫狂奔而去。
夜色更深了些,庭院内却刚才般灯火通明。寒冷的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令狐纵身跃下马背,冲进院内,被院中惨绝人寰的景象震的全身一寒——
岳秋寒衣衫破碎,搭在肩上出满是伤痕的身体,原本雪白的衣几被染成艳红!微光下,狂乱的眸子带着无尽的绝望,森寒的令人不敢逼视。脚下横七竖八的倒了近十人,死状惨不忍睹!手中七寸月光短剑犹自带着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坠落地面。
这不是雪衣剑!更不是岳秋寒。如同地狱深处来的厉鬼般疯狂的眼神,是他陌生至极的,吹愁!
“寒?”
岳秋寒仿佛没有听见令狐说话一般,将箫远的尸体抱了起来,踉跄的移至桂花树下靠定。既而转身,在血污中找出依旧抱着那人腿不放的双手,缓缓的,轻轻的,将手指一根报掰开……
“寒!”令狐心中一慌,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却不想他只是冷冷的望了自己一眼,好似陌生人一般。
“寒!你看着我!我是令狐,令狐啊!”
岳秋寒甩开扼住自己的手,抱起箫远的双臂缓步走到树下,放在箫远身边。靠在箫远身边,轻轻缓缓的擦拭着手中短剑,插入白玉箫中。令狐这才看清,那月光短剑的剑柄,本就是白玉箫其中一段,难怪江湖传闻寒冰怒龙箫内藏千古神兵!
将那箫上血迹仔细擦净,凑到口旁。绵绵箫声被寒风吹送到夜空,凄美而悠扬……
吹着吹着,岳秋寒竟突然落下泪来,晶莹的泪水从黑曜石般冰冷的眸中滑落,在灯华中晕出一片凄清。
“寒!”令狐终于焦急起来,月兑下衣服一把将他瘦弱的身体揽住,颤着声音开口,“究竟,发生了什么?!”
往日的岳秋寒,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傲然,而今,居然落下泪来!这样脆弱的他,让令狐一阵心痛,仿佛内心深处被刀生生剜了一块去,疼的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