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与怨灵大军的作战,人、妖、仙三族联军获胜,歼灭怨灵大军三十万,却也损失了过半的兵力,其中以妖族损失最为严重,派出去的三万精兵,只回去了不到五千人,大部分妖族战士都是为了保护身边其它族群的联军战友被杀死的。
为了感谢他们的牺牲,人族和仙族商量之后,决定各选出一万名女眷,嫁到兽族为妻。而听闻了兽族勇士们的英雄事迹之后,两族的姑娘们都争着要将芳心许出去,一时间兽族的男人们成了全大陆最受欢迎的结婚对象。
作为怨灵首领之子的羽劫,却再次受到长老的召见。
「羽劫,你父亲他……你要节哀。」
「……」
羽劫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大殿上,垂着头,楞楞地看向地面。
「虽然你是罪人之子,但是因念你抗敌有功,仙族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但是……另外有一个事情就是……」
长老说到一半,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官羽翼。羽翼轻咳一声,开了口:「因为羽枫死之前的元神碎片有进入到你的身体里,所以……我们要施法将它取出……以灭绝一切他重生的可能。」
羽劫淡然一笑:「你们在对一个刚刚失去父亲的孩子说『把你父亲的灵魂交给我们,我们要彻底摧毁他』,是吗?」
「羽劫!你自己也看到了,羽枫的力量是多么可怕!」
「是,我知道……但同时也很强大,不是吗?」羽劫抬起头,目光犀利地看向羽翼,「好象曾经有人想把它占为己有呢!」
「你胡说什么?!」
羽翼脸色大变,忙喝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这时,长老在一旁道:「那是强大的黑暗力量,对谁都有诱惑力的,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父亲当年也是没有抗拒那诱惑才堕入魔道……我向你保证,羽劫,我们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它,我们会真正的,摧毁它。」
「那样我也要死是吗?」
羽劫再次垂下头,看着光滑的地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父亲的元神已经和我的融合在一起了,为了毁了它,你们也要我死,对不对?」
「这……」
长老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融合在一起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好,我接受……」
羽劫点头应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唔,小羽毛……」
我王刚刚睁开眼睛,便看到羽劫坐在自己身边。伸出大大的手掌,握住羽劫的手,我王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嗯,小羽毛你的手好凉啊?冰冰的……」
「你问过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劫』,那是因为我母亲为了生我而死,父亲深爱母亲,就叫我为他的『劫』……」
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羽劫望着窗外,淡淡地说:「现在,父亲也不在了……这个名字,也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羽……呜!」
我王看着他落寞的背景,一时心疼想起身去搂他,却不小心扯痛了身上的伤。
看着他疼得蜷缩起来的样子,羽劫咬了咬牙,没有动。
「小羽毛……」老虎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冰冷地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弱弱地呼唤着自己对他的昵称。
「我王……我没办法原谅你。」
「嗯?」
「我的父亲,他因你而死,我没办法……原谅你!」
话一出口,羽劫却已是泪流满面。每一句话都如同在撕扯自己的胸口,但还是要说,仿佛说出来,一切就有了决断。
他的话让向来头脑简单的我王一下子楞住了,羽枫临终前那决然但却又释然的神情,一直还在他眼前晃动。
「是他自己要去死的……我……」
「我知道,但是……我王,如果是你,你的父亲,因为我而死去……你不会恨我吗?」羽劫痛苦地摇着头,「我恨了他那么久……可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看着他在我眼前死去……那种冲击……我王,我承受不起。」
不善言辞的我王这次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对不起啊,小羽毛……我……」
「你没错,我王,只是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
羽劫转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我需要时间,我想,该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小——羽劫!我们说过要在一起的不是吗?!」
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我王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他,死死勒住:「你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
「我王……」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就是化成灰烬,也不会放开你!」
硕大的虎头咆哮着,愤怒而嘶哑。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仿佛要将那躯体嵌入自己。
尽管胸口疼得快裂开,但羽劫还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如常:
「我王,放开我。」
「你不喜欢我喜欢别人,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你讨厌我不爱洗澡!我天天洗澡!你不喜欢我碰你!我不碰你!我不放手!不放!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任性得如同个孩子,我王就是不松手,两只大大的手掌紧紧扣在一起,将他锁在怀中,任由自己的伤口撕裂,鲜血沁染着羽劫雪白的衣服。
「我王,你的伤口……呜!」
温热而熟悉的嘴唇强行覆盖上来,羽劫吃惊地想要推开我王沉重的身躯,却发现自己的抵抗根本没有效果——也许并不是真的想要抵抗,反倒是被我王这样强迫着,他才能面对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感情。
他从来不会主动的去迎合别人,所以这种半强迫的爱,正是他所需要的?
双手被压在头顶,雪白沾血的衬衣被撕成碎片,埋首在自己身上啃咬着的那个人却还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让尖利的犬齿在自己的身上留下殷红的痕迹。带着一点点的刺痛,却恰好挖掘出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渴望。
「我王,变过来……」
「嗯?要我变老虎吗?」我王抬起头,拍着身子下面的床板,故意问道:「我是没问题,但是我怕这床……承受不住我的重量。」
「你……」
羽劫气结,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我是叫变回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
说着话,我王已经恢复了人形,面容依然刚毅,肌肉也仍和兽态一般虬劲,力气也没有减少半分,还是那样紧紧握着羽劫的手腕,也不管上面已经被勒出了深红的印记。对于单纯而直接的他来说,羽劫是属于他的,他有权利在上面任何地方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你的……伤口……唔!」
在那滚烫的东西全根没入时,羽劫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便紧咬住下唇,抑制任何申吟的逸出。我王不喜欢看他这样子忍耐,松开钳制他手腕的手,掰开他的牙齿,将手指抵在他的唇齿之间:「疼的话就咬我,不要忍,我想听你的声音。」
「啊~~」
在某个点被狠狠挤压到的时候,羽劫的声音想关也关不住地冲出喉咙,从被啃咬得娇艶欲滴的唇中逸出。
这声音对我王来说,无异于强烈的药——被自己珍惜着、深深爱着的人,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欢愉,这对任何一个思维单纯的「雄性动物」来说,都是满足他自尊的最好方式。
「小羽毛……」我王低下头,在他的耳边吐着炽热的气息,「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好不好?」
「嗯……我……永远……都……不……啊……」
伴随着我王剧烈的动作,羽劫断断续续,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了,我要叫你娘子好不好?」
迷离之中,羽劫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门里面春光无限,让门外那几个等着接羽劫走的仙族羽人都听得涨红了脸,其中一个不耐烦了,抬手就想推门进去,却被长老身边的副官羽翼制止:「随他去吧。」
「这也太丢我们羽人的脸面了!跟一个兽人……做那种肮脏的事情!」
「哼。」羽翼冰晶般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神情:「反正,他也时日无多了。」
「副官,听说把元神碎片取出的话,主体会死亡,那是真的吗?」
其中的一个年轻的羽人问他,眼神里闪烁着不安。
羽翼看着他,淡然道:「是真的,又怎么样?」
「可那样……羽劫,羽劫他……」
「他就是死了,也是为仙族而死,与其背着一个罪人之子的骂名活下去,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还算不错,不是吗?」
「可是……」
年轻的羽人有些痛苦地问:「这样不是太残忍了吗?」
「残忍?」
羽翼冷冷地哼着:「当年他的父亲带着怨灵大军屠杀我们仙族羽人的妇孺时,有想过什么叫残忍吗?他以为他死了就可以赎罪吗?没有完结,一切都没有完结!」
「他父亲是他父亲,他是他……他……没必要替他的父亲赎罪吧?这不公平……」
「我的孩子还在蛋里的时候就成为怨灵的食物了!只因为他父亲失去他母亲伤心欲绝,就要全族人做陪葬品吗?!公平?上天到底对谁公平了?!」羽翼一把拎过那年轻羽人的领子,愤怒地低声咆哮:「我的孩子!妻子!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死在那一次怨灵大军的突袭之中了!这对我公平吗?!」
「阁下……别这样,他还是个孩子……」
一旁的羽人看他动怨,忙过来劝解。
松开了手,羽翼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告诉你,全族至少有一半的人和我有相同的经历。兽人没有出兵帮我们!人族也没有出兵帮我们!不要说我们不公平,上天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
年轻的羽人显然是被他的话震撼到了,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羽翼自知有些失态,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仙族……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我只知道怨灵大军曾轻进犯过仙族的领地,但是……真的有受到这么大的损伤吗?」
一个年长一点的羽人叹了口气:「那是一场浩劫,羽劫的父亲——羽枫,我们上一任的长老,年轻有为,力量强大,但是……因为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变得异常消沉,后来受到了怨灵的诱惑,带领怨灵大军进攻仙界,虽然被击退,但是仙界人也付了了惨痛的代价。」
「仙界人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近一半的人口,因为怨灵军队兵分两路,一路并不很强大的部队在城外牵制了仙界的精兵,另一支数万个怨灵恶鬼组成的军队,突然出现在城中,对遇到的所有羽人进行杀戮和吞食。当时那些战士们杀退怨灵军队、志得意满归来的时候,却发现是满城的亲人尸体……」
另一个羽人接着说道:「仿佛羽枫是想让所有人都体会他失去所爱的人的痛苦一般,专门杀死那些没有任何力量的女性和孩子……他疯了,被妻子的死弄疯了。」
「他的妻子是怎么死的?」
「因为难产,羽劫出生后他母亲就去世了……所以你知道吗,羽枫并不爱羽劫这个儿子,反而很讨厌他。」
「啊?那羽劫也太可怜了……他父亲不爱他,还要被族人怨恨……」
「这也是没有办法啊,那样刻骨的仇恨,是怎么样也无法消逝。」
年长的羽人怅然道:「好象羽翼那样,全家几乎被灭门的也不在少数,所以……羽劫这一生啊,注定是要替他父亲来偿还这个债。」
「也是啊……」
年轻的羽人看了一眼里面已经平息声音的房间,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房间里,已经结束了激烈纠缠的两个人,正依偎在一起。我王化成兽态,硕大的虎头靠在羽劫的胸前,懒懒地眯着眼睛享受羽劫用织长的手指搔弄着他的耳朵,尾巴也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羽劫身上扫来扫去。
「小羽毛……」
「嗯?」
「你瘦了,比我第一次抱你的时候瘦了好多,骨头都硌到我了。」
「有吗?我自己都没觉得……」
「有啊有啊,你在仙界他们都不给你饱饭吃吗?呐,等旧伤好了,带你回万神山之后,一定把你喂得饱饱的。」
「……」
「怎么了?」
老虎没有听到他的响应,忙睁开眼睛,看到羽劫正用一种近乎空灵的眼神看着自己,还微微笑着,就又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说:「然后呢,我要建一个庭院给你,大大的,用仙界的石头和树木!你想建成什么样都可以……嗯,我们再养几个小孩子……」
羽劫的手僵了一下,口气有点吃惊:「傻瓜,我又不能生,难道你行吗?」
大老虎晃了晃了脑袋,兀自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那没有关系啊,随便从我哥哥姐姐家抱几只小老虎回来嘛,或者你从仙界要几颗蛋回去也可以嘛……我会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的,我要教他们爬树!教他们怎么抓天上的飞鸟!」
「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养小孩子?再说……你哥哥姐姐会把孩子给你带吗?那不是要担心死……」
「给你养嘛,你那么认真,肯定会把小孩子养得很好的。好不好?」老虎开始撒娇,尾巴卷住羽劫的手臂,轻轻地搔他的痒。
「……嗯。」羽劫轻声应着他,指尖凝聚起一团淡淡的蓝色光芒,「我王,你累了,你的伤口还没好,我念静心咒给你,你睡一下好不好?」
「不好!我一睡着了你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会的,我答应你,我哪也不去。」
「真的吗?」
我王转转虎眼,看羽劫一脸虔诚而平静的微笑,点了点头:「我就睡一小下哦,晚上我们就回兽族的营地。」
「嗯。」
「不要用嗯嗯啊啊的糊弄我,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说『好,我答应你』、或者是『我听你的』,知道吗?」
「嗯……我就是这样……你要答应我……」
我王的声音随着羽劫手上蓝光的扩大,变得越来越细微,沉重的虎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我……答应你。」
低下头,羽劫盈起满眶的泪水,在他额头的「王」字上轻轻落下一吻:「虽然我没有办法原谅你,虽然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但是我答应你,我活一日,便会爱你一生……」
再次睁开眼睛的我王,翻身想抱睡在身旁的羽劫,却扑了个空。他一激灵醒了过来,四下张望,却没有羽劫的半片影子。
「小羽毛?!」我王嚎叫起来,一拳擂断了床,旋风般的冲向门外。
仙界城,大门紧闭,整个城堡被封闭在仙界的保护罩中,我王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进去。他用力捶着门,直把拳头上的凿出了血,仍旧大声的喊着:
「羽劫!你们把羽劫还给我啊!小羽毛!你出来啊!你答应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
冰冷的城门前,连个把守的士兵都没有,只有他撕心裂肺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峡谷之间。
「羽劫!羽劫——呜呜——你说过不离开我的!你骗我!你骗我——」
野兽砸累了,举不动拳头了,跪倒在城门外,哭声恸天。那哭声直直的传进站在厚重城门另一边的羽劫的耳朵里,让他的心头有如千刀万剐。想他一个堂堂的虎神将军,妖族军队的副统领,妖族的王子,为一个羽人,竟然哭得如此伤心,那确实是动了真情。
「小羽毛——我求求你,开开门啊,让我见你……我爱你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不,我王,没有我,你一样可以很快乐……我是罪人之子,我就一生都是个罪人,这太沉重了,我无法摆月兑……我就要死了,就要离你而去了,不要伤心,希望下辈子,我能真的能做你的……娘子。
我王在仙界城堡外面跪了三天三夜,也喊了三天三夜,直到泰王带着部下赶到,才将伤势未愈又伤心欲绝,浑身滚烫的他呆会妖族的领地。
一脸好几天,我王都瞪着大眼睛不说话,不吃东西,也不喝水,气急了的泰王死命地按着他才喂了几口水下去。
「不就是个羽人吗?你要哥给你上仙界抢几个过来!」
「我要小羽毛。」
这是他回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泰王怒上加怒:「小羽毛小羽毛!你到底看上他哪点?!妖族有那么多妞,你就一个都不要吗?!你以前风流成性的德行哪去了?你他妈的到底还是不是我弟弟我王?!」
我王不再说话,还是只瞪着大眼睛,直直的看向外面。
「我XXX!」
泰王一脚踹翻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动,把进门通报的仆役吓了一跳,说话也磕巴起来:「泰王殿下,我王殿下,外面有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