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如雨般涔涔落下,她-身的湿热,脑袋在枕上左右翻覆。小手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米吉小熊,手背上泛出了淡淡的青色血管。
“好痛……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啊!”
她惊喊了一声,恍然从梦里惊醒。
“怎么会这样——我到底是怎么了——”
心怜冒了一身的冷汗,缓缓从床垫坐起,她双手环住了膝盖,轻轻的喘着气,平抚着心头紊乱的情绪。
好可怕的梦!
这样一个可怕的梦,整整纠缠了她五年的时间,梦里的那个男人,她甚至看不清他的面,但她却愿意将自己赤果果的交付到他的手中。
而每一回,他总是毫不留情的占有她……
啊,心怜伸手捂住了粉颊,整张脸都红透了!
她是怎么了?为何每到了夜里,总会做了这样的春梦……直到现在,她的胸口仍是又躁又热的,无法平息……
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和分针一分一秒的走着,时间……一下子的流逝了。
五年——
这五年,她靠自己一步步的走来,月兑离了宋家,坚强独立,
不需要再看他们的脸色过日子,甚至,她每月还会拿着一半的薪水回宋家去,以偿还他们养育她的恩情。
那些钱,对他们而育,或许微不足道,但对她来说,却是她用来买回自己自尊的一种补偿。
她缓缓的合上了眼帘,天色还没亮呢!最近,她的睡眠品质真的愈来愈糟了,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真会精神衰弱……
清晨四点,再睡两小时,她就要到旅行社去工作了,今天有个大客户要来,范姐交代过她,要早点去公司,然后准备接机……
“米吉,我真的好累喔!保佑我,让我好好再睡两小时吧,不然明天一早误了班机,又要捱刮了……”她点了点米吉熊的鼻尖。
这是她唯一从宋家带出来的东西,夜里有米吉的陪伴,填补了她心灵的空虚,也让她的身边多了一个能说知心话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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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铃铃……
谁哪?催魂吗?是谁在按门铃?是电话声吗?还是闹钟……
“啊!几点了?”
宋心怜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抛开了怀里的米吉熊,她左右模索着身旁的闹钟——闹钟呢?找不着了?被扔去了哪里?
铃……铃铃……铃钤铃……
还在响!是什么声音?电话。
“喂,我是宋心怜,你找谁?”她找到了铃声来源,按下接听钮之后,立刻慌乱的询问着。
“宋心怜,你还记得自己是宋心怜吗?现在已经是七点钟了!我刚才接到古氏集团拨来的电话,说他们总裁现在还在飞机场等着我们旅行社的人去接机,宋心怜,你居然还在家里!你在睡觉吗?我昨天下班前跟你交代的话,你全当作耳边风了,是不是?”
霹雳啪啦一连串的责骂从话筒里传来,是范姐那犀利、清脆、骂人不用换气、损人不带脏字,铿锵、利落的声音。
“范……范姐……我……我记得,我记得你昨天说的,但是……”
“没有但是!宋心怜,你现在立刻给我飙到机场去,如果没接到人,从此失了古氏集团这个大客户的话,你明天就不用再来上班了。”范姐怒气腾腾的骂完之后,“砰!”的一声便摔了电话。
宋心怜望着手里的话筒,整整愣了三秒钟,才回过神。
“天啊,七点了!来不及了,阿弥陀佛,求求你千万要留在机场等我,不然我的饭碗就不保了。”
古氏集团是他们那间小旅行社的支柱,每年和他们旅行社洽办的旅游行程、票务事宜,几乎占了他们旅行社百分之五十的营业额,要是把这样的大客户给惹毛了……
没错,她的饭碗也别想保住了!
她飞也似的换上了衣服,冲到厕所里刷牙漱口,连妆也来不及化,只在唇上涂了淡淡的唇彩。
短短五分钟之内,整装梳洗完毕,冲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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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的厚纸板上,用麦克笔写了大而醒目的三个字——古皓翔。
宋心怜将厚纸板拿在胸前,一批批的人潮从海关走了出来,她张望了老半天,就是看不到资料上类似身形的男人。
照理说,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应该是很好找的,至于资料上写的“表情冷漠”,呃,刚经过长途飞行的旅客,有哪一个不是“表情冷漠”呢?就这么点特色——还真难认!
所以,她只好像个傻瓜似的,在中正国际机场,抱着那张厚纸板,东走西晃的,心里衷心祈祷着能不小心在这偌大的机场里,遇见那个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但表情冷漠的男人——
当她在机场晃了半小时,走至休息区,无奈的坐下时,身旁一名男子,正抿着唇,缓缓的转头望着她。
他那双精锐的眼眸,毫不保留的注视着她,摆明就是在盯着她看,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背脊泛凉,好像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似的,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呃……咳……”她两手挂在厚纸板上,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胸前,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瓣,眼神偷偷的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谁知,她的眼神才瞟向他,便被他那双如鹰般的厉眸看得微微一颤。
心怜一阵哆嗦,抱着厚纸板朝旁边的椅子挪了一位,虽然已经和那个男人隔了一段距离了,但她总觉得身旁泛着一抹寒意,仿佛要将她吞噬一般。
还是闪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谁知道身边的那名男子,会不会是个狂或是……
“你还想走到哪里去?”
当她抱着厚纸板,站起身时,那名男子突然开口,用着带点英国腔的口吻对她说话。
“啊……呃……我……我想走到哪去,关你什么事?!”她瞪大星眸,一手按住皮包,一手紧捉厚纸板,防备的看着那个男人。
“别走!站住。”他出声喝止。
“你……你凭什么叫我站住?神经——有问题——”她低骂了一声,然后立刻转身想要逃离。
谁知那个男人登时离开了座椅,大步一跨,从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将她转回他的面前。
“你——”宋心怜瞪大了杏眼,心头一阵微颤,看着他高大的身形,就像座山一般的,阻挡在她的面前。
“闭嘴!”他低下头,用着冰冷的腔调制止住她的声音。
“呃……我……我为什么要闭嘴?你……你以为你是谁呀!”她扭动着手臂,但他却紧扣住她,不肯放手。
“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蠢到在这么多人的机场里头叫救命!”
他微弯下颈子,冷冷的瞪视着她,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他那温热的人的气息呼到她的颊上,让她的心又是微微一抽。
“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真的叫救命,这一点都不蠢。”
她仰起下颚,努力让自己不畏惧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长得好高呀!站在他的身旁,她简直一点气势也没有,就算是开口威胁,却也只换来了那个男人不置可否,冷然的一笑。
“你——”见她故作姿态的抬眸望他,他才得以完整的看清她的面容。
那张细致小巧的巴掌脸蛋,镶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美目,她的眸子闪着焰亮的光辉,虽然畏惧却倔强的不肯认输,虽然此刻不施脂粉的她看起来纯稚了许多,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啊,你要干嘛,不要动手动脚的,你这个色——啊——”
见她欲开口叫嚷,他突然松开了擒住她的手,捂住了她的唇瓣,然后另一手则拿开了她胸前的厚纸板,扔到了一边。
“火焰,你以为自己装出这副生涩的模样,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他探出指尖,轻轻勾划着她的脸庞,见她那双纯净的眼眸怔怔的望着他,仿佛对他感到陌生。
“什……什么火焰,这位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
她用力的拨开了他的手,看着他那双灼人的眼神,赤果果的直瞅着她看,简直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番。
为什么他要叫她火焰?她根本没见过这样一个令人畏惧的男人。
“哼呵,我喜欢这个游戏!”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饶富兴味的望着她。
“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喔?我认错人了,是吗?”他挑起眉,看着她那双无邪的眸子,重复了一次她的话。
“我根本不认得你——”宋心怜退了一步,肯定的对着他说道。
她不明白为何他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话,但她已经很努力的搜索过自己的记忆,的确不曾见过眼前这个出色的男人。
“好吧!你不认识我。”他耸了耸肩,既然她要玩这种相见不相识的游戏,那他照样能够奉陪到底,“既然你不认得我,那可否请问你,为什么愚蠢的将我的名字写在这厚纸板上,绕着机场出丑?”
“那厚纸板上的名字是——”她仰起小脸想反驳他的话,但见他似笑非笑的脸孔,她的双颊顿时浮现了淡淡的红霞,“你……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古总裁……啊……我……我……”
像是忽然领悟了什么一般,宋心怜伸手捂住了颤抖的唇瓣,她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
“说话别断断续续的!”古皓翔看她那惊怕失措的模样,实在很难将五年前的火焰和眼前这个女孩联想在一块。
难道真是他认错了人吗?不!分明就是同一张脸,化成了灰,他也绝不会认错!只是……
“我……真是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我是优玫旅行社的员工,是范姐要我来这里接机,但是因为一时有事耽搁,才延误了接机的时间,把你的名字写在纸板上,是担心古总裁认不出我来,所以才会出此下策……”宋心怜一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便连着点头道歉。
“你有其他姐妹吗?”他没空理会她的解释,只想探寻火焰的芳踪。
“范姐有交代,古总裁向来行事低调,不希望——”宋心怜依然沉浸在紧张的情绪中,完全没听见古皓翔的问句,自顾自的说着她的话。
她低着头,看见摊在地上的那张厚纸板,刺目的写着“古皓翔”三个字,她咬住了唇尖,想起自己做的好事,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心怜立刻弯,将厚纸板捡起,撕成了两半,藏至身后。
“你有其他姐妹吗?”
“啊?!”她怔愕的抬眸,“姐妹?没有,我没有其他的姐妹,我是个孤儿。”
她不假思索的回应着,但说完话之后,她立刻咬住了舌尖,她居然对一个陌生的男人全盘拖出自己的身世,她真是被他给吓着了。
眼前的男人,并不如资料所写的什么“表情冷漠”而已!从他出现在她面前直到现在,他的脸上几乎连一个笑容也没有,那何止是“表情冷漠”?根本应该用“面如阎罗”来形容他!
“那走吧!”
古皓翔拉住了她的手,便往机场大门走去,或许,真是他认错了人。
“什么?走,走到哪去?”宋心怜低头看着他紧握着自己的大手,她的心脏愈跳愈快,慌乱的跟着他的步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握着她的手……紧紧的……让她怎么也挣月兑不开……
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汗,整个背仿佛湿透了。
“你现在问我走去哪?范可欣不是叫你来接机吗?现在我要回到我下塌的饭店,难道没有备车?”
他的声音一沉,便完全的显示出他的怒气与不耐,既然她不承认自己是火焰,那么他也无需再和她太多废话。
他长年在世界各地做生意,光是商场上的竞争吞并,已经够要他心烦了,这一趟回来,主要是为了谈成与宋氏企业的合作计划,他实在不该将时间浪费在一个旅行社的小职员身上。
“呃车……车……是要备车没错……”
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只因为他握住她的手,她就什么事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最糟的是,她竟忘了联络租车行,派车来接送了,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怎么可能随便搭一辆计程车离开机场?
“没问题的话,就加快脚步吧!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可知道我的时间宝贵?”
“我知道……知道你的时间宝贵……”宋心怜咕哝着,只得硬着头皮跟古皓翔走出机场。
她在优玫旅行社才待了三个月,试用期才刚过呢,便遇上这样的衰事!恐怕,明天她就真要回家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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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的空间里,除了司机不停按着喇叭,嘴里止不住低俗的咒骂之外,便是古皓翔沉沉的、努力压抑着脾气的呼吸声。
宋心怜胆颤心惊的坐在他的身边,眼角余光瞄到古皓翔的鼻翼因愤怒而一开一合,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咬住了唇瓣,紧紧的闭着眼、低着头,小手抡成拳,放在微颤的膝盖上。
“他X的,又挡了老子的路,马路是你家开的是不是?老子就不信插不赢你。”计程车司机用力的捶了方向盘一记。
宋心怜肩膀轻颤,被吓了一跳,然后又转头看向古皓翔。
他握紧了拳头,眉心紧锁,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怒气。
“呃,司机先生,你可以开慢一点,我们不急。”
“什么不急?查囡仔,你不懂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代呢?你不急、我很急,赶快把你们送到饭店,我好再去接另外的客人。”
“……”听司机这么说,宋心怜无奈的抿着唇。
接着,便是一个大转弯,她整个人扑到了古皓翔的身上,然后车子嗄然停止,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啊……对……对不起!”天啊,她居然就这样偎到了他的怀里,全毁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诸事不顺?
占皓翔没有推开她.只是低着头看着扑在他身上的宋心怜,眉头一蹙,一抹奇异的、特殊的、熟悉的感觉,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快得让他补捉不住那样的画面。
她黑亮的发丝披散着,那淡淡的发香,仿佛勾起他些许的回忆——她的身上,竟有着与火焰同样的香味。
“你身上擦的是什么香水?”他突然开口询问,然后又皱了皱眉头,如此相似的两个人,竟连身上的味道都那样的相似。
真是他认错了人吗?还是根本就是火焰在戏弄他?
“我……我没擦香水……”宋心怜立刻起身,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我让你感到害怕,是吗?”
他抿起了唇瓣,微眯起眼眸看着她,让她的心更是顿时漏跳了好几拍。
“当然没有,我为什么要害怕?饭店到了,下车吧!”她吸了口气,然后立刻从皮包里拿出钱,付了车资,便冲下了计程车。
看着她那副仓惶失措,逃开他面前的模样,古皓翔更加无法掩去心中的怀疑,如果她不是火焰,为何要怕他?
他提着行李,尾随着她下了车,司机先生这时从车窗探出头来。
“喂,这里是一百二十,那个查某囡仔忘了找钱了,少年仔,你女朋友是在歹势啥米,整张脸红得像去给火烧到?”
“一百二当小费,不用找了。”
古皓翔挥了挥手,关上了计程车门。
看着宋心怜的背影,狼狈的钻进饭店里头,那身影,多像当年的火焰,真是他认错了人吗?
也许这一趟来台湾,他不只要谈合作的计划,还必须为心里的疑团,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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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了Checkin的手续之后,宋心怜拿着房门钥匙,走到古皓翔面前。
“我帮你订了三O五号房,这是房间钥匙。”
宋心怜将钥匙交到古皓翔的手里,然后偷偷的嘘了口气,
终于把他送到了饭店,待会儿她就能离开他的眼前,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
“不送我回房?”
“呃……”听见他这么提议,她冷不防心头又是一颤。
她真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接了古皓翔这个大客户,而犯上心脏衰竭的毛病,他每说一句话,她的心就忍不住抽跳一下,虽然方才不肯承认自己怕他,但实际上,她的确是怕他怕的要命。
那种莫名的害怕,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像是在闪避着什么,是他那双锐利的眼眸,让她感到畏惧吗?
“以前,范可欣派人来接机时,会帮我把行李提到门口,才离开。”他简单的解释着。
“喔!范姐没跟我说——”
“这不需要说,这向来就是贵旅行社基本的服务品质。”
他说完话,看着电梯门缓缓开启,便将手上的行李扔到了宋心怜的手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电梯——
“好重……”接住了行李箱,心怜咕哝了一声。
真是个狂傲自大的男人,连行李都要女人帮他提,简直是——
“等一等!”电梯门在她眼前缓缓合上,她连忙拖着行李挤了进去。
“你如果不想为我服务,今天就不该出现,既然来了,就应该把你的工作完成,我付了钱,就不想看你的脸色。”
古皓翔淡漠的说完话,便不再理会站在一旁的宋心怜。
心怜被地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的手悄悄的抚上脸蛋,她将心里的不悦展露在脸上了吗?
古皓翔说起话来,虽然不急不缓的,但却已充份表达了他的权威与不满,这是她第一次遇上这样冷漠却又特殊的男人,不知为何,她的心隐隐的悸动着,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