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富丽堂皇的别苑与代州城仅有一河之隔,是君儒仅费一刻钟的时间施展法术变出来的。
梓欣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房内的摆设所吸引,暗自疑惑著代州城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地方。突然,双手的剧痛使她皱紧双眉,眼眶涌进豆大的泪珠。“钰,轻一点嘛,好痛哦!”
“再忍耐一下,谁教你这么冲动任性,那是一锅滚烫的油呀,你就这样毫不犹豫的伸手进去,你……”他接触到她那双含泪的眸子,所有的言语顿时化为一声长叹。
梓欣那双洁白粉女敕的手已被烫得红肿,甚至浮起细小的水泡,看得他心痛莫名,当下不假思索地执起她的手,施起疗伤的魔咒。
君儒一见,只是扬起双眉,不发一语,小玉和莲儿则是瞪大了双眼,看著梓欣的双手被一团柔和的光线围住,而那红肿的部分竟逐渐褪去、变淡,直到只馀一丝暗痕。
梓欣仍是不知不觉,她嘟著小嘴,可怜兮兮地说:“我心急嘛,看到那小黑狐被丢进油锅,难道你不急吗?我只是没想到油那么烫,下次我不敢啦,人家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还要骂人。”
“梓欣,凡事要三思而後行,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的。”他仔细地为她缠上布巾後,语重心长的扳过她的脸,面对著自己,“你不知道,当你受伤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疼、有多乱,恨不得代替你受这一切。”
梓欣用那缠著布巾的手轻抚他的脸,这么焦灼的眼神、如此爱恋的神情,光是瞧著就让她心疼。“对不起,钰,我不是有意的,可是当时我若不这么做,那黑狐必死无疑,所以我认为自己没做错;我向你道歉,是因为我让你忧心了。
“光道歉还不够,我要你答应我,下次绝对不可以再这样贸然行事,凡事都要和我商量。”代州城处处有危险,他又是比言父女眼中欲除之而後快的异类,为了保护单纯的梓欣,他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不要,这样我一点自由也没有,这次是意外,下次不会那么倒楣了嘛!”梓欣扁了扁嘴,狻不高兴他的专制。
“梓欣,别这么任性,你忘了出嫁从夫的道理吗?”赵钰再三的深呼吸,捺住性子不对她发脾气,好不容易才获得她的爱,他不想吓著她。
可惜梓欣根本不情,“哼,还有脸说是人家的丈夫,至今还没履行做丈夫的义务呢!莲儿,你们来评评理,像这样不合格的丈夫下的专制命令,是从还是不从?”
赵钰的脸色一沉,黑亮的双眼掠过一丝深沉的悲哀,“莫梓欣,你是存心要吵架吗?”
“有何不可?赵钰,你别太过分了,我虽然嫁给你,可并不代表我就矮你一截,凡事都得听你的。我是个有思想、有主见的人,而且,我不是小孩子!”
梓欣越讲越气,她没想到嫁人後就得丧失自由,早知如此,当初任莲儿、小玉说破了嘴,她也不嫁。
“不经思考便冲动行事的,就是不成熟的小孩子。”赵钰不理会她的尖叫,一把抱起她往楼上的睡房走去,顺便告诉那三个在一旁看好戏的“闲杂人等”:“你们没事可做了吗?还是要我亲自指点你们?”
君儒等人连连摇头,拔腿就走,“不不不,我们自己去找事做,不劳您费心了。”他们异口同声的说。
赵钰叫住了莲儿,“待会送点东西进来,梓欣要多吃一点,她太瘦了。
犹在与夫婿的双臂战斗的梓欣冒出涨红的俏脸,“莲儿,别听他的,我不饿。”
“莲儿,还不快去?!”赵钰温和的声音依旧,但其中夹杂著一丝胁迫,使得莲儿马上丢开对梓欣的忠诚,倒戈相向。
赵钰不理会君儒的窃笑和小玉深思的眼神,大踏步的走上楼,一脚踹开房门,把梓欣放在软绵绵的大床上。即使在盛怒之中,他的举动仍是轻柔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伤害她。
“梓欣,这回我是认真的,你必须学会听话,而且学会保护自己。像今天这种荒唐的意外根本可以避免,你只要再冷静一点,就不致弄伤自己,而且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会想办法。记得在你出面之前我曾告诫你什么?”
“不要轻举妄动。可是当时情况危急,我怎么知道等你出手时是否还来得及,那是我唯一能想到最快的办法。”她的手已经不那么痛了,他还一直说教,真想拿本书敲他的脑袋。
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么冲动,为什么就不想想你若有什么闪失,我该怎么办?”
“这么笨的妻子,既不会办事又会丢你的脸,若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遂了你的意?”梓欣哼了声,别过脸去懒得理他,明明她做了一件好事,他却不愿褒奖她,亏自己这么爱他,想想还真不值得。
赵钰好半晌都没出声,她好奇的转回头,只见他一脸的阴骛与无奈,此刻的他是危险与阴沉的,更是她从未见过的。他沉重的问:“梓欣,你是真的想离开我?还是想以这个方法来惩罚我?你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忍了些?还是我在你的心根本一点分量也没有?”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顺,但眼中却蓄著风暴,梓欣被吓住了,她不知道发起脾气来的他是如此的可怕,她嚅动双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钰的脸色益加森冷了,他的一生痴心竟换来一场梦,到头来终究梦醒成空,他又该向谁抗议呢?
在这微妙的一刻,君儒推门进来,见到他俩一坐一站,神色有异,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少主,向阳昏过去了,长老说他的伤已破去他的法力,那锅油是下过符的,向阳就快不行了,少主,请你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赵钰微微颔首,没有再看梓欣,便随著君儒走了。
梓欣颓然坐倒在床上,泪水不停地滚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只知道她的心在滴血,好像自己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
入夜,晚风微凉,莲儿端来的晚餐依然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梓欣趴在床上断断续续的抽噎著,直到敲门声轻轻地响起,她一跃而起,脸上堆满笑容,“钰,是你吗?你终於回来了,我等你好久……”
她的话语倏地噎住了,因为站在门外的是温文儒雅的君儒。“少夫人,少主有事耽搁了,吩咐属下务必请少夫人先歇息。”他抱歉的说。
梓欣满心地失望,起身走出门外,赫然发现今天是满月。日子过得真快,她嫁给赵钰已经一个月了,可是他们宛如夜空中两颗距离最远的星星,只能遥遥相望,却永不能接近。
“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君儒站在她身後三尺之遥,不敢逾越。“少主办完事後就会回来,请少夫人放心。”
梓欣叹息著,“什么事比我还重要?我要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一些心底的话。”
君儒挑起双眉,爱管闲事的本性蠢蠢欲动,“少主听了一定会很高兴。”这句话是试探,也是推测。
“是吗?我可不敢确定,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上我这个一无是处又其笨无比的女人当妻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为他所爱。”梓欣觉得好泄气,她发觉自己越来越依赖赵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所以她很傍徨;相对的,她也不明白只是一件小事,他为何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少夫人,你可以质疑这世界上任何一件事,就是不能质疑少主对你的爱。”
君儒忍不住管起闲事来,他觉得这两个人的问题不大,挺好解决的。“其实,少主有太多顾忌与苦衷,所以不敢大胆的把他内心珍藏的情感全部释放,他一直在压抑自己,深怕你终究会有离开他的一天。”
“离开他?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可怕的事,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不是吗?”梓欣愕然的抓紧栏杆,拚命的摇著头,她还担心他会嫌弃她、不再爱她呢!
君儒对她一笑,温和的笑容极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虽然如此,但当你得知真相时,你还是可以自由离去,这就是少主一直不碰你、压抑自己情感的原因。”
“他隐瞒我什么?为什么不在婚前就告诉我,让我有心理准备,甚至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个婚约呢?”她疑惑的问。
“因为他想搏一搏,看能不能获得你的爱。这也是他极矛盾的地方,他一直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又确信当你得知真相後,一定会选择离去永不回头,所以他宁可隐瞒,也不愿冒险。”
君儒这一番话使她若有所悟,“你一定知道他隐瞒了什么,你可否告诉我,让我自己决定那秘密对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君儒的双眸闪了一下,“这是少主和少夫人的事,在下实在不便多言。”
“少来了,我看你是特地来为我解惑的吧?否则,凭你不受拘束的个性,怎会只为了传我丈夫的一句话,就踏上绛风轩呢?”她眸光流转,妩媚顿生。
君儒笑了笑,“少夫人果然精明,我的确是想趁少主未归的这段时间,和夫人彻底谈谈,不过,关於少主的事,我能说的不多,剩下的就要靠夫人自己体会了。”
“这是当然,你也当我是小孩子吗?快告诉我,赵钰到底在怕什么?”梓欣正色道。
君儒又是一笑,对她这小孩心性实在没辙,看来,少主幸福与否就在这孤注一掷中了。“少主其实是狐仙洞掌门,他的父亲是当今圣上,母亲则是个狐仙,这种特殊身世促使他在十年前,遇见了仍是小女孩的你。”
“十年前?!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梓欣有些茫然,赵钰好像也说过他们早就见过面,可是为什么她总是想不起来?
“你不觉得他的身世很……匪夷所思,和一般人不一样?”君儒对於没见到预期的反应,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梓欣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对我来说,他是人或是什么,都不影响我对他的感情,他就是他,独一无二的赵钰,总之,我就是喜欢他。”
君儒全然没想到,原来赵钰日夜担心的一切全不存在。呵,这下子他可有糗赵钰的题材了,一个陷在爱河的男人有多愚蠢,看赵钰就知道了。
“可是少主他……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因为他有狐仙的血统,我就会皇铀?他未免把我看得太幼稚了,代州城每年都会举办杀狐大会,我从小就看不起这种行为。我们要生存,狐狸也要生存,任意残害生物都是不仁的行为。”梓欣轻松的笑了,“钰竟然以为我会因此而皇铀,真是太可笑了!其实,能拥有这么与众不同又出类拔萃的丈夫,我求之不得呢!”
“可是你们以後很可能会生出和他一样的孩子。”
“那更好,钰长得那么俊美,孩子像他有什么不好?要是像我才不妙,长相平庸。”梓欣越想越欣喜,心中已经开始计画未来了。老实说,她一点也不明白狐仙和人有什么不同,瞧赵钰的外表和正常人无异,甚至较一般人出色。
君儒怔愕许久,看来少主这回可捡到一个宝贝了,夫人根本不以他为耻,反而以他为荣,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这你都不在乎,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十年前,他在比家庄被比言父女逮住,是你出手救了他,事後还替他疗伤,那个时候他就对你印象深刻,暗下决心非你莫娶,但为了日後你能重拾平静生活,他抹去了你的记忆,带走刻有你名字的手链,也带走那幅画像。”
“原来如此,那你可以为我恢复记忆吗?我好想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你的封印只有少主能解,我只能告诉你事情的始末。少主复杂的身世使他的处境极为艰困,当他是狐的人想要杀他,而当他是人的人,又对他狐族的血统感到灰暮秃ε拢黄涫邓并不如我们所见到的那般淡漠和平静,那只是他的保护色。”
梓欣听了,连连点头,如此说来,赵钰一切怪异的行为都能解释了。他不碰她,是因为爱得太深;他把她带回比家庄,是因为他内心一直催促他坦白;而他限制她的行动,也是因为怕比言的手下找上她。
“原来如此,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宁愿独自忍受这一切的痛苦?”她倏地想起比家多年来对狐的仇恨,还有比言在广场上恶毒的言语。“那他不应该回来的,比言要对付的就是他。”
“聪明!”君儒猛一挥手,忿忿的说:“比言招兵买马,想揭穿少主的身世,使少主在朝中待不下去,甚至影响皇后娘娘,最好连太子也被排挤。这一招连环计极为歹毒,偏偏世人无法分辨是非,一听到狐仙之名,就认为一定会对人类有害。”
梓欣满月复心事地蹙起秀眉,宫的事本就复杂,再加上赵钰的身世……唉!真想抛开一切,只随他遨游五湖四海。
君儒倏地笑开了,“少主回来了!你千万不可告诉他我今晚对你说过的话。
“知道了。”隔了一会儿,梓欣才看到赵钰俊逸的身形出现在绛风轩,她的心开始不争气的猛烈跳动,光是看著他,她就能感受到自己被他牵引著。当他走近时,她才发现赵钰白色的衣衫上满是血迹,脸上则有著明显的倦容。
“钰,你受伤了吗?”她忙冲到他身边,不避嫌的检规他的身体。
赵钰有些愕然,有些惊喜,也有些不自在,他轻轻拂开她的手,“我没事,沾到别人的血了。”他转而望向君儒,“向阳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再休养两、三个月就可以完全康复,你带他们回去吧!”
“是。”君儒走前犹望了梓欣一眼,只见她全副心思都放在赵钰身上,对他的离去根本毫不在意,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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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钰褪下一身脏衣,泡在热水中洗去全身的疲惫,他并非因为施用疗伤法术而感到疲倦,而是因为白天那场争吵;原本以为梓欣不会再理他了,没想到她竟主动偎上前来嘘寒问暖,就像一个温驯的小妻子服侍晚归的丈夫一样。他失笑地摇摇头,他的梓欣从来不是这种个性,她在想什么呢?还是这又只是个幻象?
水有些凉了,他站起来拭乾身上的水珠,正在著装时,梓欣突然冲了进来。
“对不起哦,小玉她们都睡了,我只好自己动手,本想炒些饭的,可是饭被我炒焦了,炉子上的火也熄了,你只能饿上一夜……”看见他赤果结实的胸膛,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只能瞪大了眼。
他长得真是好看,平滑的胸肌引诱人抚触,而那有力的臂膀又似在召唤她的靠近,她突觉有些口乾舌燥,一股莫名的感觉在她内心蠢动。
赵钰也被她吓了好大一跳,他才穿上裤子,她就冲了进来,一脸的晕红与娇羞使他明白她心所想的。在这一刻,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柔和的情绪在他体内跳动。他的理智倏地喊停,他不能这么做,两人之中定要有一方是理智的,而他的小梓欣什么都不懂,只好由他来扮演这个角色。
“梓欣,我真的不饿,你别替我张罗了,快去睡吧,夜深了。”
梓欣脸上的红潮始终未褪,“我只是想尽作妻子的职责,你嫌我笨手笨脚吗?”
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不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我们是夫妻o也,如果连我都不能看,那就太没道理了吧?我想服侍你,别拒绝我。”她想来想去,只有用“引诱”这个老办法。莲儿早就说过,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创造,既然他有顾忌,那就由她主动吧!
她取过他的长衣,走到他身後,赫然发现他背上有一道自左肩斜斜而下、长达三寸的红色疤痕。她心悸的抚著它,“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背上怎会有这么深的疤痕?”伤痕虽已变淡,但伤口却是瞒不了人的,那道伤在当时肯定几乎要了他的命。
赵钰慌忙转过身来,徒劳无功的掩饰那道伤痕。他原以为会看到她嫌恶的表情,孰料她只是以清澄的美眸凝视著他。“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都快把它忘了,要不是被你看到,我还真以为那道疤痕早已不存在了呢!”他取回自己的衣服,想要走出绛风轩,他今晚实在不该回来的,见到梓欣只会让他明白自己有多脆弱。
她拉住了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弄伤的?”她执拗的神情宣示著想要明白事情真相的决心,赵钰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告诉她也没关系,反正只是一道伤口。
“我四岁时,有一回在御花园和宫女、太监们嬉戏,好像是玩躲猫猫吧,我被蒙著眼睛,追著他们的身影,玩著玩著,我抓住了一个宫女的裙子,兴奋的大叫,接著,事情就发生了,一名太监在我身上砍了一刀,众人四散尖叫,我当场晕了过去。”他隐瞒了部分的情形,其实是在抓住宫女的裙子时,他竟当场变身,宫的人何尝见过白狐,一阵喧哗过後,父皇送走了他,撤换所有宫女,而那太监自然也被处以极刑。
这些他当时全不知晓,醒来後人已经在狐仙洞,长老们都告诫他不可在人前暴露自己的身分,否则会为自己惹来莫大的灾祸。年纪尚小的他虽不甚明白,但他知道,他的变身会引来人们的厌憎,就连素来疼他的宫女也不例外。长大後,他开始学会保护自己,也学会避开他人,因为他怕身边的人会发现他的秘密,视他为怪物。
梓欣热泪盈眶,他虽未说明一切,但她能约略猜出内情。“钰,怎么会有人忍心向你下手?你那时一定很疼吧!”
“我已经忘了。”在她含泪深情的凝睇下,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必须尽快离开,以免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梓欣,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他转身想离去,她却猛然抱住了他,在他身後忘情的低喃——
“钰,我心疼你,心疼你所受的一切,我多想早些认识你,替你抹去那些伤痛,我爱你。”
细细绵密的吻落在他的伤疤上,似乎想以此抚平他的伤痛。赵钰的双拳握紧了,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梓欣,别这样,我会忍不住想要你的渴望。”
她只是不断的亲吻、不断的低喃,“我爱你……”温柔的吻不住地落在他背上、落在他的心坎,赵钰倏地转身,掳获了她的红唇,忘情的吻著,贪婪而霸道的侵入她口中,舌与舌纠缠起舞,直到吞噬了两人。他弯身抱起她,走向床边,放下粉红的纱帐,这晚,梓欣终於从少女晋身为少妇。
激情过後,他紧拥著她沉沉睡去,但在东方尚未大白之时,他已经醒了;昨晚彷佛受了爱神的魔咒,美妙而甜蜜的事就这样发生。
他支起手肘,凝望著妻子熟睡的容颜,雪白的身子仍在诱惑著他,但他只能痛苦悔恨的闭上双眼。该死!他不该如此冲动的,占有她将是他永不能原谅自己的罪,她是那么的单纯善良,根本不知道这么做会付出多大的代¤,而且万一她有了孩子……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梓欣睡眼惺松的翻过身来,碰到他的臂膀,她甜甜一笑,吻住他的唇。“钰,我爱你。”说完,她又翻身睡去。这不自觉的举动使他一跃而起,穿好衣裳後冲出绛风轩,独自在竹林冷却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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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欣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浑身的痛与青紫是昨晚狂欢的後遗症,但她并不後悔。反而觉得早该把自己交给他了,他是她最爱的人。
小玉见她醒了,忙扶她起身,看著她布满吻痕的肩头暧昧一笑,“小姐终於醒了,昨晚过得可愉快?”
“臭小玉,你敢笑我。”梓欣拉起衣襟,满脸羞红,“赵钰呢?这么晚了怎么不叫醒我?”
“姑爷一早就和毛公子出去了,说是要去见代州县令,晌午才会回来,临走前他还特别交代不要吵醒你。看姑爷那副心疼的模样,想必他昨晚累坏了你,不知今晚拿什么做补偿哦?”小玉贼兮兮的凑在她耳边问。
梓欣羞窘的低垂著头,任小玉梳著她的长发,“他才没有对我不好,他……他昨晚对我很温柔,我知道他是要我的。”
“啧啧啧,温柔就已经这样了,姑爷若粗暴点,小姐不就给他拆了?”小玉一脸促狭,她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说些大胆的话了,今天好不容易逮著机会,能不好好玩玩吗?“小姐,如今已遂了你的心愿,不知小姐对姑爷那些敌人有什么打算?”
鉴貌观色,她猜想梓欣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不然,她不会一直带著一脸神秘的笑容和柔情。
“钰的敌人?!你是说比言他们?”她突然尖叫一声,抓住小玉的手,“你……你全都知道了?你知道钰的身世了?”
“没错,我和莲儿都知道了,只有你一人被蒙在鼓。不过,我们也是听毛公子说的,姑爷他什么也没透露。”小玉神秘一笑,“本来我们还想找个机会告诉你,哪知道你已经跟姑爷圆了房,这下子不跟你讨论也不行了。小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是站在姑爷这边,还是站在比言那边?”
梓欣白了她一眼,“你当这是做庄押宝吗?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就丢下我一个人空烦恼,真是太绝情了!莲儿呢?我要跟你们好好算这笔帐。”
“莲儿回莫家去了,这回你是以皇子妃的身分归宁,当然得先回家准备准备罗!”小玉在梳好的发髻上插入一支玉钗,“好了,既然你已得知事情真相,心究竟有何打算?快说出来好让奴婢盘算、盘算。”
“我就知道你不问到水落石出,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梓欣撇撇嘴,眼光放温柔了,“我现在身心都属於钰,不帮他还帮能谁呢?”
“瞧你这勉为其难的模样,其实心高兴得很,是吧?”
“小玉!”梓欣又脸红了,真是气人,为什么她老拿这丫头没辙呢?小玉明明小她数岁,却较她聪明内敛许多,将来谁娶了她,谁就要倒楣了。
“好啦,不提韵事,那就说说正事吧!”小玉拖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早上,我和莲儿上街逛了一会儿,本来想重游旧地、缅怀旧情的,哪知道竟听见街上的人都在议论姑爷的事。比言拿姑爷的身世大作文章,代州城的民风本就保守,加上天高皇帝远,不少人迷信二皇子会给国家带来灾祸。”
“什么?!这太过分了!”梓欣娇羞的情绪立刻转为愤怒,“赵钰不希望旁人得知他的身世,比言却到处宣扬,分明是要让他无立足之地。”
“是啊,别人都惹到咱们头上了,我们岂能坐视不理?所以莲儿马上去请老爷前来,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我们不能让姑爷一人孤身应战。”
“对,还是你们想得周到。”梓欣著急的在房中踱步,最後,还是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我真是没用,遇到事情只会乾著急,什么忙也帮不上,钰不会想要我这种妻子的。”
“是这样的吗?也许是他的个性怪异,只喜欢小姐这种女人吧,否则怎么会对你一往情深,至死无悔呢?”
“小玉,你越来越大胆了,看来,我不仅是个不懂事的小妻子,还是个不会管教下人的小姐!”她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小玉笑了,“反正这事是急不得的,可不要比言还没开始行动,咱们就先乱了阵脚,何况毛公子他们也在想办法。对了,我和莲儿还听到一件可怕的事,比言不知从哪听来姑爷法术高强,所以在比家庄养了一大堆会符咒的道人,其中最厉害的就属屠雄。”
梓欣蹙起双眉,“钰的法术究竟如何,我实在不太清楚,但屠雄的底细倒要好好查查。这样吧,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偷溜出去看看屠雄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小玉正点著头时,大嗓门的莲儿大剌剌的闯了进来,“小姐,老爷来了,姑爷也回来了,正在大厅上聊著,姑爷要我来看看你醒了没,若是醒来……”
不等她说完,梓欣已经冲了出去,全没个淑女模样。小玉看了连连摇头,拉了莲儿一把,“走吧,别愣在这儿,跟去看热闹吧!”
梓欣奔至大厅,看到许久未见面的父亲,欣喜得忘了脚前有道门槛,只喊了一声“爹”,就往前栽去。
赵钰连忙冲到她身边,但距离实在太远,只来得及扶起她的身子。“有没有受伤?哪摔疼了?”他拂起她额前的刘海,看见额上有些青紫,当下心疼不已的揉著,那些要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的誓言全被抛在一旁。
“钰,没有这么痛,不过,你来抱我,我很高兴。”她顺势偎在他怀,悄悄说著亲密话,大厅中的人全都不解的望著一脸红晕的赵钰,他显然相当的不自在。
莫刚呵呵笑著,“乖女儿,别一见面就赖在丈夫怀,爹爹来了理都不理,再这样爹可要走罗!”
梓欣不依的昂起下巴,“爹,你再这么说,我可真的不理你了!当初没出嫁时,一直逼我嫁人,现在真嫁出去,又来和我夫婿争宠,我才不管你呢!”
她仍赖在赵钰怀,不肯移动半步。
赵钰尴尬的笑了,“爹,梓欣她摔疼了,说话有些不得体,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莫刚又是大笑,只见梓欣的小拳头拚命捶著赵钰的胸膛。
“去你的,竟敢说我不得体,信不信我晚上把你踢下床去,这辈子永远不再理你。”
一听到她不理自己,赵钰马上失去冷静,“信,我信,梓欣,我是说著玩的,你不要当真。”
众人又是堂大笑,莲儿更是笑弯了腰,在笑声中,梓欣偎进赵钰的怀,轻声道:“我才舍不得不理你,我已经好爱、好爱你了,昨晚你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吗?”
赵钰动容的望著她深情的眼,低头忘情的覆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这辈子他永远放不开她了。
经过大宋严格礼教的洗礼,他们竟然还在大厅中公然做出这等亲密之事,虽已是夫妻,却也使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莫刚有些安慰,也有些尴尬,莲儿和小玉开始在脑中编织命定之人的形影,君儒的眼光则始终定在一人身上,当他发现那竟然是只有十五岁的小玉时,不禁被自己的行为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