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和你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他挤进她的小车里,膝盖撞到了置物箱。“相信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好好享受这一天。你或许很难相信,意大利人爱极了我的电影。”
她斜睨着他那身超耸的穿着。“你必须舍弃那个恐怖的霹雳袋。”
“我无法相信我在非工作时间,还这么早起床。”他往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我是认真的,不准戴那个可怕的紫色霹雳袋。我可以忍受你的白袜子和拖鞋,但那玩意儿不。”她又看了他一眼。“不,白袜子也不行。你必须换掉。”
他打了个呵欠。“好吧……今晚的“娱乐新闻”会怎么播呢?”他模仿播报员的语气。
“最近声名扫地的费伊莎博士明显地不像她的支持者所以为的聪明,今天她和好莱坞以生活堕落著称的黑暗王子范伦恩,一起出现在意大利的维特拉。据报他们两人极为亲--”
“我爱极了那个紫色霹雳袋。”她排进D档。
“白袜子和拖鞋呢?”
“最近流行复古风。”
“好倾了。”他眯起眼睛,拉拚开提袋的项链,掏出太阳眼镜戴上。
“你躲在灌木丛里做什么?”
“后面有一张长椅,我正在小睡。”口头上虽抱怨个不停,他看起来精神奕奕,了无睡意。“你今早的发型不错。这头鬈发怎么弄出来的?”
“农舍里离奇地停电,使得吹风机无法运作。谢谢热水,我可以要回我的电吗?”
“你那里没有电?”
“真奇怪,不是吗?”
“可能是意外。安娜说农舍整个夏天的供水一直有问题,因此他们才需要开工挖掘。”
“她是否也说因此我该搬到镇上?”
“我记得她提到过。摘下帽子,好吗?”
“想都别想。”
“那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力。此外,我喜欢你的鬈发。”
“安静吧,我的心。”(译注:引自莎士比亚。)
“你不喜欢鬈发?”
“我不喜欢邋遢。”她刻意瞄了他的穿着一眼。
“喔。”
““喔”什么?”
“没什么,只是出个声。”
“安静一点,我要欣赏风景。”
这是个美丽的一天,路旁的田里堆着收割的麦堆,山脉婉蜒到天边。他们经过了向日葵花田,可惜它们都已经垂下,在阳光下曝晒。
“我的朋友都喊我伦恩,但今天你最好喊我“恩恩”。”
“想都别想。”
“那就“小范”吧!噢,如果你一定得戴着帽子,等我们到了维特拉后,我买顶较不惹人注目的给你。”
“不,谢了。”
“你真是一个老古板,费博士。那是你的哲学的基石吗?“汝必须当个老古板,阿们。””
“我是有原则,不是古板。你又对我的哲学知道多少了?”
“在我昨晚上网前,一无所知。很有趣,你的自传写说你是白手起家。这点我真的很佩服,你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
“不,我也得到了许多协助。”她想起这些年来曾经给予她激励和灵感的人。在她生命中的低潮时,上帝总会派遣天使前来--不管是以何种面目。
她的脚在油门上滑了一下。
“嘿,小心一点!”
“抱歉!”
“我来开车吧!”他咕哝道。“毕竟,我是男人。”
“我早就注意到了。”她紧抓着方向盘。“相信比起你来,我的生活一定无聊得要命。我似乎在某处读到你的母亲是皇室出身?”
“只是个女伯爵--意大利充斥着这些毫无意义的头街。大体上,她是个钱太多得无处花、不知责任为何物的国际花花女郎。她已经去世多年了。”
“我一直很好奇童年对人们的影响力。你介意我问个私人的问题吗?”
“你想要知道由一名心智年龄只有十二岁、爱吸毒的母亲带大会是怎样吗?你的关心真令人感动。”
“纯粹是职业上的好奇,别太介意。”
“让我想想……母亲的影响。我不记得什么时候首次喝醉了,大概是在我够高得能够拿到她的舞会宾客留在桌上的酒杯时。”他的话里没有苦涩,它们只是隐藏在最深处。“我十岁时头一遭去地下酒家,十二岁时就看够了影片,那绝对足以搞砸青春期对性的期待。我不断出入东岸的寄宿学校,撞坏过不计其数的车子,两度在店里顺手牵羊被捕。讽刺的是,我的信托基金和零用钱多得一名庞克男孩根本花不完!我想我那样做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对了……十五岁时,第一次抽古柯碱。啊,美好的旧日时光。”
他的轻笑声里隐藏着深刻的痛苦,但他拒绝表露出来。“你的父亲呢?”她又问。
“华尔街人士,非常体面,现在仍然每天上班。他再婚时娶了个有责任感的女士,而她明智地将我和她的三个子女分隔得远远的。其中一个还不错,我们偶尔会见见面。”
“你的童年时代有天使吗?”
“天使?”
“对你好的人。”
“我的外祖母,她偶尔和我们同住。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可能在监狱里。”
但他仍活在自己创造出来的监狱里,在银幕上扮演恶棍,反映内心对自己的投影--也或许不然。心理学家往往会将人们的动机过度简化。
“你呢?你的传记说你十八岁就自力更生。听起来很不容易。”
“有助于人格的塑造。”
“你算是做出了一番成就。”
“不算是,我现在可以说是彻底破产。”她伸手去拿太阳眼镜,试图转移话题。
“还有比破产更糟糕许多的事。”
“经验之谈?”
“在我十八岁那年,我的信托基金利息支票在邮寄的过程中离奇失踪。当时场面弄得很难看。”
她一向欣赏懂得自我贬抑的幽默,忍不住笑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维特拉城外。灰色的城堡矗立在山丘上。“十四世纪末,佛罗伦斯人在伊特鲁尼人的聚落上重建城堡,该文明可以上溯到公元前八世纪。”她决定这是个比较安全的话题。
“认真读过了导游手册?”
“读了一些。我原以为伊特鲁尼人是拎着棍棒的穴居人,但事实上他们拥有相当先进的文明。他们和希腊人有许多共同点,也有商人、水手、农夫和工匠。他们采铜炼铁,而且比起同时代的文明,他们的女性相当解放。”
“谢天谢地。”
她早该想到历史这个安全的话题。“罗马人迁入后,伊特鲁尼文明逐渐被同化,但有些人认为今日的塔斯坎尼生活方式反应了它的伊特鲁尼根源,而非罗马。”她循着停车的指针,将车开进停车场里。“车子不能进城,我们必须停在这里。”
他打了个呵欠。“城里有座很棒的博物馆,展示世界级的伊特鲁尼艺术品,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来过这里?”
“好几年前吧,但我还记得。在我被赶出大学之前,伊特鲁尼文化是我主修历史的原因之一。”
她斜睨着他。“你早就知道我刚说的一切了?”
“差不多,但它给我机会打个盹。对了,旧伊特鲁尼城建于公元前第九世纪……而非第八世纪。话说回来,差个一百年又怎样?”
她还想炫耀自己的知识!她下了车,瞧见他的太阳眼镜边缘裹着胶带。“我记得在某部你试图强暴卡麦蓉狄亚的电影里,你就是这副伪装。”
“我记得我是试图谋杀她,不是强暴她。”
“我无意批评,但长久下来,这些虐待的情节不会影响到你的人格吗?”
“谢谢你的批评,但我全赖这些虐待的情节成名。”
她跟着他穿过停车场,沿着人行小径往前走。他的步伐就像是体型较重的人,很符合他的伪装--明显地是出自他的演技。她试过要闭嘴,但积习是很难改变的。“成名仍然对你很重要,不是吗?无论那带来多少的不便。”
“如果有灯光,我通常喜欢它照在我的身上。还有,别假装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认为激励我向上的动机是想争取注意力?”
“不是吗?”
“我只是想传递出我的讯息。”
“我相信你。”
才怪!她仰望着他,明知道该放过这个话题。“你的生活就只是这样?永远待在镁光灯下?”
“省省你改善自我的说教吧,我不感兴趣。”
“我没有要说教。”
“菲菲,你活着就为了说教,那是你的氧气。”
“而那威胁了你?”她跟着他穿过鹅卵石小径。
“有关你的一切都威胁着我。”
“谢了。”
“那不是恭维。”
“你认为我很得意,不是吗?”
“我观察到了这个倾向。”
“只有在你周遭,而且是蓄意的。”她试着下要乐在其中。
他们转到一条狭窄的老街上。“你的“四个基石”是怎样来的?上帝用雷击中了你?”他问。“也或者你在某张贺卡上读到的?”
“我的领悟来自于上帝,”她不再试着保持疏离。“但不是被闪电击中。小时候我们经常搬家,那让我成为个孤单的孩子,却也给了我许多机会观察别人。当我长大后,我换过许多工作,我广泛阅读,仔细观察。我看到人们成功或失败--在工作上,或人际关系里。“四个基石”就源自于这些观察。”
“我想你并非一夜之间就功成名就。”
“我进入研究所后,开始将我的观察所得写下来。”
“当做论文报告?”
“一开始是,之后那变得太过局限,于是我将我的理念浓缩了一些,刊在女性杂志上,“四个基石”就此诞生了。”她似乎说太多了,但谈论工作的感觉真好。“我开始将这些课程运用在生活上面,而且我很喜欢那种结果。我在校园里组织一个讨论团体,它们似乎真的对人们有帮助,当然这些团体的人数愈来愈多。某位编辑注意到了我们,一切就此开始。”
“你很喜欢你所做的事,不是吗?”
“我爱极了。”
“那么我们终究是有共同点了。”
“你真的喜欢你扮演的角色?”
“瞧,你又开始自以为是了。”
“我只是很难想象歌颂暴力的工作。”
“你忘了我通常在片尾死去,那使我的影片富有道德寓意,正合你的调调。”
他们走进人潮拥挤的广场。广场边的摊贩贩卖蔬果、皮袋、丝巾和纪念品。她在卖花香肥皂的摊贩前停下来,瞧见伦恩停在一座金丝鸟笼前。她想起了她所知道的演员,据说他们在内心搜寻扮演的角色。她纳闷伦恩究竟在心里看到了什么,才能将那些邪恶的角色扮演得维妙维肖--因为那段扭曲的童年?
她走近后,他指着鸟笼。“我不是在计划怎样作掉它们--如果那是你所担心的。”
“我想两只小鸟对你还不构成挑战,”她轻触笼门。“别因此自大了,客观来说,你似乎是个很棒的演员。我打赌只要你想要,你也可以扮演英雄人物。”
“我们又回到这个话题了?”
“偶尔改变一下,拯救女人而非虐杀她们,不也很好吗?”
“我虐杀的对象不只是女人,我是机会平等者。而且我曾试着拯救过女人一次,只不过没有用。你看过一部叫“十一月的时光”的电影吗?”
“没有。”
“其它人也是。我在片中扮演一名心地高贵、但天真的医生,他凑巧发现了一桩医药诈骗案,卖命拯救女主角。它的票房烂透了。”
“或许是剧本写得不好。”
“也或许不,”他望向她。“那是我在生命中学到的一课。有些人天生要扮演英雄,有些人则注定要扮演恶棍。反抗你的命运只会让你的人生难过。此外,人们很快就忘了英雄,却还记得恶棍。”
如果不是先前瞥见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她或许会放过这个话题,但探测人们的内心已成为她的第二天性。“在银幕上扮演恶棍,和在真实生活里扮演它有极大的不同。”
“你还不够含蓄。如果你想知道施霭丽的事,就直截了当地问。”
她不只想到了霭丽,但她并没有因此而退却。“或许你需要谈谈。阳光照耀处,黑暗就会退避。”
“你就是无意闭嘴,不是吗?”
“是正你要我开口问的,而我也问了。”
他瞪了她一眼,但没有走开。“我和她已经一年多不曾通过电话了。在我们约会的期间,也没有任何热情可言。她绝不是为了我自杀,而是嗑药过量死去。不幸的是,媒体想要更耸动的新闻,于是他们就编造了一个。既然我习惯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我没有资格喊冤,不是吗?”
“你当然可以,”她很快在心里为霭丽说了句祷词。“我很遗憾你所经历的。”
他绽开一抹标准的恶棍笑容,再度竖起防卫盔甲。“省省你的同情吧!负面的报导反而有助我的票房魅力。”
“好吧,同情收回。”
“别再来了。”他挽着她的手臂,带领她穿过人群。
“如果说我刚学到了什么,那就是别激怒戴着紫色霹雳包的人。”
“有趣得很。”
她笑了。“瞧,这些人都在看着我们。他们无法明白像我这样的纯真宝贝,怎么会和你这样的怪胎走在一起。”
“他们在想我一定很富有,而你是我买下的小点心。”
“小点心,是吗?”她笑了。
“别一副乐歪了的模样,我饿坏了。”他挽着她走向卖双色冰淇淋的小摊车,故意用带着浓浓腔调的意大利话点了冰淇淋。伊莎忍不住笑了。
他瞪了她一眼。一会儿后,他们拿着两筒冰淇淋离开小摊车。她用舌尖舌忝了芒果和蓝莓口味的冰淇淋。“你应该先问我喜欢什么口味。”
“何必呢?你一定会点香草口味。”
她会点巧克力。“你猜错了。”
“你喜欢玩安全的。”
“在发生的一切后,你怎么还能如此说?”
“我们又要回到那个罪恶的夜晚了?”
“我不想谈论它。”
“那证明了我的观点。如果你不是喜欢玩安全的,你就不会如此执着于那个并不甚值得留念的夜晚。”
她不喜欢他那样说它。
“如果那是一次伟大的性,执着会是值得的。”他缓下脚步,摘下太阳眼镜望着她。“你知道我所指的伟大的性,菲菲。它会狂野得让你一生只想待在床上,让你似乎怎样也要不够对方,你碰触的每一处都会感觉像被丝缎揉弄,你变得如此灼热,而且--”
“你已经证明你的重点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范伦恩的演员伎俩,故意用他氤氲的眸子和沙嗄、诱惑的声音激怒她。她缓缓地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名年轻人溜着滑板车过去,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肩上。空气中满是草药和新鲜面包的气味。他的手臂拂过她的,她舌忝吮着甜筒,将芒果和红莓的气味绕在舌尖,似乎每一处感官都鲜活了起来。
“试图诱惑我?”他戴回太阳眼镜。
“你在说什么?”
“你用舌尖玩的把戏。”
“我只是在吃冰淇淋。”
“你一直在浪费它。”
“我没有--”她蓦地打住,仰望着他。“它唤起了你?”
“或许。”
“它是的!”快乐的火花窜遍她全身。“单单是看着我吃冰淇淋就唤起了你。”
他显得恼怒。“我只是最近缺乏性,因此那不用太大的工夫。”
“当然。多久了?五天?”
“别把那次可怜的遭遇计算在内。”
“为什么不能?你得到了满足。”
“我有吗?”
她的快乐散去了。“你没有吗?”
“我伤了你的感情?”
她注意到他没有显得太过忧虑,试着决定她是否应该诚实--不。“你毁了我,”她不悦地道。“在我彻底崩溃之前,让我们去博物馆吧!”
“自以为是,而且讥诮。”
比起纽约光鲜亮丽的博物馆,伊特鲁尼博物馆显得极爸爸起眼。大厅似乎有些简陋、阴暗,但单单是博物馆一楼的收藏就令人叹为观止,古代的工艺品琳琅满目:武器、珠宝、瓶罐、护身符和献祭品都有。但最重要的还是博物馆的雪花石膏骨灰瓮收藏。
她记得曾在其它博物馆看过一些这类的收藏,但不像这里,数百个一起挤在旧武的玻璃柜里,各种大小尺寸齐全。多数的瓮顶斜倚着男女人物的塑像,侧面雕刻着神话场景,由战争到盛宴的场面都有。
“伊特鲁尼人没有留下文字,”伦恩说道,来到二楼。这里展示更多的骨灰瓮。“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大多来自这些骨灰瓮上所描绘的。”
“它们绝对比现代的墓碑有趣多了。”伊莎停在一只大骨灰瓮前,一对老夫妇斜倚在瓮顶。
“伉俪情深,”雷恩道。“世上最著名的收藏品之一。”
伊莎审视着老夫妇满是皱纹的脸庞。“他们雕塑得栩栩如生,就像我们在街上擦身而过的老夫妇。”下方的日期标示着公元前九十年。“她似乎深爱着他--这像是一桩美满幸福的婚姻。”
“我听说这种婚姻存在。”
“但对你不然?”她试着回想。
“绝对是。”
“连试都不曾试过?”
“在我二十岁那年,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但它只持续了一年,而且打一开始就是场灾难。你呢?”
她摇摇头。“我相信婚姻,但它不适合我。”和迈克分手迫使她看清了真相。她一直拖延婚礼并非因为忙碌,而是潜意识在警告她,婚姻并不适合她--就算对象是个比迈克更好的男人。她不认为所有的婚姻都会像她父母亲的一样糟,但婚姻的本质就是混乱,没有它对她更好。
他们来到下一个展示间。她突然停步,害他撞上了她。“那是什么?”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博物馆的珍藏。”
展示间里只有一个玻璃柜,展示着一名年轻男孩的黄铜塑像。像高约两呎,宽却只有数吋。
“它是世上最著名的伊特鲁尼工艺品,”他们来到雕像前。“我在十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它,但我仍然记得很清楚。”
“它美极了。”
“它被称为“黄昏的影子”。你可以看得出为什么。”
“的确,”男孩长长的形体就像日暮时的人影。“它似乎很现代化,就像当代的艺术品。”
“它是第三世纪时的作品。”
作品的下方并没有文字解说。铜像的少年留着短发,甜美的脸庞恍若少女,但胯下的男性特征却是不会错的。男孩瘦长的手臂紧贴身侧,双足并拢,膝盖似乎特别突出。
“它的不寻常处在于它是全果的,”伦恩道。“没有任何珠宝的点缀,而珠宝在伊特鲁尼工艺品里是很重要的。或许它是给神明的献祭品。”
“它很独特。”
“十九世纪时,一名农夫在田里挖到了它,把它当做火钳使用,直到后来有人认出了它的艺术价值。”
“真难想象随便在田里就能挖出宝物。”
“塔斯坎尼的许多人家里都在柜子里藏有古伊特鲁尼或罗马时代的工艺品。几杯葡萄酒下肚,只要你开个口,主人就会拿出来给你看。”
“庄园的柜子里也有秘密收藏晶吗?”
“就我所知,它们全都拿来展示了。今晚过来用餐,我带你去参观。”
“晚餐?午餐怎样?”
“害怕我会在天黑后变成吸血鬼?”
“你有前科纪录。”
他笑了。“看够骨灰瓮,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她再度望向“黄昏的影子”,伦恩丰富的历史知识令她困扰。她比较偏好稍早对他的印象:纵欲过度、自我中心、有些小聪明的电影明星--但至少前三者里对了两者。
半个小时后,他们在露天咖啡座里啜饮美酒。中午就喝酒似乎太放纵自己,但和范伦恩在一起也是。即使一身怪里怪气的打扮,依旧掩饰不了他自然流露的颓废优雅。
她享用着以橄榄油、大蒜和鼠尾草烹调的意大利汤圆。“我至少会胖上十磅。”
“你有副很棒的身材,别太担心。”他大口啖着蛤蜊。
“很棒的身材?我不认为。”
“我看过它,菲菲。我有权利发表意见。”
“你能够停止提起那个话题吗?”
“放轻松,好吗?又不是你杀了人。”
“或许我是杀了自己灵魂的一角。”
“饶过我吧!”
他摆出的无聊模样激怒了她。她放下叉子,倚近他。“我所做的违犯了我所相信的一切。性是神圣的,而我不喜欢当一名伪君子。”
“老天!要当你自己实在很不容易。”
“你又要说一些奉承的话,对不对?”
“只是观察待在狭窄的完美路径上有多么困难。”
“我被许多比你更高壮的恶棍欺压过,早就免疫了。生命是宝贵的,我不认为该随波逐流。”
“但“勇往直前”在最近似乎没有用,不是吗?就我所看到的,你的名声扫地、破产,而且失业。”
“你生活在当下的哲学又为你带来了什么好处?你对世界又有何贡献了?”
“我给人们数个小时的娱乐,那就足够了。”
“但你所在乎的呢?”
“此刻?食物、美酒和性--就和你一样。别试图否认。如果它不重要,你就不会让男人挑上你。”
“我喝醉了酒,而且那一晚和性无关。那是一时的迷惑。”
“狗屎!你没有醉到那个地步,而且它和性有关。”他顿了一下,挑了挑眉。“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和性有关。”
她用力吞咽。“我们之间和性无关。”
“那么我们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拥有的是友谊--两个同在异国的美国人。”
“这不是友谊。我们甚至没有那么喜欢彼此,存在我们之间的是性张力。”
“性张力?”
“兹兹作响。”他说得仿佛那是句。
她的身躯窜过一阵战栗,气愤地道:“我才不会那样。”
“我注意到了--但你想要,而且我很乐意帮忙。”
“我感动得快哭了。”
“我只是说我想要再试一次。”
“我敢打赌是。”
“我不希望我的雇用纪录留下瑕疵,而且我没有做到你雇我做的事。”
“我宁可接受退款。”
“那违反公司政策,我们只提供交换。”他笑了。“你不感兴趣?”
“一点也不。”
“我以为诚实是“四个基石”的基本政策。”
“你想要诚实?好吧,的确,你是个英俊的男人,魅力四射--但那只是种对电影明星的遥远憧憬。我从十三岁起就不再迷电影明星了。”
“你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压抑性了?”
“你用完午餐了吗?我用完了。”她丢下餐巾纸。
“我还以为你已经进化到不会生气了。”
“你以为错了。”
“我只是提议你稍微拓展一下领域。你的自传说你三十四岁了,你不认为背负着这么多的行李有些年纪太大了?”
“我没有压抑性。”
他挑了挑眉,轻抚嘴角。“就说是服务他人吧--你应该会欣赏这样的哲学--我愿意协助纡解你的性压抑。”
“等等,我正在回想这是否是我所听过最侮辱人的话--没错。”
他微微一笑。“这不是侮辱,菲菲。你唤起了我。你曼妙的身材、一流的头脑,加上高高在上的个性,强烈地吸引了我。”
“我又感动得要流泪了。”
“昨晚我们在镇上碰面后,我一直幻想再见到赤果的你--四足分开。我是否说得太明了?”他的唇角抿起个孩子气的笑意,而非邪恶的。他明显地乐在其中。
“噢……”她试着表现出成熟世故,但他确实也唤起了她。这个男人就像瓶装的性--即使在最过火时。她一向赞赏拥有明确目标的人,而让理智的费博士接手似乎比较明智。“你在建议我们来段性韵事。”
他以拇指摩弄着唇角。“我提议往后数个星期、我们每晚的几分钟,都来玩前戏、后戏……或游戏。”他蓄意不把话一口气说完。“我提议我们谈论的只有性,我们想的只有性,我们做的只有--”
“你是当场编出这一切,或是出自某个剧本?”
“性到你甚至无法走路,我无法站立,”他浓醇的声音散发出一千瓦的电力。“性到我们都在尖叫,性到赶走了你所有的压抑,而你唯一的生命目标是达到高潮。”
“这真是我幸运的一天,免费的电话。”她将太阳眼镜稍微挪高。“谢谢你的邀请,但我敬谢不敬。”
他悠闲地以食指轻画过杯缘,露出征服者的笑容。“我们得等着瞧,不是吗?”
清晨的健身也无法燃烧掉伦恩郁积的烦躁精力。他灌了一大口水,望向花园里待搬运的柴薪。安娜原本要找管葡萄园的丈夫西莫或儿子基诺来搬的,但伦恩需要运动,因此他自告奋勇。
天气炎热,晴空万里无云,然而的劳动也无法让他不去想霭丽。如果当初他能够更努力触及她的内心,她或许仍会活着。但他一向不喜欢牵扯,对女人和友谊都漫不经心--事实上,除了工作,他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我不要你带坏我的孩子。”伦恩十二岁那年,他的父亲如此对他说。他的报复则是偷走老头子的钱包。
的确,过去十年来他已经改邪归正,但旧日的习惯仍难以改变,而且他的本性仍是邪恶的。或许那正是他待在伊莎身边觉得轻松的原因。善良的盔甲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看似脆弱,却坚韧如铁,就算是他也无法带坏她。
他装满了推车,将木柴推到葡萄园边,倒入用来烧枯枝的铁桶内。他点燃了火,远眺着农舍的方向。她在哪里?他们去维特拉是前天的事了,而她仍然没有电力,因为他尚未吩咐安娜派人去修理。噢,他原本就是个恶棍的料,而且这似乎是让完美小姐前来就他的最好方法。
他纳闷当她终于冲来庄园,质问为何仍没有电时,会是戴着帽子呢,或是任由她所痛恨的一头鬈发飞扬?愚蠢的问题。费伊莎绝不会放任自己乱七八糟。她总是穿着整齐,成熟干练。噢,她甚至可能会挥舞着一叠法律文件,威胁如果他继续怠忽房东之职,她会告到让他被关上一辈子。
他考虑亲自去农舍一趟,查看她的情况,但那一来就没有意义了。不,他要完美女士主动来找他。恶棍最爱的就是引诱女主角进入他的巢穴了。
伊莎在壁柜里找到一座陈旧的树枝状吊灯。她取下小灯泡,在灯座插上蜡烛,找了条够坚固的绳子,把吊灯吊在木兰树下面。
弄完吊灯后,她改找其它事忙。她已经洗完衣服,将起居室里的书本重新排好,也替猫洗了澡。截至现在,她的时间表根本是个笑话。她无法专心写作,沉思更是不可能。她唯一听到的是诱惑、低沉的男音,引诱她定向堕落之途。
“性到我们都在尖叫……性到赶走你所有的压抑……”
她开始擦拭玻璃杯。或许她可以打电话给安娜,但她怀疑那正是伦恩的如意算盘。他就是要她去庄园找他--要她随着他的步调起舞。但就算是为了恢复电力,她也不干。他或许够狡诈,但她有“四个基石”作为王牌。
万一她昏了头,屈服于和他在黑暗中共舞的冲动呢?那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她出卖过一次自己的灵魂,而她不会重蹈覆辙。
她瞧见有人走近屋子,因此走出厨房到后门。“你们是来修电力的?”她问。
来的是一老一少。老人有着灰发和历尽沧桑的脸庞:年轻人健壮、黑眸,有着橄榄色的肌肤。他放下铲子和十字镐。“电力?”他以意大利男人欣赏女人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西诺拉,我们来察看水井。”
“我记得有问题的是下水道。”
“是的,”老人说道。“我的儿子英文不好。我是魏西莫,管理这里的土地,他是基诺。我们先做测量,再看能否挖掘。”
她打量着他们的铲子和十字镐。奇怪的测量工具--或许魏西莫的英文也不好。
“噪音会很大,”基诺道,露出一嘴白牙。“会有很多灰尘。”
“我会捱过去。”
她回到屋子。不久后,维多出现了,长发迎风飘扬。
“西诺拉!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午后的热力迫使伦恩回到屋里。他的心情坏透了,安娜刚告诉他伊莎开着辆红色的飞雅特,和一名叫维多的男人离开了。维多是谁?伊莎怎能在他对她另有计划时,跟着这个男人离开?
他游了个泳,回了经纪人的电话。积架要找他为广告的代言人,“美丽世界”想以他做封面报导。更重要的是,霍杰肯的剧本终于搞定了。
伦恩和杰肯长谈了史凯帕的角色。史凯怕是个连续杀人犯,也是个内心复杂的黑暗男人,一再加害他爱上的女人。伦恩尚未看过剧本就和杰肯签了约,杰肯一向对剧本极为保密,而且当时他也街未写完。“夜之杀戮”令伦恩非常兴奋--但还不至于兴奋到忘了伊莎,和那名开着红色飞雅特的男人。
她究竟去了哪里?
“谢了,维多,我有个美好的下午。”
“我的荣幸。”他绽开个万人迷的笑容。“我会尽快带你去参观西雅那,你会觉得你真的看到了天堂。”
她笑着目送他离开。她仍不知道他和将她弄离开屋子的阴谋牵涉有多深。整个下午,他一直表现得无懈可击,施展魅力,调情但不下流。他说他的客户临时取消行程,并坚持带她去参观蒙特里奇欧。他们漫步在小镇广场时,他并未试图说服她搬到卡萨里欧。但他还是成功地将她弄离开屋子一整个下午。问题是,在她离开的期间,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她没有回到屋内,反而走到橄榄树山丘。她没有看到挖掘的痕迹,但山丘另一侧的储藏室似乎有人出入,木门外面留下了睬踏的痕迹。她试着推开门,却发现它被锁上了。
她听到踩在鹅卵石上的脚步声,抬头瞧见玛妲站在花园里看着她。她的脸颊微红,仿佛被逮到偷窥。玛妲一直看着她,直到伊莎转身离开。
当晚老妇人回到小屋就寝后,伊莎开始寻找储藏室的钥匙,但没有电力,那根本是难上加难。她决定等到明早再试。
她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纳闷伦恩现在在做什么。或许正和镇上某个漂亮的西诺拉。这项认知远比她愿意承认的更令她沮丧。
她拉上百叶窗,瞧见玛妲的小屋里流泻出灯光。显然并非农舍里的每个人都没有电可用。
她辗转难眠了一整夜,想着电力、伦恩和漂亮的意大利女人。因此她睡到隔日清晨九点才醒来,再度错过了时间表。她洗个澡,挫折感已达到沸点。她打电话到庄园找伦恩。
“范先生不在。”安娜口气不善地道。
“你能否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派人来修理电力了?”
“很快就会有人去了。”说完话,她随即挂断了电话。
伊莎很想冲去庄园,找范伦恩对质。但他狡诈过人,而她直觉他正试图操纵她。瞧他怎样引诱珍妮佛罗培兹落入他的魔掌。
她在浴盆里注满肥皂水,决定到花园逮只猫来洗。如果她不找件事做,她会疯掉!
伦恩伸手到口袋里掏烟,蓦地明白到他已经抽完了紧急配额。考虑到现在才清晨十一点,这绝对不是好预兆。他必须承认她远比他以为的还难搞定,或许他应该考虑到她是个心理学家。但该死了,他要她来就他,而不是相反过来。
他可以继续等下去--然而他已经失去了耐心--或是主动让步。这令他呕极了,但最后有差别吗?他们的性结合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命运。
他决定去橄榄园里走走--只是定走,散散步,没什么的。如果她凑巧在花园里,他会打声招呼:嗨,菲菲,电力的问题解决了吗?还没?该死了……这样吧,跟我回屋子,我们一起和安娜谈谈。
但他的运气不好。他在花园里只遇到了三只被强迫洗过澡、极不高兴的猫。
或许来杯浓缩咖啡,看看报纸会有帮助,虽然他真正想要的是来根烟。他坐进玛莎拉蒂,脑海里却闪过一辆红色的飞雅特。他皱起眉头,发动车子,驶离车道。
他在车道的尽头看到了她,猛踩煞车,跳下来。“你该死地在这里做什么?”
她自车帽下仰望着他。即使戴着工作手套,她看起来北女王更有威严。“我在捡路边的垃圾。”她将一个空铝罐丢进塑料袋里。
“耶稣基督,你干么做这个?”
“别乱喊主的名字。还有,垃圾是环境之癌,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她伸手到草丛里捡起一个空香烟盒,腕上的金手镯映着阳光。她穿着白上衣,淡色短裤,露出姣好的长腿。事实上,对捡垃圾这种贱役来说,她似乎太过盛装打扮了。
他双臂抱胸,俯望着她,开始乐在其中。“你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放轻松,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怎样放轻松。这让我放松,有助于沉思。”
“沉思个屁!你紧绷得可以听到弓弦声响。”
“的确,缺乏最基本的文明设施会令任何人紧绷。”
他发挥了最佳演技--先是一脸的茫然,银蓝色的眸子几不可觉地大睁,剑眉挑起。“你是在告诉我电力一直没有修好?我不相信。该死了!我明明吩咐过安娜的。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好莱坞付他高片酬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端详着他好一晌后道:“我假定你早就知道了。”
“谢了--我猜这证明了你对我的看法。”
瞧见她的棕眸眯起,他决定见好就收。他掏出手机,打给他的管家,并故意用英文道:“安娜,我正在和费博士说话。农舍一直没有电,我要你找人过来,在今天之前修好它--不论要花多少钱。”
他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这应该搞定了。在他们过来修理时,我们开车去兜风吧!等我们回来时,电力的问题应该解决了。”
她迟疑了一下,审视着他的玛莎拉蒂。“好吧,但由我开车。”
“想都别想。上次是你开的车。”
“我喜欢开车。”
“我也是,而且这是我的车。”
“你会超速。”
“逮捕我吧!你要开车,只因为你想掌控全局。”
“那对全世界都有好处。”
她得意的笑容让他忍不住笑了。或许她是对的。如果由费博士掌控全局,至少这个世界会干净一点。
“首先,你得帮我捡完垃圾。”她道。
他开口要说算了,世上没有任何女人值得他卑躬屈膝--接着看到她俯子,短裤绷紧着浑圆的臀部。下一刻,他一手捡起了破轮胎片,另一手捡起个空啤酒瓶。
等弄好后,伦恩便开车载着她到葡萄园遍布的香堤河谷。他们停在一家小酒厂参观,伦恩戴上棒球帽和太阳眼镜,掩饰身分。两人坐在荫凉的石榴树下,享用酒厂主人送上的九九年佳酿。
隔桌有一小群观光客在晶酒。一名戴着银耳环、穿着麻州大学丁恤的年轻女子一直在看着他们。她终于站了起来,朝他们走来。伦恩做好心理准备--但年轻女子的目标并不是他。显然他的棒球帽和太阳眼镜的掩饰奏效了。
“请问,你足费伊莎博士吗?”
他的心里涌起了陌生的保护欲,但伊莎只是微笑点头。
“我真无法相信!”年轻女子道。“很抱歉打扰了你,但我听过你在麻州大学的演讲,而且我买了你写的每一本书。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做化疗时,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伦恩首次注意到年轻女子出奇的苍白、瘦弱。伊莎的神情转为柔和。他的心一阵紧绷,想起了他的影迷曾对他说过的话。“英俊小子,我和死党爱极了你将那家伙开膛剖肚的那一幕!”
“我很高兴。”伊莎微笑道。
“我真的对你的遭遇深感遗憾,”女大学生咬着下唇。“你介意——我的名字叫洁西。你能为我祈祷吗?”
伊莎起身拥抱了她。“我当然愿意。”
他的喉咙紧缩。费伊莎是真金不怕火炼,他却蓄意要带坏她。
女大学生回到她的桌位,伊莎坐了下来。她低下头,注视着酒杯。他惊讶地明白到她正在祈祷--老天,就在大庭广众下!
他伸手要拿烟,却想起了他已抽完今天的分。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温柔、自信的笑容。“她不会有事了。”
他感觉像被人用热铁烙过脑袋。就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引诱一个会为陌生人祈祷、在路边捡垃圾,而且只想帮助每个人的女人。他究竟在想什么?那会像是引诱修女一样。
辣毙了的修女。
他受够了!他会送她回农舍,自此忘了她。在剩余的假期里,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这项认知令他沮丧得要命。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不只是因为她唤起他的身躯,带给他笑声,也因为她的善良似乎奇异地诱人,像是刚上漆的白墙,等着人去涂鸦。
她对他强颜欢笑。“过去六个月来,就是像她这样的支持者协助我度过的--知道我的书和演讲对他们有帮助。不幸的是,他们的人数不够多得挤满演讲厅。”
他挣月兑心中的迷惘。“你已经成为有罪恶感的喜悦。他们仍然喜欢你所说的,只不过你并非当月的流行,而他们不想褪流行。”
“谢谢你的信任投票,但我想多数人宁可另外寻求咨商的对象--某个没有将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的人。”
回农舍的路上,她一直非常安静,令他怀疑她又在祈祷了。他应该干脆收拾行李回洛杉矶的,但他还不想离开意大利。
他们回到了农舍。他甩去阴郁的思绪,检查电力。灯果然一开就亮了。他走到屋外,确定外面的照明灯没有问题。“这里很不错。”他望着花园说道。
“你从不曾来过这里?”
“许久之前。小时候我来过庄园几次,我的姨妈曾带我来这里见过伯洛。我记得他是个性情古怪的老头子。”
孩童的高声尖叫顺风传来。他抬起头,两名小女孩和一名男孩从山丘顶的庄园朝他奔来,一路扯开嗓门大喊:“爹地!”
应该快乐就会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