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洒进室内,床上的人不满的咕哝两声,然后躲到棉被底下。
卫狄普看着直往他怀里钻的可人儿,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不知道想到什么,柳水芸一个翻身,从棉被里伸出一只手,不停的拍打床头柜,却模不到预期的东西。
终于,她不甘愿的掀开棉被。
“奇怪,闹钟呢?”
睡眼惺忪的坐起身,身上的棉被滑落至腰际,她孩子气的揉了揉眼睛,睁开迷濛的双眼,寻找闹钟。
发现环境的不同,昨天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转身看到侧躺在身边的男人,她结巴了,“我……你……你……”
“你不冷吗?”眼前的春色无限美好,但是他可不想新娘子在结婚隔天就罹患感冒。
刚刚睡醒,她的反应总是慢半拍,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他的话,低头看见自己全身赤果,反射性的大叫出声,“啊……”
修长的大手随即捂住她的嘴,半晌,确定她不会再尖叫了,他的手才离开她的嘴。
“我们……我们还是清白的吧?”她说这话,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说呢?”看着她红透的脸,他就忍不住想逗弄她。
“哇啊……呜呜……我不管……呜呜……我不管……”拉起棉被盖住自己,她转身背对着他,忍不住大哭了起来。“我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我……我不管……”
卫狄普忍不住爆笑出声。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以为她会狠狠的赏自己几个巴掌,或者对着自己破口大骂,没想到她竟是背对着他,像失去玩具的孩子般放声哭泣。
柳水芸懒得理他,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她竟然把自己的清白献给了这个无赖,呜呜呜……她真的很想去撞墙。
“别哭了。”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肩膀。
柳水芸持续大哭,还在哀悼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丧失在他的手里。
将她不情愿的身子转过来,卫狄普发现她是真的哭了,扁着红唇,泪流满面,完全不知所措。
“我们已经是夫妻,这没什么。”他试着让她理解。
“放屁!我只是个替身,很快就要功成身退了,怎么可能跟你是真的夫妻?”她一开口就是难听的话。
“昨天你已经在结婚证书上签名了,记得吗?”虽然她签的是江倾枫三个字,但是他还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那又怎样?跟你结婚的人是江倾枫,又不是柳水芸,你只不过把我当替身,还说什么妻子?骗谁啊?!”她继续哀悼失去的清白。
“就算是替身,你还是得扮演好这个角色。”他不带一丝感情的说,甚至没有笑容。
“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跟一个正常的妻子一样,在你想要的时候就让你尽情泄欲?”她说话相当低俗且没礼貌,显然被惹火了。
他不满的皱起眉头。“嘿,别这样贬低你自己,这件事是你情我愿,我从来不会强迫女人。”
“你情我愿?你别跟我说,昨天晚上是我扑到你身上!”她瞪大眼看着他,看他多会编谎言。
“昨天你喝了酒,记得吗?”事实上,的确是她扑到他身上。
“我……”原本气势高涨的柳水芸顿时语塞。她的确是喝了酒,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还真的主动吻了他……
天啊!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快点起床,等等要去机场。”捞起床边的浴袍套上,卫狄普走进浴室。
“去机场干嘛?”从棉被里探出头颅,她怎么没看到她的衣服?
“当然是去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他走回床边,在床沿坐下。
柳水芸面露防备,直直的看着他。
一个使力将她拉进怀里,他不顾她的挣扎,把头靠在她的肩窝。
“你干嘛?你……”她的力气不算小,没想到他的力气更大,她根本动弹不得,除了那张嘴。
“就这样让我静静的抱一下就好,我真的……真的好想她。”他的声音低沉。
就像吃了过量的芥末,她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眼眶也不自觉的泛红。这个男人一定很爱那个女人,爱到心都疼了。
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被他的爱情感动,她的手怯怯的环上了他的背,像哄小孩般轻轻的拍着。
柳水芸身上有股香味,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想要依赖,卫狄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然后泪水无声的流进她的肩窝。
三年了,江倾枫离开他已经整整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没有一天不想她,他曾经借酒浇愁,每天活得像烂泥,也曾经疯狂工作,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可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脆弱。
三年后,他靠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个有着跟江倾枫极为相像的脸蛋的女人,他竟然哭了,这是三年来第一次流泪。
她就这样让他静静的搂着,就算是做个好心人,让他暂时的依偎,让他尽情的大哭一场,她所能做的,只是这样静静的拥着他。
“天啊!这一定是在作梦!一定是我平常做太多好事,所以老天爷特别赏赐这个礼物给我。”柳水芸忍不住频频尖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幸福得快要飞上天了。
“这是你第一次到布拉格吗?”看着她兴奋得不知所措,卫狄普轻扯嘴角。
“是啊!这可是我梦想了很久的布拉格。卫狄普,谢谢你。”回到他身边,她眼里充满了感激,然后转身往前走,嘴里还轻声哼唱,“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
看着她的背影,卫狄普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首儿歌也是江倾枫的最爱,每次当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哼着。
在这一秒,他仿佛看到了江倾枫与柳水芸重叠。
“好冷喔!不知道会不会看到雪?好期待喔!”拉了拉身上的羽绒外套,她这才发现他没跟上来。“喂,你干嘛站在那里?”
该不会又陷进回忆里了吧?
柳水芸回到他身边,勾起他的手臂。
“这一个星期就把我当作江倾枫,好好享受我们的蜜月旅行吧!”
当个替身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有大把的钱可以花,还有帅哥当丈夫,最重要的是,她可以来到布拉格,哈哈哈……
“那么,我们就去看你最爱的音乐木偶剧吧!”他牵起她温暖的小手,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流慢慢进驻他的心。
“好。”她表现出难得的体贴。
这一整天下来,他们相处得很好,就像深爱多年的恋人,手牵着手走遍大街小巷,共吃一个冰淇淋,甚至还在路边画了张肖像。
晚上住宿的地点是温泉饭店,当然,这也是按照江倾枫的计划。
预定的双人房相当豪华,里面有浴池可以浸泡温泉。
柳水芸快速的洗好澡,将长发盘起,舒服的浸泡在绿色的温泉里。
浴池旁有个小小的石桌,上面放了热过的酒,让人一边浸泡一边喝酒取暖。
拿着小小的白色酒杯,她浅尝一口,虽然有点辣,但是喝进肚子里的时候,真的感觉好暖和。
“哇!真的是超级享受。”总觉得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不过瘾,她索性拿起整瓶酒,悠哉的靠在浴池边。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喝光两瓶酒,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发烫,可能泡太久了,该出去了。
穿上浴袍,她发现浴室的蒸气让她看不到自己的拖鞋。
“哎哟……”
听到浴室里傅来的声响。街狄普来到浴室门口,礼貌的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
“不好,我起不来。”柳水芸趴坐在地上,觉得自己的腿好像扭到了,稍微移动便痛得要命。
拉开门,他看到她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看着他,她的双颊红通通的,小嘴也噘得高高的。
她看着他蹲在自己的眼前,突然伸长了双手。“抱抱!”
卫狄普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拦腰抱起她,走出浴室,将她放到床上。
“我的脚脚痛痛。”她讲话的语气就像个三岁的孩子,惹人爱怜。
“我帮你揉一揉,等等就不痛了。”
她的脚踝肿起来了,他稍微施力,立刻引来她的哀号。
“好痛,你坏坏。”她捶打他的肩膀,委屈的哭了。
卫狄普放下她的脚,转身面对着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真的很爱她吗?”原本迷濛的双眼此刻变得清晰。
他无言的看着她,搞不清楚她此刻究竟想打探什么。
“为什么我无法遇到像你这样的男人?如果你先遇到的人是我,那该有多好!”
她的前两任男朋友都是劈腿族,分手的藉口不外乎“我们不适合”、“我们不够了解对方”等废话,如果都适合、都了解,那还会分手吗?
“我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专情于一个人,难道这样也有错?是,我知道大家都是单身,都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为什么总是要让我最后一个知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样……这样有多伤人?”
她不停的喃喃自语,豆大的眼泪也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他这一生所有的爱都给了另一个女人,不太了解她此刻的感受,或许就跟他失去了倾枫是一样的吧!他们都走不到原本计划好的将来。
“或许当个替身还比较好,至少……至少你对她的爱是真的。”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柳水芸的眼底浮现一抹脆弱。
“睡吧,已经晚了。”将她移进被窝里,为她盖好棉被,他只是站在床边,没有上床的打算。
柳水芸拉住他的衣角,垂下眼睑不看他,却也不让他离开。
“怎么了?”卫狄普想拉开她的手,却发现她抓得很牢。
“就算是替身也好,今天晚上你可不可以抱着我睡?”她所有的自尊心都抛到脑后,乞求他的爱怜。
他的心里涌现一股不忍,她看起来是如此脆弱,但是他并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复杂化。
时间仿佛停止转动,他没有开口,也没有挥开她的手,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拒绝了。
用力的咬了咬唇,她放开手,转身钻进被窝里,默默的流泪。
他连同情也不给。
卫狄普看到棉被底下的人正细微的抽动肩膀,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还是转身走进浴室。
用冷水泼湿了脸,好让自己烦乱的心定下来,他只不过是因为那张脸才起了恻隐之心,只不过是这样而已。
刻意泡了一个多小时的温泉,然后他才走出浴室。
床上的人依旧躲在棉被底下,但是已经不再有任何动静。
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他掀开她脸上的棉被,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俯身细细的亲吻她的脸颊,就当作是补偿吧!
接着为她盖好棉被,卫狄普转身,合上眼,慢慢的沉入梦乡……
柳水芸轻轻睁开眼睛,在确定身边的人已经入睡后,赤着脚丫,一拐一拐的走到阳台上。
“好冰喔!”她不知道现在气温有多低,但是冷冰冰的石椅让她的小差点失去知觉。
搓了搓双手,她的小嘴不停的呵着热气。
突然,有个小小的白色物体飘到她的指尖,然后一个接着一个,愈来愈多。
她慢慢的抬头,咧开嘴,笑了。
“天啊!下雪了。”
她摊开冰冷的双手,看着细碎不规则的雪花跌落在她的掌心,然后融化成小小的水滴。
老天爷真的待她不薄,让她来到梦想之都,现在还看到了雪,其实这一切也不算太坏,或许就这样顺其自然的走下去也不错。
趴在膝盖上,看着雪花飘落……她就这样睡着了,带着满足的微笑。
“哈……哈啾。”柳水芸拿起卫生纸,用力的擤了擤鼻涕,接着又躺回被窝中。
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够白痴,居然在阳台上睡着了!就算第一次看到雪,也不用兴奋成这样,还害自己生病。
“还是去看医生吧!”看着地上一团团的卫生纸,他忍不住再度开口。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背对着他,她闷着声音说。
“还是去看医生吧!我们得搭今天晚上的飞机回台湾。”
他的话像一枚威力强大的原子弹,炸得她头昏脑胀。
“什么?”坐起身,她怀疑是自己耳鸣,听错了。
“我的公司出了些问题,必须马上回去处理。”他也是刚刚才接到电话,公司内部怀疑有人暗地里转移了资金,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
“我不要,我不回去。”她突然要起脾气。
她才刚到第二天耶,美梦哪有这么快醒的!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好了。”难得她都不跟他计较昨晚的事了,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打断她的美梦?
“这件事由不得你,穿上外套,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走到床边看着她,他已经没了耐心。
“我不要,不去。”她躲进棉被里,打死也不出来。
“柳水芸,现在马上起来,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卫狄普克制自己的脾气,想给她一个下台阶。
“哼!”她冷哼一声,从棉被里把整盒面纸丢了出来。
一早醒来便发现她在阳台上坐了整晚,昨晚的脚伤加上今早的鼻水、咳嗽,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猫,现在竟然还敢违抗他的旨意,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把掀开棉被,他不顾她的反抗,也不理她的脚是否可以走,硬是将她拉到床下。
她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垂着头。
“起来。”看着她的头顶,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空气还冰。
“就因为我是柳水芸,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吗?”抬起头瞪着他,她的双眼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如果现在生病的人是江倾枫,他还舍得这么粗鲁的对待她吗?
“如果你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那么请你扮演好,对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他的话直接且不留余地。“永远不要拿你自己跟倾枫比。”
最后这句话已经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紧抿着唇,抓着棉被站起身,一拐一拐的走到衣柜前,将行李整理好,然后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也不说一句话,抬头挺胸的站着。
看着她一拐一拐忍痛的走路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
“现在直接去机场,我不想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柳水芸转身,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间。
她柳水芸或许比不上他心目中完美的江倾枫,但是她该有的尊严,还是得表现出来。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开口,柳水芸持续咳嗽、擤鼻涕,静静的看着车窗外。
这凝重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上了飞机,卫狄普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还很难受吗?”他的手伸向她,想探探她的体温。
柳水芸撇开了脸,看着窗外的跑道,仍旧一句话也不说。
因为感冒的关系,她戴上了口罩,视线变得模糊。
布拉格,再见了。
她的美梦仅仅一天就被打断了,她只不过别人情感上的替代品,只不过是个冒牌新娘,她连同情也不配得到。
用力眨了眨眼,没想到却让泪腺分泌更多泪水,她无声的任由泪水滑落,庆幸自己戴上了口罩,掩饰了脆弱。
她要坚强,相信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到时候她柳水芸就可以做回自己,反正她也没什么损失,就当是做件善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找到了好藉口安慰自己,身体上的疲惫加上心灵上的伤痛,她很快便感到疲倦,过没多久便沉沉入睡。
她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卫狄普的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肩膀,环住她的手臂,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柳水芸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揪着他的大衣,愈睡愈沉。
他低头看着她略红的脸,轻声呢喃:“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应该没有太特别的感觉,但是对于这张脸,他始终没有抗拒的能力,总是轻易的让她靠近自己的心房。
这一切不该是这样,所以他只好不停的退,退到安全的范围。
他所有的爱、他的怀抱、他的心都应该只留给一个人,他以为自己已经恢复平静,不会再有任何情绪,为什么在面对柳水芸的时候,他总是克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就像面对江倾枫,总是毫无保留的想要敞开自己的心扉?
他明白自己爱的人是江倾枫,那个永远笑容可掬、甜美过人的女孩,他的心早在十年前就奉献给她,早就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以给另外一个人了。
脑海里浮现她昨晚低声下气的哀求他别走的情景,他却狠下心拒绝了,有谁知道他的内心同样百般挣扎。
太过靠近,他怕自己会乱了心屝,所以只能站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个拥抱也给不了。
他清楚,柳水芸永远都不可能变成江倾枫。
就算他曾经心动,也不过是因为那张酷似江倾枫的脸。
不过就是个替代品,他不能也不许自己投入感情。
她睡得很沉,朦胧之间感受到自己好像被拥抱着,就像儿时被母亲环抱在怀中,温暖得不愿醒来。
她作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的她正在学走路,母亲一边扶着她,一边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试着想纠正母亲,但是突然想起母亲总是这样,总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于是她最终只是笑笑,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那个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