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兵权印符丢到哪儿了呢?纳兰楚纭神色惨白的回想。
西骊四大将军“双翼提督、双卫护军”四人各自拥有一个由王上赐予的金锁片,那是用来调集军队、下达正式军令的兵权印符。没有印符,即使大家都认得她是纳兰楚纭,却也不会接受她以右翼提督的身份所下达的出兵命令。
就是怕会弄丢,楚纭还特地将兵符以金链绑在自己右手臂上,从不离身。
但,怎会不见了呢?两天前,确实还在,甚至朱邪子扬可以帮她作证。昨晚也还瞧见,今天早上也曾看到,就连之前在公主营帐与燕河吵架时,金锁也还在……
那之后她去过哪儿?曾听过的一道细微声响掠过她脑中。猛然惊醒,楚纭忙戴上面纱,不顾风大,仅仅身着单衣就冲出统领营帐。是她被他砍伤、坠马时丢的!
踏进公主营、她慌忙找到燕河,开口就是:“燕河!快来帮我!”
既不能大声宣扬让士兵总动员,楚纭惟一能找的帮手也只有燕河与伊那。
“怎么了?”忐忑不安的燕河,为了姐姐前所未见的惊慌模样而感到不解。她随手拿件鹤氅大衣为她披上。“你受伤了,还是加件衣服以免着凉……”
拉过燕河和伊那,楚纭颤抖问。“你们该见过兵权印符长什么样,是吧?”
“是呀。”随着楚纭简单扼要的叙述之后,就连燕河脸上的血色也褪去了。“那……怎么办?怎么办哪!”
“快去帮我找找。”推着燕河与伊那,楚纭就要踏出公主营帐,可她才跨了一步,不远处!她却看到了朱邪子扬正从车兹的营区走了过来。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楚纭吓的冷汗直流。此刻她没穿盔甲,不能见他!
他为什么又过来了?不是跟他说了,要见公主、有话明天早上再谈吗?
天哪!他到底要为她找多少麻烦才甘心?
“纭姐姐?”
“你们先过去,我……我有点不舒服……让我休息一下……记住,别让朱邪子扬惊扰了‘公主’啊!”言下之意,就是要小心对他瞒着公主不在的事实。
楚纭匆匆交代完,连忙逃回提督营帐,急忙拿起被子盖住头,藏了起来。
她这是在怕什么?她生平没怕过什么人,难道她会怕他?
笑话!她会对他下毒,是因为他企图轻薄她,说来还是他理亏她怕什么?
是怕她这个西骊提督毒害车兹王族的他、此事一传开,可能引起纷争吗?这是当然的吧?楚纭想,她尽责的保护西骊,当然不想挑起干戈。
而且,事关步乐公主一生幸福,她当然会想隐瞒这件事啊!
只是……楚纭不认为那是真正的原因……
是初见面时,他锐利的像能看穿她一切的阴鸷眼眸,还是他狂佞的霸道气势压倒了她的自信,或是他最后撂下要找她复仇的誓言让她害怕?
她不知道是哪一项,也许全部都是!她惟一能肯定的,却是自己心底深处对这个能轻易影响她的男人有莫名的恐惧!
穿戴着盔甲时、她还有恃无恐,可一失去掩饰的屏障时,她不想见到他!
过了不知多久,楚纭的惊慌逐渐在宁静中平息,她冷静下来之后,好不容易才开始考虑今后的对策。
只要步乐公主一天不回来,她遇见朱邪子扬的机会就还多的是,得要有个彻底的法子,让他不知道“她”、纳兰楚纭正冒名为纳兰齐雷,与他共同护卫着和亲行列,当今之计,当然就是她整天穿戴盔甲、以左翼提督的身份晃荡!
还有,哥哥的玄紫至今没有消息,她得再次放出玄苍,尽快和哥哥取得联系才行。到底公主找到了没,也该给她个进度啊!
她不是第一次后悔自己冲动行事,但这次她切切实实的在反省了!
早知道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她就不会逞强要代替哥哥当统领!
以后,她绝对、绝对不会再率性而行!
听到营门口传来动静,她忙揭开棉被心焦地回头问:“燕河!你找到金锁——”话还没完她只觉得周遭的时间仿佛停了下来,来人竟不是燕河,是他!
虽然朱邪子扬出面迎接和亲队伍,其中一个理由就是为了瞧瞧西骊送来的公主到底长什么德行,不过,一听到那位公主才因为惊动就吓病了,他只觉得颇感失望,对于公主的好奇立刻降了大半。
趁着夜色出来走走,只是一时兴起,想起了那位颇负盛名的左翼提督,带着些许的优越,想再次会会被他所伤的纳兰齐雷。
他才走出营外没多久,察觉不远地方似乎有谈话声,抬头一望,却看到了一对似曾相识的翡翠眼眸!会是她吗?仅见过一次,却在这两天来,教他始终无法忘怀、让他又怜又恼的女人?
是他太过于想她,以至看走眼了吗?他冷笑一声。至今,没有哪个女人能在他面前这么恣意调情、又放肆地逃逸无踪的,她将他当成什么人了?
他不容许一个小小女子这么轻蔑他!她不把他当成一回事,竟对他用毒?
等他找出她,必定会让她为自己所作的事付出代价!
他按捺着愤怒的复杂情绪,快步跟上刚离开公主营帐的两个身影。
是两名西骊女人,一位约莫四十岁上下,另一个虽然与“她”年纪相仿、面容相似,但并不是她。带着些许惆怅,他转身想走,不意听到她们开始轻声交谈。
“在这一带对吧?”妇人一面怀疑的问着,一面仍不敢停下动作,东翻翻西找找的。
“应该没错,可是这么晚了怎么也看不清楚。”年轻女子嘟囔着:“她自己来找会比较容易才对。”
“别说了。你也知道,我们不能违抗她的命令哪!”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就该收好啊!哪有人随身带着的?”
“可是,你觉不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
“还是一样凶啊!”
“要在平常,她绝不会大意地丢了这东西;即便是丢了,也必定会亲自出马来找,不会放任我们自己来的,像她那样事必躬亲、老把事情往身上揽的人……”
“这倒是……她平常虽然冲动,但该小心、该注意的细节还是谨慎得很,可这两天,她有些魂不守舍……就在那天她一个人跑出去后,回来就怪怪的……”
“她会不会遇上了什么事,瞒着我们——”
“两位需要帮忙吗?”在听了一段她们的对话后,他忍不住开口了。
“朱邪大人!”伊那被他无声无息的接近给吓得跌坐在地上。
燕河则是因为一回头、与他俊美的脸庞相隔不到一尺,她整个人都看傻了。
“大人夜深了,还请尽早回营休息。”伊那勉强维持镇静,说着不着边际的客套话。
“我无所谓,倒是你们两个弱女子怎么还在这里?”注意到年轻女子的迷茫眼神,他不免露出浅浅一笑。
“没事,没事。”伊那知道,兵符丢了一事,就连西骊士兵都不能透露了,何况是敌我立场不明的车兹人?为了不被右翼提督责罚,她谨慎的没多说。
“你说呢?你们忙些什么?”他有意无意地托起燕河脸庞,对她轻轻一笑。
“在找重要的东西……”年轻的燕河,全然不觉自己被眼前的男子给迷惑,她只知道,他的笑是那么耀眼,她希望他能一直这么对她笑。“在找金锁片……”
“燕河——”伊那大喊,试图唤醒情窦初开的少女,但在一接到他投射过来的冷酷眼光,她就为之吓得动弹不得。
他的慑人魄力,不输给生气时的纳兰楚纭,甚至还在那之上——
“乖孩子,你在找怎样的金锁片?”他非常明白自己魅力所在,而且用的十分得心应手,应付眼前这么个小姑娘,恐怕对她还大刺激了些。
“大概是这么大的……用金链子……掉在这一带的样子……”不知所措的比划,燕河东张西望着,然后指着某处尖叫起来:“在那里!”
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聚集在一点,遍地黄沙中,有一个不到米粒般大小的“什么”,正辉映着月光,反射了微弱的光芒。
为什么刚刚翻了老半天没看到,现在一瞄就有了?伊那惊慌的想。
朱邪子扬飞身过去,拨开黄沙,拾起金链,瞪着上头金锁片,先前他温文的表情瞬息改变!他握紧锁片,头也不回的沉声问道:“金锁片的主人……在哪里?”
伊那这次连出声的勇气也没有,气也不敢吭,只是颤抖不停。
“说!金锁片的主人在哪里?”他才一回头,燕河就被他的表情给吓哭了。
眼见燕河抽抽噎噎的不答腔,他不等她们回答,径自快步走向西骊营区。
士兵们原本就不敢大靠近公主营帐,深怕提督生气,而守在营区外的士兵,认得朱邪子扬是车兹护卫的领袖,并未拦下他,也因此让他如入无人之境的闯进公主营帐。士兵们的想法是一致的,反正,有提督守着公主,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啦!
而朱邪子扬的心中满是愤怒,他找到她了!
能命令公主随侍的女人还有谁?他一把掀开公主营帐。
没人!那个惊吓过度、理应在里头休息的公主、并不在营中!
放下营门,他眼角余光,注意到原本匆忙跟在他身后的妇人、忽然改变了方向,似乎想偷偷模模的往哪儿走,他立刻大步冲上前,自颈后击昏了她,然后对准她行进的方向往前一看,是统领营!
他原本就阴郁的神情又结上一层冰。心中萌生一个让他更为气愤的念头。
走进统领营的同时,他知道他来对了。
就算在气头上,她那悦耳的声音,依旧能挑起他初遇她时的火热感觉。
看到她一脸惊慌时,原本狂怒的他、却又忆起岩洞中的情景。乍见水池中悠游戏水的她,美丽的让他误以为她就是水之精灵,一瞬间,他产生了对她的渴望。
过去,他身边也不乏美女围绕,但他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独占,仅仅那瞬间,他就决定要得到她,将她纳为己有,不让别的人见到她,她是独属于他的。
那个感觉仍是那么鲜明,至今未变啊!即使她毒害他,即使她逃离他,他仍然想要她。虽然对她的欺骗感到震怒,但是他无法真的出手伤害她。
见到她惊慌失措的又躲到被窝中,他不觉笑了起来。不是因为终于得以对她进行他的报复,而是因为他总算找到了她。他嘶哑问道:“你打算躲我一辈子吗?”
乍听这句话时,纳兰楚纭的整个心都凉了。她还期待只是她一时眼花、看走眼了,谁知道她的视力还真不是自夸,连看错都没机会!这下,她该怎么蒙混过去?
“我说过,别以为你能永远逃出我掌中。”他大步向前,一把掀开她躲藏的毛皮被单,丢到地上。即使带着面纱,他仍然可以确定,是她没错。
有如春天原野般的纯粹碧绿、更像玉石般耀眼动人的翡翠双眸,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如此晶莹澄澈的漂亮眸子。
他不由自主的想托起她羞红脸庞!好好看着始终令他沉醉的她。
“放手!”她恼羞成怒的挥手拨开他。“无礼狂徒!”
“看了这个,你还要装蒜吗?是你的东西,总该没错吧?”他亮出她的令符,烙有西骊王家图腾纹饰的金锁。“你还想骗过我?”
为什么兵符会落人他手里?诧异着,她反射性伸手去夺!“还我!”
“既然你这么重视这东西……”他将金锁收进怀中。“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让你逃走!”他冷笑着轻易挡下她的攻击,握住她右腕钳制她下颚逼她正视他。
“你该不会忘了我说过什么吧?”
她当然没忘,就是因为记得一清二楚,她才躲他的。他声称要报复她的!她怎么可能简单忘掉?极力克制声音不能颤抖,她问了:“……你到底要怎么样?”
“你说呢?”微眯的眼神迸出危险光芒。
“是你先意图对我不轨,我才自卫出手,若要怪我毒害你,不是太没天理?”
之前楚纭就没能胜过他,更何况她此时负伤,要想挣月兑他,难啊。
但她非拿回金锁片不可,那个东西的重要性、远胜她的生命!
他的眼神倏的变黯。“你不该欺骗我。”
“我欺骗你什么?”
“假意顺从我,却又伺机逃走。”沉着脸,朱邪子扬嘶哑道:“你明明知道,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要你成为我的人。”
“但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无耻之徒,怎么可能、呃……委身于你?”
涨红着脸,楚纭开始思索逃出他掌握的方法。
只要夺回兵符,明天以后,她会彻底的让他迷恋的那个“她”从此消失!
“我告诉过你,我的姓氏。”
“那种场合,谁会当真?”她狡辩着,还一面试图扳开他铁索般的温热大手,可惜徒劳无功。
“现在你该知道,我对你不曾隐瞒。”他贴近她脸庞,隔着一层面纱,他盯紧她每一个动作,不让她有闪躲的机会。“你的答案呢?”
“什么答案?”她不自觉的往床里挪了挪。“我连你的问题都不清楚哪!”
“该说你聪明还是糊涂?”他紧随着她,单膝跪上了床边,向她逼近。
“愿不愿意到我身边?”其实也无须问,反正她会是他的!只是希望她能心甘情愿。
好个单刀直入的问题,她连打哈哈的余地也没有。
“我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你要杀我吗?”
“若你愿意,我会等你到车兹;若你不愿意,那么可能会让你有点不好受……我只能让你无法不跟着我。”说着,他原先紧扣住她脸庞的手,向下停在她颈间、她鹤氅大衣的绳结上,他宣告:“此时,此地;你将会是我的。”
纳兰楚纭不禁吓得冷汗直流。向来只有她要挟人家,这辈子她还没被人胁迫过,生平第一次就遇到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她嗫嚅道。
她不该手下留情的,那时若不救他,她也就不至于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还需要我多说吗?”他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冷道:“迎亲行列中,除了公主和两名侍女,没其他女人;先前我见过了那两个侍女,你是谁,还用猜吗?”
他居然会错意了!纳兰楚纭美目圆睁,哑口无言的看他。她和步乐根本南辕北辙,他怎么会错得这样离谱?她计划拿燕河当公主替身,可不是自己上场啊!
眼见她不语,他不怀好意的笑着,手指玩弄绳节。“这华丽无比的披风,上头有西骊王家纹饰,除了公主,还有谁能穿?难道要我揭开披风底下、看看是否也有西骊王家纹饰的衣裳,你才肯承认你是谁?我不在乎……再欣赏一次山光水色。”
纳兰楚纭为他话中之意又傻了眼。早知道她就不穿这披风了,都怪燕河!
转念一想,他误解此事,对她未必没有好处。总之是骗骗他好月兑困,随便用谁的名义都好;先前她冒充雷哥哥,不差再冒充步乐一次。要夺回金锁片,让他放手,最好就顺着他。“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对我如此冒犯,不怕死吗?”
“你承认你是西骊国的公主?”她肯对他坦承一事,让他笑颜逐开。“这次没骗我?”不过,若她是公主,还真缺了点教养啊!但他就是欣赏她的率直。
她点了点头。她只是没对他说清楚,不算欺骗他。是他自己要误解的。
“你不怕我,难道不怕你们王上知道你如此强逼我后,砍你脑袋吗?”
先是诧异,然后是意味深长的轻笑,他干脆地放开了她。
“说得好,我差点忘了这点。”一思及关于她的事,他就全然失控了。
看她的坚决,他问:“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一心只想成为王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废话!”她实在不了解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我愿不愿意都无关紧要,你不都来迎接步乐公主嫁给车兹王了?难道你敢抢王的人?”
她总算找到了个可以名正言顺、誓死不屈的理由逃避他了。“所以,为了车兹王,我不可能成为你的人。若你再逼我,就算我杀不了你,至少我杀得了自己。”
他并没动怒,反而像是满意她的答案,他退了开来。“好一个烈女。”
“你可以留下我的东西,然后快滚。”舒了口气,她觉得总算雨过天晴。
“这东西,对你真这么重要?”他模出怀中的金锁片,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错。”她准备伸手去拿。
“那么……等到你成婚之夜,我会拿它当作你的贺礼。”他迅速闪开,握住她柔荑,似笑非笑的告诉她:“万一你这次又跑了。我就毁了它!”
“不要!”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她咬牙问道:“只要明天入了车兹境内,公主就是理所当然的车兹王妃,你……能在明天还我吗?”
“可以,若是明天举行婚礼……”他轻笑。倏忽,像是想起什么,他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不是说公主受到惊吓,无法会客,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啊?”她一时弄不清楚,他到底想问什么。她不就正被他逼问着吗?
“三更半夜的,你逗留在纳兰齐雷的营帐里,有何用意?该不会,公主和左翼提督之间……有什么暧昧吧?!”
看他阴森神情,她背部不禁打了冷颤。她可是待在自己营帐里,但这话却不能实说。何况,就算步乐和雷哥哥之间真有什么,戴绿帽的是车兹王、又不是他?先前他自己想强索她!不也是让车兹王当乌龟吗?这家伙现在又斤斤计较什么?
“因为、因为太害怕了……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贼人来袭……我请提督保护我……提督、提督出去巡视营区了。”害怕他的狂炽眼神,谎言早已出口。
“今后我会保护你。叫纳兰齐雷少管闲事!”他强拉起她,将她抱出营帐。
“做什么?”
“回你该去的地方。”他沉声道:“别让我知道你和其他男人有牵扯。”
“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她亟欲挣月兑他禁锢,也顾不得是否激怒他。“要提防你们王上被人家戴绿帽,最该防的是你!我警告你,你别再碰我!”
他愣了下,神秘一笑。“遵命,我的公主。”
向来只随意将长发扎成一束、盘在头盔中的楚纭,开始编起辫子,换上侍女裤装,戴了面纱、穿上斗篷,在营门口探头探脑。刚刚听伊那说,朱邪子扬走回车兹营区,换了几个车兹士兵过来看守,此刻正机不可失,她便大大方方的踏出营门。
“主人有令,还请公主留步。”
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要回统领营。
“你这次是装糊涂吧?”朱邪子扬的声音突然自她身后飘来,同时,一双牢固的大手擒住她纤细的肩膀。
她猛然一惊这次她可是包得很紧,他又怎么察觉是她?她还以为他是靠衣服认人的。
他不容分说的除下她斗篷帽子,伸手揽起她发辫,轻柔的拆下她的发带,将她发辫在他手掌中摊开,然后低垂下头,轻吻她散开的秀丽长发。
半回过头的她,做不出任何反应,许久,她只能任他不疾不徐的动作,他还不时抬头与她诧异的眸子对望,淡淡一笑。
末了,他总算开口:“我见过许多生长在沙漠之国的女人,但能拥有这么黝黑美丽水样长发的,你是第一人。不管你如何乔装,这长发总是瞒不了我的。知道吗?光这长发就让人爱不释手了,更何况是你绝艳的容貌、惹火的身段……”
“别说了。”她怀疑她是否哪里病了,否则,怎么会看着他的动作、身子却像是着了火,仿佛他炙热的吻,不是落在她发上、而是落在她身上?
羞怯交加的,她退了开来。“别忘了,我是你不能碰的女人。”
“我没忘。只是,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想见纳兰齐雷,我都不许。我说过,此后,除了车兹王,任何男人都不能接近你。请你回营。”
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若是在那之前,纳兰提督还不能出现的话,由谁来对西骊士兵发号施令?纳兰楚纭咬牙静坐已经有相当长的时间了。
她自幼就谨守着父亲教诲,对于身为纳兰家一员、誓死守护西骊的家训从来不敢忘;能成为西骊右翼提督,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不论在别人眼中,她这个女人是否太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她一直只是带着傲气,努力地完成每一件使命。
姑且不提公主不在和亲行列一事、是她的疏失;加上兵权印符落在车兹的朱邪子扬手里,更是她无法容忍的耻辱,若是再被人发现、她曾因武艺不如人而受他如此轻薄,颜面扫地的她,不以死谢罪还能如何?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邪子扬知道,岩窟中、与他相遇的女人,就是西骊的右翼提督纳兰楚纭!而同时冒名纳兰齐雷和步乐公主的她,若不能及时让行列的统领出面指挥士兵,她假冒两人一事,一定会在他眼前曝光!
若他知道她三番两次欺骗他,也许,这次他会不顾车兹王的面子、而不知会如何报复她……瞬间,脑中计策飞过。她冷道:“燕河,过来帮我绑辫子。”
飞快的替楚纭扎好发辫,燕河模不清楚姐姐的用意。
“还要试吗?朱邪大人好像认定纭姐姐就是公主,不让姐姐回营……”
“我们的公主哪有这么凶暴啊?”伊那嘀咕着。
“记住,瞒不了朱邪子扬,要让车兹王知道,公主不在这,大伙都得死!”面无表情的撂下狠话,楚纭拔出腰间短刀。
“我要守护纳兰家的名声,即使必须牺牲任何东西!”
“不要!姐姐!”
“住手!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