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歆的心脏,在救护车上停止跳动,送到维康医院后,直接被推进了一个特殊的房间。他的父母家人很快出现,虽然悲伤,却并不显得震惊,仿佛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令人无法接受的结局。
苏冉靠在暗紫的肩头,坐在家属休息区的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走廊。
隐隐似乎觉得,好象很久很久以前,也曾经这样相依着坐在这里,等待医生走出来,企盼听到想听的好消息。
“不是这里。”暗紫低声地说,嘴唇贴上他的额角,轻轻地吻,“但很像,也是这样的走廊,长椅,空落落的没有人。爸妈推出来的时候,你捂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一眼也不让……那天晚上,你跟我说,不怕,还有哥哥……”
苏冉慢慢抬起头,看着走廊尽头染着暮色的窗户。不记得,仍然不记得他口中所说的这些细节。但是有什么关系?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在一起。
“京生……恐怕要过一段很艰难的日子了……”叹息着,两人对视一眼,都做好了准备。
因为疼爱那个阳光般的孩子,所以要振作精神,替他安慰守护那些被抛下来的人。
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滑轮辘辘滚动,一张病床被推了出来,床上的小孩安静地睡着,并没有像一般的逝者一样盖着头,天使般的脸露在外面。
暗紫搂着苏冉迎上去,轻声地问:“走了?”
乔京生木然地点头:“走了。”
站在病床旁边的,还有一对中年男女,悲凄的神色和红肿的双眼,说明了他们与刚刚离去的少年的关系。
京生面色如雪,脸微微侧向一边,手指抓紧了病床的栏杆,继续向前推行。
“他不肯原谅。”留在后面的暗紫摇头叹息,“他不肯原谅他们。”
“什么?”跟着走了两步的苏冉回头,“你在说谁?”
暗紫握住了他的手,看着推着病床缓缓前行的三个背影,“他不肯原谅歆歆的父母,他一直认为他们做错了。爱他,所以抢夺了来,却又守护不住。京生常说,父母之爱固然无可厚非,但歆歆,他不应该无辜地承受这种命运。”
苏冉有些迷惑,听不太懂暗紫的意思,后者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掌中紧了紧,简洁地道:“先忙歆歆的后事吧,我找时间从头解释给你听。”
乔家虽是大族,但歆歆的丧事,却只有最直系的亲属参加。因为京生悲伤恍惚,早已失了常态,所有的杂务,便由苏冉暗紫一手料理。
落葬,过了头七,天使般可爱的少年,就只能在冰冷墓碑的照片上,向疼爱了他一十九年的爷爷、父母、堂兄绽露那阳光似的微笑。然而就算刚刚从墓园归来,苏冉仍是恍恍然,不能相信他真的已经离去,就好象不知什么时候,电话铃声还会响起,还会听到他爽朗地笑着说:冉冉哥,你今天请我吃雪糕吧。
“歆歆到了那边,就没有雪糕吃了。”暗紫叹息着,把外套披上苏冉的肩头。
“天堂里什么都有,他仍是最受宠爱的天使。”苏冉握住爱人放在肩上的手,转过身来,目光滑过暗紫的身侧,落到墙上的照片上。
不仅是墙上,还有桌上的桌历、小镜架、电话机的小贴纸,都是歆歆灿烂的笑脸。
这是乔京生家的客厅,苏冉因为担心他,坚持要跟了来,守在京生卧室的门外。
暗紫当然跟着一起过来进行这种名为陪护实则监视的行动,尽管他并不认为像乔京生这样理智成熟的男人会做傻事。但是歆歆死前京生说的那句话,实在是令苏冉想起来就心悸,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
“京生的意思,不是要自杀。”暗紫扶他在沙发上坐下,端过一杯热红茶,“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原本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忘了而已。”
苏冉抬起头,“在医院你曾说过京生不肯原谅歆歆的父母,指的是同一件事吗?”
“是。”暗紫点点头,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记不记得,乔家其实是巫医世家?”
“巫医?”苏冉不以为然地摇着头,“我觉得那不过是一些老传统罢了,现在是什么时代,难不成还有人真的相信巫术?”
“既然歆歆真的死在十九岁生日的这一天,就似乎不能不相信。”
苏冉吃了一惊:“什么意思?听起来好象你们早就知道歆歆会死在这一天?”
暗紫表情认真地点头,“对。乔家的人,早在歆歆三岁那年就知道了。所谓巫者,可通灵,可推演造化命数,当年歆歆父母算出命中无子,又非常希望有个孩子,就使用了一种名为‘逆天夺嗣’的古老巫术,改变了一个灵魂的走向,得到了歆歆。”
“太荒谬了!”苏冉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暗紫,你居然相信这种……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说法?若是巫术真的有这么厉害,当年乔爷爷生病,行巫作法就行了,何苦要吃上一刀,与我换肾?”
暗紫也站了起来,将手臂绕住他的肩,再次扶他坐下,解释道:“按京生的说法,巫者使术,不过为了驱灵清世;巫者推命,不过为了趋吉避凶。大忌便是干涉命理,凡是与气运、寿数、命象有关的事,若是强行作法使之改变,无论施术者何等高深,终会遭到反报。乔爷爷不过是换个肾就可痊愈,又何必要冒险施术呢?”
苏冉怔了半晌,仍是摇头,“太玄了,这些不过是些古老的说辞而已,谁知道是真是假,值不值得相信?”
“对我们而言是这样,但对乔家,那是血液里带着的东西,他们从没有怀疑过。京生是双料医学博士,也仍然是一个巫者,便是这个道理。当年歆歆父母施行这个干犯命理的法术时,京生虽然年纪还小,却是极力反对的;可是歆歆父母求子心切,说甘愿接受任何反报,只要能有一个孩子,可那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反报,竟然会报在歆歆的身上。”
“难道这个反报,便是说他十九岁时会死?”苏冉的指尖颤抖着,全身冰凉。
暗紫再次点头,“是,而且不仅如此,死后还会魂消魄散。当歆歆三岁那年他们因天警而推出这个反报时,自然是既后悔又绝望。最后还是在乔家所有人努力下,重新施了一个补救的法术,但也只能保住歆歆灵魂不散,仍回到他原定要投去的那个肉身。”
苏冉的手指猛然紧绞起来,觉得好象胸腔里的血一下子涌了上来,呼吸有些急促地道:“你是说歆歆虽然死了,但他回到另一个人身体里,我们还有机会再找到他,再看见他?”
暗紫缓缓摇头,拇指轻轻抹过苏冉不知不觉渗出眼角的泪水,“不可能再见到了。他不在这里,他在明朝。”
苏冉顿时呆住。
“歆歆天定的命数,本是降生在明朝。所以现在他已经在那里,独自一个人,在那个时代。我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平安抵达,是不是孤独,害不害怕,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像这边一样疼爱他,照顾他,保护他,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幸福,会不会快乐……”
“我不相信!”苏冉闭上了眼睛,额头垂下去,抵靠在暗紫胸前,“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说法,太可笑了,我绝对不会相信的!”
暗紫抱住他,视线落向远方,喃喃道:“和当年一模一样,那时你听到这些说法后,也是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当你得知歆歆从小就被训练如何应对命运中残酷的逆转时,还会与京生吵得非常厉害,说他们作为成年人,居然会因为一个荒诞离奇的理由,就让一个小孩子在那样令人恐惧的阴影下生活,实在是太残忍。”
“难道不是吗?”苏冉的眼眶中充盈着泪水,“歆歆,那么可爱的歆歆,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为什么不可以让他轻轻松松地像普通男孩子一样生活?”
“他不是普通的男孩子!”暗紫握住他的双肩,“冉冉,歆歆死在十九岁的生日,这是一个事实!”
“这不过是巧合!什么夺嗣,什么魂灵,什么莫名其妙的回到明朝,这所有荒诞不经的说法,全都只是迷信而已。”
“不,”暗紫紧皱着眉头,温和地反驳着恋人,“不是迷信,而是希望。就算这所有的说法真的是子虚乌有又怎么样呢?它们的存在,对于所有疼爱歆歆的人而言,仍然是希望。希望他还活在某个地方,希望他可以延续人生,希望有一天,还能有机会再次看到他。我是最明白希望对一个人而言有多重要,因为在你离开我的日子里,唯一能支撑我活着的,就只有希望了。”
苏冉用手掩住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京生的房内依然没有一丝儿的声响,不知那年轻的巫者,是否能在冥思中接触到堂弟游荡的灵魂波。
没错,暗紫说的没错。真的也罢,假的也好,再离奇的说法都无所谓,想着歆歆还活在某个空间某个时间,对于被留在这个世间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希望。
人生的本色,仿若就是暗紫的名字一样,似乎大多时候都是似亮非亮,,似暖非暖的紫色,比重总还是更倾向于暗淡。幸福仿佛永远不能持久,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变故掩去她原本的明亮,命运之神是那样的任性,总想要在每一个人的人生上,或多或少都抹上偏见、悲伤、背叛、离别和失去的痕迹才肯罢休。
就好象他和暗紫相濡以沫的生活却不得不经受分离;叶理与爽儿真心相爱但逃不过世俗观念的践踏;而似乎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那个可爱少年,却承受着最沉重难测的命运。
若是没有希望,人生的天平上,幸福还能占据多少份量?
暗紫的手指,暖暖地在额角轻轻揉动着。苏冉放下盖在眉前的手掌,睁开眼睛,由于紧咬牙根而僵硬的两颊肌肉慢慢松弛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头疼,好一点儿了吗?”暗紫低低地问。
苏冉淡淡地微笑了一下,不再去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头疼,而是站了起来,努力振作精神。“我去厨房熬点米粥,做些清淡的小菜,你想办法让京生吃一些。”
陪同朋友一起悲伤,不如想办法替朋友化解悲伤。暗紫最能体会到这一点,在失去冉冉的那段时间,乔京生已经充分展示过什么是真正的朋友。
厨房里已经传来苏冉淘米洗菜的声音,暗紫把桌面上反扣着的歆歆照片扶正,来到京生卧房门前,敲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门开了,京生神色还算平静看了他一眼,转身返回到床边坐下。
“冉冉在做饭,等会儿就可以吃了。”暗紫靠在床头散放着好些白纸的书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京生看着天花板又发了一阵呆,突然翻身而起,跳到书桌旁在那些白纸上又写下几个符号。
“你真的在想办法去歆歆那儿?”暗紫吃惊地问,“别傻了,这是不可能的,那里不是离这里有一两百公里,而是将近一千年!”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京生简洁地说。
“可你说过干犯命理的巫术是必有反报的!”
京生翻看着桌上的白纸,停顿了片刻方道:“我只是去看他一眼就回来,我的人生依然在这个时代,不会改变任何命数的。”他抬起头,想向暗紫笑一下,但嘴唇抖动了几下,终于未能挤出笑容,声音反而开始发颤,“我必须……必须去看他一眼,如果没有亲眼看到他重新开始新的人生,我的心就永远也放不下来。”
暗紫抿了抿下唇,深深地看着京生的眼睛道:“要是他过得不好呢?要是他被人欺负无人照料呢?要是他根本不能适应明朝的生活呢?你还回得来吗?你会忍心只看一眼就回来吗?京生,歆歆的命运现在已经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了,他不会是永远需要你照顾的小孩,你去看他也罢,你不去看他也罢,对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关系。”
“可是对我来说,看不看他,却有着莫大的关系。”乔京生静静地道,“暗紫,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不是吗?”
暗紫突然说不出话来,有些沮丧的咬紧了牙。
是的,他非常理解乔京生的心情,十几年来,大半的心思放在那个孩子身上,想着怎么让他吃好玩好,想着怎么给他最快乐无忧的生活,想着怎么解除他缠绕不去的宿命,想着永永远远把那抹笑声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突然之间,一个包包裹裹藏在心头的人就消失了,心里那曾经安放过他的地方瞬间变成了一个空洞,他占的位置有多重,那个空洞就越大,百般填补不上,反而一想起来就卷起丝丝的冷风,一直冷到骨头里。
苏冉在门外叫他们两个出去先吃点小菜,京生收好桌面散落的纸页,无语地站了起来,走向门口。
暗紫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但是请你至少答应我,不要冒险。”
回手拍拍朋友的肩,京生淡淡地一笑,缓缓点头。
一个月后,乔京生动身去了苏州,他希望在那里,可以找到实现愿望的一些办法。在他的影响下,苏冉好象渐渐地也有些真的相信歆歆去了明朝,路过书店时,常常忍不住进去翻翻有关明代的典籍,盼着可以发现一些那个少年存在的痕迹。
一直到了夏天,京生仍然没有回来,只是隔个两三周一封平安的电子邮件,还表明他似乎尚在这个世间。苏冉越来越担心,连向来比较冷静的暗紫也有些坐立不安,两人商议了几次,决定由暗紫前去苏州亲自看看京生的情况,苏冉留在家里照顾身体渐弱的叶父。
叶父虽然没什么大病,但属于老年人的那种迟缓和健忘日渐严重,慢慢更发展到刚刚吃过晚饭他就忘了,要到厨房再给儿子重新做饭。苏冉忧急之下,打电话给瞿修,想请表哥帮着在医院安排一下彻底的诊察。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挂断再拨手机,竟已经停机,细细回想,表哥似乎已有近两个月没有登门,心里一慌,不知出了什么事,正拿着话筒发呆,叶父又晃晃悠悠走出来,在冰箱里找他的老花眼镜。苏冉跳起来在书架上拿下眼镜,哄着叶父回床上躺着,泡了热牛女乃喂他喝了半杯,好不容易让老人睡着,这才回到客厅沙发上继续发呆。
第二天苏冉趁午饭时间来到瞿修工作的爱知医院,一问之下吓了一跳,瞿修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也没有跟任何人说明缺席原因,院方几番联系不上他,还派人去他的住处找过,屋子里一切如常,只是人不见了,无奈之下在三周之前报了警,但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晚上回到家里,苏冉不敢向叶父谈起表哥的失踪,餐桌上只淡淡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八点整暗紫照常打电话来,他到苏州已经一个星期,竟没能找到乔京生,今天得到消息说可能京生去了北京,所以在电话里让苏冉放心,明天就会追去北京。
苏冉觉得心里惴惴的,只是怕暗紫担心,没有多说什么,随口聊了几句父亲的病情。暗紫听到他声音疲惫,自然心疼,忍下自己想多跟他说几句的,催着他上床休息。
可是躺了近一个小时,苏冉仍然了无睡意,猛地想起曼湘与瞿修之间应该一直有联络,忙跳下去翻出电话本,找到号码拨过去。
结果竟是一样的,曼湘的家里电话无人接听,手机停机。
赤脚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苏冉突然觉得一阵阵的心悸,夏季炎热的空气被玻璃窗隔在外面,室内流动着人造冷气的幽凉,在空调轻微的嗡嗡杂音中无声地穿过背心,引起颗颗战栗。
母亲死了,父亲神智时时糊涂,歆歆去了未知的时空,乔京生四处追寻根本不存在的痕迹,表哥和曼湘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更主要的是,暗紫竟然不在身边。
自己原本平凡普通的生活,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哪一时哪一刻,命运开始起了波澜?
叶父在卧室里轻轻地叫,苏冉快速跑了进去,握住他伸出的手,按在胸前。
“小理.……小理,不要怕,有爸爸在……”老人模模糊糊地说着,抚模他的头。
苏冉胸口一烫,几乎忍不住眼眶发潮,忙控制住了,柔声安慰道:“爸,没事,我很好……”
叶父睁开眼睛看他,那一刹那的目光异常清明,但一瞬之后又立即变得浑浊,慢慢合上眼睑,睡了过去。
苏冉关上床头灯,却没有离去,坐在屋角的沙发上,朦朦胧胧过了一夜。
次日清早,叶父先起床,在厨房高兴地弄着早餐,苏冉洗了个冷水脸,两边太阳穴仍是跳跳地疼。趁着鸡蛋大饼还没上桌,先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请了一整天的假,决定还是和父亲去一趟医院。
做完必要的准备工作后,苏冉带着父亲比例行的上班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出门,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外面好象正要按门铃的样子,一见他们,立即一笑,温和地问:“是苏冉先生吧?”
苏冉怔了怔,没有回答。尽管他已经接受自己苏冉的身份,但对这个社会而言,他仍然是叶理,这个人不知为何竟会这样称呼他。
“我是苏先生……呃……是苏暗紫先生公司的助理,他昨晚打电话来吩咐给叶老先生在医院安排身体检查,所以来接您二位。”
苏冉想起昨天确实跟暗紫提过父亲身体不适的话,便点了点头,扶着父亲跟那年轻人下楼。一辆兰色轿车停在楼梯口,车门已经打开,苏冉迟疑了一下,问道:“哪家医院?”
“仁和,挂的专家诊。”
苏冉皱了皱眉头,“太远了,我今天还要上班呢。”
“我可以帮你请假。”
苏冉想了想,“也行,给老板打个电话吧。”模出手机翻了翻,突然一拍头,“真是的,老板昨天才换的新手机号码,记在电话旁的杂志上了。我回去查一查,麻烦等一下。”
那年轻人看了看表,和气地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会照看叶老先生的。”
苏冉看了叶父一眼,没说话,转身上楼,过了半分钟后又折返下了半层楼梯,朝楼底下喊道:“爸,你把写号码的那本杂志放在哪儿了?快上来帮我找找!”
叶父因为最近经常乱放苏冉的东西,一听到他这样喊,立即朝楼上走,那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没有跟来,仍守在楼梯口。叶父刚走上三层,就被苏冉一把拉进屋门,将门牢牢地锁好,再快速地拨了暗紫的手机。
“冉冉?”两声响后暗紫接起,语气有些意外。
“你今天有安排人来接我和爸爸看病吗?”
暗紫是何等机警的人,怔了怔立即明白苏冉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急急地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家,他们在楼下。”
“他们几个人?”
“我看到的两个,一个年轻人,像个上班族,还有个是司机,没看清样子。”
暗紫在那头略略沉吟了一下,缓缓道:“你别担心,我马上派人来,很快就会处理好的。”
苏冉沉默了一会儿,看叶父又走进厨房开始煮东西,这才道:“来的人是谁?为了什么?”
暗紫在那边沉重地呼吸着,好象正在思考怎么措辞。苏冉也不逼他,拿了电话走到窗口朝下看,有几个人从小区外进来,直接走到兰色轿车旁,那个司机跳了出来,没有厮打几下就被制伏;与此同时假冒暗紫助理的年轻人也从楼道口冲出,只跑了几步远,还是被抓住拖进了车里,兰色轿车接着就驶出了小区大门消失了踪影。整个过程快得好象不到一分钟,那手法的利落程度连苏冉也看得出是职业人士。
“来的真快。”苏冉低低地说,“看来你原本就这附近安排了人手的。”
“冉冉,我只是不放心你的安全,”暗紫急急地解释,“就像后遗症一样,只要一不在你身边,我就忍不住害怕你会出事。”
“我不会无缘无故出事的,你也不会无缘无故担心我出事。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是希望我自己去查呢,还是现在就告诉我?”
苏冉的声音淡淡的,但透过电波传到暗紫的耳中,却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力。当他在那个雨夜按响门铃时,还是一个温和的名叫叶理的城市青年,除了带着冉冉的身体外一切都是陌生的。而现在,苏冉的灵魂正一步步地复活,不仅是言谈笑貌,气质神韵,还有他久经淬炼的敏锐与警觉。
“我想,”暗紫的声音有一些干涩,“这可能与你以前的职业有关,冉冉。海滩失踪以前,你是一个国际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