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苏沛吃惊地竖起了眼睛,怔怔地瞪着自己的小儿子。
其实苏煌早就开始在插话发表议论了,可两个老将军正是懊恼沮丧的时候,一时没有注意到他与平日的不同之处,直至听到这个建议,才诧异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苏煌站在墙角处,眼睫微微地低垂着,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神情已恢复了平静,接触到父亲的眼神后,他淡淡地一笑:“爹,我也不能保证成功,但总要去试一试的。”
“小五……”苏沛的表情有些迷惑不解,“你……你是说……”
“您不是一直说我游手好闲,不做正事吗?现在就让我帮您做一做正事,不好吗?”
“可……可是……”苏沛有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你平时……这简直不象是你……”
“苏伯伯,”穆若姿突然插言道,“让五哥去吧,我相信他是我们中间,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突然听到这种评论,苏煌不禁一怔,回头看了穆若姿,后者则向他报以浅浅的一个微笑:“我相信你和我哥哥一样,都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可是……可是现在外面重重守卫,小五出去不是送死吗?”苏夫人红着眼圈儿,紧紧捉住了儿子的手。
“娘,”苏煌扶住她的手臂,柔声道,“总有办法可以想的……好在这里不是东牢,守卫防备破绽甚多,很有希望可以安全逃出去的。”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屋顶,又闪身到窗前观察了一下守卫们的位置,皱眉沉思。
“鱼庆恩为什么不把我们都关进东牢呢?要是进了那个地方,不仅逃不掉,而且就算南极星出手相救,恐怕也难以成功吧?”苏大困惑地问道。
“那条老鱼贼,正盼望有人来营救呢。”穆若姿冷冷地笑了一下,“一来可以确认爹爹他们在城里还有没有同党未被一网打尽,二来也可以试探一下南极星在京城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岂不是一箭双雕?”
“真毒啊,”穆东风一拳击在桌上,“他抄了每一个人的家,也早就在秦大人府中找到大家的盟誓名册了,居然还嫌不够彻底……”
苏煌咬了咬下唇,心中抽抽地痛。他很清楚东南区的力量已被削弱了大半,就算成功地逃离出去跟外面的将军和藩王们报了信,陷在京城的人恐怕也救不出几个了……
“可是这个时候朝外逃太危险了,还是让我去吧。”苏四也自动请缨。
“现在的关键不是逃不逃得出去,而是逃出去后下一步该怎么办。四哥,你在外面有能够帮助你将消息送出京的朋友吗?”
苏四愣了愣:“没……你的意思是说……你有?”
“是。”苏煌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有非常值得信任的同伴。”
“小五,”苏沛用复杂的眼神地看着小儿子,“爹爹现在也被你弄糊涂了,既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想问的太清楚,不过既然你有决心要这样做,爹就把我们联络的将军和藩王的名字都告诉你,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苏煌吸了口气,走到父亲膝前跪下,从里衣上撕下一块白布,穆若姿从旁递了一支眉笔过来,他道了声谢接住,将苏沛说出的名字认真写了下来。
“爹,娘,伯父伯母,你们放心,等我把这个名录托付给可靠的人之后,一定会回来跟你们同生共死的……”
“小五!”苏沛用力捏住了他的肩头,“我不许你再回来,鱼庆恩迟早会下杀手的,爹娘都不许你回来送死,明白吗?”
苏煌觉得视线一阵模糊,喉咙象是被一只手紧紧卡住了一样。他知道自己此去千难万险,也许根本就没命回来,但面对父母殷殷容颜,只能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事不宜迟,来商议一下怎么让小五先逃出去吧。”穆东风拍了拍老朋友的肩,“院子里虽然只有二十来个人守着,可院外不知有多少重兵,硬闯是不行的,必须另想办法。”
“我刚刚看了一下,”苏煌在脸上抹了一把,振作起精神,“院子里共有二十一个士兵,都是不久前才换的岗,有十一个呆在天井里,门旁守着四个,三扇窗外各有两人,其中东窗和南窗位置近,他们彼此可以看见,可北窗那两人守在转角处,不在其他人的视线中,要是能悄无声息地弄翻他们,换上士兵的官服,或许可以混出去。如果成功的话,在下一次换岗前都不会被人发现的,至少能争取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呢。”
“我们在屋子里,门窗都上了锁,怎么悄无声息出去啊?”苏二问道。
穆若姿轻轻一笑,道:“这个好办。其实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小窗户的。”
“啊?”
“对对对,”苏夫人也道,“西面墙上,是有一个小窗户。”
穆若姿抬起一只手:“我的衣橱,原本是放在南墙角的,后来苏伯母跟我去寺院烧香时,一个老和尚说我今年有小劫,需要把居室里所有家具挪挪位置,我们故且信之,回来重新布置了房间,就把那个高橱搬到了西墙边,恰巧挡住了那个小窗户,因为窗外恰好是一棵大树,树后紧邻着就是院墙,所以那些官兵根本没注意到。只要搬开衣橱,让小五从那里溜出房间,再弄一套官服换上,应该就可以逃出府去了。”
苏煌原本计划从屋顶掀瓦出去,一听有更稳妥的办法,心头顿时一喜。众人分成两拨儿,一拨儿注意着院中士兵的动静,另一拨儿悄悄移开衣柜,用女孩子用的头油润滑了窗框,无声无息的打开了四四方方的小窗户。
苏煌再一次向长辈与家人告别,低低互道了珍重,攀住窗台,灵猫般翻身出了房间,贴在墙角绕到北面,探头看了看,那两个士兵正百无聊赖地靠坐在墙边,不是很有精神,但也没有睡觉。
论起武功来,苏煌收拾两个普通士兵当然不费什么功夫,眨眼之间点翻在地,剥下衣服,捆了个结结实实,一掌拍在额前,让他们好几个时辰醒不过来,自己快速换上军服,拿了士兵的一柄腰刀,翻过北墙出了小院,整个行动悄无动静,院中守卫的其他士兵毫无所觉。
毕竟是自己家,苏煌对地势极为熟悉,躲过了好几重守卫,实在躲不过的,才大摇大摆直接走过去。由于士兵们把守于此主要是为了对付外来营救者,根本没想到里面被锁在屋内的人会无声无息地跑出来,所以苏煌由内向外走倒是异常的顺利,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府外,顺着墙角一连跑过了几个街坊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回头望望,苏府的方向仍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喧嚷声响起,说明暂时还没有人发现囚犯少了一名。苏煌模了模袖中的名录,沉吟了片刻。此时一分一秒都分外珍贵,容不得细想,更容不得犹豫。握紧手中的刀柄,他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蛛网般的小巷,躲过巡夜的更夫,跑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处低矮简陋的民居前。在向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事后,苏煌翻身跃过土坯墙,直奔院中小小一间草房,在门漆剥落的薄板门上轻轻敲了敲,低低叫道:“王二哥……”
王二哥是西市上卖豆腐脑儿的,因为手艺好,常有达官贵人光顾,苏煌也经常有事没事前去喝上一碗,高兴了就闲聊几句。
原本,只是这样的关系而已。直到有一次参加联合行动,两人爬过一片刺棘地,面罩同时被勾落,同时“哎呀”叫了一声,当然也就不自禁地同时转头看了彼此一眼,没想到竟看到了熟人。
吃了一惊之后,两人对视笑了笑,一起把面罩又拉了上去。
苏煌仍然时常去吃王二哥的豆腐脑,高兴了就闲聊几句,从来不提及任何有关南极星的事情。
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两个不同组的人会彼此知晓身份,因此也就不会有人想到要转移王二哥。
轻轻的叩击声消散过后,屋子里有了悉索的声音,片刻后门板被打开,王二哥方形的脸出现在月光下,看到苏煌,他明显吃了一惊,目中微露戒备之色,大概是已经知晓了苏煌被停职之事。
“王二哥,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南极星。我现在有很紧急的情况要找我的组长,拜托你,请联络你的雁星通知齐大哥来一趟,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苏煌恳切地道。
“你……”王二哥神色有些迟疑,“你的搭档呢?”
“他外出执行任务了。我没有办法联络自己组里的人,只好来找你。我只求你让雁星通知齐大哥一声,来不来都由他自己决定啊!”苏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一点儿,并且与王二哥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让对方觉得不安。
“可是齐组长……不是我们组的啊……”
“雁星之间是相通的,让他去找小况,小况知道怎么办的!”
王二哥面色凝重地沉默了片刻,看看苏煌,又搓搓手指。
“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点住我的穴道,再把我捆在这里,”苏煌有些郁郁地道,“难道你相信那个调查员,不相信曾并肩而战过的同伴吗?”
王二哥神情一震,在院中踱了几步,突然一跺脚,道:“你在这里等一等。”说罢快步出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苏煌长长吐出一口气,在土砖所砌的台阶上抱膝坐下。此时夜正是最深沉的时候,冷冷清月,万籁俱寂,凛凛寒意在空气中流动,浸透衣衫鞋袜。苏煌模模胸口搭档临走时留下来的流魂短剑,喃喃念了几声穆峭笛的名字,仿佛是想要以此来抵御暗夜的清寒。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土坯墙上人影一闪,王二哥轻捷地跃了进来,苏煌刚站起身,就发现自己组长高大的身影紧跟在后面,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齐大哥……”
“屋里说吧。”齐奔压低了声音将苏煌拉进房内,王二哥反手把门板拉上,大概是留在外面放风。
被孤零零放逐了这些天,突然看到同伴,苏煌忍不住眼圈儿一红,连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激动的心情。
“我们已经知道鱼庆恩今天突然抄了十几个大臣的家,其中也有你父亲,”齐奔轻声道,“谍星们说,这十几位大人都是全家被羁押的,所以我以为你也……”
“我是逃出来的,有很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因为时间紧急,苏煌没多说别的,直接把前因后果详述了一遍,又把用眉笔书写的名录拿给组长看。
“原来是这样……”齐奔紧紧蹙起眉头,“绝不能让老鱼贼就这样得逞!”
“赶快派雁星们去通知那几位将军和藩王,让他们早做准备吧,等老鱼贼先下手为强,就什么都晚了!”
齐奔咬着牙,神色极度的难看。
“齐大哥……?”
“小煌,你还不知道,”齐奔抹了抹前额,“那位薛先生来了以后,将很多权力都收到他手上,我们几个组长几乎都被架空,没有他的同意,我一个雁星也动不了……”
“怎么会这样?!”苏煌又气又急,“他有权这样做吗?”
“有的……他的位阶与文老大持平……”
“那……那就去告诉他,请他同意派雁星啊!”
齐奔有些为难地看了苏煌一眼,吞吞吐吐地道:“小煌,你知道他已经对你起了疑心,现在十多家大臣被捕,却只有你一个人逃了出来,难免他又要……”
“我……我……”苏煌气得浑身直抖,一把抓住组长的手,“齐大哥,你带我去见他,他要是不信,我可以当场死在他面前,人死了他总该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了吧?”
“小煌!”齐奔怒喝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动这种糊涂念头,你要是死了,峭笛回来我怎么交待?”
“可是齐大哥……”苏煌急得快要哭出来,“这件事耽搁不得啊。早一点通知外边的人,早一点报告给江北高层,不仅可以保下一批反鱼的力量,说不定京城里的人也有办法救几个出来啊!”
齐奔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嘴唇紧紧地抿着。沉思了一会儿后,他终于一咬牙,道:“好吧,我带你去见薛先生,你当面跟他说。不过你可得答应我,无论他信与不信,可不许你一气之下抹脖子以死明志什么?听清楚了吗?”
“是!”苏煌立即重重地点头。
“事不宜迟,这就走吧。这把腰刀别带了,你是停职的人,带着兵器去见他,又是一条错处不是?”齐奔叹了一口气,拉开房门,跟王二哥略略说了两句话,便带着苏煌疾步离去。
由于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苏煌闷声不响地跟在齐奔的后面,两人很快绕过了半个城,来到汔河河堤上。
当初救下厉夫人的书生情人,便是在同一段堤岸旁,想不到不算长的几个月时间,竟然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越是这样千头万绪,困难重重,苏煌便越觉得想念不在身边的搭档,似乎要比以前跟他一连分隔好多个月还要想得厉害得多。
手指,禁不住悄悄伸进怀里,触模他留下的流魂短剑。
不知此刻,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是否也象自己念着他一样地念着自己?
“小煌,河里飘着的是什么?”齐奔突然停住脚步,吃惊地道。
苏煌忙朝河面上一看,黑茫茫的一片,腾着氤白的雾气,正想问一声“在哪里?”猛然觉得一股劲风从背后直袭而来,本能般地一扭身,右手握着的流魂短剑破空一挡,险险地挡住重重劈来的一剑,仓促之间劲力未能运足,几乎被震得月兑手飞去,同时只觉得左胸一痛,一记厉掌正正地拍上,身子后飞的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身上居然还有兵器?”袭击者微微有些吃惊。
然而更加吃惊地是苏煌。他忍着胸口的剧痛挣扎着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人。
“真是的,本想让你无知无觉地死去,也可以少受很多的苦。”齐奔的语调里居然还有几分伤感。
“怎么……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又一口鲜血涌上,哽住了话语。伤口疼痛难忍,然而更痛的却是心。
那是他的组长,他的领导者,指引者,整整两年,这个人有多少次是跟大家一起浴血同战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以前的我,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背叛南极星……”齐奔低声道,“我曾经为了它出生入死,百折不悔……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厌倦了,厌倦了无休止的危险,无休止的流离,厌倦了常年和心爱的人不在一起……我也希望可以当一个普通人,有妻有子,共享天伦……但只要在南极星一天,这个愿望永远是一个梦,没有实现的可能,至少我暂时看不到它实现的可能……小煌,你知道吗?一个人的心一旦有了阴影,就有了裂缝,自从半年前犯下第一个错开始,我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你……”苏煌掩住胸口,剧烈地咳嗽着,“那……那魏英杰……”
“他当然是无辜的。”齐奔微微挑了挑唇角,“伏牛山一役后,我就知道高层一定会追查这件事,所以我必须以最快的时间伪造物证,伪造人证,还要捏造出一个紧急的借口让他在调查员到来之前就被处死,让他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那一天,跟骗你们一样,我骗他说有个内奸将重要情报藏在了马场飘叶轩二楼的第三间更衣室里,让他抢在紫衣骑之前取出来,他当然立即就赶过去了。”
苏煌绝望地闭了闭眼睛。细细回想当日的情形,魏英杰匆匆而来,廖廖数语后就赶往飘叶轩,他看了周峰一眼,应该只是想观察一下对方是否已经取到了情报。当在那间更衣室中自己欺骗性地喊了一声周峰的名字时,他那瞬间的欣喜表情是因为听到周峰此时才来,情报应该还没被取走而高兴,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感受到的会是自己同伴冰冷无情的剑锋。
“魏英杰死的时候应该不知道他是死于同伴之手吧,这也许是一种幸福,至少,他不必受你现在所受的苦。”齐奔幽然叹息,眼眶竟有些发潮。
“那个银圆筒……”苏煌颤声问着,只觉得一只手握住自己的心脏,挤着、压着、撕着、咬着……
“我骗他说,那是要送给舒盈的东西,听说他不久要去北方,所以托他带给舒盈……他丝毫没想到要怀疑,就放在身上了……”
苏煌重重地咬着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血印。是的,那个银筒什么意义都没有,所以周峰才会搜查的那样马虎,连一次交叉复查都没有,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搜出银筒,他那天主要的任务就是看着魏英杰被杀,然后等着鱼庆恩与厉炜的到来。而鱼庆恩故意说魏英杰平时都用这种银筒来传递情报,也不过是为了加深自己和穆峭笛的印象,让人根本想也不会去想魏英杰可能是无辜的。
南槿……还有南槿……他替自己掩饰银筒的行为,恐怕也瞒不过了……
“我向你报告南槿帮我的事情,你也告诉紫衣骑了?”苏煌按捺住胸中的愤怒,问道。
“是的,不过他自己好象已经在我之前就向厉炜交待过了。”齐奔吞了一口唾沫,“而我之所以命令你不要去找南槿索要名单,就是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什么也没有拿。可惜你竟然没有听我的……当时我还以为在你得知银筒确实是空的时会起疑心,没想到你居然以为那是因为魏英杰打算口传情报……不过为了避免你终有一天会想通,我还是不得不利用你与南槿的交往向薛先生报告了你很多疑点,让你成为我的替罪羊。虽然今夜你突然逃出来吓了我一跳,但是最终你什么也不可能改变。”
苏煌紧紧咬住牙关,硬生生按捺住胸口的气血翻涌。伤口的剧痛,抵不上心头的如裂如绞,既然手上已经沾了无辜同伴的鲜血,那么这个错误和耻辱只能用自己的血才能洗清。
同归于尽吧。拼死与这个人同归于尽吧。
当齐奔一步步逼近的同时,苏煌暗暗调动起了全身所有潜在的力量。
也许在黄泉之下无颜面对屈死在自己剑下的魏英杰,但起码可以让活着的穆峭笛,不用分担这份沉重的罪孽。
“小煌,我会让你尽量让你死得没有痛苦的。”齐奔神色有些不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提起了手中的剑,微微一凝后,直刺了过来。
苏煌五指一紧,流魂短剑在空中划出流星般的弧,跃起的身形直直向前扑去。
纵然会被那柄长剑透体穿过,也要让流魂的利刃刺穿对方的心脏。
为了伏牛山的英魂,为了魏英杰,也为了远方的搭档。
冰冷的剑气划破了胸前的衣裳,苏煌眉睫不动,目光如刀。
齐奔冷漠的瞳孔突然猛地收缩。
清脆的弹击声带着金属的韵律,袭胸而来的剑身突然断裂,背心被人用掌贴住,一股暖意裹住了剧痛的内脏,面前全力后翻跃逃的齐奔被暗金色的软索一卷,在空中改了方向,掌影翻飞中,苏煌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过神来,齐奔的头已撞在桥栏上,晕绝了过去。
来援的人轻轻将苏煌的身体放靠在河堤的柳树枝干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胸前,问了一句:“觉得怎么样?”
瘦长的身体,呆板的语调,平凡的面容。
苏煌只吃惊地叫了一声“薛先生”,就觉得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