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乌云蔽月,漆黑的京城小巷里响彻着更夫的打更声与机械的吆喝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当心强盗!”
忽然从深巷中窜出一个黑影,一下子抱住了更夫!更夫吓得失声大叫,早听说夜路走多了会撞到鬼,没想到自已打了这么多年更终于撞上了!
正吓得惨叫连连,忽然那团黑影发出微弱的声音:“快……找玄丞相……”
更夫听到人的说话声音,怔了怔。借着灯笼的微光,更夫这才看清扑倒自己的是一个一身华服,但浑身是血的男子。
更夫的尖声惊叫使得巡夜的官兵们立刻聚集过来,很快将那名受了重伤的男子抬到了丞相府。因玄丞相一向爱民如子,所以当玄府的看门小厮看到官兵抬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立刻深知此事非同小可,当即禀告了丞相。
三更天的玄丞相府顷刻间灯火通明,烛灯燃起的丞相府大堂内,大夫正替那男子包扎伤口,披着寒衣的玄臬也在家丁的陪同下赶了过来。
屋内的下人官兵们一同施礼,玄臬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立刻问向大夫:“此人伤势如何?”
“回丞相,”老大夫恭敬回复,“幸得及时医治,已无大碍,只需好好调理数月便可。”
玄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家丁将灯火拿近,看看这个濒死也要来见自己的男子到底是谁。
光亮的烛火清晰地映出那人的长相,玄臬皱皱眉,此人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什么人?
那男子闷哼一声,缓缓醒来,玄臬厉声道:“你是何人,找本相何事?”
待那人看清眼前的人是玄臬后,顿时两眼一亮,顾不得重伤在身,竟激动得一下子摔下床来,重重地磕起头:“丞相救我!丞相救我!”
“你是?”
“奴才小李子!曾在宫中看守百草居密药阁!”
玄臬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眼熟,原来是当初被秋振滔指使偷药的小太监。
“你不是被贬出宫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是何人伤你?”
小李子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玄臬的脚果:“丞相!您答应不杀我!奴才就把事情告诉您!”
明明已经害怕得面如死灰,仿佛害怕随时会有人扑来,却还是有所保留地要求本相的承诺?看样子事情非同一般……
思及至此,玄臬冷声道:“你尽管如实禀报,本相自有定夺。”
“不!您先答应绝不杀我!”
玄臬不解地皱皱眉:“本相怎知你是否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怎可保证你不是罪有应得被人追杀?”
“丞相大人!”小李子再度开始拼命磕头:“小李子确实罪大恶极,只是一切都是受人主使!小李子贱命一条,可是背后之人却尊贵无比!小李子只可诬陷诽谤,但那人却危及皇上啊!”
“皇上”二字令玄臬立刻变了脸,他当即挥退所有下人,确定周围没人后才沉声道:“小李子,此事到底如何你尽快禀明。若真危及皇上,你禀明有功,本相自会保你。”
“谢丞相!”小李子惊喜地一磕头,随即由怀中掏出一锭黄金,双手呈上:“丞相请看。”
玄臬拿过黄金,只见金元宝底下印有端王府的印徽。
“这是?”
“奴才家中的地窖下还有九万多两此类黄金!”
玄臬惊愕地看向小李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端王府的黄金?”
九万多两,非同小可!
“那是奴才当初多长了个心眼,非要印有端王印徽的黄金,不然只怕奴才的话说出来也没人会信!”
蓦然扯出端王,玄臬隐隐地感觉到了一丝寒意,莫名地有种不样的预感。
“快讲!”
小李子重重地一磕头,便保持叩首的姿势不敢再抬起:“当年指使奴才偷取凝月香的不是上轻车都尉,而是端王爷!”
如同一道晴空霹雳,玄臬当场震得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当年端王爷指使奴才拿到凝月香后,就给了奴才十万两黄金。还说如果将来出了事,就把一切都推到秋大人头上,他已经打点好所有人,不会让秋大人有反驳的余地!所以那日奴才的供词全是按照端王事先的叮嘱,而实际上秋大人是被冤枉的!”
玄臬后退数步,太过震惊的他一时竟无从思考,呆呆地坐倒在椅上,万般思潮翻滚。
“可是……秋府的管家……还有秋素苇身边的小德子……”
玄臬本能地排斥着这个事实,但理智却开始抽丝剥茧,封印了一年有余的疑问再一次浮出脑海。只是这一次,这些疑问太过触目惊心,因为它们不再仅仅是案件的疑点,还融入了九族的鲜血!
“据奴才所知,那秋管家的孙儿一家住进了端王府,说是下人,只怕是以此要挟秋管家诬陷秋振水。还有小德子,数月前奴才在城南的花楼里见过他,出手阔绰,服饰华贵,只怕也得了端王不少好处!”
“但是……为何秋素苇没有中毒?”
“其实当年廉德帝借毒之时便拿有解药,而小德子早被端王买通,事先将解药下到秋大人的饭菜当中,并在染病之风传开前告病请假,躲过了嫌疑,大人只需翻查内务府档册就能知晓!”
玄臬用颤抖的手扶住沉重的头颅:“你要本相如何信你?”
“丞相!那端王等了一年多,不久前开始秘密暗杀知情之人,秋管家一家已经遇害!奴才听到风声,立刻通知了小德子出逃,没想到奴才命背,竟被端王派来的杀手砍伤,幸得更夫大叫引来巡兵才惊退杀手,不然奴才也会遭他毒手!”
“够了!”玄臬大声喝道:“本相怎知你不是一派胡言!你有何证据!”
“大人!”小李子情急地叫了起来:“奴才进宫前的相好是现今端王的小妾!就是她通知奴才逃命的!大人尽管调查!还有小德子!大人若现在派人去寻,说不定他还未逃出城,亦可做证!”
玄臬呆呆地看着信誓旦旦的小李子,尽管万般不愿,但一年前的疑点呈现在脑海之中。那曾经强压下的本能异样感,如今再一次涌上了心头,却在得到答案的同时,也预示着自己势必付出惨痛代价。
“为什么来找我?”
小李子一怔,不太明白此话的用意,只能如实回答说:“因为丞相大人为人公正不阿,不畏强权,只有您敢为奴才等人做主!”
“你给本相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玄臬淡淡地苦笑着。当初言之凿凿的呈上罪证,一再保证已经查清真相的自己,要再一次走到皇上面前,告诉他,那数百条人命……杀错了?
数百条人命!其中还斩断了皇上唯一的真情……
心中一个邪恶的声音在叫嚣:不要理会这件事!人已经死了,皇榜公告天下,百姓无不拍手称赞,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如果再发还重审,你就是办案不公、审理不明!到时就算推出午门斩首也补不回秋府数百条人命,何苦呢?现在没人知道这件事,只要封了小李子的口,就可以一了百了!
但另一个声音同样在呐喊着:想想皇上,想想他是如何信你?他不惜下旨处斩秋素苇,就是因为你的错误判决!此刻的他依然在痛苦,依然在国与情的取舍中深受折磨。再想想秋家,他们根本没有谋反之心却含冤而死。数百人命!玄臬,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思忖了许久,玄臬最终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凄绝笑意。
***
御花园的“迎碧流”内有一水池,碧波清水,穿花抚柳而延。镶岸的白石上坐落着飞龙翘角亭,亭中宫女太监四面而立,中央的大理石桌旁,慵懒地倚躺着醉醺醺的帝王。
李赋松经过一年多的自我折磨已经变得极为削瘦,过于颓废的情绪令他沉迷醉酒。虽然他依然在尽职地做着他的好皇帝,却如同行尸走肉,只剩一具治理国家的躯壳,再无其它。
李赋松高举白玉杯,言语含糊地喃喃着:“干杯……小芦苇……”
杯中残酒一饮而尽,桌对面的满盅清酒依然静止不动,李赋松呆呆地望着那没人举起的酒杯,痴痴地出着神。
“臣,玄臬,叩见皇上。”
熟悉的声音令李赋松稍稍回神,他笑着一摇三晃地站起身,扶起玄臬:“玄爱卿……来得正好!朕……朕正一人独饮倍感寂寞……呵呵呵,来,陪……陪朕喝一杯……”
“皇上保重龙体。”玄臬急忙扶住摇摇晃晃的李赋松,有些怜悯地轻声道:“皇上,您何苦折磨自己……”
李赋松带着醉意傻傻地笑着:“朕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不喝朕喝……”
说着,他拿起酒杯对嘴直灌,玄臬见状再顾不得君臣之礼,一把强行夺过!
“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李赋松不耐地摆摆手:“政务待明日早朝再奏……朕只想喝酒……钟鼓撰玉不足贵,但愿人醉不复醒……小芦苇,这话说得可真对呢……你说是吗……”
玄臬的心中一紧,内疚与惭愧一涌而出,他当场跪倒在李赋松的面前,悲痛地说:“皇上!臣罪该万死!”
李斌松吃惊地看着他,麻痹的神智顿时清醒了不少。
听着玄臬痛心疾首地将他多日的调查上奏,同时呈上来自小李子、小德子,以及端王的一位小妾的供词,李赋松面无表情地看着、听着。玄臬一直低垂着头,不敢望向皇上。
数日来,他秘密调查,悄悄取证,唯恐打草惊蛇。更是经历了无数次的人神交战,无数次想要止步,却,最终将端王李颂柏的密谋罪行以及自己的失职证据全部奉上。
李赋松看完了所有证词后依然呆愣了很久,跪在地上的玄臬心知他过于震惊,无法接受。因为是李赋松的一道圣旨令秋素苇一族满门抄斩……他是下了何等的决心才下达了处斩秋素苇的圣旨!而现在却要告诉他,杀错了……
“你是想告诉朕……秋家……是被冤枉的……?”李赋松的声音木讷而呆板。
玄泉一咬牙,沉声道:“是!”
“你是说…………杀的数百人都是枉死的……?”
“不!是微臣失职才令秋府蒙受不白之冤!是微臣的过错!”
玄臬大声地将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李赋松呆呆地站起身,走到亭栏处,怔怔地望着碧池群鲤,过了好久好久仿佛都无法缓过神来,直至他如同梦呓的声音喃喃道:“素儿也是被冤枉的?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罪……朕却……杀了他?”
玄臬闻言正欲开口,却被李赋松近乎崩溃的一声哀嚎惊住了,那恨不得啼血般的悲鸣令他无从反应。李赋松像疯了一般紧紧地抱着头,不断的嘶吼着、惨嚎着!
这一年来,支撑他平静面对下旨杀死最爱之人的理由是宗元王朝的安危,是秋素苇意图谋反的事实,好不容易忍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告诉自己这是身为皇帝应尽的责任!可是现在却要告诉他,他错了?
没有什么动荡河山的罪行,没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恶行,自己心爱的人是完全无辜的!自己杀了一个无辜的家族,杀了无辜的爱人!小芦苇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信任,从来没有!自己却杀了他!
一瞬间好似万把尖刀刺入心肺,李赋松只能不断惨叫着发泄出心中的痛楚,耳边似乎充斥着玄臬焦急慌张的大喊,却无法分清他在说些什么。
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身为天子的身份!如果不是“江山”二字,自己又怎会忍心问斩小芦苇?不论他做过什么,自己都可以原谅他!身为一个男人,素儿无论对自己做什么都无所谓!可是,身为帝王,素儿“威胁”了江山,所以必须死……
多么可笑!自己履行了做皇帝的职责,却错杀了心爱的人!
李赋松像疯了一般摇晃着玄泉,几乎充血的眼睛中难掩生不如死的痛楚:“玄臬!朕信你!朕相信你会查出真相!所以你告诉朕是素儿所做时!朕选择了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朕杀了他!朕杀了无辜的他啊!”
“皇上!秋素苇没有死!”
犹如醍醐灌顶,李赋松一霎那冷静下来,他错愕地紧抓住玄臬的双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臣说,秋素苇并没有死。”
看着眼前的男子流露出得到救赎一般的表情,玄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臣自知皇上对秋素苇用情之深,生恐皇上无法渡过这场情关大劫,所以擅做主张,私下命人救下了秋素苇,当日问斩的只是另一名死囚。”
自己当年生恐皇上会从此一厥不振,暗中步下这枚力挽狂澜的暗棋,却没想到果真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回皇上,以免他自暴自弃,彻底崩溃。
“真的?你不骗朕?”李赋松两眼放光,仿佛看到曙光的迷途人一般瞬间鲜活起来:“他在哪里?在哪儿!?”
玄臬心下叹气,不得不如实禀告:“微臣原本打算将他送至江南一带,却没想到半路被他月兑逃,至今下落不明。”
李赋松再度怔住,玄臬急忙道:“但至少他还活着,只要活着,皇上一定可以找到他!”
李赋松的心雀跃不已,他没有去怀疑玄臬是否在用一个无望的希望来企图减轻罪行,甚至没有细想便立刻相信了玄臬。因为,“小芦苇还活着”这六个字足令他自欺欺人至终老!
至少那是一种希望,即使遥不可及,甚至终身不能相见,但仍有希望!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死亡事实……
“糟了!素儿自小娇生惯养,这一年他是如何度过?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受伤?啊,他身上有银两吗?天啊,他过得好吗?”李赋松立刻变得忧心重重,恨不得马上飞到秋素苇的身边。
“臣这一年来一直派人四处打探,只是……”
玄臬惭愧地低下头,李赋松却毫不介怀地摇了摇头,甚至绽露出一丝笑容:“没关系,朕一定能找到他!”
玄臬有些发愣地看着颓废了一年多的皇上刹时变得容光焕发、英气逼人,原来,情的力量真得如此巨大?可是……皇上有否想过,秋素苇,会以同样的心情期盼着重逢吗?
***
翌日,李赋松颁下一道圣旨,大意为端王李颂柏身体不适,欲至江南静养,辞去所有官爵,退还一切兵权,即日起程。
看似一道恩准请辞的圣旨,其实是一道无人觉察的软禁令。端王一夜间失尽所有,在禁军的重重看押下踏上江南之行。而忙于计划出宫寻找秋素苇的李赋松与玄臬,却忽视了一个叛逆之臣的狼子野心,既然大难不死后也未必会知恩图报。
在朝廷不动声色地剥夺李颂柏的大权时,皇城内依然安稳无虞,没有百姓觉察到宫廷内的暗流涌动,一如既往的生活着。而皇城外的宁静村庄此刻正在夜幕的掩盖下沉睡,只有偶尔传来一两声的犬吠打破片刻静寂。
一间漆黑的茅草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很快屋内燃起了烛火。秋素苇与二狗披着外衫跑到王林氏的炕前,她倚在炕头剧烈地咳嗽着,白色的手帕上染着点点红痕。
“娘!”二人同时惊呼。
秋素苇立刻跳到炕上将被子紧紧地裹在王林氏身上,虽然炕头一直烧着炭火,但王林氏的身体依然冰冷,秋素苇心疼地用手暖着王林氏的双手,不住地呵气。
“大哥,快去熬药!”
二狗为难地看着秋素苇:“已经没有了……”
“什么?”
秋素苇心下焦急起来,王林氏的病根本不能断药,可是药的价格对于生活清贫的他们来说可谓高不可攀,数味名贵的续命药材组成了天价,十两白银一副!这一年多以来,秋素苇与二狗俩人为了筹得药费耗尽心力、极尽所能。可是一副药能吃多久?十两银子得筹多久?所以王林氏的药吃得断断续续,难以好转。
秋素苇下意识地将手移至脖间,想卸下那块对他而言已经过于奢侈的悬饰,却被二狗与王林氏同时伸手阻拦住。这已经是这一年多来,秋素苇不知第几次表示要变卖那块价值不菲的随身佩饰,却次次受到阻拦。
“娘!我要这个没什么用!您的病要紧!”秋素苇气恼地喊道。
“不行!咳咳咳……”王林氏颇费力气地说着:“娘知道你孝顺,可是那个东西对你很重要吧?卖了就再也拿不回来了……咳咳咳……”
“我不在乎!我不要了!”
秋素苇说着又去解脖间的项链,被二狗眼明手快地阻止住:“小伟!大哥知道你孝顺,可是这个东西绝不能卖!”
“为什么啊!?”
秋素苇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娘亲与大哥明知这块悬饰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却坚决不肯让他变卖。
因为秋素苇不知道,二狗与王林氏都深知他对这块价值连城的珍宝有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情谊。虽然小伟有时会望着它莫名发呆流泪,但同样的,他也格外爱惜宝贝它。
那是小伟对于过去的唯一一点眷恋与回忆吧?怎么能让他变卖掉最后的思念?
所以,即使再困难的生活,二狗与王林氏都不许秋素苇卖掉它。
“不管!我一定要卖!”秋素苇气极地大叫起来。
“你……”王林氏一时动了肝火,竟剧咳起来:“咳咳咳!你要是想气死娘……咳咳咳……就去卖吧!咳咳咳!”
“娘!”秋素苇心疼地抚着王林氏的后背帮她顺气:“我不卖就是了,您别生气……”
眼见秋素苇松了口,王林氏这才稍稍放心地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喘气。日渐憔悴的王林氏的身体已经明显地虚弱起来,深陷的眼窝透着黯淡的灰光,终日毫无血色的嘴唇与煞白的脸色,无一不在彰显她不多的生命之烛在疾风中苟延残喘。
秋素苇凝望着王林氏苍白的脸庞,眼中闪过无限悲哀。已经失去过一次娘亲,还要再失去一次吗?
虽然生老病死不能怨天尤人,可是娘亲的顽疾并非不治之症,只要有上等补药,只要有妙手回春的大夫,一定可以痊愈!可是,没有钱……没钱,就没有一切,就没有活下去的契机。原来人的生命,竟是以金钱来衡量长短……
呵呵,多么可笑。当年自己挥金如土,挥霍无度,从不知有朝一日一文钱也会变得如此珍贵。自己花天酒地、骄奢婬逸地沉浸在莺歌燕舞的靡费享乐中时,那些一时随性的花费,足以改变多少普通老百姓的一生?
秋素苇的手默默紧握胸前的悬饰。
真的舍不得……舍不得卖掉它,因为这是自己身边最后的一份回忆,不论这份回忆是苦是甜,却是仅有的一份……
可是手,握得愈发之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