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怜儿才真正见识到隆天苑的不同凡响。
那富丽堂皇的楼台宫殿,幽雅别致的假山亭阁。当然,最让怜儿留恋的是小桥流水旁艳丽夺目的各种花卉。
踏着花香,与蝶鸟一同游戏,怜儿的笑声随着风儿飘扬。
她的欢乐感染了云天梦,他暂时抛下烦人的俗务,轻松地与怜儿徜徉在园林中,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泥土花草气息。
只可惜,大很快就黑了,当他们问到怜花楼时,星月已经爬上了树梢。
晚饭后,云天梦教怜儿读书写字,两人言笑晏晏、倒也其乐融融。
云天梦走出怜花楼时,降大苑中已灯火通明、望望空中皎洁的明月,他突然感到一种寂寞袭上心头,有种转回头的冲动却又连忙克制住。他不想打扰已熟睡的怜儿,于是,向水仙的住处怡心居走去。
好不容易克服了睡意,怜儿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努力睁开眼睛:“木槿姐姐,什么时候了?云哥哥该上朝去了吧?”
丫头木槿问外看了看:“恐伯已经走了!”
一下于睡意全无,怜儿连忙起身:“我要去卧龙殿看看,也许云哥哥还没走呢!”
顾不得梳妆,怜儿一路小跑地向卧龙殿跑去,但在路口却遇到了匆匆而行的水仙。
水仙一见怜儿.低身福了个万福。怜儿大眼一转,竟看见水仙手中拿着一个喜笑颜开的翡翠弥勒佛.那是她的。
怜儿手指翡翠佛气嘟嘟地指控:“那是我的弥勒佛,还我!”
水仙柳眉一锁:“怜儿姑娘,你可看清了,它真是你的吗?”
怜儿气呼呼地说:“当然是,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坏小偷!”
水仙面色一正:“怜儿姑娘,你太看轻水仙了。这是昨晚少爷落在我那里的,我怕它会有用,所以想去还给少爷的!”
怜儿立即转移了注意疑惑地问:“云哥哥昨晚去你那儿了?”
水仙“哼”了一声:“今晨方走!”
“什么?”怜儿不太相信了,“你说云哥哥昨晚在你那儿住的?他于吗要在你那儿住?”怜儿感到好奇。
莫名其妙地看怜儿一眼,水仙的表情有此怪异:“我不知道!”转身而去。
怜儿愣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里,怜儿躺在那,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仍然在想早晨的事:云哥哥为什么不在卧龙殿睡,却要去水仙那里呢?烦恼地坐起身来,怜儿抱起枕头,想了想,然后起身把衣服穿好,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虽然已是三更时分,但隆天苑的许多地方还是灯火通明。怜儿一路躲躲藏藏地来到卧龙殿,一问下人,云天梦果然还没回来,她便顺路向天龙殿走去,里面灯烛高举,有谈话声。
怜儿心头一喜,迈上台阶,跑进大殿,穿过廊道,便来到书房:“云哥哥!云哥哥!”当她看清房中人时,小脸霎时间布满失望。
龙文天意外地站起身:“怜儿,这么晚了不去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在旁边的龙七也嗤笑道:“不会是想学夜游神夜巡八方吧?”
冷玉蝉手摇折扇,但笑不语,龙九却眉头紧锁。
龙文天首先发觉怜儿神似不对,忙扶住怜儿肩头:“怜儿,怎么了?”
怜儿摇摇头,用很小的声音问:“云哥哥呢?”
龙文天微微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少爷明早还有许多事,所以先回卧龙殿休息了!”
怜儿默不吭声,但她的眼神却很奇怪。
龙文天心内微惊,因为他发现怜儿眼中竟有种不该属于她的失落和了悟。龙文天一边暗自寻思,一边拉怜儿到他的座位上,顺手将几上的一碗莲子羹递给怜儿:“你来得正好,这是刚端上来的,还热,把它喝了,文大哥送你回去!”
怜儿愣愣地看了羹汤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文大哥,怜儿不喝汤,我要回去了!”
其余几人也看出不对劲,龙七赶忙走上前,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关心:“怜儿,怎么了?若有事儿的话告诉七哥,七哥一定帮你!”
不讳言地说,龙七虽与怜儿吵吵闹闹,但若论感情,两人却是最好的。
怜儿见他问自己,眼圈立时红了,赶忙低头:“我……我没什么!”其实她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来,只是对云天梦的行踪有种直觉上的不安。犹豫一下,怜儿扯扯龙七的衣袖,“七哥,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龙七下意识地看看龙文天,后者报以苦笑。若在平时,龙七一定会笑话龙文天刚才的话是自作多情,但此时却没心情再开玩笑,点了点头,他拉起怜儿的手:“走,七哥送你!”
看着龙七带走了怜儿,龙文天的心里却不是滋味:“怜儿,文大哥说错了什么?”
也难怪他心乱,自怜儿来后,除了云天梦外,便数龙文天最疼怜儿,百般照顾不说,更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两人的感情可说如同亲兄妹一般。但今天,怜儿竟舍他而就龙七,怎会不让他百思不解。
龙九瞟了龙文天一眼:“你别当局者迷了,此事怕与少爷有关,你只是受了牵累!”
冷玉蝉折扇一摇:“少爷真是回卧龙殿休息了吗?”
龙文天神志一醒,旋即又摇摇头:“怜儿不会知道,况且她心洁若莲,天真烂漫,根本不懂这些事,少爷就因她太单纯怕受到伤害,所以才强行克制自己的,等她长大。怜儿又怎会……”
冷玉蝉潇洒一笑,带着种看破人情的世故:“情之一字,最是奥妙,能让人变得愚蠢,也能使人突然成熟。文尊侍,你才智超人.却未历情关,又怎懂得这其中玄妙呀!”
龙文天漠然无语,龙九却冷哼一声:“只有你这种无聊的人才会研究这种无聊的事!”
冷玉蝉猛地一阵咳嗽.停下后丢给龙九一个白眼和两个字:“朽木!”
“怜儿,恋蝶园那株蝴蝶兰开得正盛,明无我带你去看!”龙七妄图以怜儿感兴趣的话题引起她的注意。
怜儿只是嗯了一声,仍闷着头走路,以至龙七怀疑她根本没听他说话。
怜儿异样的沉闷使龙七心里像压了一块铅,喘不出气来。终于忍不住:“怜儿,发生了什么事?”
怜儿突然停下脚步:“七哥,我也不知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
龙七诧异地问:“看什么?”
“你跟我来!”怜儿丢下这句话便向前跑去,龙七一边在心里揣测,一边加快脚步跟上。
快到怡心居了,龙七才感觉到不对头,忙拉住怜儿:“七哥还是送你回怜花楼吧,都这么晚了!”
甩月兑龙七的手,怜儿转身之际身体已离地而起,只见她裙袖高扬,向怡心居飘然飞去。
终于见识到真正的飞行,龙七在欣羡之余又免不了吃惊,很快他意识到怜儿的动机,他立即纵身而起掠向怡心居,只可惜他到达时,怜儿已飘落在楼前。
这座小楼异常别致,四周花木葱郁,夜香隐隐,但灯火全熄,显然,楼中人已休息了。
仰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窗户,怜儿右手一场,只见无数朵姿色各异的鲜花从她袖口飞射而出,直向窗门,花瓣连续不断地击打在窗棂上,发出“噗噗”的声音,形成了一幅美丽却怪异的图案。
“什么人?”一道人影从楼内掠出,是一个青衣丫头,随她身影乍现,楼内灯火大亮,楼上的窗户也被打开,水仙探出头来。她头发微乱,仅着一件中衣,这时上惊异地看向楼前的怜儿。
首先出来的青衣丫头已认出了冷儿,于是她与后来又跟出来的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醒过神来,青衣丫头忙低首躬身:“小婢见过怜儿姑娘!”
怜儿一声不响,仍然仰头看着窗前的水仙,水仙也毫无所惧地看着她,然后水仙抿了抿唇。扭回头去低声说:“少爷,是怜儿姑娘!”
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了口。语声平稳,却有种不可抗拒的气势:“让她回去休息!”那是云天梦。
听到了云天梦的声音,怜儿身体颤了一下,她终于确定了,却不知到底确定了什么。
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意识到眼前的事绝不简单,但她初涉尘事,又怎懂得这许多儿女情事。
龙七赶忙上前,拉过怜儿:“怜儿,听话,七哥送你回去!”
怜儿哀伤地看着窗口:“云哥哥为什么不出来跟我说话呢?”
龙七低叹一声:“这时候他又能说什么?”
怜儿眼中充满了失望和不解:“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伤心!云哥哥——水仙——他们为什么?”说着说着,泪水已滑落脸庞。
“怜儿别哭!”龙七替怜儿抹去泪水,动作中透着疼惜,“走吧!慢慢你就会懂的!”
怜儿硬咽地嗯了一声,随龙七离开了怡心居。
他俩刚走,云天梦便已出现在楼前,他浓眉紧锁,眼神中充满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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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儿变了,每个认识她的人都已明显地感觉到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说个没完,问个没完,笑个没完,而是变得沉默寡言了。有时甚至几个时辰都不说一句话,只是面对一株草或一朵花发呆。
最让人不可想象的是,一向最爱缠云天梦的怜儿竟然刻意躲避着云天梦,她每天在花园中徘徊,一见云天梦便立即跑开或者躲在床上装睡,反正就是不再理他。
这看在云天梦眼里,既是心疼,又是烦恼,更多的是无奈,因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去解释那晚发生的事。
那是一朵粉色的月季花,花瓣莹洁,仿佛在努力释放着自己的美丽给眼前人儿看,只可惜如此的盛放仍难消去人儿的轻愁。怜儿手儿轻抚花颈,细细的眉微微皱起,眼中堆满了迷惑:“为什么我越来越不懂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一双手轻轻围拢住她的纤腰,云天梦不知何时已悄悄来到怜儿身后:“怜儿,还在生气吗?”
本待挣扎的怜儿听到他的声音身形一颤,她静默着,眼神仍留恋于眼前盛开的花朵,并没有说话。
撇了撇唇,云大梦将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地吸了口气,神情是沉醉的:“没有女人可以代替我的怜儿,嗯?”
怜儿咬了咬唇儿,依然沉默着。
有些无奈,云天梦的语气有妥协的意思:“好了,怜儿,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明大我便派人将仙儿送走,这总可以了吧!”
惊异地眨眨眼睛,怜儿有了反应:“为什么?”
“为什么?”云天梦将怜儿拥得紧些。
“为什么送走仙儿姑娘?”怜儿扭回头。
忍不住拧了怜儿的小鼻子一下,云天梦语带戏谑:“再不送她走,我恐怕要被你的醋淹死!”
想了想,怜儿有此明白了:“你是说我在生仙儿的气,所以要将她送走,是吗?”
云天梦不答反问:“不是吗?”
怜儿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微一扬眉,云天梦服神深邃:“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嫉妒是很常见的,而惟一解决的方法是让其中的一个女人远离是非!”
怜儿的眉皱得更紧了,显然是被什么困扰着。
云天梦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心,语中带着疼惜:“又在想什么?算了.过去的事就当它是逝去的云烟,忘了就好,何必为它费神?你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怜儿是我最疼爱的人,水远都不会改变,嗯?”
怜儿的眉头却没有因此话松开,她微仰头,看着云大梦:“云哥哥,你错了!怜儿并没有怪仙儿姐姐,我生气是因为……”顿了一下,她才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你!”
微怔了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大大的笑容。云天梦用手托着怜儿的脸庞:“我知道了!”
怜儿有些怀疑,小鼻子不自觉地一皱:“你真的知道?”
将怜儿纳入怀里,云大梦用下巴轻轻摩擦着她的头发:“当然知道,不过,怜儿你恐怕不会明白,这世道是允许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那本是一种正常的行为,就像我和你,还有水仙!”
“真的吗?那女人也可以嫁好几个男人吗?”怜儿不太懂。
“不可以!”云大梦连忙否决.“女人从一而终,方是贞烈义女!”
摇了摇头,怜儿非常不赞同:“这不公平!”
嘴角一撇,云天梦以他惯有的不以为然的语调说:“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公平而言。能者可握有大下,这天下有江山亦有美人。而弱者却只能为强者所制,真正属于他的是少之又少,这是亘、不变的规律,更是生存法则。而其中多与少的区分绝不遵循公平,明白吗?”
怜儿不由得为云天梦话中的冷静或者说是冷酷而惊!她瑟缩了下,怔怔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却感觉到这英伟霸道的云哥哥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
感觉到怀中人儿的畏缩,云天梦忙将怜儿拥紧些,心疼地说:“怜儿,也许我说的话过于现实,但我的心却从来没离开过你,别这样!”
怜儿将头埋在云天梦怀中,手儿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过了许久,云天梦才听到她的喃喃自语:“也许我真的不属于这里!”
心紧缩了下,云天梦忙将怜儿揽紧,似乎不这样怜儿随时会化烟飞去。
龙七奉命跟随并保护怜儿。只可惜,怜儿身影刚步进花丛中便消失不见,龙七也徒叹奈何。不得已,唤出他的坐骑神鹰开始千篇一律的追寻工作。
徜徉山林中,呼吸着睽违已久的新鲜空气,怜儿从这里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真实。那熟悉的芳香,亲切的泥土气息,似乎和自身混在一起,一起投入大地,归于永恒。闭上眼睛,怜儿任由思绪在林中与空气流淌,只有这时,她才忘却了属于尘世的烦恼。
翩然飞起,任衣裙飘扬在风中,怜儿喜悦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她浑然忘我时,突然一只受了惊的羚羊从脚下奔过怜儿惊异地往旁边看了看,没有什么呀!好奇之余,她向羚羊奔来处掠去。
果然,不远处有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传来,中间还夹杂有吆喝声,似乎在驱散什么。怜儿正在揣测发生了什么事,马蹄声己经渐渐逼近。只见来骑约有七八乘,一律的戎装,佩弓搭箭。
其中一人金冠锦袍,异常醒目,只见他手握大弓,右手拉弦,正在瞄准一只惊慌逃窜的紫貂!来人是四皇子赵承宇,原来怜儿无意中闯进了皇家猎场。
只见赵承宇眉毛高挑,满脸杀气,竟似被人惹怒了一般。他蓄劲而发,冲着紫貂大喝一声:“你该死,云霄!”
长箭飞射而出,怜儿被他的怒气所惊,更因为他的话而颤栗,但看着就要被射中的紫貂,她想也没想,便飞身挡在了紫貂的前面、箭矢如电般射向怜儿,眼见要近身的时候,不知怎地,竟突然偏了一下,与怜儿擦肩而过。
怜儿吓得紧紧闭上双眼,只听见一声惊呼:“是你!”
怜儿不敢相信自己竟在箭下逃生!偷偷地睁眼瞄了一下,却见赵承宇已经不知何时下马来到她身前,赶忙大睁眼睛退了一步,并挡住紫貂:“不许你伤害它!”
赵承宇莫名所以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要护着它,甚至以身挡箭?”
怜儿摇着头:“你为什么要伤害它呢?它是无辜的,也绝不会去伤害你的!你这个人,你……”后面的话她却不知该如何说,但可想而知,那也绝不是对赵承宇的赞美。
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光芒。赵承宇昂昂头:“我最不欣赏的便是你这种列知的善良,个过……”他轻轻地挑了挑眉,“不知为什么,我却很喜欢你!”
说完,不顾众目睽睽,伸出手去触模怜儿的脸颊,而那种女敕滑的感觉更是让他爱不释手,留恋不去。
怜儿吓得后退,紫貂趁机逃跑了,赵承宇嘲笑她:“你为它甘愿挨箭,如今它却弃你而去,岂非可笑至极!”
咬了咬下唇,怜儿犹豫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你刚才为什么要骂云哥……嗯,云霄?”
微微一怔,赵承宇怀疑地看着她:“你认得云霄?”
“我……我只是听说过!”怜儿讷讷地说。
“也难怪,云霄如今名满京师,所谓欺世盗名之徒便是指他这种人!”赵承宇恨恨地说。
今日早朝,他力谏一名心月复官员人兵部,却被云天梦(他一直使用云霄这个化名)几句话给否决了,可以说是明目张胆地与他作对!再兼有太子赵承乾和镇南子撑腰,根本不将他赵承宇放在眼里。
“什么是欺世盗名?”怜儿怯怯地问。
赵承宇顿了一下,才道:“这些官场中的事你不会懂。你只要知道,那个什么文武状元云霄绝不如外传般才华横溢,他根本是个小人!”越说越气,“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
忘却了怯懦,怜儿气得脸儿通红,两颗小拳头紧紧握住:“不许你骂云哥哥,你才是小人,你才是混蛋!”她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句“混蛋”几乎是喊出来的。
“云哥哥?”赵承宇眉毛一挑,目中现出阴狠之色,他抓住怜儿双肩,“说!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是什么呢?”怜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目中煞气渐渐退去、赵承宇语气和缓了些:“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我便不再计较其他!”
也是一身戎装的无影这时走上前:“殿下,这个女孩曾经与风飘雪一道,如今又与云霄勾结,恐怕……”
赵承宁一摆下,眼睛仍盯住怜儿:“我不在乎!”
怜儿却冲他被皱鼻子,伸伸小舌头:“你骂去哥哥,你是坏人,我才不要理你呢!”
看着她俏皮可爱的样子,赵承宇实在是无法对怜儿生气,他靠近怜儿,贴着她的耳朵:“小东西,由不得你!”
有些惊慌了,怜儿伸出小手想去推开赵承宇,但却无法推动他分毫。看看四周,有许多人在,怜儿不能使用飞身法遁逃,元元大帅对她说过,在人前飞行会惊世骇俗——怎么办呢?
就在赵承宇得意地逼近,怜儿又无计可施时,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啼。
只见一只雄鹰如闪电狂风般从天空俯冲而下,直向赵承宇。无影大喝一声:“小心!”扑上前来拉住赵承宇迅速闪开,而正在怔愣的怜儿却被人拦腰抱上鹰背。
原来那硕大的神鹰上竟有个人骑在上面,神鹰翅膀一扫,逼退了想要拦截的侍卫,大翅一张,又向来处飞去。
“没事吧?”拍拍惊魂未定的怜儿,龙七关心地问。
“七哥!”怜儿欢喜地大叫,“终于见到你了,我快吓死了!”
“哼!我才快被你吓死了,没事总跟我玩失踪游戏!
幸亏少爷不在苑内,否则我又得挨骂!”龙七不无埋怨。
怜儿低头:“对不起,七哥,怜儿只是……”
“我知道!唉,你呀!其实有些事不必太认真的,男人嘛,出现这种事并不稀奇的!”龙七语重心长。
怜儿郁闷地问:“七哥,你告诉我,云哥哥为什么要和仙儿在一起?难道他不喜欢怜儿了吗?”
尴尬地搔搔头,龙七为难了:“其实嘛,少爷他……
反正……唉……男人的需要嘛!”
“什么是男人的需要?”怜儿好奇地问。
差点打自己一个嘴巴,龙七忙掩饰:“没什么,没什么!”
不满地喊起嘴,怜儿很生气:“你明明说了的,坏七哥,臭七哥!”
“好!我坏!我是坏蛋,行了吧!”龙七无奈地说,“救了你,却得回个‘坏’字,更别说为你担惊受怕了!”
扁扁小嘴,怜儿小脸儿上满是歉意,她靠在龙七胸膛上:“七哥,别生气,怜儿随便说说的!”
龙七笑了,拦腰将怜儿抱住:“我可没生气,不过,咱俩这个样子若是让少爷看见了,恐怕他会气得将我千刀万剐!”
一伸舌头,怜儿直起身:“我差点儿忘了,云哥哥让我不能和男人离得太近!”
龙七假装失望地垮着脸:“早知道我就不该提醒你!”
怜儿却乐不可支,她已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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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隆天苑后,怜儿找了个机会问天梦:“云哥哥,什么是男人的需要?”
猛然一怔,云天梦竟觉得舌头打结:“什么?”
怜儿大声重复:“男人的需要是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云天梦问:“谁告诉你的?”
怜儿偏偏头:“七哥说的!”
云天梦咬牙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
想了想,想不出所以然来,但却让怜儿想起龙七的另一句话:“七哥说你会将他千刀万剐!”
突然云天梦的神色由极度的恼怒转为异常的平静,缓缓地,他说:“就如他所愿——干刀万剐!”
这几天,怜儿很难看到龙七,即使碰到,龙七也是匆匆而去,而且愁眉苦脸。
怜儿问龙文天,龙文天告诉她,少爷给了龙七许多任务,所以他最近忙得昏天黑地,连睡觉都得计时。
不过,即使龙七有时间陪她,怜儿也没有心清玩耍。
因为,自从云天梦知道了怜儿曾经误入皇家猎场事后,便将怜儿禁足,并亲自看管她;云天梦不在,便由龙文天监管。每天让怜儿练习琴棋书画,女红绣工。所以,如今的怜儿是自顾不暇。
其实,云天梦和龙文大也不好受,他们每天听着怜儿“乱弹琴”,那是名副其实的乱弹。怜儿根本无心练琴,无论怎么教,怜儿仍是瞎弹一气,乒乒乓乓的,从没成过调,连鸟都被她吓跑了,真可说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每天被她的琴声“茶毒”,云天梦和龙文天又能舒服到哪去呢?更由于被琴声弄得心烦意乱,连会中事务都无心打理。
轮到怜儿学画了,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云天梦也松了口气。谁想没几日怜儿竟又新出花样,她不喜欢在白纸上画,而是喜欢“画龙点睛”。即是在已画好的图上再填上几笔以使原画“增辉”。
一张《千山暮雪图》让怜儿在上面画了几个人,因为她认为这样才有了点“生气”;而另一张《烟雨江山》却让怜儿在远山淡雨间画上几所房子,当然只是几个方块的堆砌而已,为的是有地方避雨;更别说给登山的人画上拐杖;让“簪花的仕女”提上几个竹篮子。看着这些“杰作”云天梦是欲哭无泪。但他首先做的事便是让手下把所有挂在厅堂的名画藏起来,免得让怜儿“发挥”。他不在乎金钱,但那些画都是他一手搜集的,一直视若珍宝,谁想竟如此轻易地在怜儿手中毁去。可是当他看见怜儿开心得意的样子,竟有种将画全部献上,供她“挥洒”
的冲动。还好,他的理智占了上风。于是,这批画中瑰宝侥幸逃出生天,并得以留存。
不能再“点睛”了,怜儿闲得发慌。偶尔发现了冷玉蝉所穿的蝶衣,于是她又突发奇想:有了蝴蝶怎能没有花呢?于是,怜儿非要在冷玉蝉蝶衣的空白处画上花朵不可。
冷玉蝉大惊失色,赶忙将求救的月光投向云大梦和龙文天,但两人却故作不见,谈笑依旧。于是求助无门的冷玉蝉只得任由怜儿将她“恋蝶先生”变成“花蝴蝶先生”。从那以后,冷副坛主见到怜儿就绕道走,把她当成“瘟神”;而莫昆仑却对怜儿的“壮举”欣赏不已,并赞她“有眼光”,画得妙极。
惟一能让怜儿集中精神,不再奇思异想的事便是读书写字。天龙殿那庄严而不失典雅的书房中除了有张紫檀木雕的书桌外,竟还有一张小巧别致的小几。而怜儿便趴在桌上练字,看她那有板有眼的样子还蛮像回事。云天梦就坐在旁边,手中拿着几本折子,一边浏览,一边与身侧的龙文天商量什么。
终于描完最后一个字,怜儿放下笔,抬起头来,一边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大作”,一边甩着小手,看样子她练字练得手酸了呢。
云天梦在这时转过头去,对怜儿说:“累了吧?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
怜儿得意地展开自己的作品,等着接受夸奖。
云天梦不负所望,笑着点点头,并将怜儿拉到自己的怀中:“现在,云哥哥教你认字吧!”顺于展开一个折子,递到怜儿眼前,“读读者!”
怜儿仔细地辨认,一字一顿地念:“蒙会主垂顾,唐某上……”
“仰!”云天梦教她。怜儿点点头,继续读下去:“仰恩泽,执掌川、川那个分坛……”
“蜀!”
“川蜀分坛事务,三年来,格尽职守……”
“错!是恪尽职守!”云天梦纠正。
“恪尽职守,事必、亲……”
“事必躬亲。不认识便问,不要跳过去,嗯?”云天梦敲了一下怜儿的脑袋。
怜儿晃晃小脑袋:“知道了,事必躬亲嘛!”
就在这时,龙九大步走进来,行礼后,递给云天梦一封信:“这是胡玉儿从镇南王书房密室内找到的,并且言明,镇南王每隔几大便去密室将信读一遍,出来后便面带兴奋之色,其中必有玄机,所以……”
云天梦抽出信展开,怜儿好奇地探着脑袋大声念了起来。
忠郎:
你我信阳定情,奈何造化弄人,与君咫尺之隔,宛若天涯之遥,妾终日思君不可断绝、谁想那日逢台一聚,妾竟珠胎暗结,不胜惶恐为避嫌疑,妾忍痛埋情,与君形同陌路,望君谅之,实是恐事情败露君受其牵连。天佑我情,妾已产下一子,实为君之骨肉,望君念昔日之情,助我幼子展鸿鹄翅,腾达在天。
小音
当然.念这封信时,怜儿免不了错字连篇,初时云天梦还为其纠正,到后来,云天梦已面露异色,无暇理会怜儿,她读完信后,云天梦便沉吟不语。
“小音是谁呀?”怜儿问.其实有许多地方她还似懂非懂。
摇摇头,云天梦问已读完信的龙文天和龙九:“你们有什么意见?”
龙文天答:“镇南王姓赵名怀忠,信中的郎必是他无疑.他与这个小音相识在先,看样子已经情根深种。但后来两人被迫分开,好像是小音已另嫁他人,从‘咫尺天涯’上可以看出,这个小青所嫁的人似乎就在京城,所以两人虽离的近,却不能相认!”
龙九点点头:“但两个人却藕断丝连,并且相约逢台,还有了一个孩于。小音便让镇南王帮助这个孩子成事。”
龙文天思索着说:“镇南王名振朝野,手握兵权,看样子对这个小音的丈夫心存顾忌。而小音也说若事情败露,镇南王也会受到牵连。朝中上下还有谁能让镇南王忍痛割爱、退避三舍呢?”’
龙九目光深邃:“还有那句‘腾达在天’,什么是‘天’,其意不问自明!”
云天梦呼了一口气,仰靠在椅背上:“我想你们月复中已有答案了。”
怜儿却莫名其妙:“什么答案?”
云天梦微闭双目,但嘴角却隐含笑意:“小音的丈夫便是当今圣上!只有他才能让镇南王忍气吞声、不敢造次。而这个小音嘛,怜儿,你来猜猜小音是皇上的哪个妃嫔?”
“我怎么知道?”怜儿拧拧眉头。
“你知道的!”云天梦意味深长地说,“你只需想想镇南王与哪个王子走得最近便是了!”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云哥哥常说的嘛!”怜儿毫不考虑。
点点头,云大梦脸上现出“孺子不可教”的神色:“直说了吧,太子殿下必是小音与镇南王的儿子!”
怜儿不解:“太子明明是皇后的……”恍然大悟,“皇后便是小音!”
龙文天接道:“应该没错,我原先还在奇怪,镇南王为什么会对太子忠心一片,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原来是父子情深!”
龙九沉吟道:“还要确定一下,我这就去调查皇后的过往。”
云天梦将满脸奇怪的怜儿揽在怀中:“实在是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怜儿问。
云天梦眼神深沉,嘴角撇出一抹狠毒之色:“不管是真是假,皇后与镇南王都会因此信而陷如万劫不复之地,那不是很有意思吗?”
龙文天略一寻思:“少爷莫非怀疑此信有假!”
摇摇头,云天梦表情是莫测高深的:“非信之故,而是皇后。嗯!最后的结局一定精彩异常!”他的目中又闪现出那种掌握一切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