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公司,助理就跟着雷一鸣一起进了办公室汇报一天的行程。
雷一鸣一边听一边取消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安排。
“这几个会议我都不参加了,你替我转达一下基本意思就行。还有,你叫阿森巨集联合那边的协定先停一停。既然是合作计画,他们资金老是不到位,我们也不必急冲冲的贴上去。”
“好的。”
“王董那边,叫老胡抓紧点,那才是块真正的肥肉。”
“我知道了。”
“还有,你去给我调查一下,新源路附近那个便利超市的产权是谁的,给我买下来……对了,你亲自去办!”
“现在这种时期投资房产?”助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雷一鸣的眼光一向老道,不过在房产被哄炒过头的时期,买地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有赔无赚呀!
“那是我私人用的,记住用我帐户上的钱就行,无论多少钱都给我买下来!”雷一鸣斩钉截铁的说,“别的事情,缓一缓也无所谓,这件事一定要办好。”
“是,这件事我一定亲自去办!”
“那好,没事你就先下去吧!”
助理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说:“董事长有打过电话找你,他说你不在就不用告诉你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雷一鸣拿出沈群父子的照片看了看,想了半天又放进抽屉里。
拨通了许久没有联络的家里电话,听到那头传来雷万年的声音,雷一鸣沉默了一会儿,“是我。”
雷万年轻轻叹了口气,“你找到沈群了?”
“是!”雷一鸣握紧电话,沉着脸说:“我不希望你再插手管我们之间的事。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了。”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哪怕你是为我好,也是一样!”
“你都找了他六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雷万年无可奈何的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呀!”
对于雷一鸣这六年疯狂的寻人举动,他已经由原来的劝慰逐渐变成愤怒,最后又变成无可奈何。
“我就是这样!”雷一鸣说完最后一句,“啪”的一声挂上电话。对于雷万年当初插手管沈群的事,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虽然不至于和雷万年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心中的芥蒂却是一直不曾消除。
一想到和沈群现在这种状况,雷一鸣就觉得心里烦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说妒嫉是一条慢慢啃食心脏的毒蛇的话,那他现在的心情可能是万年大毒蛇。
心里明明恨不得狠狠的捏碎沈群,可是只是看他伤了腿和撞了额头,心里的火就再也提不起来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和不忍。对于沈群来说,自己大概也就是个破坏他平静生活的闯入者,或者是破坏者吧!
想到这里,雷一鸣长长的叹了口气,按下桌上的电话对助理说,“阿基,给我取消掉每天都登的寻人启示,以后也都不用登了。”
安排好一切,雷一鸣从公司出来,老张正诚惶诚恐的在车里等着他。这几天雷一鸣心情突好突坏,他除了怕被开除当然也怕一个不当心成了炮灰。
上车之后,雷一鸣从怀里模出一张支票递给他,难得和颜悦色的对他说,“带着老婆孩子去休个假。这段时间暂时不用来接我上下班了。”
老张颤着手接过支票,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说,“老板,解散费不用这么多吧!”
“我没想解雇你,只是感谢你罢了。”雷一鸣闭上眼睛靠在车后座上继续说:“你替我找回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那谁来替您开车?”老张虽然不太明白,不过看雷一鸣也不太像开玩笑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我自己来吧!”
老张偷偷从观后镜看了雷一鸣一眼,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可是董事长说过你以前开车出过事……这样好吗?”
“我心里有数。拿东西去新源路,然后你直接回家好了!”
“是!”既然雷一鸣已经打定了主意,老张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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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好东西到沈群家楼下,天已经暗了下来。看着三楼温暖的黄色灯光,雷一鸣突然有种回家的感觉,有些好笑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他拎着箱子登上楼梯。
敲开门之后,沈群沉默着接过他的箱子,放进房间。小蒙跟着他身后,用不友善且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雷一鸣抱着双臂,国王般的享受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欢迎仪式,心里泛起一股酸中带苦的无奈何感觉,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到处转悠的他走进浴室,发现多了一套新的盥洗用品:蓝色的杯子,刚刚开封的牙刷、牙膏整齐的插在中间,紧挨着浅黄色的杯子和一只小孩用的卡通杯子,毛巾架上也整齐的排列着三条不同颜色、大小的毛巾,那条咖啡色的显得特别的新,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
“这是新的牙刷还有毛巾,不是高级的东西,就在超市里买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习惯。”沈群站在浴室门口,轻声的说。
雷一鸣转过头,只看见他的侧脸和柔顺的贴在耳朵边的黑发,一时之间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能面无表情含糊的“嗯”了一声。
伸手拿起牙膏用鼻子嗅了一下,是薄荷味的,是他喜欢的味道。虽然明明知道这样太软弱了,但是知道他替自己准备了干净的盥洗用品,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
“为什么买这种?”他满满期待的问着,也许能听到和以往不一样的答案。
“超市刚进的新货,随手就拿来了。”沈群的声音很轻,却再一次重重的击破了雷一鸣小心堆积起来的美梦。
他冷哼了一声,扯下毛巾,连着杯子和杯子里的东西,想也不想的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我用不习惯。”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浴室。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阿基,给我送一套干净的盥洗用品到新源路来。”
沈群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浴室口,看着被扔进垃圾桶里的东西,模了模一眨不眨看着他的小蒙的头,微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不用怕。”
生着闷气的雷一鸣,坐在沙发上任意的换着频道,看见沈群牵着小蒙出来,就把频道定在财经类节目上,假装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用余光偷看沈群,看着他端菜上桌,看着小蒙帮着他摆碗放筷,心理满脑子想起调查报告上的资料……
调查报告上说,沈蒙出生没多久,沈群就离婚了。一个人带着独生子,也难怪他们父子的关系这么亲。
认识沈群的时候就知道他很喜欢小孩子。从小生活在孤儿院的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对他说过,最大的渴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庭。
雷一鸣知道,外表温柔的沈群内心怕孤独。所以当时他不止一次的保证过,等两人毕业之后,一起去领养一个小孩子,共同组成一个温暖的家……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这种状况:沈群离他而去,一个人追寻着自己组织一个温暖家庭的梦想。然后自己不但介入了他的梦想之中,身份却不再是一个保护者、参与者,反而成为了一个破坏者……还有小蒙。原本梦想里构造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出现了,却是以沈群背叛证据的身份出现。
想到这里,雷一鸣就怒火中烧,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个“证据”一眼。
摆好筷子的小蒙也偷偷往这边看,刚巧看见雷一鸣瞪他,吓得立刻从凳子上爬了下来,飞快的逃进了厨房,躲到了沈群的身边。
这个举动,无疑让雷一鸣更郁闷不已。
吃饭的时候,气氛更加的沉闷。
小蒙不仅不喜欢雷一鸣,而且非常怕这个老是板着脸的男人,像谁欠他二千万似的,连筷子也不愿意多往雷一鸣的方向伸。小小的一张饭桌,却弄得像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得厉害。
明明是一些自己爱吃的菜,可是这种气氛之下,雷一鸣吃得下去才叫奇怪。只吃两口饭,他就放下筷子不吃了。
沈群抬头看着他,犹豫了半天才轻轻的问,“不合胃口?”
“合胃口才有鬼!”真是气都气饱了。
明明一张桌子吃饭,却弄得自己像食客,他们两个像被吃的菜。
他没兴趣和吓得连筷子都不敢伸的人一起吃饭。
沈群低下头,勉强的笑着说:“也是,我做的菜毕竟不能和你们家的大厨相比。”
根本不是这种狗屁理由吧!
雷一鸣刚想发作,门口的门铃却及时地响了起来,他恨恨的站起身,打开门,看见办事极有效率的助理拿着相当高级的盥洗用具站在门口:“这是您要的东西,需要我给你放好吗?”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雷一鸣关上大门,拿着助理买来的东西报复似的走进浴室,打开水笼头开始洗澡。
看着垃圾桶里无辜成了他出气筒的牙膏、牙刷还有毛巾,他郁闷的想着,比起这套高级的用具,其实他更喜欢用沈群给他买的普通的东西。
洗完澡,雷一鸣换好干净的睡衣出来。
饭桌已经收拾干净了。饭厅里也没有了人影。只有小蒙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从门缝里看过去,沈群正在教他写字。
温暖的灯光下,沈群笑得如此的温柔。虽然六年没见,可是他一点也没变。还是像第一次见他时那么漂亮,那么温柔。
比沈群漂亮的人雷一鸣不是没见过,可是在第一次见到沈群的时候,雷一鸣还是忍不住对他一见钟情。和雷一鸣的脾气完全相反,沈群是一个相当好脾气的男人,温柔有的时候就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清水,看着干净无害,可是当你深陷其中时,才会发现根本无力自拔。
回到沈群的房间。上次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的东西,这一次刚好可以任意搜寻。
书柜里除了放着一些儿童读物之外,就是一些心理学的东西。也不知道沈群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雷一鸣随手翻了几页,没看下去,又塞回了书架。
拉开沈群的衣柜,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整理好放在一边,该挂的也挂了起来。随手拔开沈群挂好的衣服,突然发现一套根本不是他尺寸的,面料非常高级的西装,偷偷的夹在他衣服中间。
雷一鸣拎起那套高级西装,火直冲头顶。
原来,真的有人和他一起住!
他不死心的继续找,果然在放内裤的地方也找到了好几条属于别人的内裤,然后鞋柜里也有高级的鞋子,运动的、休闲的、职业的,全都有!显然这一切是属于那个叫“达达”的男人的。
虽然调查的时候清楚的写着沈群前妻叫刘碧玉,可是雷一鸣也曾经不止一次的、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个“达达”也许就是沈群前妻的小名之类,说他掩耳盗铃也好,那个叫‘达达’的男人,私家侦探没查出来,他甚至驼鸟似的不愿意多想。
可是现在,事实再一次摆在眼前!让雷一鸣还怎么去逃避?他坐回床上,气的几乎发疯。一想到那个叫“达达”的男人极有可能睡过这张床、碰过沈群,他就觉得恨不得把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混蛋东西给揪出来,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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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啮心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的慢。
等沈群回到房间,虽然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雷一鸣已经等的十分的不耐烦了。
“你还知道来?我以为你当我是隐形的呢!”雷一鸣冷笑着看着他。
沈群愣了一下,垂下头轻声说,“我来是告诉你,你晚饭吃得很少,如果半夜肚子感到饿的话,冰箱里有蛋糕和鲜女乃。要是你吃不习惯,可以到小蒙房间叫我给你煮……”
“你还真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啊!”雷一鸣打断沈群的话,“小蒙的房间?我很好奇,那个达达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是睡在小蒙房间的呢?”
沈群面色灰白的看着他,颤着声音解释说:“真的没有这个人,你误会了。”
“误会?”雷一鸣怒极反笑,“衣柜里有他的衣服,抽屉里有他的内裤,鞋盒里有他的鞋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误会?”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伸手捏着颤成一团的沈群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压低声音,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他:“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你真的把我当白痴吗?”
“不,不是……”沈群越是挣扎否定,越是激起雷一鸣的火气。
“或者有一些问题问问你的身体就会明白了!”
一肚子的怒气,在碰到沈群柔软唇瓣的那一刻,全体转化成为了欲火。
像惩罚一般,雷一鸣在他唇齿间一处也不放过的,仔仔细细的吻了一遍,最后在沈群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满意的看着他吃痛的皱起了眉头,这才松开。
“到床上去吧!”雷一鸣拉紧沈群,不容他拒绝的压在床上。
沈群没有挣扎,只是下意识的模了模嘴唇,看着雷一鸣很长的时间才垂下视线。
雷一鸣轻轻拨开覆在他额头上的头发,一面继续吻他,一面解开自己的睡衣……一条极长的伤疤清楚的出现在左月复旁边。
沈群刚好侧头看见,顿时愣住了。
“怎么弄的?”他抬起头问,手掌颤了半天才敢轻轻触碰那条吓人的伤疤。
“某次因为没认真开车,出了点事。”雷一鸣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实际情况远不是如此。
沈群离开之后,他曾经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找不到就夜夜喝得烂醉如泥,身上的伤就是他自暴自弃开车不当心,撞上路边的护栏才出的事故。
当时情况十分危机,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加上体内大出血,在加护病房里住了好几天,吓得雷万年从此不敢再让他自己开车,也帮着他一起寻找过沈群的下落,这才使得他们父子的关系稍微的改善了一些。这些已经过去了,雷一鸣也不愿意在沈群面前多提。
他伸手解沈群衣服的时候,沈群居然很主动的抬起身体配合他,这一举动使得他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沈群的配合,生气也是他的配合。
衣服解开来之后,沈群瘦弱的身体在灯光下显得令人心疼的可怜,以前他就很瘦,可是现在瘦的更加离谱,连胸前的肋骨都隐约可数。
“你没好好照顾自己。”雷一鸣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触模他的胸口。
“对不起。”沈群眨了眨眼睛,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他在雷一鸣的伤口处来回的轻抚。虽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旧伤,还是怕他疼似的不敢用力。
雷一鸣伸出手指替他拭掉沾在睫毛上的泪水,低下头往他眼睛上吻了下去,用力的拥紧怀里的沈群,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贴合的仿佛是一个人似的,不断的交换着彼此的唇舌。
这种时候在床上提起第三者,实在是一件既不明智而且极杀风景的事情。雷一鸣咬了咬牙,把想说的话吞进了肚里,埋头在沈群的脖子里报复似的咬了一口,滑体沿着他的大腿内侧往下模过去。
只是略微扩张就忍不住插入进去,久违的滋味让他忍不住轻呼出声。
六年里,雷一鸣过的简直就是和尚一般的生活,可是沈群却结了婚、生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身份未明的情人。想到这些,雷一鸣的心情就矛盾的厉害,心里想温柔,动作却温柔不起来。
沈群咬着牙,默默承受他的粗鲁,双手紧紧的搂着雷一鸣的腰,泪水落得更凶。
只是做了三次,沈群的身体就吃不消了。
看着他泪流满面的昏睡在床上动也不能动。雷一鸣小心的替他盖好被子,随便披了件厚外套走到阳台上。
冬天的夜晚很冷,可是对于雷一鸣来说却是刚刚好,他正好需要清冷的空气来平静一下内心的烦躁。
事情其实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他以为他可以狠心的向沈群报复,可惜他根本做不到,他以为沈群会极度厌恶和他发生关系,可是他们抱在一起时候,两个人好的却像不曾隔开这六年的时间。
不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更衬托出躲在黑暗中的自己,寂寞得有些可怜。
漆黑的夜晚,有时候会让人忍不住的放松神经,回忆起一些愉快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沈群的时候,是在一个秋天里阳光灿烂的下午,穿着一件浅咖啡色高领外套的沈群坐在一棵树下,风吹起他漆黑的头发,露出他的脸,干净的如同一潭清水,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他了。
然后自信满满的自己就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了,直接跑到他面前,指着被风吹落进他怀里的树叶,很正经的对他说,“麻烦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沈群睁大眼睛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就是这个,在你怀里的,我的心呀!”举着从他怀里拿出来的叶子,看似开玩笑,其实是很认真的就表白了。
那片叶子后来被塑封起来,做成了标本镶在镜框架里,一直放在他们同居的房间的床头柜上,作为爱情的誓言存在着。而现在,沈群的床头柜上放着的,是沈群和小蒙的合照。像那片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叶子一般,他也成了多余的存在了。
曾经听着他的话笑着脸红起来的沈群,再也不在了……雷一鸣明明知道是这样的事实,却还是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