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开对方漆黑如墨的长发,独孤傲低头凝视着那仰卧于床的身形。
宇文逸云并未拒绝他刚才的那一吻,他甚至是全盘接受的,这种难得的顺从,让独孤傲很高兴.他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中他的倒影,现在,宇文逸云眼里全是他的影子。
终于能够全盘占有了!
随后,宇文逸云主动伸出手环住对方的颈项、奉上自己的唇,为对方展开他的身体,而独孤傲则是毫无迟疑的回应着。没有必要作出多余的言语,更没有必要顾作姿态的矫情,他们都是成熟的男子,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犹豫不决,宇文逸云是甘愿接受来自对方的侵略。
独孤傲挑开对方的衣襟,灼热的唇烙在洁白的颈间,然后再蜿蜒向下,缠绵而缓慢,随着手一起慢慢点燃星火。
“逸云……”
独孤傲的声音低低地呢喃宇文逸云的名,跟着,他睁开了弥漫水雾的眼,看着撑在他身上的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睛。
“……伤口会痛。”宇文逸云轻笑着回答,并没有推拒。
“我尽量小心。”
独孤傲丢下这句话,也抛开对方的最后一件衣物,在穿透的那一瞬间,仿佛也抛开了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隔阂、斩断过去的联系,重新建立起属于两人的羁绊。
宇文逸云在昏睡前的那一刹,在洁白耀眼的光芒之中几乎抓住了永远。
独孤傲抬手想要挥开扰人清梦的刺目阳光,不经意间触及了身旁微凉的身子,意识在瞬间清醒,他把还在睡梦中的宇文逸云揽到他的怀里,怀里的人很瘦。宇文逸云本来给人的感觉就是个身体很虚弱的人,经过这次的伤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独孤傲其实并不相信宇文逸云那句“没有大碍”的说法。怀里的这个人,是很孱弱也很坚强的,在他撑到绝对无法支撑之前,根本不会让旁人知道他到底是虚弱到什么程度,所以,独孤傲不逼宇文逸云说,他只能凭他的观察,尽可能的去照顾对方。
拨开遮住宇文逸云脸颊的头发,独孤傲忽然发现对方的呼吸很薄弱,忍不住用力摇晃起对方来。
“逸云!逸云!”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宁文逸云这才慢慢睁开眼,“……怎么了?”他似乎还不清楚情况,迷茫地看着独孤傲。
见状,独孤傲的心里忽然一阵揪紧,“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要出去了。”把到了嘴边的疑问咽下,独孤傲决定隐瞒。
这时,门外传来骚动声,正好给了独孤傲转移话题的借口。
“刘德,怎么回事?”
穿好衣服走出门外,独孤傲一眼就看见被一群士兵押住,跪到在地的那个丫鬟打扮的人。
刘德转身抱拳,“启禀王爷,最近我们都按照吩咐,严格把守,不许府中任何人随意出入,但是今早这个女人却想偷偷出府,被巡防士兵发现后就把她拿下了。”说着,他掏出一封信函,“这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独孤傲接过来一看,上面全是关于苍虹的军情之类的密报,忽然,他笑了出来。
“走了一个迎春,又再来了一个,真当我这雷王府是寻常菜市了……”手一挥,那封信函被独孤傲以内力震得粉碎,“把她带到刑房,我要亲自拷问。”
独孤傲率先朝刑室的方向走,而士兵们则押着刚刚抓住的探子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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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变得安静起来,宇文逸云平淡的听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剧烈咳嗽,跟着,一股腥味从喉头冒出,他赶紧以袖掩口,再移开时,雪白的中衣袖口上已经全是斑驳的血迹。
见状,宇文逸云的表情全不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全身乏力,他觉得完全无法提起精神来,并且,他明白这不是昨夜的激情所造成的,而是有东西正在他的体内慢慢渗透,将他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抽走。
昏睡的那几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忘记了的事,比如他年幼时被刺客袭击其实是父皇主使的,又比如他是怎么让他在剧毒的折磨下活过来的,双腿没有受伤却残废的真正原因,他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
那时候,没有武功的他,本来是无法抵抗毒素在他的体内迅速蔓延,但是巧合的却是,当时对方怕他不死而补的那一掌,那一掌原意是要他的命,却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那一掌的掌力在宇文逸云的利用下,替他把毒逼入双腿,他以双腿残废来换一命!
这才是他的腿会废掉的真正原因。而那天所受的伤,只不过是让当年的毒开始慢慢复发的诱因罢了。
因为那个暗器打入体内之后,影响了宇文逸云的血脉运行,因而把他当年逼入双腿的毒又重新引了出来。
此毒无解。宇文逸云记得他当年刚刚恢复意识就查遍医书,没有任何医书或毒经里面记载着他所中的这种毒,所以无法化解。他当年活下来,只是众多巧合造成的奇迹,正因为这个奇迹,静国的国王,他的父亲才会以为宇文逸云是天神转世,不敢再次命人杀他。
是向上天借来的时间终于到了吗?毒已发作的现在,我还能再撑上多久?
如果是以前的宇文逸云,他根本不在乎他什么时候会死,反正对他而言,生与死都只是一个平常的过程罢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多了一个独孤傲,一个他爱,也爱他的人。
即使只是为了让对方不伤心,我也绝对不能死!
宇文逸云很清楚他现在所受的这个程度的痛苦还不算什么,时间愈长,随着毒素在身体里面蔓延开来,痛苦就会愈加剧,但,就算接下来的时间会生不如死,他还是想活下去,活下去,并且彻底瞒住独孤傲这件事,因为他……不想再听见对方的叹息。
之前独孤傲凝视他的时候,他本来是醒着的,只是装不知道而己,因为那时候剧毒正在发作,他如果开口,就再也无法隐瞒。
绝对……不能让独孤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他在两国即将开战的这种关键时候来担心我!
眼中燃起执着,宇文逸云此刻要活下去的决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他此刻已经不是以往澄静如水、抑郁如月的丹凤公子,而是一只真正的浴火凤凰!
忽然,眼中的烈焰消失了,宇文逸云用一种冷静的声音低语:“真是很漂亮的一招调虎离山。”
窗边人影一闪,有人跃了进来。
“虽然早就听说你和独孤傲关系很好,不过我倒没料到你们是这种关系。”来人嘻嘻一笑,正是那天出手伤人的家伙。
宇文逸云没有为他的暗示动怒或者窘迫。
“你今天来此有什么目的?”
“别这么严肃嘛,我只是来和你打个商量而已。”那个人不请自来的在桌边坐下,端起茶杯就喝。
“什么商量?”
“记得我之前说过,我们水云宫还会再攻击独孤傲一次吧?”他故意停了一下,本来是想让对方不安,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脆弱的人,却用一种冷静到冷酷的眼神看着他,不禁觉得无趣,“现在我们可以撤回这最后一次截杀。”
“代价呢?”宇文逸云没有移开目光,淡淡的问。
“果然是明白人,和你谈生意比和那个独孤傲方便多了,我们要你帮我们阻止一个人。”
这句话让宇文逸云意外了一下。
“阻止……谁?”
“玄武神将殷红尘。”说这话时,那个人的表情有些抽搐,“前一些日子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要放火烧我们水云宫。”
“像你们这样的门派,毁了也未尝不好。”
“喂!”这个人也太不怕死了吧?敢在我面前说我们门派的不是!“总之,我们知道你和那个家伙关系匪浅。你只要阻止那个疯子,我们就不再袭击独孤傲。”
“我拒绝。”
宇文逸云淡淡丢出来的话,让对方眼睛差点鼓出来。
“你不在乎独孤傲死吗?”
“他不会死。”宇文逸云微微一笑.如同云霄初霁,清丽非常,“我只要不管,你们照样会因为红尘的事情而无暇他顾,我又何必出手帮你们的忙?”
那个人听宇文逸云这么一说,身形微微动了一下。
“即使你想抓我去威胁红尘也是没用的,而且……我未必能活到你回到水云宫。”
宇文逸云先一步道破对方的打算,让那个人好不尴尬。的确他也看见了之前宇文逸云呕血的情景,他分明已经是病入膏盲的人。即使把他抓走,也难保能派得上用场。
“那你究竟要如何?”听刚才宇文逸云的话,事情并非全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很简单,你们按我说的做一件事,我就立刻修书阻止红尘。”
语毕,宇文逸云微微一笑,这时,对方终于发现,或许找上宇文逸云谈判才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独孤傲本来正在审问之前抓到的奸细,忽然有人奉宇文逸云的命令到他耳边低语片刻,独孤傲于是微微一笑,挥手下令将那个叫霞儿的丫鬟关进牢房,没有再用刑。当夜,刑房守卫一时疏忽,让那个霞儿逃了出去,而独孤傲却难得的没有动怒,更没有命人加以追击。
对于刘德的疑问,独孤傲只说了一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宇文逸云的计策正好合乎独孤傲的心意,所以他们决定一次就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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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楼国皇宫,迎春躺在软榻上,冷冷地看着前来投靠她的霞儿。
“你说……你是逃出来的?”
“是、是的,奴婢本来被抓住了一次,但是趁他们不备,终于又逃了出来。公主!请你一定要收留我!”说罢,霞儿鬓角凌乱的猛磕头。
“我这里是不能随意收留别人的,虽然我也想帮你,但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否则我怎么跟父皇交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指,迎春浅笑。
“奴婢有让公主收留我的理由。”
霞儿抬起头来,伸手从发髻中抽出一张纸卷,霎时,迎春眼睛一亮。
“他们只收走了我藏在衣服里的信函,却没料到奴婢在发髻中也藏了一份。”霞儿说完,把密函双手奉上。
这次的这些情报绝对不是伪造的!迎春凭直觉知道这一点,随后仰天大笑起来,“终于让我有机会报复了!”她眼睛明亮到如痴如狂的地步,没有再理会在下面跪着等待她回答的霞儿,急急忙忙往皇帝的寝宫赶去,而那厢的空楼国王也是一脸喜色。
“父皇,女儿有一事禀报……”
“哦哦……你来得正好!”难得对女儿和颜悦色的空楼皇帝对迎春招了招手,“刚才水云宫已经答应助我空楼攻打苍虹,朕准备即日就开始筹备出军。”
“其实女儿今天来此也是为了这件事。”迎春微微低头,把那封密函交上,“这是刚刚到女儿手上的东西,有了这些情报,我相信定可重挫苍虹!”迎春说完,立刻让空楼国王心情大好。
攻打苍虹的事情,几乎是立刻定了下来。然而,当一切顺利进展之后,迎春的心里却忽然蒙上一层阴影,她不想多心,但是这一切太过顺利了,反而叫人……赶紧摇头甩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立马专心投入到策划中去。
宇文逸云重伤,雷王府正是人仰马翻的时候,这一次的情报……绝对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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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探子说,空楼已经在暗中调集兵力了。”
独孤傲兴趣缺缺的把密折丢进炭火盆里。入冬以后,苍虹也开始逐渐寒冷起来,所以为了体弱的宇文逸云,室内已经提前燃起火炉。
“他们这么急着上当,反而让我觉得不好玩了。”万分遗憾地看着火盆里的灰烬,独孤傲低语。
“……这世间只顾着看到眼前利益的人很多……而利令智昏,自古如此,更何况空楼的国王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宇文逸云在火光中微微一笑,淡定如常。
“他要是够聪明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招惹我。”独孤傲轻蔑冷哼,伸手替宇文逸云拉起滑落的披风。
“你打算怎么布兵?我们约有两个月的时间……不过,这期间还得继续传点消息给空楼王,不然他会寂寞呢!”宇文逸云打量着墙上的地图,仔细分析,“霞儿拿走的那张半年前的布兵图上,与如今一样的地方有三处,三处皆属重镇、布兵繁多,想必他们也不想硬碰。但是不全线进攻的话又没有胜机,这样一来,难保空楼王不会犹豫着是否该出兵。”
“所以你才要水云宫的人主动要求帮助空楼进攻那三处重镇,好让对方放心上当?”
说到这里,独孤傲一直没搞清楚宇文逸云是如何与水云宫达成约定的,但是既然已经约定了,宇文逸云不说他就不问,因此,独孤傲对这件事始终保持沉默。
宇文逸云徽微一笑,“你莫要在心里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自己是如何跟水云宫达成协定的,你不也没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杀你吗?”
闻言,独孤傲的表情有些尴尬。
“不说这个了,我们继续谈布兵的事吧!”看到了想要的反应,宇文逸云的笑意更浓了,也不再为难恋人,“我们可以把之前防守在那三个要塞的兵力调集到落日川这个险地把守,空搂想要攻我们不备,必然是要走这条路。”
“不过是有来无回罢了。”独孤傲冷笑,“要不是需要正当的灭国理由,我早直接挥师进攻空搂。”
“风头太劲毕竟不好,你之前才刚刚攻打东部各国,如果这次再主动出击,只怕朝廷中有人会暗中弹劾你。”
阵党之争古来有之,苍虹朝廷里面的那些官员,如果因为独孤傲功劳太高挡了他们仕途的话,难保不会暗进谗言。
“即使没人弹劾,我那做皇帝的兄长也不见得会留我多久。”独孤傲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往后靠进椅中,“这次顺水推舟替那个披着龙袍的狐狸灭掉不知好歹的空楼国以后,我就辞官归隐。”
“辞官?”没料到独孤傲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宇文逸云难掩吃惊。
“没错,战场上的事已经让我厌倦了,所以我打算结束这件事之后就辞掉爵位,带你一起云游四海。”
独孤傲原来喜欢战场,是因为没有其他让他感兴趣的事物,而现在,他有了宇文逸云。
“你当真舍得?”宇文逸云浅笑,却不是真心置疑。
闻言,独孤傲把宇文逸云揽入怀里,“你认为这些世俗的荣华入得了我的眼吗?当年想要的只是沙场破敌的快感,至于什么封赏,不过是附带的麻烦罢了。”他以手捧起宇文逸云的脸,神情认真,“等解决完这次的事,我们就先去找你那个神医好友,让他开点药方把你的身体调养好,然后我们再一起游遍天下山水。”
宇文逸云看着男人眼里的深情,缓缓点头。
“好。”
近日以来,宇文逸云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常常一个不小心就会染上风寒,并且高烧不退,有时还会不知不觉昏睡很久,难以唤醒,这些独孤傲都看在眼里,所以宇文逸云知道,对方此刻所说的话,只是在安慰他罢了。
他们……都知道冥冥中有无形的力量在妨碍着他们厮守,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可以支撑自己继续对对方微笑的念头。
我们其实……是在互相欺骗啊……
宇文逸云静静地靠在独孤傲的怀里,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即使都有不祥的预感,却也都不希望让对方看见自己的担心,所以就彼此隐瞒着,装作什么也不会发生。
云游四海……
就算这个美好的约定不一定能够实现,独孤傲的心意已经足以让宇文逸云感动,他浅笑地看着开始慢慢飘雪的天空,与独孤傲一起计划着将来的旅程。
只要有现在,就已该满足……
==凡=间=独=家=制=作==
“王爷,京里来人找您。”
刘德在门外小声通报,怕扰了这两个人难得的相处。
放开宇文逸云,独孤傲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问:“是谁?”
“他说您见了就知道。”本来这种无聊的事刘德是不予理会的,但是……“那个人手上有皇上御赐的权杖。”
御赐金牌,见令如见君,所以刘德才会急急忙忙跑来通报。
见了就知道?如果我见了还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的话呢?
独孤傲皱眉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站在大厅正中央的少年,即使他再怎么仔细回想,也不记得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这样的人。
莫非这又是那个无聊皇兄玩的无聊把戏?
“你是谁,找本王有什么事?”没有耐心奉陪,他独孤傲单刀直入。
闻言,少年有些紧张的低着头,迟迟不肯开口,让刘德在一边看着主子的脸色暗暗叫糟。
“这位,你要说什么倒是赶紧说啊……”要不然一会儿王爷生气就来不及了!
一边替对方抹一把冷汗,刘德一边压低声音提醒,可少年还是依旧沉默。
忽然,独孤傲的手握紧再松开,终于不耐烦的站起身来,这时,少年终于抬起头对他说了一句:“抱歉……”
一听这话,独孤傲直觉性的竟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句话也没说,突然赶往东风阁赶。
逸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