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半。
办公室里充斥着空调和电脑运作而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王梓桐望着那连盛夏的阳光都无法穿透的厚窗帘,轻轻地皱了皱鼻子。连续不停地编了三天程序,她累了。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适时地响了起来。王梓桐一把抓起听筒,“喂?”熬了夜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梓桐,”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梓桐的姐姐王梓栎婉转动人的声音,不过这声音此时此刻听起来有些着急,“梓桐,你可以帮我到幼儿园接小夕吗?等一下电视台的人要到家里来采访我耶,我没有空……”
“姐,我已经加了无数个小时的班了。我现在只是想念家里的床。”
“啊,说得也是。我好像三四天都没有在家里见到你了。”
“呃……”王梓桐为之气结。她姐姐王梓栎是个作家,一直没什么名气,前阵子好不容易才风风光光地火了一把。现在,正为了下一部众所期待的大作而昼夜颠倒,每天只记得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儿子和喂饱娘儿俩的肚皮,这时候她的健忘和少了根筋,王梓桐都不怪她。但是,王梓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姐姐居然连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老妹几天没回家都没有察觉,这……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吧?自从她离婚后,她可是倾尽全力地帮她带孩子做家务耶,怎么,她只当妹妹是小保姆吗?
“姐姐,你好过分!”王梓桐气呼呼地说道。
“梓桐……你要了解,我真的很忙。你知道,我这么忙完全是为了让小夕过得好些……”王梓栎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可以捏出水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百转千回、婉转动人了。
“嘶……老姐,你别对我使音波功了,我是你妹妹耶,太浪费了。还是赶快找个男人发射,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梓桐,你到底接不接!”王梓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呵呵,老姐,这不是我说接就能接的。我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要不要加班呢……”
“哇,今天是星期五耶!还加班?你们老总真是太残忍了。”王梓栎忿忿地替妹妹抱不平。
“就是,姐,下次你写专栏的时候帮我骂骂他好吗?”王梓桐故作可怜地开着玩笑,“啊,糟糕!”她猛然从面前的电脑显示器上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正站在自己背后,
“姐,我等一下打给你。”她放下电话,暗暗伸了伸舌头,转过身去甜甜地叫了声:“你好,邱总。”
上了年纪的男人很有涵养地笑了笑,“梓桐,你的任务完成得如何?”
“嗯,初步程序已经完成了,但是还要完善一下。”
“呦,很不错嘛,你们这个小组里就你最快!怎么,想回家了?”
“呃,呵呵……”王梓桐呆呆地傻笑。
“好吧,既然你们这几天这么辛苦,今天都早点走好了,下个星期再忙也不迟。”
“嗄?”王梓桐愣住了。
“是啊,不然的话,你姐姐在专栏上臭骂我是吸血狂魔怎么办?”邱总冲王梓桐眨眨眼睛。
“呵呵……”王梓桐尴尬地笑着。
听到提早下班的消息,办公室里乐开了锅。大家纷纷忙着收拾自己的桌面。王梓桐看了看桌上的台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唉,一个星期没有见他了。偏偏我加班的时候,他就要帮人代班!”
“哎呀,我们的皇后在想她的情人了!”一个坏坏的男同事凑了过来,大声地嚷嚷着。顿时,男人粗犷的笑声充斥着办公室。
“笑吧,笑吧,尽管笑吧……”王梓桐摊摊手。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是惟一的女性,毕竟,没有多少女性可以胜任无休止的编程工作。
在同事们友好的笑声中,王梓桐灵光一现,好嘛,就给他一个惊喜好了。她脸上绽放出秀美的梨涡,甜丝丝地笑着抓起电话。
“喂,姐姐吗?老总让我们提早下班。我去帮你接小夕好了。小夕这几天好像有点咳嗽,我顺便带他去看看医生。”
“不会吧,我好像不觉得啊……喂,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大话,你三天没有回家,怎么知道小夕这几天有点咳嗽?”
“反正我四天前听见他咳嗽了。现在天气这么热,很容易热感冒的。去看看医生,预防一下也好嘛。”
“喂,老妹,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你想让我的儿子为你搭鹊桥啊?你想见他,自己去好了,等一下又说我家小夕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姐,什么你家的小夕嘛,我不是和你们住在一起吗?应该说小夕是我们家的孩子,小姨带自己的好外甥去检查一体嘛……”
“得了,长话短说。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今天要当班?”
“嗯,嗯。”王梓桐点头如鸡啄米。
“好吧,你就带小夕去医院会会他吧。反正小杜子不会给我儿子乱开药。”
“哈哈,姐,小杜子的医术最高明了。”
“得了,别像个卖瓜的老太婆似的自卖自夸。你还没过门呢!唉,不过,也快了……”
“呵呵,姐,我不和你说了,我去接小夕了。顺便买晚餐回来。”
“好。不过别买上次那家店里的东西,他们的快餐难吃死了。”
“小夕!”王梓桐走进幼儿园的院子,向一个正在欢乐地荡着秋千的漂亮男孩子喊道,“快点,小姨接你回家!”
王梓栎的儿子瞿夕之跳下秋千,乐巅巅地跑了过来,浓密的黑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姨,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王梓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做妈妈的没有良心,儿子还是惦记着这个小姨的。正在她感动不已的时候,小夕大大咧咧地说:“太好了,终于不用吃我妈指定的饭菜了。小姨,今晚我们吃批萨好吗?”
“嗯……瞿夕之,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与吃挂钩吗?”
“呃,还与小杜子医生挂钩。”小夕贼溜溜地笑着。
“去,小小年纪,哪学得这么油嘴滑舌的!”她重重地敲了一下小夕的后脑勺。
“吃批萨!”小夕一点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大声吆喝。
“小夕,我们到医院给你检查一体好吗?你咳嗽了。”王梓桐满脸堆笑,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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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
“小夕,想不想见小杜子医生?”
“不想!”
“小夕,想不想吃批萨?”
“不……啊,想!想吃!”
“那小夕有没有咳嗽?”
“咳……咳……”瞿夕之卖力地咳嗽起来,整个身体剧烈地摇摆,差点没在地上打起滚来。那架势简直让人想打电话叫救护车。
王梓桐嘴巴一抿,眉毛一挑,嘻嘻一笑,“那还不快走?”
小夕乖乖地拉着王梓桐的手快步走出了幼儿园,来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
出乎意料,车厢里很空,王梓桐和小夕并肩坐在了双入座位上。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连续加班了三天的王梓桐只觉得头有些沉沉的,便沉默着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小夕打闹。小夕可耐不住了,叽叽喳喳地说道:“小姨,我算是你和小杜子医生的月老了吧?”
“小孩子,胡说些什么?”
“可是妈妈说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遇上小杜子医生!”孩子不满地嘟起了小嘴,“不过,小杜子医生还真不错,他居然精通‘高达,耶!小姨,我保证你和妈妈只停留在变形金刚的年代……”
在小夕高高兴兴的自问自答中,王梓桐微微地笑了。回想起来,如果没有小夕的那场病的话,她和那个大孩子似的儿科医生杜斯现在还是两条平行线。
大约四年前,她刚大学毕业,姐姐王梓栎也刚离婚。在偌大的城市里,两姐妹相依为命。那个时候,姐姐梓栎为了刚出生的孩子拼了命似的写稿子——当时,她的稿费只是现在的1/6。同时,由于正值试用期,梓桐的薪水也很有限。果家里只有她们姐妹俩,日子还是可以过得很潇洒的。但是,孩子的开销非常大,有时甚至远远地超出那个没有经验的妈妈的预算之外——
没办法,王梓栎只好白天到超市打临时工,晚上死命地写稿子。终于,有一天,她在超市里倒下,痛苦地申吟着。
当心急如焚的王梓桐赶到医院,听到医生说她的姐姐患了急性盲肠炎,要立即动手术。她战战兢兢地交了手术费,这才发现,存折上已经只剩下些零头了。
幸好,姐姐的手术很顺利。王梓桐放下心,这才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尚不会走路的小孩。她赶忙冲到家里,赫然发现还像个小羊羔似的瞿夕之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小脸红通通的,鼻翼一张一合,艰难地喘着气。这可把她吓坏了。她马上抱起孩子,又向医院跑去。
她急急忙忙地冲进诊疗室,完全不理会需要排队,只是带着哭腔叫医生帮帮她。医生很年轻,人很好,医术也不错。他很快就诊断出来孩子是急性支气管炎,要住院,让她赶忙去办理手续。
于是,王梓桐一天之内办理了两次住院手续。但是,她很快就发现,她所剩下的钱不够交小夕的住院定金。她六神无主地站着,脑海里什么人都想不到,只记得那个儿科大夫那双清澈带笑的眼睛。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王梓桐径直冲进诊疗室,冲着那个正在向一个哭个不停的小孩做着鬼脸的医生说道:“我的钱不够交住院押金,你能不能借给我?”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似乎勇气都随着那句问陌生人借钱的话流失了。她在心里狠命地责备自己,干吗急急忙忙地赶来出丑,其实,静下心来想一想,她还是可以向很多人借钱的。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时候,那个年轻医生咧开嘴笑了,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充满阳光味的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
酒窝,“好,你差多少?”
眼泪在王梓桐说话之前滑落在腮畔。那一刻,她只感到所有的焦虑、不安都消失了,此时此刻,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在泪眼婆娑中,她听见那个年轻的儿科医生说道:“你好,我叫杜斯,不过很多人都叫我小杜子,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小肚子啊。”医生乐呵呵地拍了拍自己的小月复。
她“扑哧”一声笑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很没仪态地大声吸着鼻涕——
喔,原来他叫杜斯。
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已经很晚了。王梓桐呆坐在医院的大堂里,望着急诊室泻出来的灯光,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了。就在她要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透过她浓密的眼睫毛,王梓桐看到了一只银色的保温壶。
她倏地睁大眼睛,目光正对上了保温壶主人那张笑盈盈的脸庞。严格地说,这不是一张让人难以忘怀的脸。五官算不上突出,脸形算不上俊朗,挺有些孩子气的,综合起来勉强也算得上是英俊吧。但是,那双眼睛很漂亮,很深邃,乌黑的瞳孔仿佛可以给人的灵魂深处带来暖意;那不笑就很明显、一笑更迷人的酒窝和翘起来的嘴角似乎可以让身旁的人毫无理由地有了一个好心情。
他很有吸引力。
“喝点我秘制的提神饮料吧。”男人把保温壶塞到她手里,笑得很灿烂。
“你是……”王梓桐迟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运动装束的男人,觉得非常非常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他是谁。
“怎么我一下班,你就不认得我了?我……我是杜斯,小杜子!”男人有些委屈地叫道。
“啊……”王梓桐恍然大悟,原来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刚才乱得一团糟,自己又哭得一塌糊涂。虽然很清楚地记得那个儿科大夫的名字,但是对他的印象还是有些模糊。现在,他穿着便装站在自己面前,少了医生的威严感,多了邻家男孩的亲热劲,一下子还真认不出来。
她跳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你,杜医生,我……我很感谢你!你……你的钱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请留下你的地址给我……啊,不,应该留下我的地址给你,我也真是的……”王梓桐没头没脑地说着话,学生时代在学生会积攒下来能言会道的本事统统不见了。
杜斯嘴巴一翘,不高兴地说:“小姐,你把我杜斯看成什么人了?我相信你!别慌,先喝点提神饮料吧。”
王梓桐乖乖地端起保温壶喝了起来。当她把那壶被称之为秘制提神饮料的凉了大半的浓铁观音喝完时,在杜斯的唠叨中,她知道了很多关于杜斯的事情。知道他比自己大两岁半,知道他毕业于哪家医科大学,知道他家人都住在另外一座城市,知道他那同样爱笑的大姐年底就要出嫁……
杜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保温壶见了底。他站起来,一副不容分说的样子道:“好,你现在留在这里也是没有用的,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上八小时,明天再来吧。”
王梓桐柔顺地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送你回家!”他不由分说地带头就走。走了两步,他尴尬地回过头来,“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梓桐开怀大笑,这是一天来她第一次笑得如此愉快。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也许是那一整壶酽茶的缘故,纵使疲倦不堪,王梓桐还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海里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那个傻呵呵的年轻大夫那张充满魅力的脸。
第二天早上接近10点,当王梓桐顶着两个水泡眼刷牙的时候,她收到了自己想了一个晚上的人的短讯——
“早上好,昨天睡得好吗?”她含着满嘴牙膏泡,拿着手机,傻乎乎、甜丝丝地笑了。
“小姨,你发什么愣啊,到了!”小夕嘹亮的嗓音把王梓桐从甜蜜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她赶忙拽着小夕下了车。
打量着眼前这座现代风格的医院大楼,她不由得感叹,距离她和杜斯在这里的第一次邂逅,已经快四年了。时间一晃,他们现在已经开始计划婚事了。想到这里,她抿嘴一笑,拍了拍小夕的肩膀,说:“好小子,病得正是时候!其实,我是应该好好谢谢你的。”
“哈,小姨,你是要我装咳嗽吗?”小夕卖力地咳了几声,在装得异常像的咳嗽声中,他还不忘加上几声听上去很像“批萨”的杂音。
挂了号,王梓桐牵着小夕的手来到了儿科诊疗室。病人不算多,有三个人在走廊里坐着。她轻轻地走了进去,把病历放在了医生的桌面上。
正在全神贯注检查病孩的杜斯头也没抬,只是轻声说道:“好,请您在外面稍等一下。”他根本就没有认出王梓桐。
王梓桐微笑着,退到门口,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的未婚夫。她最喜欢看杜斯专注的神情。
杜斯一边亲切地向已经吓得稀里糊涂的小女孩笑着,一边鼓励着孩子:“对了,就这样,给医生看看喉咙,喊‘啊’……”他英挺的眉毛稍稍皱了皱,“嗯,小妹妹,你的扁桃腺发炎了,医生哥哥给你开点药,很快就会好的。”
他好忙,根本没有抬头看一眼王梓桐。王梓桐定定地注视着他。他好像很累的样子,眼眶下面有一圈青晕。看着他略显憔悴的笑脸,她的心抽痛起来。
“医生,我不打针!”女孩稀里哗啦地哭喊着。杜斯皱起眉头,哄着她:“小公主,打针是有些疼,医生哥哥以前也是一打针就哭鼻子。但是,打针好得快一点,等你好了,我就请你吃一种很特别的蛋糕好吗?”
“不好!”小女孩尖叫地哭泣着,她的母亲在一旁尴尬得手忙脚乱。
“你先猜猜这是一种什么蛋糕好吗?给我一点面子吧。这种独特的蛋糕啊,有一种动物最喜欢用它来鼓励小朋友了,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小妹妹。猜猜看,是什么蛋糕?”
“嗯……”小女孩抽着鼻子,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呵呵,是猪鼓励(朱古力)蛋糕!”杜斯得意洋洋地笑着。
女孩子愣了一会儿,哈哈地笑了起来,“医生哥哥,你拿它来鼓励我,那你就是小猪!”
“没礼貌!”孩子的母亲瞪了孩子一眼。
杜斯一点都不介意,笑嘻嘻地皱起鼻子,扮了一声猪叫。这下,就连做母亲的都忍不住笑了。王梓桐也倚在门框上,“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杜斯下意识地向门口望去,他看见了一个单薄窈窕的女孩。女孩浅浅的梨涡里盛满了笑意,弯弯的眉毛下秀丽的丹凤眼正脉脉地注视着自己——他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王梓桐。他抑止不住地咧开嘴笑了,明亮的眼睛有些贪心地、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垂下了头专心开药方。但是,就为了这一眼,王梓桐感到无比幸福。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梓桐倚在门框上,细细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工作。他很专业,没有再多看门口的人儿一眼。但是,她却感到很满足,静静地注视着杜斯。快轮到小夕了,她看看桌上的病历,小夕后面还有一个孩子。她转身走出去,对坐在走廊上的焦急的母亲说道:“你们先看吧。”
女人莫名其妙而又心存感激地拉着孩子走了进去。
王梓桐继续倚在门框上,看着杜斯,甚至有些不愿移动自己的脚步,情愿就这样一直下去。
终于,走廊空了,她已经让无可让。
杜斯小声叫道:“下一个,瞿夕之。”
王梓桐拉着小夕坐在了杜斯的面前。
杜斯细细地端详着她,“你……你好像瘦了,憔悴了。这阵子很累吧?”他心疼的感情溢于言表。
小夕莫名其妙地抓抓头,“小杜子,我不累啊。”
“啊……”杜斯不好意思地赶紧转移注意力,问小夕:“怎么了,小夕?又哪儿不舒服?”
“没……啊,不,我咳嗽了!”小夕卖力地咳了起来。
杜斯笑嘻嘻地说道:“没那么夸张吧。”
“是没那么夸张,但是,小姨要我夸张一点儿。不然,今晚我就没有批萨吃。”小夕老实不客气地把王梓桐那小小的心事都倒了出来。
杜斯笑了,眯起来的眼睛快乐地看着王梓桐。王梓桐脸红透了,微微转了转头。看到她害羞了,杜斯很体贴地转移视线,对小夕说道:“让小杜子医生给你检查一下吧……嗯,你小子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扁桃腺有点红,是荔枝吃多了吧?哈哈,要注意一下啊。”
“臭小子,又从冰箱里偷荔枝!我几天不在,看不到你,你就乱来!”王梓桐乐得找到一个突破口向小夕开炮。
“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赶着来医院看病,”杜斯慢条斯理地说着,“你加了几天班,应该回家里好好休息一下。我正准备晚上到你家去看看你们。”他清澈的眼睛正对上了王梓桐,王梓桐只感到她在杜斯温柔的眼波里沉溺了。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来,所以就先来了。你也真是的,这个星期替了几天班,明天又要考试,今天晚上,你是不是又想熬夜温习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今晚好好地给我睡上八个小时!”王梓桐越说越顺口,开始滔滔不绝地数落起杜斯来。
“哇,小姨,你好强悍咧。你看,小杜子医生都不敢做声,光是笑眯眯地看着你耶。”小夕张大了嘴巴。
“胡说些什么?我是气他现在这么忙还去进修,迟一点不行吗?搞得自己这么辛苦。”王梓桐气鼓鼓地瞪着小夕,眼里有了一点湿气。
“嗯,我进修充实自己,以后可以让你的日子好过一点嘛。我不想太太这么累。”杜斯忽然正正经经地说道。
“谁是你太太?”王梓桐噘起了嘴,脸越发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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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梓桐可爱的窘相,杜斯再也忍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小夕傻乎乎地也跟着笑。看着这可爱的一大一小,王梓桐终于也会心地笑了。
笑声过后,王梓桐温柔地说道:“你今晚别来看我了,早点睡,明天考完试,我去接你。”
“呵呵,我早就有安排了。明晚,有俄罗斯芭蕾舞团的表演,是经典剧目大串联。我一大早就买了票了。”杜斯咧开嘴得意地笑着。
“芭蕾舞?你不是不喜欢看吗?”
“你喜欢啊。”
“那你会很闷的。”
“不会,不会,我也有东西看的。”
“哈,看什么?”
“看你罗。”杜斯大大咧咧地说着。
“贫嘴!唉,说真的,晚上好好休息,别大老远地跑来我家了。”
杜斯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喂!你倒是答不答应?”王梓桐发火了。
“好好好,女王殿下,小民尊旨。”杜斯委屈地嘟囔着。
王梓桐抿嘴一笑,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包朱古力,“拿着,慰劳品。”杜斯很喜欢吃朱古力。
杜斯接了过来,刚才还不太愉快的脸色倏地变了,笑逐颜开。
王梓桐也笑了,“看你,看到朱古力就开心成这样,像个孩子。”
“哈哈,有一只小猪拿着东西来鼓励我,我当然开心啦。”
“啊?”王梓桐愣了一下,蓦地想起没多久前杜斯哄小病人的那个猪鼓励(朱古力)蛋糕的笑话,“你,坏蛋!”她伸长了手向杜斯打去。
杜斯没有躲避,他一把抓住了王梓桐柔若无骨的手,“好了,我听话。”他注视着王梓桐的眼睛。
王梓桐也看着他的眼睛,半晌,才把手抽了回来,说道:“我……我们该走了。”
“再坐一会儿吧,还没有病人。”
“嗯……”
瞿夕之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小姨和小杜子医生脉脉相对。但是,就在这当儿,有人进来,一本病历放在了杜斯的桌面上。杜斯抬起头,亲切地说道:“请稍等一下,马上就轮到你。”他脸上任性、撒娇的神气一瞬间都消失了,医生特有的专业精神显现了出来。
“我们走了,谢谢你,杜医生。”王梓桐站了起来。
杜斯不无遗憾地笑了笑,“再见!”接着,他又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明天见。”
“嗯!”王梓桐给了他一个最灿烂的笑靥。
走出医院大楼,望着傍晚的金色夕阳,王梓桐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相恋的人们总是抱怨时间太短。
“小姨,批萨!批萨!你不能赖账啊。”小夕在一旁死命地抓着她的衣角。
王梓桐收回心思,“好了,我们现在就去买,好吗?”
“小姨万岁!我要海鲜至尊批萨!”小夕快乐得蹦了起来。望着孩子充满活力的身影,王梓桐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她发现,自己的心情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