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天了!她被软禁十七天了!
如果早知道会就这么被软禁起来,天爱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轻易离开将军府,就这么笨笨的随费滔他们回费家来见费家老女乃女乃,还蠢得让人给下药,全身功力全提不起来,害她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偏偏聂长天和林栋打仗去了,爹娘又不知道去向,教她向谁求救嘛?
“唉!”天爱想着,又叹出一口长气。
“小姐,这些你都不喜欢吗?”正服侍她试嫁衣的婢女们小心翼翼的问。
“倘若小姐不喜欢,奴婢们立刻去准备别的样式去。”说着,已经动手收拾琳琅满目摆满了一桌的花钿饰品,和她说什么也不肯穿上的凤冠霞披了。
“你们别忙了,我不可能会答应嫁人的,你们还是去劝你们家的老夫人死了心吧!”天爱无奈的摇头,软禁她也就算了,那个据说是她女乃女乃的老夫人无缘无故的居然就替她找起丈夫来了,还不容人拒绝的顽固,简直是莫名其妙到极点了。
更令天爱莫名其妙的是,她那些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丈夫人选们,他们连她的人都没见过,居然也能为她争得头破血流的,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奴婢们这就去换别的样式来让小姐选,请小姐稍待片刻。”婢女们对天爱的话置若罔闻,收拾好后,行礼退了出去。
“喂!等一下,你们……”天爱徒劳无功的喊着,见她们头也没回的鱼贯走出去,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唉!”
“小姐。”窗外突然有人叫唤天爱。
“谁?”
“小姐,是我,费滔。”
“费滔!”天爱急急打开窗,“你回来了?朱姑娘还好吧?”
“朱姑娘人很好,请小姐不必担心。”“那就好。”天爱这才放下心来,那天被费滔他们十万火急的请了回来,她只好将尚在昏迷中的朱颜交给费滔他们,要他们将朱颜给带出将军府,否则要让人知道朱颜没死,向聂长天报告,聂长天肯定会要朱颜再死一次的。
只是这费滔也真奇怪,怎么事隔了这么久才来向她回报?天爱想着,又担起心来了,不会是娘的解药只对动物有用,对人反而无效吧?
费滔怕她难过才不敢告诉她事实?
“费滔,朱姑娘真的没事吧?”天爱惊慌的问:“你没有骗我?”
“属下怎么敢欺骗小姐,朱姑娘真的没事。”费滔没有告诉天爱,朱颜的咽喉因为让剧毒侵蚀,如今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他就是为此才耽误了这么些天,不料一回来,就得知老夫人将小姐软禁,强要将她婚配的消息,这才急忙的跑来看她。“那她人呢?”天爱不怎么相信他的话。
“属下将她暂时安置在朋友家。”这是真话,朱颜此时万念俱灰,不找人看着她不放心,可是费家又不是可以带人随便出入的,他回来本来是想向小姐求情,让她同意收容朱颜的,可是现在看来,小姐是自身难保,他还是不会拿这事烦她的!
“你就是为了安置她,才这么晚回来的啊!”天爱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哦,我怎么没有想到她已经无家可归了?幸好有你在,否则朱姑娘不是被我害的无处栖身了吗?费滔,真是谢谢你了。”
“属下不敢当。小姐,你还好吧?”费滔不无愧疚的问,若不是他们一再游说她回来,小姐现在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困境。
“不好。”天爱生气的瞪眼,他不问,她还忘了是他火烧眉毛似的把她请回来的咧!还说什么老夫人迫不及待的想见她,见到她一定会高兴的喜极而泣,根本就是骗人嘛!
那天,她才回来,那个老夫人就板着脸先训了她一大顿,说什么女孩子家随便就到别人家一住十天半个月的,丢费家的脸;接着又数落了她娘是如何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她爹又是如何寡廉鲜耻;她气不过,回了几句想走时,才发现自己中了毒走不了,结果那个不-言笑的老夫人只是冷哼的教人将她关进房里,一关就关到现在。这期间,连来看她一下也不曾,还说什么念孙心切呢?依她看,老夫人根本是恨她入骨,巴不得将她剁成八块喂狗。
“费滔,我问你一件事,你可得对我说老实话哦!”
“是,小姐请问,属下绝对不敢欺瞒小姐。”
“你们老夫人真的是我娘的亲娘吗?”天爱愈想愈觉得不对,看那个老夫人说起她娘时,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透了她娘似的,她不会是笨笨的掉进娘的仇人的陷阱里了吧?
“当然是,费家三位少爷都是老夫人的亲生骨肉。”
“那她为什么好象恨我娘恨得很的样子?”
“老夫人是气三少爷,不是恨。要说是恨,也只能说是恨铁不成钢,三少爷让她太失望了。”
“我娘哪里不好了?”天爱不高兴了,怎地这些自称是娘的亲人的人,一个个都要说娘的不好,气死人了!
“三少爷很好,就是因为太好了,他和孟大侠的事才会令老夫人这么生气。”
“我爹又哪里不好了?”天爱的脸更臭了。
“这……孟大侠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费滔为难的不知要如何向天爱解释而不惹她生气。
“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对不?”天爱哼道。
“小姐知道?”费滔好是惊讶。
“聂长天跟我提起时,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你们外头的人无聊到连人家的感情都要管,男人爱男人又怎样?人家妨碍到你们了吗?还是害到你们什么了?”
“这……”费滔搔着头,“没有。”
“既然没有,你们管人家是爱男人或是女人?难道你不觉得你们很莫名其妙吗?”天爱义愤填膺的质问。
费滔无言以对,不是他认同天爱的说法,而是他明白天爱的观念是从小根深柢固养成的,就像他和所有的人不可能改变同性相恋是不正常的想法一样,天爱的想法也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会有所改变。
“小姐,请你先别生气,还是想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难题比较要紧,老夫人已经决定将你许给大公子,婚礼在五天后就要举行了。”
“啊?这么快?”天爱慌了,她都还没想到对策呢?
“老夫人的意思是一切从简,等你们成亲后,再以当家夫妻的名义宴请江湖上的朋友,宣告费家从此重出江湖的消息。”
“我才不要,她休想我会照她的话做。”
“小姐有办法?”
“没有。”天爱泄气的摇头,“你们老夫人要人天天在我的饮食里下软筋散,害我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有人肯给我解药。”
“属下不能。”费滔赶紧声明,他若是给小姐解药,便是费家的叛徒,他不能这么做。
“我也知道你不能。”天爱意兴阑珊的说:“连请人送封信都没人敢,我怎么敢奢望有人给我解药?”
“送信?小姐想送信给谁?”
天爱看他一眼,叹口气,“算了,你又不可能答应我,跟你说了也没用。”
“小姐是想向聂将军求救吧?”费滔直言问。“这点属下可以帮忙。”“真的?”天爱喜出望外。
“嗯。只是属下担心没什么用。”
“为什么没用?”
“一来,聂将军人在战场,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二来,其实聂老将军已经派人向老夫人提过亲了,可是老夫人二话不说就给回绝了。婚期会决定的这么仓促,我猜,跟这个不无关系,老夫人必定也担心会夜长梦多,索性先将一切变成定局再说。你若是成了亲,届时再教天皇老子来也一样没辙。”
“那怎么办?”天爱急得快哭了。“费滔,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嘛!”
费滔沉吟了下,毅然下定决心道:“小姐,离婚礼还有五天,从现在起,我会每天替你送吃的来,只要你不要吃ㄚ鬟们送来的东西,三天内你体内的毒就会清除,恢复你的功力。不过这事千万不要让ㄚ鬟们知道,若是引起她们的疑心就不妙了。我能帮你的极限就只能到这里,其余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嗯,谢谢你,费滔,你真是一个好朋友。”天爱诚心诚意的说。
费滔神情复杂的看了天爱一眼后,带着些许苦涩的笑,对天爱道:“能让小姐当成好朋友是属下的荣幸。有人来了,属下先告退了。”
“嗯。”天爱赶紧点头,然后又连忙叮嘱,“你可别忘了哦!我等你。”
“小姐放心,属下不会忘的。”费滔说完,在来人出现之前,立刻隐遁无踪。
临走前,他脸上的笑容已隐,只余下一片苦涩和怅然。
我等你。呵!这句话若是他渴望的意思该有多好!
天爱没有留意到费滔的表情变化,在她来得及关窗前,房门已经被打开,身后传来一句傲慢的问话,“你就是孟天爱?”
天爱转过身,看见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男子,以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姿态上下打量着她。“我是孟天爱没错,你又是谁?”天爱直视着评估的眼,不愠不火的问,这些好的眼光,在她来费家之后,早就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
“我是费傲。”男人以一种天爱理当知道他的口气说道。
“费傲?”天爱偏着头想了一下,实在不记得自己听过这个名字,“我该知道你吗?”
“你不认识我?”费傲的脸色有些难看。
天爱老实的摇头。
“我是你五天后的新郎。”费傲忿忿的说。
“啊?”天爱瞪大眼,“原来是你。”
“哼!”费傲从鼻孔中喷气,想到要被赶鸭子上架娶这个女人,他就一肚子火。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天爱说着没等他答应,就径自接下去问:
“你又没见过我,为什么为了我和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你以为大家是为了争你啊?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费傲不屑的说。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大家为了你的陪嫁在争,不是为了你,请你搞清楚。”
“我的陪嫁?我哪有什么陪嫁?你们不会是让人给骗了吧?”
“是女乃女乃亲口说的,还会有假吗?娶了你就能得到整个费家。懂了吧?大家争的是当家的位置,不是你。”
“为什么娶我就能得到费家?”天爱想不通。
“因为三叔将落英剑法传给你,你便是他选定的接任当家人选,女乃女乃虽然代为掌权,可也不能坏了祖先立下的规矩。可是她又不相信来历不明的你,所以才会想出这个变通的办法。”
“原来如此。”天爱终于懂了。
“懂了最好,我今天来是要先跟你讲清楚,我娶你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娶她。”费傲坚决的声明。
“你要娶喜欢的人很好啊!我干嘛反对?”
“你不介意?”费傲惊愕的张大嘴,他是不是用错策略了?女人不是最善嫉的吗?
“我为什么要介意?”天爱一脸的不明所以,“我又不打算嫁给你,你想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想嫁给我?”
“不想。”天爱坦白道。
“真的一点都不想?”费傲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的一点都不想。”
“哈,太好了。”费傲一改先前的高傲,愉快的绽起大大的笑脸,“我也不想娶你,恭喜,恭喜。”
“恭喜什么?”天爱当他神经错乱了,“你没事吧?”
“有希望月兑离苦海,我当然没事了。”既然双方有共识,他就不必刻意摆架子吓她了,费傲恢复平日谈笑风生的模样。“嘿,既然你不想成这个亲,为什么还不走?你不是身怀三叔的绝学吗?你要走,应该不是很困难的事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要不是你女乃女乃对我下软筋散,我早就走人了。”天爱白他一眼。
“软筋散?这还不简单,哪!解药给你。”费傲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包递给天爱。“你要给我解药?”天爱讶异的看着他手上的药包。
“对啊!你不是中了毒吗?吃下去就没事了。”
“你难道不怕成为叛徒吗?”她虽然想解毒,可也不想害人。
“叛徒?我还求之不得耶!”费傲说着,将解药塞进天爱手中,还鸡婆的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你就快点吃了好走人吧!”
“哦,好。”天爱顺从的吃下药,片刻后,浑身虚软的情形就消失了她悄悄提了下真气,开心的发现她的功力全回复了。“我好了,真的好了耶!”
“现在你可以走了吧?”费傲急着赶人。
“可是我走了以后,你怎么办?”天爱很有良心的问道。
“当然是继续过我的优闲日子了。”费傲理所当然的回答,是谁规定资质聪敏的人就得活该承受重任的?没道理嘛!“唉呀!你不必担心我啦,你若是不走,才真是会害惨我。”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走了。”
“快走,快走。”费傲像赶苍蝇一样挥着手,然后在天爱纵身前想到什么似的,忙叫:“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天爱回头。
“在你跟别人成亲前,拜托拜托千万别让任何费家的人发现到你的踪迹,感激不尽。”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祝你跟你的心上人早日结成连理,我走了。”
“一路顺风。”目送她在几个飞纵后,顺利的跃出外墙,费傲真是快乐的不得了,嘿嘿!这下少不得又可以混上几年了。
真搞不懂女乃女乃在想什么?现在这样清闲的日子有什么不好?干嘛成天就想着要重出江湖、重振费家名声这些光是想就会累死人的事?更惨的是,费家第三代就出他这么个男丁,想学三叔一样落跑都不能,真是呕哪!
还有这三叔也真是的,自己躲起来清闲也就算了,没事干嘛冒出个女儿来,差点害死他了。有机会见着三叔的话,非向他抱怨不可。
话说为了费家拒婚的事,愁着不知道该如何向聂长天交代的聂总管,在得知天爱在五天后即将成亲的消息时,真想上吊自杀算了。
大少爷出征前明明吩咐,等大军一出发,就将天爱小姐给送回京城去,同时开始筹备婚礼。他当初若是照大少爷的吩咐,一切不就没事了?聂总管懊恼的自责不已。
天爱小姐就要嫁给别人了,教他怎么向大少爷交代啊?还有老爷和夫人,他将他们盼了这许多年的媳妇给弄丢了,他要拿什么脸回去见他们?
唉,怎么办?怎么办哪?聂总管焦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大少爷人在战场,分心不得;老爷又远在京城,时间那么紧迫,根本赶不过来,这可怎么办好?
一向谨守礼教的聂总管自责又懊恼的苦思了半天后,终于下了差点让大伙儿吓掉下巴的决定。
“抢……抢亲?”被指派留下来护送天爱回京的护卫队长满脸惊恐,抢夺民女在营里可是死罪耶!“您老是在说笑吧?”对,一定是这样,想聂总管平日最重礼教,怎么可能真要他们去做这等理所不容的事嘛!大伙有志一同的拍着受惊的心口安抚,呼!差点被吓死了。
“谁有空跟你们说笑?”聂总管不悦的哼声,“将军临行前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刻不容缓的护送天爱小姐回京。”
“那现在人呢?”
“人……人……”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感到事态严重,若是照将军的命令,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京城了才对!现在人还在这里,那…………
“还有更严重的呢!你们知道天爱小姐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他们大伙儿全住在军营,对别院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是将军未过门的妻子。”聂总管的答案,顿时炸得众人面色如土。
“将……将……军的未过……门妻……子?”
“没错,你们说,这亲能不抢吗?”聂总管万分沮丧的说,他会做这个决定,实在是万不得已,他们以为他爱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同时转向聂总管,不约而同的摇头,惶恐的齐声回答道:“不行。”
那厢枕戈待旦想抢人,这厢费家却因为天爱跑了而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在寻遍不着天爱后,费老夫人气急败坏的将底下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口气还差点因此而喘不过来。
费傲本来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闲坐在一旁喝茶磕瓜子看戏的,可是在听见费老夫人居然要人将看守天爱的人拖出去砍了时,他可就坐不下去了。
“女乃女乃,人是我放走的,要砍也该砍我的脑袋,不是他们的。”
“傲儿,你在胡说些什么?她是你打败自家兄弟赢得的奖品,你怎么可能会放走她?”费老夫人斥责道:“一定是他们怠忽职守,才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给救走的。你不必想替他们顶罪。”
“女乃女乃,孟天爱是自己走的,没有人救她。”
“一听就知道你在撒谎,她不可能自己走得了的。”
“当然有可能,因为我给了她软筋散的解药。”“你……你要气死我了!”费老夫人气得全身颤抖。
“女乃女乃,她毕竟是三叔的女儿……”
“闭嘴!你三叔没有女儿。”费老夫人厉声斥喝,想到那ㄚ头开口闭口称呼她钟爱的小儿子为娘,她就心头火起。
“可是……”
“既然祸是你自己闯的,你就给我收拾好,你立刻带人去将军府要人。”
“女乃女乃,这不等于公然向官府挑衅吗?这样不好吧?会惹来麻烦的。”
“我们只不过向他们要回我们的人,有什么不对?他们若是不肯交出人,惹麻烦的会是他们。”费老夫人哼声道。
“女乃女乃……”
“叫你去就去,还在-嗦什么?”
“是。”费傲无奈的应道。唉!看来一场风波是免不了了。
这厢想抢人,那厢来要人,幸而在聂总管心虚理亏和费傲有心成全的心态下,两方人马对上才没有太惨烈的情形发生。事实上,他们有礼客气得差点教身后全副武装准备随时动手的两方属下为之吐血。
在众人的注视下,相谈甚欢的自个儿头头果不其然的开始脸色难看起来,大伙儿手上的家伙全握紧了,眼盯住对方,等着自个儿头头一声令下,就冲将进去。
“收队。”
啥?蓄势待发的两方人马因这始料未及的命令而乱成一团,后头没听清楚的人一听命令便往前冲,因而撞上前头顿住攻势的自个儿人,弄得人仰马翻。聂总管和费傲可无心理会他们,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天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