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成功追到柳紫桐,兰华这回可说是豁出去了,她送什么约来都敢签,就算是卖身契也一样。
不过,她当然不会送卖身契来,只送了他要的窃盗险合约,他也很爽快的签了。
签了约的兰华,深信这回幸运女神一定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因为她那天送约来的时候对他笑了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没有发抖,将来必然会进一步爱上他。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仅供参考。
心情很好的兰华,这天仍像往常一样的办公。他是国内大型连锁百货公司的负责人,同时亦从事进出口贸易,代理许多国际知名厂牌。举凡服饰、香水、手表等等,都多有涉猎,目标大多锁定女性,但偶有例外。
时间流逝得很快,转眼又快到了下班时间。他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本想赞颂今天又是安静的一天之际,他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只得伸手拿起电话。
「喂。」不知道紫桐还在不在公司……
「少爷,不好了,我们家遭小偷了!」她若还在公司的话,要不要过去接她下班……
「少爷!!」
电话那头传出一声擎天大吼,震醒了他的美梦,这好像是管家的声音?
「妳说什么?」他好像有听见一个「偷」字?
「我说我们家遭小偷了!」管家带给他坏消息。「我刚刚睡了一顿午觉,一觉睡醒,才发现我们家被翻得东倒西歪,有一些东西都不见了。」
想当然耳,家里遭小偷,还有不掉东西的道理吗?
「保全系统没有启动吗?」兰华实在很想放声诅咒,他家的管家一天到晚都在睡觉,想不出事都难。
「我不知道呢,少爷。」管家答。「我也忘了我到底有没有开……」
很好,他每个月供吃供住,还供发给零用钱的管家一问三不知,他到底为什么用她?
「算了,都掉了些什么东西?」兰华咬牙切齿的问,要不是看在他父母的分上,谁还要留一个只会睡觉的管家啊!遭小偷也是必然的吧!
「我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数东西的声音。
「只有丢掉少爷您的黑胶唱片。」
只有丢掉他的黑胶唱片,这么走运?他家还有很多宝物和古董,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小偷居然只要他的黑胶唱片……什么,黑胶唱片!?
「妳说我丢掉了什么?」听清楚失窃物品的内容后,他额冒青筋。
「是黑胶唱片,少爷。」管家再重复一次。
「妳是说……」他几乎快咬断牙根。「小偷把我的黑胶唱片都偷走,一片都不留?」
「真的是一片都不留啊,少爷。」管家呼应他的话。「你那些黑胶唱片少说也有三百多片,全被搬走了。」
听见管家这一番话,兰华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遭小偷,值钱东西都没丢,只有旁人眼里没值几个钱的黑胶唱片被搬走,真是可喜可贺。
但是!
想到这个,他就双拳握紧,快要发狂。
他收集了十几年的黑胶唱片,就这么被搬个精光,那他的留声机呢?他好不容易托人从美国搬回来的三0年代留声机,不就成了废物?还有他十多年来的心血,谁来赔他?
「少爷?」管家一向只知道睡,不晓得兰华的无奈,也看不到他生气的表情。
「没事。」他勒令自己尽量不要发火,管家年纪大了,要尊敬她,就算她再会睡也一样。
「把东西收一收,也不必报警,这件事就算了。」他想大概没有多少警察会为了那些黑胶唱片劳师动众,他也不想麻烦人家。
「好的,少爷。」管家挂上电话,上楼去收拾一团混乱。电话这头的兰华却还瞪着话筒老半天,不知道下一通电话要打给谁。
打给谁?当然是他的保险员;柳紫桐小姐。
兰华一面拨她的手机,一面叹气。他是很想再见到她没错,但是每次都要出事才见得到她的面,未免也太可悲了吧!
在等待线路接通的短暂片刻,兰华还在想他的黑胶唱片,越想越不甘心,那可是累积十几年的战利品,有些还是拍卖会抢来的呢!
「喂,我是柳紫桐,你好。」等待了半晌,电话那头终于传来柳紫桐模糊的声音,含糊不清的咬字,听得兰华的眉头都皱起来。
「我是兰华。」
她是咬字不清,他却把自己的名字念得分外清楚,差点没害柳紫桐从椅子上掉下去。
「兰、兰花?」老天,怎么又是他?她连忙吐掉口中残余的水。「有、有什么事吗?」
「妳喊我什么?」他好像又听到奇怪的发音?
「没、没有。」她赶忙更正。「我喊兰『华』,中华民国的华。」
「是吗?」他明明听见她喊兰花,难道是他听错?
「妳现在人在哪里,公司?」他从桌上捞起车钥匙,就要去找她。
「不是!」她听见钥匙的声音,连忙喊住他。「我现在人不在公司。」妈妈咪呀,可别再去她公司找她了呀,她会被公司那群有牛仔情结的烦死。
「那妳人在哪里?」兰华不耐烦的问。
「呃,在……」她偷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说。
「到底在哪里?」兰华追问。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柳紫桐决定先和兰华绕个弯再说,她不想害了她身旁的男人。
「当然是有事情找妳。」他瞇起眼。「我家遭小偷了,被搬走了三百多张黑胶唱片。」想那三百多张唱片,加起来重量也不轻,真服了那个大力士小偷。
「哦,你家遭小偷……你家遭小偷!?」听清楚了他说的内容后,柳紫桐比他还惊讶,她身边的男人都跳起来。
「对,我丢了三百多张黑胶唱片。」恨死了。
……他丢了三百多张黑胶唱片,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发生?
「妳有在听吗?」兰华又皱眉,对她无事神游太空极端不悦。
「我有在听……」她不是神游太空,而是惊讶到快要死掉,这下公司又要赔死了,她又要被念了……
「妳怎么赔我?」猜得好,他又跟她计较这个。
「不是我赔啦……」怎么每次都扯到她……
「妳说什么?」兰华的口气忽地抽紧,吓得柳紫桐的神经也跟着绷紧。
「没、我没说什么。」好可怕哦,他又在生气了。「我、我回公司查清楚以后,再告诉你要怎么赔,可以吗……」
「可以。」兰华的眉头终于稍稍放松。「妳回公司以后,再打个电话给我,我们再继续讨论——」
「小桐,我们可以继续了吗?刚刚做到一半。」
兰华才想好好跟柳紫桐说个话,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而且还是个男的。
「等一下,廖大哥,我马上就好。」柳紫桐忘了捂住听筒也就算了,还一面贴近话筒,一面抬头跟对方交谈,听得兰华更加火大。
「哦,好。」廖大哥看门板外面的人一眼。「不过妳得快一点哦,我想早点把它做完。」
兰华不晓得他还没打电话之前,他们在做什么,但他已经受不了他们这种不伦不类的对话。
「那个跟妳说话的男人到底是谁,你们在做什么?」又是做到一半、又是想做完,莫非他们正在床上……
「没、没有啦!」她一脸仓皇的看着廖大哥。「我们只是、只是……」
只是「喀」。
不晓得怎么解释,柳紫桐干脆挂他电话,省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妳跟谁说话啊?」脸色这么难看。
「跟狼狗。」她心不在焉兼心有余悸的回答廖大哥的问话,说着说着,才发现——
糟了!她的麻烦大了,居然挂他电话。这下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呜……
「妳跟狗说话?」听见她的说词,廖大哥的眼睛睁得人大的。「人要怎么跟狗说话?而且妳不是最怕狗吗?」
他自认为还不算LKK,可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算是新新人类的语言吗?
「我!」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就算了。「我们还是别聊了,廖大哥,还有一大堆人在等。」她指着长椅上那一排等待的病人。
「你快帮我把蛀牙治疗好,我快痛死了。」
原来,她看的是牙医,她身边的男人,是她最大的客户,也是最照顾她的「牙医大哥」。他们那一套「做不做」的对话,完全是针对她牙齿的状况。
「好,我们快做完。」廖大哥再度拿起洗牙机,帮她清洗蛀牙。
至于兰华呢?当然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不知上哪儿找人。
优美的情境音乐,飘散在装潢高雅的高级餐厅内。在这间台北最富盛名的顶级日本料理餐厅里面,没有任何开放式的空间,一律采包厢制,充分保障来客的隐私。
当然,既是日本料理,就免不了会有许多日本客人,操着滑不溜丢的日语,双方ㄋㄟ半天。
「哈哈哈!」
到处充满了这种日本式的调笑,没有一间包厢是空的,可见这间餐厅的生意有多好。
「有人迟到了。」
某间包厢内,有人低头看表,边看边数时间。
「是吗?」所有人都低头看表。「这家伙已经迟到了二十几分钟,等他来了就惨了,用账单压他。」
「有迟到也得买单这条规定吗?」马季弥觉得他们这个俱乐部越来越没人性了,连迟到也要计较。
「新增加的。」侯衍咧嘴一笑。「因为我发现规定越多,大家的荷包越省钱,私房钱越藏越多。」
嗯,此言倒是不假。之前伊凯文、侯衍,以及邵仲秋都上缴了不少钱,供他们白吃白喝,再增加这条规定……嘿嘿,不怕撑不死他们。
「就这么决定了。」马季弥击掌。「除了恶意缺席、中途开溜之外,再加这条规定。以后凡是只要迟到超过半个钟头以上的人,都得买单,这项规定,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所有人一致点头。
「好。」马季弥再一次低头看表。「这么说来,兰华还有……两分钟,这两分钟之内不来,他就得负责今晚所有的花费。」太好了。
「那我们还不赶快开酒?」伊凯文一旁提议。「去把你最好的清酒扛出来,James,我们可以standby了。」
别说他们这群朋友不够义气,他们可是有给他两分钟的时间赶到,就看兰华争不争气了。
「……还有一分钟。」
大家目光一致地看着拉门,还没来,再倒酒。
「给我一杯,这酒真香,充满了稻米的香味。」
「是啊,乱朴实一把的。」
嗯嗯嗯,大家点点头,不愧是上万元一瓶的清酒,味道真甘醇。
「时间到,他还没来。」负责计时的James当场宣布。
「来,干杯。」
现场立即传出杯子互撞的声音。
「这顿饭有人付钱了。」呵呵。
恶棍俱乐部的成员们,每一个人都是大义灭亲的男子汉,陷害起兄弟来毫不手软。
「对不起,我迟到了,外头大塞车。」人家都已经干杯了,兰华才喘呼呼的赶来,大伙儿只好叫他不必急。
「喘口气,Alex,反正都已经注定要付钱了,就别这么急。」邵仲秋懒洋洋地将装着清酒的杯子交给兰华,兰华一边接过酒,一边月兑西装。
「是啊,反正都已经注定要付钱了,干么这么急——噗!」兰华当场把才刚入口的清酒喷出来。
「你说什么,Andrew?」他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擦嘴巴。「这顿饭是我付钱?」
众人一致点头,恭喜他光荣得标。
「我只是迟到,不是缺席也没有中途离席,为什么要我付饭钱?」兰华不解。
「因为这是新规定。」邵仲秋的笑容很美。「我们刚刚才决定,以后凡是只要有人迟到半个钟头以上,一律由这个人买单。你刚刚迟到了三十三分钟,所以账单只好交给你喽。」
这是什么烂俱乐部,规矩随时在改。
「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他是不在意那几万块,但总得讲理。
「就在你抵达餐厅的五分钟前。」邵仲秋回道。「如果你早来个五分钟,或许还来得及否决这项提议,可惜……」他耸肩,恶意的微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替兰华惋惜,反倒有幸灾乐祸之嫌。
「是谁提议的?」他要宰了他,兰华气极。
「Eric。」大家的矛头都指向正在喝酒的侯衍,害他差点被酒呛住。
「你居然敢出卖我!」兰华双手圈住侯衍的脖子就拚命绞,搞得侯衍只好大喊救厶叩。
「救救我啊,Andrew。」侯衍向邵仲秋求救。
「我好像听见一只小猫在叫。」邵仲秋稍微用手挑了挑耳朵,身体动都不动,伊凯文只好出手。
「算了,Alex。」伊凯文把兰华的手从侯衍的脖子上攒下来,侯衍才得以呼吸。
「你迟到也是事实,以前每次聚会,你和Eric都是第一个到,这次是怎么回事?」
啊哈!Kevin这话说得公道,是他自己理亏在先,怎能怪他们无情呢?
「我心情不好。」被堵得无话可说,兰华只得抢过侯衍没喝完的酒,叹气认栽。
「你心情不好?」听见他这么说,大家都停下喝酒的动作,围成一团。
「对,我恋爱了。」所以心情不好。
这真是这阵子最大的新闻,兰华恋爱了,而且由他的表情看来,他的症状不轻。
「你的样子,不像在恋爱中。」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马季弥挑眉。
「是啊。」侯衍举双手赞成。「而且你很不够意思哦,恋爱居然没有让我们知道,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秘密,各位说是不是?」
侯衍原本是想寻求大家的支持的,没想到却换来一道道不以为然的眼光。
「当初是谁想隐瞒小苹果的啊?」
「好像是一个叫侯衍的家伙吧!」
「那个人我们认识吗?」
「好像正在说话。」
就这样,一人一句,侯衍只好闭嘴,含泪退开。
「说实在的,Alex,你是怎么陷入恋爱的?」才几个星期不见,就听见他恋爱的消息,他的动作还真快。
「我也不知道,我去躲场雨,这件事就莫名其妙发生了。」兰华也很无奈。
大家又把才吞下口的酒喷出来。
「躲场雨就能陷入恋爱?这是什么逻辑?」马季弥不解。
「我看你干脆从头开始讲起好了,免得大家被酒噎死。」邵仲秋在一旁懒懒建议。
这个建议很好,当下就被采用,兰华只得清清喉咙,从那一场大雷雨讲起……
「等等!你是说,你因为躲雨,走进咖啡馆,然后就这样看上她了?」
兰华点头。
「然后你为了接近她,跟她买保险,之后接连发生意外?」
兰华又点头。
「你家先是火灾,烧掉了你从法国空运回台的沙发和昂贵的波斯地毯,接着又遭小偷,把你十几年来收集的黑胶唱片都搬光光?」
兰华还是点头。
「而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你跟她买保险的一个礼拜之内,是不是这样?」
兰华最后一次点头。
「天啊!Alex,你跟她八字不合。」侯衍首先推算出结论。「我劝你最好算了,你们还没真正在一起,就已经多灾多难。要是真的在一起,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哩。」想到就令人发毛。
对于兰华碰见的倒霉事,恶棍们有人吹口哨,也有人皱眉头。但大家共同的结论都是——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八字可能要去算一算。
「你们别光顾着消遣我,快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追到她。」兰华显然对这次的一见钟情非常认真,不管八字合不合,都一定要把她追上手。
这可是个大难题,就他目前的状况,撇开八字的前提不说,就说她每次看见他都怕怕,这教他们怎么想办法?
「你知道她为什么怕你吗?」伊凯文试着先弄清楚问题的症结。
「我要知道的话,就不会叫你们想办法了。」兰华比他更想知道问题点,无奈柳紫桐死也不说,大伙儿只好来个大猜谜。
「会不会是因为你长相的关系?」活像个西部大牛仔。
「还是眼神?」穷凶极恶。
「难道是因为手臂太粗?」恍若摔角选手。
「我看是体型过大,人家长得像洋女圭女圭,可能不喜欢你这一型。」
不愧是恶棍俱乐部的成员,出口没好话,听得兰华额冒青筋。
「那你们想不想试试摔角选手的手劲?」兰华威胁。这群混蛋,不是嘲笑他像西部牛仔,就是摔角选手,一些自信都快被他们磨光了。
「只是开玩笑,何必生气?」还是伊凯文的眼力好,一眼就看到他额头上的青筋。
兰华气呼呼的瞪他们一眼,他都快被三振出局了,还闹?
「不过我有个良心的建议倒是真的,你要不要听听看?」说到不怕死,侯衍永远是最猛的那一个,不怕被兰华的拳头捶死。
「你说。」兰华用眼神警告他最好将功折罪,想出个好点子来。
「好。」那有什么问题?「我建议你下次投保要是再出问题,干脆把她拐到你的公司,当你的私人助理。这么一来,就不怕她会跑掉了。」他是不想乌鸦嘴啦,不过依他们八字不合的程度来看,这事极可能发生。
「这个主意好,Eric。不愧是点子王,鬼主意一堆。」马季弥赞美侯衍。
「确实不错。」邵仲秋也拍拍手。「既可避免倒霉事再发生,又可以就近看管,一举两得。」
不是大家要对他和柳紫桐没信心,而是他们真的不合,从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就可验证。
「就听你们的。」兰华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下次若再出事,他就有借口要「她」赔他,把她放在公司就近看管。
「将功折罪了哦?」侯衍搂住兰华的肩膀对他眨眨眼,兰华这才原谅他出卖他的事。
「你没有要先走?」真稀奇,依照惯例,恋爱中的人都会先跷头,他的黏得还真紧。
「不,我不走。」兰华瞪问话的邵仲秋。「我才不会先走,然后让你们有机会拿我打赌。」
换句话说,他们没得赌了。他们本来还想赌他的恋爱会不会成功的说……
这个兰华,实在太没有幽默感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