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雅其实已经有了意识,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胤祥。
虽然她最后保住了贞法,但是声名却已毁于一旦。日后别人会怎么说她?
清醒后的若雅,在胤祥细心的照料下,她渐渐恢复了以往乐观的个性。
在启胤祥宫的奴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丑事。
就在她以为一切真的只是过眼云烟,灾难都远离了。却偶然的在别的宫院,听见宫女、太监在取笑她的事,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十三阿哥的福晋真败德,媚惑太子,妄想当皇后,结果害得十三阿哥兄弟阋墙,太子还被直上废为庶人。”
“就是说嘛!真是皇室的耻辱,那种女人根本不配当王妃!”
“听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
下人们以讹传讹,裴短流长,若雅痛苦地捣住耳朵,她无法忍受那么多异样的眼光。
最后连那些书塾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也看不起她,看到她,纷纷躲避。
若雅身心受创,内心饱受煎熬,心里萌生轻生的念头,但是却割舍不下月复中的胎儿。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悄悄下了床,身边的样正在熟睡。
她依依不舍地流着泪,心里千呼万唤他的名字。
“胤祥……感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对我无限的包容,但是……我是个有污点的女人,连累了你在宫里遭人议论,本来…我应该以死明志,可是为了孩子,我必须苟且偷生,孩子我会平平安安生下,托人带回宫中。”
她目光留恋地盯着岚胤祥英俊的脸庞,拿出预藏的书信,静静放在桌上。
切肤之痛岂是笔墨能形容?
她已经没有颜面在宫中立足。
离开是唯一的选择。
她按着大袄,夜色逐渐吞没了她的身影…
群鸽振翅飞离了枝头……
数月之后……
一座半月形石砌拱桥,横跨在芦花似雪的河面上,清浅的水流,在奇形怪状的石坛间缓缓流过。
一个身穿黄衫,大月复便便的少妇仁立在桥上。
这寻常的水声,在若雅听起来像是幽咽的哭泣,离人的怨语,在夕阳下回荡,挑起她心灵深处的点点愁思。
她撒下手中最后一片桃瓣,粉红的花瓣随波逐流,像载满她的相思,流到大清河去。
她撑起大月复便便的身子,仰首眺望紫禁城的方向。
关山叠叠,古树苍苍,距离再远也挡不住她对他的思念。
夜里梦君千百回,几番挣扎、犹豫,若雅还是忍下这相思之苦。
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没有颜面再去面对他。
就算胤祥不计较,她也抬不起头来,心里的阴影永远存在。
月复中胎儿即将临盆,只要她平安生下肌样的骨肉,也算是对他有所补偿。
“格格!”萍姑端着木桶走过来,她已经洗好了衣服。
若雅步下石桥。“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帮我洗衣服。”
“甭客气,胤祥贝勒赐给了我们一千两黄金,其实也够我们买华房、请佣人,只是我们夫妻过惯了勤俭的生活,也许是天生的劳碌命。”萍姑笑道。
提到胤祥贝勒,若雅的心一阵揪痛。
“贝勒爷…还好吧!”
“哪能好?你不在他身边,他天天酗酒,还吵着要撇下皇子的身分,浪迹天涯去找你。”
萍姑喟然叹气,她实在很想去告诉胤祥贝勒,若雅格格就住在她家,可是若雅偏偏以死威胁、阻止。一对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怎能不教人扼腕?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若雅格格这么死脑筋,爱往死胡同钻。
听到胤祥的近况不好,若雅跟着难过、不舍。“也许…等孩子出世,他当了阿玛,生活有了寄托,就不再伤心失志了。”
她强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自我安慰。
“再两个月你就要临盆了,一切要小心谨慎。”萍姑叮咛着。
“我会的,谢谢你,多亏有你和李昌照料。”若雅模了模圆滚滚的肚子。
自从她来投靠李家,萍姑就以过来人的身分,为她补这个炖那个的,教她好生感激。
“咱们回去吧!”
萍姑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模着大月复便便的若雅,一路走回家。
夕阳金晖,倒映着她们长长的身影……
“滚出去!听到没有!我叫你们滚出去!”
胤祥贝勒暴吼,三名被送进启胤祥宫的秀女,立刻吓得相继奔出。
十三阿哥乖戾、易怒的转变,已经传遍宫中,皇上为了安抚他失妻的情绪,好意甄选才貌兼备的官宦之女,想要从中觅得新福晋。可是胤祥心里早已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柳妃闻讯来探望他,浩劫过后,原以为可以雨过天晴,没想到儿子反而一蹶不振,今她相当担忧。
“祥儿,你不能再丧志下去了,若雅有她的苦衷,如果她知道你如此不济,她一定更加伤心。”
亲娘的劝慰,他却恍若未闻,调怅百般地呆望那一床空着的鸳鸯锦被。
柳妃喟然叹气。“算了,额娘也不会勉强你再娶,只希望你不要再喝酒,保重身子,毕竟你是额娘唯一的儿子。”
“额娘……”胤祥哭出声,他的面容憔悴不堪,柳妃瞧了好生心疼。
“忍着点,等久了就是你的了,我相信若雅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的。”
“真的吗?额娘你真的这么想?”胤祥的眼睛登时由黯谈恢复了的光采。
“别忘了,若雅的肚子还怀着你的骨血,这个孩子是你们共同的生命,会把你们这辈子牵扯在一起,斩不断、也化不开的。”
柳妃语重心长,她和康熙不也因此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_
尽管康熙嫔妃如云,但是孩子是他们共同的话题,相爱的见证,血浓于水的亲子关系,让她永远也离开不了皇上。额娘的一番话,使胤祥为之一振。
是啊!屈指一算,若雅也快临盆了。
不知是男是女?
若雅,你到底在哪里呢?
火盆里的炭烧得正旺——红红的火苗颤动着往上窜。
外面正飘着雪花,寒冷的腊月天。
若雅躺在床上申吟,一阵阵的,像被猎人射中的动物垂死前的哀鸣。
“格格,你忍着点,接生婆马上就来了。”萍姑虽然有生孩子的经验,但是仍免不了为她紧张。毕竟生孩子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啊……好痛……胤祥…胤祥……”
产道裂开,若雅哀号起来,额上渗出冷汗,身体翻滚,嘴里念着胤祥的名字。
她多希望自己的丈夫此刻能陪伴着,给她勇气。
可是这一切是她自己选择的,她只能咬紧牙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生产的剧痛已超出她的想像,她险些晕死过去,坚忍不拔的毅力,告诉自己要支持下去。
萍姑着急地到门口翘首望着,白雪皑皑,怎么就不见李昌回来。
“啊……”若雅痛苦地悲号。
听见若雅的叫声,她赶紧走到床线。
“产婆呢?”若雅气息微弱地抓住萍姑的手。
“没看见,李昌也不知怎么回事?去了那么久,急死人了。”
若雅浑身痉挛地颤抖着,没有产婆,那她怎么生孩子?
萍姑焦虑的用一方白布大手帕,替她抹去脸颊上和额头的汗水。
“不行,再不落地,胎儿就要闷坏了。”萍姑衡量轻重,做出重大决定,卷起了油管。“咱们自己生吧!不等接生婴了。”
“自己生?”若雅惊讶的勉强开口问。
瞧见萍姑这会儿正在火烛上烧利剪了,若雅险些吓昏了过去,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
“为母者强,你一定行的。”萍姑鼓励她。
若雅叉开腿,覆着棉被,任萍姑为她剪开产道,这和月复中的翻绞已分不清哪一个痛了。
萍姑接着一个劲的在她肚子上下功夫。“你用力生、我用力推……”
“用力…”反复动作一个多时辰。
“喔喔,痛死我了……”若雅尖叫一声,便不动弹。
婴儿响亮的哭声,立刻使屋子充满生气。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萍姑欣喜地抱着红通通的小人儿,这时李昌和产婆才到。
“已经生了,你们才来。”萍姑埋怨的说。
“车轮陷在雪地里,我们还是用走路回来的。”李昌解释。
产经去探望产妇,惊道:“还有一个小人头呢!是双胞胎。”
“什么?还有一个?”萍姑措手不及。“可是若雅格格晕过去了。”
“掐她的人中,用力一点。”产婆果然经验老道。
若雅清醒之后,再投入第二回合,这一次顺利多了,稍一用力,小人儿便被挤出产道。
萍姑简直要欢呼起来。
“龙凤胎!格格你真是了不起,一举生下龙风胎。”
原来是双胞胎,怪不得肚子大得离谱。
一儿一女清洗干净,包裹着厚厚的毯子,分别题在她的两侧。
男的像胤祥,女的像若雅。
她好满足地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