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
门开了,小彪拿着图纸走到我面前,然后摊开,“之信,图纸我画好了,你看看如何。”
我拿起大略看了看,“嗯。可以了。我待会有时间再修改一下。”
小彪笑了起来,“呵呵,我就知道你不会满意。”
我无辜地看着他,“谁说?你进步很多了。我只是后期加工一下而已。”说着,我把图纸重新卷回来,“对了,婚事那边办的如何?”
“一切顺利。这个星期六,你记得准时啊!”
我揶揄他,“当然要准时,谁能错过当日风靡一时的和尚军团的首脑从此步入恋爱坟墓的历史性时刻啊!”
他大笑了起来,伸手搂着我的肩膀,“知道你羡慕,不要说兄弟不照顾你,结婚当天介绍几个我老婆的姐妹给你认识吧。有几个美貌与智慧并重,最重要的还是单身。”说着还拍拍我胸膛,朝我眨眼,“兄弟,把握时机!”
我看着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笑了起来,“能怎样把握时机啊,最美貌与智慧并重那个都被你拐走啦,我这个兄弟当天帮你挡那些万箭穿心的愤恨嫉妒目光都已经够我忙了,哪有时间认识什么你老婆的姐妹。”
小彪又大笑了起来,“兄弟就是兄弟!对了,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查到了,总裁的确在古巴,而且你上次不是叫我查古巴最大的向日葵田吗?总裁打电话给我的位置刚好就在那里附近。给你,这是电话和地址。”
果然不出所料,我接过纸条看了看,“麻烦你了。”
“客什么气!喂!别说我没警告你啊,你找人也要等我结了婚才能找啊,别忽然闹失踪。”
我开玩笑地用手肘顶他小月复,“你是怕少了我这份人情吧。”
都不知道是不是被我当场识破,他竟然马上就无赖了起来,“之信,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无谓装下去了。那个……我到现在还欠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还有热水器没有买。”说着,他郑重地拍拍我肩膀,“之信,我的好兄弟,拜托你了!”
我瞠目结舌了好一阵,马上甩开他的手,“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和热水器?这些都没有你学什么人家结婚啊!我要打电话给倩文,叫她别嫁你了!”说着,我拿起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他马上就扑了过来制止。
“好兄弟啊,你要可怜可怜我啊,我的岳父是土匪啊,我都不知道他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礼金就要了我半边江山。还有那个酒席,礼饼,婚纱,新房子的首期等等,这些都搞掂之后,我剩下的半边江山也没有了。”他边说,边制服我,语气还要装的可怜巴巴的,“之信,你和倩文也是朋友,你也不忍心看她嫁的不好吧?”
“对啊。”我挣扎着大叫了起来,手快速的把数字键乱按一通,“我不忍心看她嫁的不好,所以要叫她回头是岸。我免得她一辈子要吃糟糠。”
“你这个兄弟的所为吗!鲁之信你快把电话放下!”说着,他冲过来抢我手中的电话,我不让,就这样,我们两个纠成一团,你推我撞的玩耍着。最后,他发难把我用力地按在椅子里,神情一正,严肃认真地问了我一个上次问过他的问题,“之信,我们是兄弟吗?”
我当场就哑口无言。他看了,马上乘胜追击,抢过我手中的电话放在一旁然后握着我的手重复,“记住,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还有热水器。”说着,他还想了想有什么是遗漏了的,“对了,摆酒那晚记得带封大一点的红包过来。就这么多,好兄弟!”
说完,还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朝我点了点头,拍拍我的手。
我缓缓地抬起手指着他,愤恨地说了两个字,“土匪!”
他马上又嬉皮笑脸地朝我呲牙裂嘴。
小彪出去之后,之乐就进来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们在这里打闹了,说什么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的。”
我指着门口澄清,“那混蛋啊,要我把洗衣机电冰箱微波炉热水器给他做人情!”
“啊?”之乐轻轻地笑了一下,“这些都没有就结婚了?”
我听见之乐说出了一句和我一模一样的话,马上就笑了起来,“我也这样说他。不过没关系,之乐结婚的时候我们也砍他一笔!”
之乐听了,浅笑一声,“结婚?我希望能永远陪着哥。”
我笑了起来,“人长大了就要成家立室啊,而且结了婚也能陪。屋子这么大,你们不嫌我阻碍你们二人世界可以搬回来住。”
之乐又笑笑,“我不想我和哥之间有其他人。”说着,他把一份文件递给我,“天格那边没问题了,你看看。”
我接过看也没看就放一边,“哥知道之乐一向都很厉害。”说着,我拉过之乐的手说,“对不起之乐,是哥没有用,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不过现在什么一切都稳定了,哥希望之乐能做回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哥不想你被这所公司束缚着。”
“留在哥身边分担哥的一切就是之乐喜欢做的事情。”之乐想也不想,说的很坚决,“哥,现在公司稳定了,我想晚上副修工商。”
“能应付的来吗?”我十分担心。
之乐笑着拍拍我的手,“哥不是说之乐一向都很厉害的吗?”
我也笑,轻轻地搂过他,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轻喃。“之乐,是哥让你辛苦了。对不起。”
之乐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我搂的更紧。
*
星期六。
和尚军团首脑陈彪步入恋爱坟墓的大日子。他平时得罪人多,当晚免不了一场同事的狠灌。他一开始还指望我帮他挡酒,但我背信弃义,以千杯不醉的酒仙外号帮着外人对付他。结果他一边喝一边骂我没义气,要我结婚那天等着瞧。
场面很热闹,我从人群中慢慢退出来,处身于寂静的角落看着明灯下的一对新人被朋友戏弄祝福。我羡慕地轻笑了起来。再过几天,只要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在古巴那个朴实的城市,在灿烂的阳光下,在金黄的向日葵田中,找到我所爱的人的身影,然后相拥,然后把他带回来。
我这样想着,嘴角也不禁翘起了幸福的弧度,然而一抬眼,我却看到了一个我想不到还能再见的人。
酒楼的走廊上。
我朝他友善地笑笑,“真巧,和朋友一起来这里吃饭吗?”
阿光看着我,眼里尽是凄楚,“我特意来找你的。之信,上次在医院……我……我想不到你可以这么忍心。”
他这个样子,我也无法装的若无其事,我内疚地低下头。“对不起。可是……可是希望你明白我。你……你伤好了吗?工作那边,没什么吧?”
他反问,“你是问我身体上的伤,还是心头上的伤?之信,我知道你还关心我,工作那边,我知道你帮过我。”
我不想他误会,“这没什么。光,希望你不要这样。”
我的认真让他受伤,他的脸色刹那苍白了起来,低头不语。
我们就这样站着。
沉默。
一直沉默。沉默到我听到大厅里面有人叫嚷着拿戒指出来让新人戴上的时候,我意识到我要回去了。
我说,“我朋友摆酒,我要走了。”
他听到我要走,急了起来。他拉着我,“之信,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点头,示意他问。
他犹豫了一阵,把尊严的底线都豁出来,“如果没有鲁雅浩的出现,你是不是会一直爱我?”
我苦笑了起来,“光,这个假设不成立,雅浩的确出现了!”
他不死心,“我是说如果!”
“没有这个如果!”
“你就当作有吧!”
他已经激动起来,伸手抓住我的双臂。我看着他热切的眼神,我知道这个问题我非答不可。
我低头,思考。
抬头,我迎向他炽热的目光,“会!如果雅浩不出现,我会一直一直爱着你。”
他的样子仿佛得到了最后的救赎。他猛地把我压在墙上,唇封了上来,我吓了一跳,伸手正要用力把他推开,但他脸上一种滚烫湿润的液体让我停止了这个动作。
我犹豫了一下,抵在他腰间本是要推开他的手突然抱住了他。脚一用力,位置转移,我把他压了在墙上,嘴巴张启,舌头伸近了他口腔肆意地翻捣。
我疯狂地吻着他,直到他快要窒息,我才离开。我看着他被我吻的双脚发软,呼吸不顺,脸红耳赤的样子,正要松手向后退,他又马上把我拉了回来,浅浅地吻了我几下,然后把一个什么东西塞在了我手里。他看着我,尽管大势已去依然高傲,“之信,就算你已经不爱我,也要一辈子记住我!”
说完,他撞上我的唇,把我咬的嘴巴出血,然后决然地离开了。
我看着远走了的背影,不禁轻笑。他到最后都还喜欢跟我耍弄这种恶作剧游戏,但我知道自此之后,他真的不会再出现了。我清楚地明白到自他脸上遗留下来的泪痕,和热吻强咬后火辣辣的触感代表着什么。
我低头看着光塞到我手里的东西,一只再熟悉不过的银戒,心里不禁吃惊。我把它拿到灯光下左看右看,最后确认了是哪一只,然后把它往无名指里套。
光,谢谢你愿意为我做最后一件事。
这时大厅了传来了喧哗的响声,大家在叫嚷,“戒指来了戒指来了!先是新郎帮新娘戴,白发齐眉!”
一阵掌声,这时戒指套到了我的指中关节。
大厅内又传来叫声,“好好好!然后新娘帮新郎戴,永结同心!”
又是一阵掌声,这时戒指完全套入。
“好好好!大家说要新郎新娘接吻怎么样啊?!”
“吻!吻!吻!”
我轻轻地吻上了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抬眼之际,仿佛看到雅浩站在我眼前,他依然用那闪亮得如同茶晶的明眸看着我。
于是我笑了。
雅浩,我很快就会去接你回家了。
*
我豪爽地给了小彪一个星期的有薪假期让他去渡蜜月,但第二天早上,他就出现在公司了。
我看了马上吓一跳,问,“喂!你不是要去渡蜜月吗?你不是想告诉我你刚结婚就得罪了嫂子吧?”
他一脸嫌恶地推了推我,“闭上你的乌鸦嘴!我是想起了一些工作没交代好,特意回来办妥才走的!”
“哦!”我这才放心下来,边低头整理文件边说,“那你快点吧。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我替他着急,他却一脸调皮地跳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耍赖皮,“好兄弟,谢谢你的人情哦!放心,你结婚的时候我那份礼物肯定是最大的!”
我瞟了他两眼,没好气地干笑两声,“那我先谢谢你了。”说着甩开他的手,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陈彪,认识你这么久了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他被我识破竟还没有半天羞愧,他继续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哇!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啊!我今天专程回来要报答你的啊,鸿天那边尾数今天就要去收了,你肯定忘了吧?”
我被他这样一提醒才想起来,马上拍拍自己的脑袋,“对哦!我还真忘了呢!”说着,我马上打电话到财务部吩咐入帐的事情,然后一抬看到他得意的神情,马上问,“你……你怎么知道今天鸿天有数目要入帐?”
他还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脑筋一转,立即领悟过来。我冲到他身前,抓住他的手臂,兴奋溢言于表,“雅浩告诉你的?”
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轻轻地扯开我的手,还不知死活地在我面前卖着关子,“啊!是时候上飞机了!”
说着他姿态难看地想着要走,我马上把他拉回来,抓起台面上钢笔当刀来要挟他,“陈彪,我看你是想嫂子刚结婚就守寡了,我成全你!”
说完我举起钢笔作势要捅过去,他马上合作地作出一个求饶的样子,“大人饶命!小人还没尽享蜜月之欢,死于此时定必抱憾九泉。”
他的滑稽样子还真令我苦笑不得,我把笔一甩,警告他,“快点说,说漏了一定饶不了你!”
他嘻嘻地笑着,拉来转椅一下子就坐了下去,“昨天总裁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怕他会忽然会盖电话,所以不等他说完就插嘴说你打算去找他。”
“然后他怎么说?”我马上激动地问。
他高兴,还是不屑?
小彪看了看我的样子,笑了起来,“你看你,紧张的好象自己的老婆跑了那样!”
我瞪他!现在就是我的老婆跑了啊!
他看我认真的样子,马上收敛笑意,“他听了沉默了好久,我那时以为他就要盖电话了,结果他无端端就说了一句,古巴现在很热,你一向怕热,要小心点!”
我听了,整个人都仿佛充满了力量。我高兴意外得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还……还说了些什么?”
“没有啊!”小彪摊了摊手,“剩下的都是我向他报告你坐哪一班航班,不误点的话什么时候到,还有你多想他啦,多内疚啦,多辛苦啦,这些咯!”
数着数着,小彪又善解人意地加上一句,“放心啦!他明显就是希望你去找他,他可能已经在那边收拾好东西等着你的到来了!”
我听了心理既意外又欢喜,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古巴把他接回来。小彪看我这样子,又忍不住揶揄,“看你高兴的样子!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小人要去尽享蜜月之欢了。拜拜!”
说着,他已经冲到了门口,向我风骚地招着手。
我看着他那衰样真恨不得甩他两拳,“去吧去吧。小心操劳过度肾亏啊!”
“去死!”一个纸球从门外飞进来,我笑着躲开了。
整天下来我都无法静下心来工作。我总是想马上飞到那个朴实的城市,在一片金黄色的向日葵田中寻找到雅浩的身影。那时我们会相拥,相吻,然后回来。小彪说的没错,雅浩还爱我,他也想必已经在那边等着我去接他回来了。
记得有一次,在吃早餐的时候,我开玩笑地说,要是哪天我做错事气跑了他,他太想念我了,不用我哄也会自动回来。
当时他是怎么答的?
他说,“你别想,你不找我就一辈子也不回来!”
我笑。我爱的雅浩,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雅浩,我快来找你了。
工作是无论如何都还是要做的。因为我不想雅浩回来的时候让他挑出些什么毛病,我要在他面前骄傲一次!所以晚饭之后我就乖乖地回房间继续努力。
不久,之乐来敲门。
我看他背着包包,便问,“要出去?”
他点头,“高中同学聚会。可能要12点左右才能回来。你要早点睡啊,不要太累了。”
我笑笑,“嗯。叫司机送你?”
“我会的了。你继续吧。”
说完,他就走了。我回到座位上继续奋斗。快10点的时候,觉得有点累,于是到厨房里打算冲杯参茶提神,刚好李婶在。
她看到我,问,“少爷,要什么吗?”
“我想冲杯参茶而已。”
“那我帮你吧。”说着,李婶马上动手。
“谢谢。”我站到一边等去。
等着等着,我发现李婶一边在冲参茶,一边往我这边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李婶,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
李婶惊讶地看着我,思量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之信少爷,雅浩少爷虽然不是老爷亲生的,可是他做足的儿子的本分,现在他……他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而且还下落不明,最近天气反常,他以前就有过肺炎,现在都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现在这样,你说我怎么能不心痛。”
我听了,心里十分不好受。我看着李婶难过的样子,安慰她,“李婶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找雅浩回来的了。”
李婶却还是伤心地摇摇头,“你不用骗我了。雅浩少爷的性格我最清楚了。除非他是有意想让你找到,不然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听了心里立即舒服起来。那看来雅浩还是有意要让我把他找回来。
“我不是骗你。”我走到李婶跟前,认真的说,“我知道他在那里,我下个星期就去找他了。”
我说的很认真,李婶却依然觉得我在敷衍她。她抬头看了看我,把泡好的参茶递到我给我,“少爷,参茶。”
我握住李婶的手,“李婶,我说真的。”
李婶却还是摇摇头,她把手从我这边抽离,边往门口走边说,“这个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那天之乐少爷跟雅浩少爷说你有事在房间等他,结果一切就变成这样。”
我听了马上觉得不对劲,我拦住李婶,“什么结果一切就变成这样?什么意思?”
李婶看着我,“你们当天晚上不是发生争执所以你和之乐少爷半夜就回去了吗?”
我思维转了好几个圈才听明白,“你……你是说我和之乐离开的那个晚上,亲眼看到之乐跟雅浩说我有事在房间里等他?”
李婶看我的样子,也慎重了起来。她点点头,“对啊。那天晚上我在这里收拾,雅浩少爷在那边泡咖啡,然后之乐少爷跟他说你有事找他,要他马上上去。你忘了?”
我忘了?我怎么可能忘了!!我清清楚楚的记的当天晚上是之乐跟我说雅浩有事找我要我去他房间等他的!然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怎么会这样?之乐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为什么要我和雅浩聚在同一个地方?难道……
不断涌现出来的想法吓坏了我自己。我冲上了雅浩的房间,翻了很久也翻不出当时的那份包裹,焦急之际,目光扫过桌面,停留在书桌一角的电话上面。
这个电话……是不是跟当时的那个有点不同了?
我疑惑地拿起电话左看右看,最后决定冲下去问李婶。
“李婶,雅浩房间那个电话是不是换过?”
李婶点头,“对啊。之乐少爷不小心摔破了,想要扔了它。我刚好看见,我跟他说我帮他去扔。”
“已经扔了?你扔了在哪里?”我焦急的吼了起来,把面前的李婶吓了一大跳。
她害怕起来,坐思右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些眉目,“那天下雨,所以垃圾车没有来。我放到一边,后来张叔看到了,说修修就能修好。你去问问他。”
我听了,马上冲到杂务房找张叔询问此事。张叔听了马上就想起来了,“对啊。那个电话修好了。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不过那个电话好奇怪,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
他边说边把电话拿出来。我接过看看,问,“动了什么手脚?”
张叔一时间也很难说明白,于是他举了个例,“很难清楚的说出来,它的作用就好象说,你要是录好了一段录音,然后有电话打进来,没有人接的话,那么这段录音就会自动放出来,掩盖了对方的那段录音留言。”
我顿时觉得青天霹雳,我抱着手中的电话冲回房间,颤抖着双手拿出里面的录音带放到录音机里播放。
磁带播出一个又一个的留言,最后,终于放到让我最紧张的那个。我绷紧了全身神经细心聆听。惟恐听漏一个字。
“你好鲁先生。我是神通侦探社社长。你之前委托我查令兄鲁之信同性恋的证据,我已经完全掌握了。相信你看过之后,也会十分满意。你放心,这些证据足够你在法庭上指正鲁之信行为不检点,道德不过关。到时他身败名裂,再也没有任何本钱和你挣。而且他的人格和性取向完全不会符合令尊在遗嘱上的要求。他根本一分钱也不可能拿到。再说,由于不是他自愿放弃遗产,所以遗产绝对不会转到你姑姑名下。恭喜你鲁先生,这笔遗产你可以说是十拿九稳了。另外,至于这案子的费用问题我迟点会给你汇张单过去,希望你可以过目,至于过数的时间……”
里面突然电话被拿起的声音,之后雅浩的声音就传出来。
他……他当时接了电话?
“你疯了!竟然打电话到我家?!”
“对不起鲁先生,我只是想让你早一步知道这个消息而已,并没有恶意。”
“什么消息?”
“啊?就是查到令兄是同性恋而且行为不检点的消息啊,鲁先生你忘了?”
对话中断了一阵。里面的雅浩好象完全忘了自己拜托了人家做了这么一回事。
“对对!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呃……那个……就是那些证据,我现在不需要了,你……你帮我毁了它吧。记住,一定要做的干干净净的。当然,钱我还是会给你的。我给你两倍,你立即帮我毁了那些证据吧。”
“啊?那你不是还要跟他争遗产吗?没有了这些证据……”
“不用了。”此刻雅浩的声音仿佛透出了一种甜蜜,“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很满意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希望这一切都会继续下去。明天3月16号,下午我就把钱给你汇过去吧。”
“那好,谢谢你鲁先生。希望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合作。”
录音结束。
我万箭穿心!
明天3月16号?这录音是3月15号的?那么当时我们做着些什么?14号我们从酒会回来,15号雅浩拒绝了我。雅浩拒绝了我!他拒绝了我可是还是放弃了陷害我?他在我们还没有在一起之前就放弃了陷害我?他放弃了?他早在那个时候就放弃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那这个录音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3月15号的录音会在那个时候播出来?
难道是……之乐?
脑海里涌现的两个字,仿佛把我全身的血液都抽空。我当场全身冰冷,面如土色。
之乐?难道是你?
*
我整个晚上都在床上抖,我把所有的事情重新想了一次,却发现一次比一次让我觉得害怕。
我次日一大早,马上跑到了电讯局,把鲁家半年来的来电记录全部打印出来,然后找出3月15日的陌生来电号码一个一个地打过去。不消片刻,电话里面就传来了我想要的声音,“你好,神通侦探社。”
我假装成客户,要对方的文员说出侦探社的地址,盖上电话后我立即就冲了过去。
当我站在那个社长面前的时候,他明显地吃了一惊。
对!我是他个案中的主角,他应该认得我。我也省的和他转弯抹角,掏出预备好的支票马上就扔到他面前。我语气里面的强硬和危险丝毫不让,“你知道我来是为什么的。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不然这张支票也足够我买凶干掉你!”
我不是在恐吓他,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他也明显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他沉默了一阵,把两张支票递到我面前,“鲁先生,这里一张是鲁雅浩先生给我的支票,另一张是鲁之乐先生给我的支票,我想我这两张支票都不应该收下,麻烦你帮我还给他们。”
我看着他,感觉自己正往深渊里一步一步地走。
“什么意思?”
“既然客人要我做的事我都无法做到,那看来还钱是最好的方法。”
“之乐……之乐要你做了些什么?”
那人沉默了一阵,叹过气后终于直言,“简单点来说吧,相信你也知道鲁雅浩先生放弃在法庭对付你这件事,其实他还没放弃之前,鲁之乐就找过我,那盒磁带也是他特意要我打过去让他录下来的。他还知道当时有一个姓方的人聘请了侦探调查你和鲁雅浩之间的事,他要我顺水推舟,把收集回来的证据送给那个侦探。”
我的力气在刹那间冲离我的身体,我整个人无助地栽倒在沙发上,恍惚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断地在摇头呢喃,“你撒谎……之乐不可能这样做的!他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你骗我你骗我!”
我的声音由呢喃变成了怒喝,我冲过去抓住男人的衣领,狠狠地把他按在墙上,“你骗我!究竟是谁要你污蔑他的,你说!之乐还是个孩子,他根本没有动机这样做,他也根本不懂的这些手段,而且……而且……”我看看台面上的支票,“而且他根本没有这么多钱聘请你!你为什么要污蔑他!”
男人拼命挣扎开我的纠缠,他退后一步跟我说,“鲁先生,你既然懂得找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明了幕后黑手是谁你已经心中有数。至于钱那方面,你父亲不是也留了一笔钱给他吗?作为学费所以可以提早拨出来,我没说错吧?”
男人的话仿佛是一盘冷水,对我当头灌下。
对。我怎么忘了?我的那份要一年的考察期,但之乐的当初就能拿出来了。虽然只占总额的2%,但最起码也是七位数字的客观数目。
惶恐,疑惑,震惊,愤怒,在我体内一起猛烈地冲撞,逼得我身体几乎要爆炸。我的怒火无处宣泄,一伸手就把台面上的东西全扫在地上,我指着那个没有职业道德的侦探,粗声迁怒,“你这个王八蛋!你收了雅浩的钱,竟然还买之乐帐?”
男人无奈,“鲁先生,你已经不是善男信女,令弟比你更加厉害,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也是身不由己的。”
“你一句身不由己害我痛不欲生!”我疯狂起来,使劲把他作为掩护的书桌狠狠地推倒在地,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吓人响声。男人吓了一跳,看我来势冲冲,正要抬手与我搏击,但我一手挡开马上就给了他结实的一拳。
我把他逼到墙角,质问,“雅浩呢?你当时怎么敷衍雅浩?雅浩看到那些证据之后不可能没有找你算帐的。”
我极度愤怒的时候力量总是特别可怕,他已经被我打得半边脸肿了起来。他艰难地说,“令弟……令弟交代……要是哪天鲁雅浩找到我这里来,就把他供出来。”
我立即呆如木鸡。一切都仿佛是离天怪诞,我完全不能理解。
“雅浩……雅浩知道一切都是之乐搞的鬼?”
雅浩一早知道是之乐搞的鬼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
男人看我面色刷白神情恍惚,已经无暇顾急他,便立即躲到一边抓起电话准备报警。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已经走出了侦探社的门口。
烈日当空之下,我感到一阵阵眩晕向我撞击过来。我步履无力,走起来摇摇摆摆,整个人仿佛就要散开来。
为什么?为什么之乐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雅浩知道之乐是幕后黑手却对我只字不提?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千百个我不能理解的问题在我心头萦绕着。它们互相碰撞,擦出火花,不但烧痛了我的心,还准备破胸而出,夺我性命。
我难过地蹲在地上抱着头,我感到我的头快要爆炸,我感到我的身体仿佛被烧了起来般难受。我感到我想就此昏死过去。
我感到我希望一切是场梦。
但……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