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一般的痛。
身体仿佛被硬生生的撕裂开去,一块一块的,怎么也组装不回来。
我真的非常后悔让这小子骑到我身上来。那个连润滑济都涂错地方的笨蛋,只会抬起我的脚,一鼓作气地往我体内冲,然后不知节制地索取,差点要了我的命。
意识迷糊中,一鼓浓重的药味扑鼻迩来,熏得我想吐。
“你醒了?”耳边传来雅浩低低的嗓音,不用看,光是听就能知道他是如何的担心。
我轻轻移动想翻个身,却又触动伤口,惹来一阵刺痛。“呃、痛……”
雅浩连忙帮我取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又心虚地低头,“你昏过去了。我吓得把全屋子的药翻出来,都还没知道要涂哪一种。最后只能拜托李婶……”
“啊?!你叫她帮我涂?”我吓得几欲跳起来,但疼痛又令我毫无尊严地躺下。
雅浩忙着解释,“不是啦!我只是问她止血止痛哪种药最好。”说完,他又忍不住嘀咕,“怎么会昏过去啊,不是说自己有经验吗?”
我气得弹了起来,连珠爆发地朝他吼,“我是有把人家搞昏的经验,不是有被人家搞昏的经验!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这一次落红!”
激动过后,我又倒在床上喘息。雅浩连忙把我扫扫脊背,安抚我。
“别激动别激动,知道你对我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知道就好,别想有下一次这些话还没出口,雅浩又情深地看着我的眼睛,“之信,我想吻你。”
我楞了一下,脸接着烧了起来。
雅浩笑笑,唇欺了上来。我趁其不备,轻轻地咬了他一下,在他要叫痛离开时,我又马上按下他的头,舌探了进去,享受着那亲密的感觉和浅甜的血液味。
我流了血,你怎能不流?
*
我和雅浩正式在一起。
因为身体问题,他照顾得我很好。他乖巧起来的样子真的很温柔,但我还是一直地担心。他忽然转过身来跟我说话时,我总是想着他可能要跟我说,“之信,今天的事,忘了它吧。”
我承认我没有安全感,但有前居之鉴,怎能叫我安心。之前我对阿光付出的时候,其实我已经知道也明白,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是我自己学不乖,是我自己令自己奢望,又自己令自己失望。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与人无由。所以在阿光背叛了我的时候,我可以轻易地说服自己原谅他。
但雅浩不同。
雅浩亲自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希望,同时也附带着巨大的不安。
就如将一个珍贵的水晶苹果送给一个贫困的小孩。他带给我的,除了是得到珍品的喜悦,还有是如何守护它的不安。其实我所求不多。不要让我有美梦破碎的一日,不要摔破我珍贵的水晶苹果。我真的不敢想象,我已经和他发展到这种地步,要是他真的这样说,我冲动起来真的不知道会干出些什么事情。
但我很快就发觉,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之乐班旅行回来的当天,我轻易就能瞒骗过他。然后再休息一天,就说服了雅浩让我上班。
其实我已经没大碍,但雅浩还是不放心。这些天来,无论是他忙还是我忙,每天上班下班他都一定要和我一起走。
今天也是。
到了下班的时分,雅浩跟我说,“有个重要的客人现在赶来,你等一下,等谈好了就一起回家。”
我问,“为什么?你不要和客人吃饭吗?我身体根本没问题,可以自己回家。”
他听了似乎很不满意,“不要。你要和我一起回家。”
我更是疑惑,雅浩怎么看也不像这么痴缠的人,“为什么啊?我真的没问题。”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磨蹭了好久,还是说了,“我免得我不看牢你,你又出去鬼混。”
用什么字词都不能形容那刻我又惊又喜的复杂心情。那刻我笑的如释重负,“那我去买点东西,别让你饿坏了。”
他也不反对,只是用笔指指墙上的钟,威胁道,“半小时内不回来,看我怎么惩罚你!”
我也学着他的口气和样子,对着他扔出一支笔,“我回来后看到有女人从你房间出来,你也要等死!”
说完,我心情大好地走出他办公室。门关上的时候,我大大地松了口气。
一切都是我想太多而已。
*
这个问题过后,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问题等我解决。
就是之乐。
世上会怕自己的弟弟怕成这样子的,可能也只有我一个鲁之信。但不能怪我,易地而处,可能你已经开始神经失常。
因为我也已经开始神经失常。
我自问应该是没有露出什么马脚,但不知是我不懂得伪装,还是之乐实在太了解我,反正他看我的眼神已经开始在变。仿佛无时无刻在警告我,他已看出一些端倪,我要小心为上。
我最初要雅浩先不要让之乐知道我们的事,雅浩点头。但长时间的躲躲闪闪,他还是开始有意见。每次我除了边安抚,边把他推离我的房间后,都不知能够做什么。
这次也是。
夜深时分,我低声地哄诱着雅浩回自己的房间,他却挡着房门,一动不动。
“从上次到今天,快一个月了,我连吻都没有吻过你。我们现在是通奸还是偷情啊?要这么鬼祟?”他说着,声调也不自觉提高。
我马上把食指竖在嘴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嘘”声,示意他小声点,然后又继续哄诱,“不要生气啦。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之乐说,我们忍一下好不好?”
“还要怎么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不是早知道你是同性恋了吗?”
你不是我当然不怕。我在心里哀号,但嘴上还是平静地解释,“之乐一直想把我纠正过来。要是让他知道我又跟男人……而且还是你……唉……可能鲁家命案就是这样发生的了。”
“啊?”雅浩仿佛听到怪谈,“那小子平时安安静静,怎么看也不象这么恐怖。”
我叹气,你平时看来还不是斯斯文文的,凶起来也不过是一头野兽。“反正我尽快找个适当的时机跟他说,好不好?”
他看我这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退了步说,“好吧。你真的要快点跟他说才好啊,我不想天天都这样偷偷模模的。”
我放心下来,笑着跟他交换了个吻,然后送他回房间。
唉。又熬过了一劫。我不禁又叹一口气。都不知道还能隐瞒多久。
第二天早上。
我早早就起床梳洗好,然后到楼下吃早餐。可能是比平时早起的原因,餐台上只有我一人。没多久,雅浩就下来了。
“这么早?”雅浩笑得有点揶揄,走过来坐到我身旁来。
“想你嘛!”我又开始嬉皮笑脸。
他故作不屑地一挑眉,接着又忍不住甜蜜地笑了笑。
我双手把他的手握在手中,头靠近他的,问,“怎么?你不想我啊?”
雅浩又轻哼一声,连眼也懒的抬,“天天见,还要想啊?”
“当然啊!”我开始理横哲曲,“天天见都想着,那不是天天见的时候才会更想嘛!”
雅浩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什么时候不会天天见?”
我歪起脑袋想了想,然后又继续胡扯,“像上次你生气失踪一整天那样,要是太想我了,就会自动回来,省的我去哄。”
雅浩听了觉得气又禁不住笑,“你试试看,你不找我就一辈子也不回来!”
这话令我万分愉快,我嘴角裂得更开。我喜欢听这种话,让我觉得雅浩离不开我的话。
雅浩看我笑得傻乎乎的样子,知道自己犯了个多丢脸的错误,红着脸又想解释什么,但下一秒,目光穿过我望向我身后,就楞住了。
我嗅到危险的气味,也立即转过身向后望。也楞住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酝酿其中的尴尬和难堪电光火石间全迸发出来,袭得我呼吸都觉得困难。
“之……之乐?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和勇气,才能结结巴巴说出这句话。
之乐的脸还是波澜不兴,“刚刚。”
“你、你听到……什么?”
“听到他说一辈子也不回来。”之乐的目光扫过雅浩。“你们今天怎么坐在一起?”
我心一紧,惊慌之下不知如何掩饰,但旁边的雅浩却要坦白就义的样子,“之乐,我和之信……”
“在谈公事!”我大声打断,情急之下最虚假,最无效,最白痴的谎言就这样冲口而出。
雅浩楞了一下,目光由惊诧转向责备。我羞愧地低下头,但手还不忘从文件袋中抽出图纸硬着头皮假装问问题。雅浩很生气,光是由他因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就能知道,但他还是配合我回答我的问题。
之乐看了两眼,也跟着坐下吃早餐,期间一言不发。
最后,雅浩忍无可忍一摔筷子,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了出去。我自知理亏,很想冲出去解释,但无奈还没抬脚,就立即想起旁边还有个之乐。
之乐还是那个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我,却看得我如坐针毡。我勉强地扯扯嘴角,“雅浩……雅浩可能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先走了。”
“可能。”之乐也没否定,轻轻用勺子搅拌着碗中的粥,然后不冷不热地吐出一句话,“哥。你的图纸,从一刚才开始就拿反了。”
我完全不知应该作出什么反应。
真是打一场仗也没有吃一顿早餐那么辛苦。
我应付完之乐,连忙冲上车安抚雅浩。司机还没来,车上只有雅浩一人正怒火中烧地啃着三文治。我一上车,他就转头不看我,还向一边移了移位置。
我们中间就这样空了一条能坐得下人的隙。
我的焦虑在异常安静的狭窄空间下越发不可收拾,我松开绞缠在一起的手指,伸手扯扯他衣角,“刚才……刚才没吃饱啊?”
我只是想找个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结果一开口就踩中了地雷。
他怒不可歇地转身朝我吼,“你刚才有给我吃东西的时间吗?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翻来覆去问了多少题同一意义上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马上靠过去挽着他的手,哀求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先别生气好么,别生气啊!”
“那你给我一个我不生气的原因?”
我马上语塞。
他看了更是生气,“想不到我以前是私生子见不了光,现在连和情人在一起也要偷偷模模!”说着说着,他也悲上心头,把手中的三文治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我要自己开车回去。”话音刚落,他手就握住门柄想要往外走。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我更加不能放他走,我几乎是飞身扑过去抱着他不让他动,心一紧眼中几近要涌上水气。我可怜兮兮但又竖起三根手指誓言旦旦,“我发誓,我发誓!下一次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不会像这次这样。我一定会跟之乐说清楚的。雅浩不要再生气好不好?”
雅浩不挣扎,也不见得有什么软下来的迹象,我马上又多加两钱坚决,“我鲁之信保证,哪怕是之乐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一定会全盘托出不会隐瞒。只要鲁二少爷不再生气!”
雅浩其实也是个容易心软的人,他看到我这样诚心悔改,面色也缓和了下来。他低头握住我的手,语气轻柔但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底线,“我不是逼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偷偷模模。”
此刻的雅浩,就像一个得不到名分的小妇人,苦苦哀求着自己的爱郎不要再把他吉屋藏娇。
我看了心也不自觉浮现罪恶感,仿佛自己在蒙骗一个无知少女。我轻轻捧起雅浩的脸,对着他的唇,凑了上去。浅吻后离开,雅浩又把我搂回来,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总是有着说不尽的甜蜜,我们两个在对方身体上急切地探索着自己的需要,就在我想着我们这样下去到底还能不能及时刹车的时候,倒后镜中一个熟悉的面孔让我全身一冷。
那个站在远处而显得细小的身影,朦胧却还是能从镜中看出他脸上的面目狰狞。寒意从我脚底窜上脑袋,我从来没有见过之乐这么让人心寒的一面。我想也不想地猛力推开怀中的雅浩,迅速跳下车向后看去。
辽阔的视野中,空无一人。
怎会这样?!我吓的魂不附体,却还是一手撑着额头执着地四处张望。
张望后无果。当我确定可能是我眼花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另一个可怕的念头又在我脑袋里熊熊燃起。我急忙往车内冲去,可惜早已人去车空。
只有被用力摔过门的无辜车辆,还悲惨兮兮地抖动着身体,告诉我它曾经遭人蹂躏。
唉。我万分苦恼地叹气。这样下去我进精神病院是迟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