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及燕奕身上有伤,风四并未太快赶路,石紫玉和那道人也没再出现,傍晚在一个偏僻小客栈里落脚,吃完饭,风四铺床睡觉,燕奕唤住了他。
「四儿,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见风四一脸茫然,燕奕有些无力,「好像昨晚有人说过要是我们命大能活下来的话,就让我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的,爷爷。」
风四的确忘了,被燕奕提起,他神色未变,只淡淡道:「你可以说我未老先衰,但别跟我沾亲带故,我没那么好的命,有个当强盗的孙子。」
风四带燕奕去澡堂,解了他的手镣,燕奕正自高兴,却见他将手镣的另一头铐在了自己腕上,燕奕脸上浮出诡笑:「你不会是想看我入浴吧?」
说着话,囚衣已月兑了下来,跟着内衣也褪下,燕奕身材健硕颀长,古铜肌肤在灯下泛出漂亮的肤彩,身上几道刀伤似乎已开始愈合,没给他带来任何伤害,看得出这是个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男人。
风四立在屏风旁,看到燕奕健壮的侧身,突然心一跳,慌忙垂下眼帘。
不可否认,燕奕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强悍精干,全身透满了生命的朝气,早在狱中初见时他就有种感觉,这个男人太危险,拥有古怪瞳色的人都是异类,太接近一定会被诱惑,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避开。.
「既然都来了,也泡泡好了。」燕奕指着旁边的浴盆,发出邀请。
浴盆间立有屏风,风四微一犹豫,走了过去,赶了一天路,他当然也想好好泡一下,将睚葑放在一旁,褪下长衫,坐进浴盆中,只听那边赞道:「不愧为捕快出身,身材真不错。」
浴盆间虽有屏风遮挡,但烛光映出了风四的身材轮廓,透过屏风看那修长身躯,竟别有番韵味,燕奕不由啧啧连声,但随即便觉链条一紧,似乎是风四不经意颤抖引起的拉扯。
「四儿,你怎么了?」
静心!静心!听到那话中由衷的赞美,风四闭上眼,将身体完全浸入水中,这样就可以掩住身上各处的伤疤,如果看到这些伤疤,相信燕奕就不会赞不绝口了。
很剧烈的心跳,只因为男人的一句赞美,看来今晚要多默念几遍清心净欲咒,静心摒邪,希望能有效。
「商量一下,把你的替换衣服借我一套好不好?洗了澡,当然想穿干净一点儿的衣衫,等临到京城,我再换上囚衣怎么样?」
得陇望蜀的家伙!风四冷冷道:「嫌脏你可以光着!」
无视他的冷漠,燕奕继续求:「枷锁都撤了,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最多等到了京城我赔套新的给你。」
「到京城你就该被问斩了,上哪还我衣服?」话刚出口,风四便有些后悔,他平时言辞很少,只怕一个月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今天一天多,更别说这么尖锐的说辞。
一阵沉默后,屏风那边传来燕奕的低语:「说得对,我这次进京本来也没抱求生之心。」
「不!」风四心一急,糊涂话语月兑口而出,「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悲观,你不是知道盗跖的容貌吗?以此作条件,皇帝一定会饶你一命。」
听出风四言下的关心,燕奕心情大好,笑道:「四儿,你真是太聪明了,我就说你不当盗匪实在太屈才,做我的军师吧,不,做我的……」
「押送你的捕快!」打断燕奕的话,风四出了浴盆,穿好衣衫,将手镣重新给他锁好,又去取了套干净衣服给他。
回到卧室,燕奕径自往床前走,被风四扯到墙角,跟着一套被褥扔过来。
「你不会是想让我睡地上吧?」
「你可以选择睡桌上。」
风四躺上床,只把燕奕扔在墙角,后者不死心,道:「关山万里,我们要相互照应才是,一个好的捕快该学会体谅犯人的感受。」
回应他的是风四低微的鼾声,燕奕紫眸里闪过微笑,不让他上床?没关系,等四儿睡沉了模上床就好。几天相处,他有些舍不得杀这个冷情孤僻的小捕快了,等事办妥后,假若还有命逃出来,一定要把他拐回家。
燕奕抱着被靠在桌旁,在黑暗中立下恢宏志愿。
风四睡得正香,忽觉胸口一阵发堵,睁开眼不由吓了一跳,燕奕正大模大样躺在他身旁,一只手还搭在他胸上,风四的短剑下意识甩手拔出,抵到燕奕颈下,喝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一向浅眠,以他的警觉,别人莫说上床,就算稍微靠近,他也会立刻觉察到,可看燕奕这样子,似乎已靠着他睡了很久,而他居然半点儿不知。
燕奕醒了,眨眨淡紫双眸:「地上凉,我就爬上来了。」
「下去!」
「为什么要下去?你的身子比地还凉,证明你也害冷,我们两个凑在一起至少可以相互取暖嘛,剑,剑可以先撤下来吗?」
短剑不仅没撒,反而又往里陷了几分,燕奕忙找其他说辞,「现在有很多人想杀我,我离你近一些,紧要关头你可以及时保护我,你让我睡墙角,自己又睡得这么沉,只怕我被人宰了你都不知道。」
绝对天衣无缝的借口,被那双含笑紫眸盯住,风四只觉全身不自在,手一挥,短剑插在两人之间,他背过身躺下,道:「睡觉!」
看着兀自震颤个不停的剑柄,燕奕小声嘟囔:「你每次跟人同榻,都把剑插在床上吗?」
除了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天底下有谁敢跟他同床?感觉燕奕还往自己身上凑,属于男人的体香不断袭来,风四被搅得心烦意乱,转身点了他的穴道,见他嘴唇微启,索性连他的哑穴也点了。
房里终于安静下来,风四的睡意却已散了,突然感觉有些冷,可能是刚才被燕奕的体温温暖后造成的错觉,他搓搓冰凉的手,在心里默念清心净欲咒。
被风四点穴警告,次日起床后燕奕没敢再多话,乖乖跟他上路,午间在路边茶肆打尖,风四想起一事,问:「你既然是天道中人,为何不会武功?」
「前阵子我贪练内功不当,经脉错位,导致内力散了,要加以时日修炼才能慢慢恢复,否则,凭你们县衙那几个笨蛋能捉得住我吗?」
「没武功还敢跑去逛窑子。」
燕奕正低头吃饭,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一脸诡笑地看风四,「四儿,听你的口气好像在吃醋。」
说着话,手还伸过去放肆的模风四腰间,却在下一刻被牢牢捉住反拧。
「如果你爪子不老实的话,我不介意把两只都拧断。」
「老实!」腕骨被拧得痛极,燕奕连连点头,但看到风四有些微红的耳垂,又不由笑起来。小捕快似乎很敏感,刚才触模他时,他明显在紧张,看来他并非冷漠,而是不知道该怎样去跟别人接触。
脚步声响,有人走进茶肆,却是之前在客栈出现的那个道人,看到他们,道人摇摇手中算幡,跟店伙计点了饭菜,笑嘻嘻走过来,隔着桌子在他们对面坐下。
「我们又见面了,真巧啊。」
风四低头吃饭,对道人的搭讪置若罔闻,伙计上前替道人斟上茶,顺便又为风四和燕奕的空杯斟满,做了个请用的动作。
道人把算盘卜书放到桌上,喝了口茶,哗哗翻起卦书,又抬头看风四,道:「左右闲着无事,小兄弟,我看你气色不佳,要不要算一卦祈福避祸?」
「如何算?」
「伸掌出来,让我看看你掌纹。」
风四如言伸手,却在道人搭上自己掌腕同时手一翻,疾如闪电,将他的手反压在桌上,对燕奕道:「把茶水泼了。」
燕奕将伙计刚斟的两杯茶泼到地上,顿时嘶声响起,地面腾起一缕黄烟,燕奕紫眸微眯,盯住道人冷笑:「好烈的毒,原来道士也干下毒的勾当。」
「你们莫冤枉好人,不是我做的,哎哟,痛死了,快放手……」
风四手上加劲,道人半边身子贴到桌面上痛声惨呼,突然一声羽翎飞响,冷箭直向二人射来,风四临危不乱,飞掌将道长拍出同时,并指夹住那枚箭羽,他追到茶肆后面,见两名伙计横卧在地,射冷箭的人刚刚逃离,忙抄起旁边一个茶杯凌空挥出,正中那人腿弯,他哎哟一声扑地摔倒。
风四上前将他揪起,扯下他面具,不出所料,又是石生。
「总用偷袭这招,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要你管!死男人,这次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伎俩被识破,石生很不甘心地问,顺便狠瞪笑嘻嘻跟过来的燕奕。
「刚才伙计斟茶用的是左手,而你是右手。」
极小的细微末节,却露了致命破绽,不在一开始下毒,却利用中途斟茶的空隙,让人不及提防,端的是好心计,那见血封喉的毒药,要不是自己谨慎,说不定就喝下去了,这少年小小年纪便如此狠毒,若是日后还得了?
「你、你想怎样?别忘了你是捕快……」看到风四眼中的杀气,石生有此害怕,虽然叫吼声很大,却露出了怯意,燕奕在旁边看得有趣,噗哧笑起来。
风四松开了手,石生慌忙飞快逃离,跑出很远才转头吼道:「该死的死男人,我不杀你们誓不甘休,前路西岭雪山,有胆量就来闯吧!」
生怕风四追来,石生说完后转身就逃,看着他单薄身影渐渐远去,燕奕笑道:「好倔强的少年。」
风四侧目看他,「他数次欲致你于死地,你不恨他?」
燕奕耸耸肩,「这世上想杀我的人很多,无所谓多他一个,反而,要保护我的人却只有你。」
淡紫眸光掠过,柔和温情,风四却视而不见,返身回去。
得,白白浪费感情了,小冰渣连瞅都没瞅一下,燕奕很挫败.忙跟了上去。
道人已不知去向,原本打尖的几个人也都逃走了,风四将店伙计的身子扳过来,见两人都是一箭穿心,看伤口应该是袖箭之类的暗器所致,一箭毙命,不留丝毫余地,像是石生那种喜欢投机取巧的少年所为,不过……风四眼神落在死者掌心,两人手掌上都布满老茧,是久握剑柄留下的印记。
原来这两人也非善类,如果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话,石生为何又多此一举杀他们?
「下毒的也许是那个道士。」燕奕武功虽失,眼力却在,道人翻卦书时轻弹过指甲,刚才他之所以没说是想看看风四的反应。
道人的小动作风四当然也注意到了,那么,那两杯茶究竟是谁下的毒?道士、石生,还是这两个已死的人?
「走吧。」想不通便没必要再想,反正前方路上会有人给自己答案的。
风四取了茶肆里的大饼卤肉当干粮,前面便是雪山,不可能有旅店投宿,不过那是进京的必经之路,明知凶险,却不能退缩。
进入雪山,四下更见凄凉,一望无尽的苍茫大地,环顾雪景,燕奕笑道:「这还真是杀人越货的好所在,四儿,官差月银不过二两,不值得为它拼了性命,不如放了我,今后我们一起江湖任遨游怎么样?」
无视燕奕的打趣,风四反问:「你是盗贼,如果你要在雪山杀人,会选在哪里?」
「山坳,积雪最重的地方,猎物不易奔跑,时间最好是傍晚,猎物饥肠辘辘,又兼疲于行路,防御力最低,这个时候出手,一击即中。」
这些他们想到了,对手一定也想到了,遥望西边日坠,风四想恶战也许很快就会发生,因为他嗅到了血的铁腥味,嗜血杀气从四面传来,在萧杀森冷的空间流窜。
风四把睚葑短刃递给燕奕,后者受宠若惊,「四儿要把剑送给我吗?」
「借你暂用,记住,莫辱了这剑的威名!」
「放心,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燕奕反手接过,一脸郑重,心里却乐开了怀,这柄古刃不错,也许他该把它当作定情信物……
窸窸窣窣的轻声响起,前方积雪下突然一阵耸动,急速游向二人,风四长剑出鞘,斩向积雪,殷红血柱窜起,伴随着低嚎。
咻!冷箭破空射来,紧接着是无数只,风四挥起睚葑,银光闪烁,将漫天箭羽挡在其外,燕奕虽内力暂失,好在臂力仍在,和风四并肩挡住如雨飞箭。
箭雨暂歇,数条蒙面黑影趁机掠身逼近,看他们脚踩落雪的步法,竟个个都是高手,风四不敢力敌,拉住燕奕纵身离开,却不料落地时脚下一空,雪下竟是陷阱,他忙用软剑挑向陷阱一边,借力纵身跃上,紧逼而来的杀手剎势不住,反被他拍进坑中。
惨叫从地下传来,看看随即追来的敌手,风四凤目微眯,握紧睚葑剑柄,对手势强,地形诡谲,更兼日暮,自己完全处于下风,眼神扫过燕奕腕上锁链,犹豫是否要替他打开。
燕奕剑眉一挑,笑问:「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一开始没听从我的建议?」
「我做事从不后悔!」燕奕的高傲给了风四斗志,自己在六扇门十几年,怎能在气势上输于一个草莽之徒?
瞬息间,杀手齐声轻吒,利刃齐齐向风四刺来,背水一战,风四将燕奕推至身旁一棵树前,危急关头,自己未必能及时救助燕奕,以树为背,至少可以缩小对方对他的进攻范围。
小冰渣心思倒细,燕奕称许的点点头,亮剑护于胸前,自己现在功夫去了大半,又被铁链锁住,得小心应敌才行。
杀手来势凶猛,风四不敢大意,清喝中手里长剑翻飞,卷舞出一片白华剑光,剑似飞花,招呼向敌手周身要害,全然不顾刺向自身的剑锋。
风四的这套同归剑法是自创得来,六扇门中他的功夫并非顶尖,对仗全凭十几年在刀光剑影中磨练出来的经验,他深谙对手心理,剑势看似招招同归于尽,却会在生死关头及时化险为夷,这是敌众我寡时的打法,他早已游刃有余,燕奕却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每每看着利剑堪堪擦着风四要害划过,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眼里。
冷风旋过,落雪更急,冰冷雪花敌不过围战的激烈,被剑气逼得四下飞散,雀起鹘落间,已有数名杀手被风四刺倒在地,殷红飞血溅落,带着逼人的惺浓之气,映亮雪地。
暂时略占上风,风四横剑当立,微歇了口气,却不料冷箭随即射来,他挥剑抵挡之际,忽听脚下怪异声起,急忙躲闪,一柄利刃自雪地刺出,擦着他的小腿斜斜划过,风四手腕一翻,睚葑倒刺入雪,惨叫声中,鲜血汩汩自雪间涌出。
颈间寒风闪过,风四猝不及防,眼见冷刃逼到近前,横里短剑刺来,将偷袭之人斩于剑下,盈白积雪映亮了那对淡紫双眸,燕奕沉声道:「小心。」
风四环视四周,黑暗中影影绰绰尚有十余人,他长剑拨打飞来羽翎,拉住燕奕,提气力纵,自己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不可力敌,只希望能暂时避开对方的追杀。
「还撑得住吗?」燕奕身上也受了数处箭伤,鲜血迸流,两人一路奔逃,见他一直无言,风四忍不住问。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挂掉。」被关心,燕奕眼中划过笑意,「能跟四儿并肩作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见燕奕没事,风四也就不多言了,剑眉微蹙,极力思索应敌之法,他一早就料到此去京师必诸多凶险,却没想到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狙击,而且个个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咻!晦夜中突然传来暗器划破长空的凄厉嘶声,紧跟着又是连珠射发,后面顿时惨叫声起,有人高喝:「匪贼还不束手就擒!」
风四回头看去,见一个矫健身影立于雪地,红衣皂帽,却是公门差人打扮,气宇轩昂,凌凌正气不言自威。
突见有人半路杀出,杀手们身形一滞,随即齐拥而上,那人并不慌乱,扬手将数枚黑丸射出,登时火光四溅,近前几人被炸飞出去,血溅了满地,男人趁机纵身追上风四,喝道:「跟我走!」
情势峰回路转,风四略略放心,提气跟上,那人轻功颇好,很快就将杀手落到了后面,几个迂回后来到一间土屋前,推门进去。
男人晃亮火折子,点着桌上的蜡烛,对风四道:「这里是给来往旅人遇到大雪时,暂时落脚的地方,那些人不会这么快追来,你们先休息一下。」
风四打量着男子,脸颊稍显削瘦,面容却冷峻方正,给人一种冷厉之感,年约三十上下,身着差服,腰挂佩刀,看那配服和腰间令符,应是自己的上级。
六扇门里等级严明,风四不敢怠慢,忙拱手行礼道:「在下墨林县捕快风四,奉命押送人犯进京,刚才被匪贼截杀,幸得相助,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我是叶铮,来附近府衙公干,刚才碰巧经过,没想到永嵊匪患猖獗,敢公然狙截官差。」
不说我叫叶铮,却说我是叶铮,傲气中透着自信,似乎认准对方一定知道自已的名字,风四果然动容,问:「可是京城六扇门名捕叶铮?」
男人微笑点头,「正是在下。」
叶铮,擅暗器,谙雷火,文武双绝,自入六扇门后破案无数,被称誉京师神捕。
身边有如此名捕,风四放下心来,不过仍谨慎问:「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令符?」六扇门的差人也分三六九等,如叶铮之流,乃京师公门,直接受皇命差遣,身上自有证明其身份的牌令,以方便行事。
对于风四的无礼,叶铮倒没介意,从腰间取下令符递给他,令上镌有「皇」字,背面是个「叶」字,风四再无怀疑,忙恭敬递回,道:「属下僭越了。」
收回令符,叶铮扫了一眼在一边冷眼旁观的燕奕,见他没带枷锁,手中还握着兵刃,只腕上缠有铁链,皱眉问:「方才劫匪行凶可是与此人有关?」
风四将押解燕奕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听完后,叶铮眉现怒气,恨恨道:「又是天道那帮盗贼所为,朝廷便是一直姑息养奸,才弄得现在尾大不掉。」
他从怀里拿出伤药递给风四,道:「你敷完伤,在此休息一下,我去把那帮家伙引开,此人极为重要,不容半点儿闪失。」
叶铮交待完后便转身离开,举手投足间果然有皇捕之风,风四本想叮瞩他小心行事,犹豫一下又咽了回去,只盯住手中的金创药略有所思。
「这家伙终于走了,这种自以为是的差人看着就生厌。」燕奕拿过风四手中的金创药,笑嘻嘻道:「还是四儿最好,你的腿伤得不轻,我帮你上药。」
手一空,金创药还有睚葑已被风四取回,淡淡道:「我自己可以。」
「前途凶险,这柄剑不如再借我几日?」
「有叶铮在,你没必要再用剑,就算他自以为是,却可以保你的命。」
屋里有柴火,风四堆起木柴,点着后席地而坐,挽起裤管准备敷药,刚才那剑虽是擦伤,但剑锋犀利,伤得不轻,篝火燃起,暖意涌上,创伤处便开始一跳跳的作痛。
「让我来。」燕奕凑过来,不顾风四阻拦,抬起他的伤腿,抹去伤口旁的血渍,手抚过风四白皙肌肤,感觉他的腿微微一抽动……
似乎没想到风四反应会这么强烈,燕奕讶异地抬头看他,却意外发现他的头侧在一边,一向冷清的面庞上透出红晕,身子微颤着,像在竭力隐忍什么。
小冰渣好敏感,只这么轻触他就承受不了,那如果……想象着风四冷清淡漠的脸孔在床上可能会露出的销魂表情,燕奕心一荡,忙收紧心神,道:「我的唾液有疗伤之效,舌忝舐只是为了让你好得快些。」
「唾液有疗伤之效?你是野兽吗?」煽情的舌忝吻总算告一段落,风四暗自松了口气,冷声问。鬼才相信这家伙的胡说八道,要是唾液可以疗伤,那还用金创药干什么?
「我是野兽。」燕奕笑容中带了几许认真,「因为君子从来没有好下场!」
风四讶异看燕奕,他已低下了头,将药涂在自己伤口上,又用方巾包好,方巾系好同时,风四飞快抽回腿,不是错觉,燕奕清楚地看到他手指在发颤,即使生死险境都未露丝毫怯意的人,此刻却因自己的触模而紧张。
「你也受了伤,把药敷好。」避开燕奕探寻的眼神,风四将身子转到火堆前,淡淡道。
「那是官爷留给你用的,这么好的药他怎么舍得用在人犯身上?」燕奕身上有几处剑伤,不过都不重,风四对敌时一直都护着他,想到风四的细心,燕奕心情出奇的好,道:「不过如果四儿帮我敷的话,相信那家伙不会多说什么。」
看燕奕满不在乎的模样,就知道剑伤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创伤不仅没让他委顿,反而激起他一身彪悍戾气,眼里闪烁着嗜血光芒,真如荒原中桀骜奔腾的野豹。
「也许你不需要,既然你的唾沫比金创药还灵验,不如自舌忝伤口,说不定好得更快。」风四劈手把燕奕手中的伤药夺回,阖眼,靠着墙壁烤火。
「四儿好狠心……」
怨言没得到半点儿回应,于是燕奕向前凑凑,跟风四并肩而坐,风四微皱了下眉,却没睁眼,只道:「离我远些!」
「天冷,凑在一起暖和。」
「你往火前凑凑会更暖和!」气息更重了,不必睁眼也知道燕奕已靠到了近前,吞吐的热气拂过耳廓,血的腥气还有属于他自身固有的清爽气息似有似无的传来,这男人是属于荒野的猎兽,张扬、不驯,还带着原始的残忍,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被撕成碎片……
见风四没反应,燕奕得陇望蜀,继续靠近,忽然眼前冷光一闪,睚葑隔在了他们之间,风四冷冷道:「睚葑今日没饮够血,它不介意再开一次荤。」
古刃辉芒闪烁,柄处睚眦雕纹狰狞晦暗,配着风四的淡漠侧脸,竟有种惊人的和谐,燕奕对他心生几分敬意,收起嬉笑脸孔,轻声问:「你每次都为了人犯这么拼命吗?」
「职责所在。」
燕奕没再发问,眼神落到跳跃不停的火焰上,半晌方缓缓道:「叶铮也去了好久,怎么不见回?」
风四没搭话,自己和燕奕都受了伤,刚才一路行来,一定有血迹落下,杀手们很快会循迹追上,叶铮要引开他们必要冒极大风险,不过他并未担心,身为六扇门一流的捕快,叶铮必有不凡之处,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雷火暗器,只这一点便足以占上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