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栩衡回到书房,有些倦了。他下意识地又点著一支烟,隐痛从肋骨部位逐渐扩散到胸腔,积痛引起气促,他低声咳嗽起来,呼吸愈来愈急,有种撑不下去快要断气的感觉。
关栩衡把罪魁祸首的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靠著椅背大口呼吸,气促在经过一阵剧烈疼痛后稍微缓解,但胸腔仍然闷得厉害,他想起晚间忘记吃杜遥给他开的止痛药了。
其实以他目前的状况应该直接住院,不过他拒绝了。他讨厌医院,既然注定无法避开死亡的追杀,那么何必还勉强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永远都这么固执,如果早听我的话戒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杜遥愤愤不平地骂他,“你下辈子注定抽不到烟,这是对你的惩罚。”
“跟你认识几十年,你的IQ就一直在降,这世上就算是穷鬼也抽得起烟好不好!”对于老友的断言,关栩衡冷嘲回击。
不过杜遥有句话说对了,肺癌这病疼起来还真难熬。止痛药在楼下卧室,关栩衡按住胸口站起来,在走出门口时腰板已经挺得很直,额上的虚汗被抹去了,略见苍白的脸色不会显露他的不适。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痛楚的模样,关栩衡走得很慢,可是在走到楼梯口时他眼前突然一阵晕眩,胸腔传来的压痛令大脑暂时停止运转。他立刻用力抓住扶手,但随即后心传来的力量令他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晃,从楼梯上一头栽了下去。
十几层的阶梯在瞬间就到了尽头,关栩衡滚下去时正撞在碰巧经过的一人身上,冲力令他们一起栽倒,关栩衡后脑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天旋地转的剧烈摇晃被黑暗迅速包裹,眼帘合上时,只依稀看到楼上立著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觉得好些了吗?你已经睡了很久了,试著睁开眼睛看看。”
恍惚间有人在轻搡他,温和清淡的嗓音透过暖热气息,传达到他的耳廓。不太陌生的声音,前不久他才刚听过。鼻子被轻轻揪了一下,有点儿痒,但更多的是恼怒。从来没人敢对他做这么无礼亲匿的举动,就算是看他长大的老管家都没有过。
“别这样,病人还在晕睡中,你别影响他休息。”这次是个柔和的女声。
“没事,他只是在偷懒睡觉,你看我叫醒他哦。”
随著话声,放肆的手又伸过来,这次被肆虐的是脸颊,不过关栩衡没再给他可趁之机,睁眼同时手已伸出,狠狠扣住了他的手腕。他余命不多,不代表身手会减退,几十年的拳脚功夫不是白练的。
“哎哟……”
意料之中的叫声,不过无法让他感到舒坦,这家伙应该庆幸自己在生病,否则他得第一时间去看接骨医生。
房间很亮,关栩衡本能地眯了下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随即一张微笑的脸庞凑到面前,双瞳墨亮,是那种很干净的亮。没等他再细看,额头一痛,被对方轻轻弹了一下。
“小鬼,反应倒挺快。”
小鬼!有种耳朵失聪的愕然,关栩衡瞪大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头发蓬乱、衣著不整,这副吊儿郎当的形象好面熟。对,这不就是昨晚拿著他母亲名片跑来跟他借钱的那个笨蛋吗?
燕子青抽回了手,对在旁边看热闹的护士说:“你看他没事吧!睡了一晚上,精神好得不得了。”
“你怎么……”
头一次被人忽视,关栩衡很不快,本来想问燕子青怎么也在医院,话语却中途断掉了。柔和纤细的声音说著自己说的话,有种怪异的不协调感,他下意识地抚住喉咙。
由于肺癌气促的影响,他的嗓音渐趋嘶哑,不可能发出这么清亮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附在他身上,引诱他发出自己想发出的声音。
脑海中瞬间闪过昏迷前的那幕,关栩衡一惊,立刻坐了起来,但眼前随即传来的晕眩让他身子晃了晃。
“慢点儿!”燕子青及时扶住他,“你刚醒过来,想要什么跟我说。”
一边说著话,一边把枕头放到关栩衡背后,让他能靠得舒服些。护士小姐也拿出血压计和温度计准备测量,却被关栩衡挥手推开。
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是简单检查也会被发现有问题,那个该死的杜遥去哪里了?为什么只安排个小护士来?
“把杜遥叫来,在他来之前我不接受任何检查!”柔和纤细的声音没半点儿威严,在气急之下发出,倒像是惊慌尖叫,这让关栩衡很呕。
“他现在正忙著帮关先生看病呢!小弟弟,你这种小病用不著麻烦院长大人。别闹了,又不是打针吊点滴,你怕什么?”
护士常年当班,根本不在意病人的吵闹,给燕子青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安抚人,然后开始量血压。
小弟弟!他的年纪足够做这个小护士的父亲好吗!
关栩衡火了,居然有人敢无视他的命令,还以这种口气跟他调侃,杜遥平时究竟是怎么训练医护人员的!
燕子青还真听护士的话,靠上前把他压住,关栩衡没防备,被他压得闷哼一声。本能地踢腿去踹,燕子青忙又伸手压他的腿。两人一番折腾倒把一旁的护士逗笑了,收起血压计说:“算了,病人不配合,量出来的数值也不准,先让他休息吧,回头再量。”
护士走了,燕子青松开手埋怨道:“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家伙,量个血压就吓成这样子,哎哟……”
月复下一痛,被关栩衡膝盖重重顶住,他咳嗽著弯腰退到一边,苦笑:“你搞什么?这种对付的招式也使出来。”
其实关栩衡本来是想踢燕子青肋骨的,可不知为什么腿脚不听使唤,踢中的是对方的下月复。不过目的达到,他趁机掀开被,跳下病床。
他要去找杜遥,问问他在搞什么花样,还有他的儿女都去了哪里?不留人看护也罢了,为什么找个外人和菜鸟小护士对著他指手画脚!
“喂,你去哪儿?你才刚刚醒,不能做剧烈运动……”
燕子青的善意提醒被关栩衡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身后。
关栩衡气冲冲推门出去,走廊上人不多,他向前没走多远,就看到长子关朔和老管家从一间病房里出来,旁边还跟著杜遥。三人表情都很凝重,尤其是老管家,哭丧著一张脸,还不时抹抹眼角,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关栩衡快步走过去,可惜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燕子青从后面追上来,拉著他往病房里拖。
“给我回去好好躺著,再任性乱跑,小心我打晕你哦!”
燕子青依旧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不过字咬得很重,似乎关栩衡如果不听话,真会被他打晕过去。
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想干什么?已经很久没这么火过了,关栩衡年轻时的烈性脾气突然冒上来,一记拳头挥过去,目标对准那张笑嘻嘻欠打的脸。奇怪的是拳头居然落空,只擂到他下巴。燕子青早有防备及时躲过去,顺势抱住关栩衡的腰向后拖。那力气大得出奇,关栩衡挣扎了几下都没挣月兑。
不可能,即使他罹患重病,多年来训练的身手仍在,他的身材体力跟燕子青又不相上下,怎么可能被他轻易拖著走?
一种无法控制局面的惊慌涌上心头,关栩衡在跟燕子青的搏斗中突然惊恐地发现他竟然比自己高出了整整半个头。在他的遏制下,自己的臂膊显得益发细瘦,弱小的拳头即使拚命挥舞,也不会带给人攻击的威胁感。
难道是他昏睡得太久,以致于肌肉萎缩?可是,即使萎缩骨骼也不会改变,为什么他要半仰起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孔?
惊惧、恐慌与无措突然间一起涌上心头,关栩衡挣扎中无意间看到身旁的玻璃窗,明亮的玻璃如同一扇擦拭洁净的镜面,将他和燕子青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当中……不,他只看到燕子青,还有一个在他怀里奋力挣扎的少年,自己呢?自己在哪里?
寒意在心中激涌,关栩衡死盯住那扇玻璃,镜里那张苍白的脸不是很熟悉,但同样流露著惊恐慌乱,眼瞳瞪得大大的,像是在努力辨别什么。胳膊还在被拉扯,关栩衡看到玻璃里的少年也随著拉扯轻微晃动,他在跟自己做著同样的动作,同样到……几乎是同一人做出来的。
关栩衡下意识低下头,纤细白皙的手掌,削瘦的体格,他终于在苏醒后真正注意到自己的不同,这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少年身躯,此刻活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
那么,真正的自己又在哪里?他坠楼昏迷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该死地变成这个样子?所有一切都来得太诡异,关栩衡忘记了跟燕子青的搏斗,任对方将自己紧紧拉住。
“喂,你没事吧?”
燕子青刚为制服关栩衡松口气,随即就发现他不对劲儿,两眼发直,呆呆地盯住窗户,脸色异常苍白,白到即使再昏厥过去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唉!他怎么这么倒楣,那边学长的事刚摆平,这边又出来个大麻烦。早知如此,他该在借到钱之后立刻离开……
“出了什么事?”
看到他们争执,杜遥等人奔过来,老管家拉住关栩衡的手,很担心地问。
关栩衡没回话,出了相当怪异的、颠覆他所有认知的事,他现在心思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子青替他说了,“这小鬼精神有点儿不稳定,可能是昨晚被吓著了。”
“对不起。”关朔对关栩衡很抱歉地说:“都是因为我父亲的事让你受了连累,这几天你就别做事了,回家好好休息。薪水方面别担心,我会照付。”
受连累?关栩衡素来引以自豪的应变机警此刻全无用武之地,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在翻落楼梯时好像撞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对,就是才来关家不久的关悦,那个有些内向、怕见生人,说话没什么自信的小男生。难道说当时在剧烈碰撞下,两人灵魂错置,自己进入了他的躯体,那么他呢?
“关悦醒了?没事就好。”
又有几人闻声赶来,是关家其他几个孩子,关风那个漂亮的情人也在。大家都一脸倦色,看来因为自己的坠楼,他们都没有休息。向关栩衡问话的是关风,眼神暖暖的,透著关心的温和,不像平时跟他说话时总带了几分局促惧意,这样柔和的语调在从前他是听不到的。
“我没事了,谢谢。”很真诚的感谢,虽然他知道关风担心的其实并非自己。
“昨晚你看到我爸是怎么会滚下楼的?他当时是不是不舒服?”关华紧接著问,他其实也同时问出了其他人的疑问,于是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关栩衡身上。
关栩衡摇摇头,他当时头有些晕,但不至于滚下楼,是外加的力量……
这件事不愿再往下想,他直接否定:“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著话,扫视众人,不过大家的目光都转到了杜遥身上。这位资深医学专家耸耸肩说:“可能这孩子摔倒时撞到了脑部,导致脑部组织受到损伤,失去了当时的记忆。”
“其实记不记住也没什么重要了,我大哥什么时候能醒,这才是重点!”
说话的是关栩杰,他刚接到消息就匆匆赶过来,身后还跟著一家子的人。
“我去看一下老爷。”
关栩衡向老管家征询,可惜习惯成自然,询问句变成了肯定句,还好没人注意。老管家带他来到病房,关栩杰一家人也跟著一起进去。
属于自己的身躯很平静地躺在床上,心搏显示很虚弱,但跳动得还算平稳。关栩衡走到病床前,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衰弱。他这几个月来瘦了很多,在平躺的姿势下愈加明显,脸颊削瘦在别人看来是固执冷酷的象征,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疾病的折磨。
杜遥遵守了对他的承诺,并没将他身患绝症的事告诉大家,只说他在跌下楼时摔伤了头部,导致暂时昏厥。自己会尽一切努力进行治疗,至于何时会苏醒,视恢复情况而定。
其实昏迷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因为身体机能处于静止状态,相对地癌细胞也停止扩散,杜遥应该是了解这一点,所以才没对大家说出实情。也就是说,他处于昏迷状态,反而可以拉长死亡的期限。
只是,如果那个少年的灵魂在这具躯体里,他此刻是不是正在忍受病痛的煎熬?
关家的亲友很快就陆续赶了过来,大家在询问了病情后,首先关注的就是有关关栩衡过世后的法事安排,更直接的话题,毫无疑问是遗产的分配。作为话题的主角,关栩衡被他们推挤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他没反抗,靠在墙角冷眼看著眼前一张张现实的嘴脸。
关风看到了他,把他拉到门口,问:“你是不是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一时半刻是静不下来的。”
关栩衡点点头,在这种地方待著他也觉得闷。转身要离开关风突然又问:“昨晚的事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了?”
“没什么,我是想如果多知道一些当时的情况,可能对父亲的治疗有帮助。”
少年侧头看著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厉让他有些心慌,本能地做了解释,还好对方没继续问下去,笑笑后离开。
“怎么了?”情人贺颜之走过来,担心地问他。
关风摇摇头,他只是觉得关悦跟平时不太一样,那锋利的眼神似乎很熟悉,但又觉得分外陌生。
关栩衡来到走廊上,见老管家正在跟一个年轻人说话,是管家的孙子罗程,罗程看似很激动,不断擦著眼角,两人说了一会儿就匆匆进了病房。
最近很少见到罗程,老管家总说他很忙,抽不出时间去探望自己。这次他特意跑过来,可能是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想来看最后一眼吧?比起那些有血缘的亲属们,罗程的表现更像是亲人,关栩衡自嘲地笑了笑,觉得人生这出戏有时唱得真的很奇妙。
他回到病房,接受了护士的例行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有些轻度贫血外一切正常,不用再留院治疗。老管家忙著照顾老爷,只塞给他几张钞票,交代他回去多休息后就匆匆离开了。他收好钱,要出院时才想起那个在他昏迷时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燕子青。
老管家说燕子青陪了自己一整晚,本来想谢谢他,不过从看完老爷后就再没见到他,可能已经离开了。毕竟他已经借到了钱,没必要再留下来当义工。
“喂,那个……关悦,等一下。”
关栩衡刚走到一楼就听身后传来呼唤声,他愣了愣后才明白对方叫的是自己。转过头,见燕子青提了个塑胶袋匆匆跑过来,笑嘻嘻地说:“你要出院了?我还特地给你买了便当来。”
“给……我买的?”
热气腾腾的便当盒塞到手里,关栩衡这才想起从昨晚自己就滴水未进,菜香透过便当盒传来,顿时饥肠响如鼓。
很意外,他以为燕子青早就离开了。事实上燕子青的确是离开了,可是又转了回来,脸上依旧带著吊儿郎当的嬉笑,不过脸色不太好,眼瞳有些泛红,他应该从昨天就没好好休息过。
“咦,你吃过了?”燕子青误会了关栩衡的反应。
“没有,我忘了。”
“出了这么多事,这也难怪。”
燕子青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以两人的身高来说,他拍打得极其自然,而关栩衡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接著手腕就被拉住。
“我也没吃呢,一起吃吧。”
宽大的手掌下,他的手腕显得益发纤细,关栩衡没推开燕子青的好意,随他来到休息室。午后休息室里的人不多,燕子青选好座位,又去倒了两杯饮用水,一杯放到关栩衡面前。
“谢谢。”
“谢就不用了,别再对我用防身术就好。”
关栩衡噗嗤笑了,他不是个爱笑的人,不过燕子青此刻悻悻的表情真的很惹人发笑。这跟昨晚那个在自己面前努力撑起自信的年轻人完全不同,让他想要告诉对方:这具身躯比自己的要瘦小得多,所以他刚开始抓不到感觉,不过请他放心,下次打人时他绝对不会有那么大的偏差。
燕子青买的是路边摊的简易便当,不过菜做得很精致,完全没有油腻感。关栩衡赞许地点点头,燕子青特意为自己选清淡菜系,这些细微小节透露出他的细腻。
“你不用上课吗?还是特意来看你的学长?”昨晚老管家跟他解释了燕子青借钱的缘由,于是他问。
“今天只有一堂选修课,我上完后就跑过来了,学长那边没事,所以我过来看看关先生,希望他也没事。”
昨晚燕子青第一个发现关栩衡跌下楼,于是帮忙把两个昏迷的人送到医院。关家的人都在担心关栩衡的安危,没人理睬关悦,他觉得这小男生太可怜,便自动留下来陪他。这一陪就是一晚,谁知他醒来后却对著自己狂施暴力。
后来关悦去了关栩衡的病房,他就没再跟去,而是去学长住的普通病房大楼,把住院手续和费用都补齐才回校上课。他刚才是来看学长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惦记著那个体内有暴力因子的小男生,于是就顺便买了便当给他。
关栩衡喝著便当里的米粥,默默听燕子青的叙述,在所有人都担心关家主人生死的时候,只有这个年轻人注意到小侍者的存在。
“你是第一个看到我……我们晕倒的人?你怎么会去二楼?”
“关滢滢让我随便逛逛,就碰上了。”
说起来很巧,关滢滢知道他不喜欢大厅里的气氛,就带他四处闲逛。半路她被朋友叫住,燕子青一个人在二楼欣赏壁画,在绕过一条长廊时,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关栩衡和关悦。
“幸好被我碰上,否则你就危险了,还好我学过……”
看著少年淡粉色的双唇,燕子青心一跳,及时刹住了后面的话语。
当时关悦的状态很不乐观,呼吸停止、瞳孔散开,比关栩衡的情况还要糟,还好燕子青以前学过心肺复苏术,来不及多想就为关悦做了人工呼吸。虽说那样做是为了救人,不过现在跟这个曾和自己做过亲密接触的男生面对面坐著,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柔女敕温热的碰触,是人工呼吸后给他留下的唯一感觉,有一丝淡香萦绕在唇间,是他从未闻过的气息……
“还好学过什么?”
“哦,没什么啦。”
燕子青脸上重新绽开微笑,回应了关栩衡投来的目光,为免尴尬,他没有去解释人工呼吸的事。
关栩衡也没多问,淡淡道了声谢。
关家房屋面积太大,那层楼梯又不是主楼梯,如果当时燕子青不是凑巧经过的话,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他坠楼。
“被撞一下就晕了一整夜,你也太弱了,以后要多吃饭才行。”
燕子青甩开脑海里那个急救的画面,把自己便当盒里的菜各夹了一些给关栩衡。见他用用过的筷子给自己夹菜,关栩衡微微皱起眉头。没人告诉他吗?给别人夹菜时,要用没使用过的筷子,就算没有,拜托至少用筷柄,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燕子青才不管他关家的礼貌,夹著菜说:“又发什么愣?快吃啊,不许挑食!”
他不是挑食,他只是……算了!关栩衡抬起头,在对上燕子青微笑的脸庞后放弃了解释。反正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对这种不礼貌不卫生的事也许不会排斥。
年轻的身体的确没排斥,于是关栩衡在燕子青的温柔注视下把饭菜吃了个精光。饭后,燕子青奉上一杯热茶并揉揉他的头发,称赞道:“这才乖,你要是顿顿这么吃,一定很快就会长得跟我一样壮……”
“咳!”
关栩衡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没顺利咽下去,哽在喉咙里,大声咳起来。
活了五十岁,他第一次被人以这种幼稚的方式称赞,他的头就连父母当年都没这么模过!无法容忍这种对待,他要回到属于自己的身躯去,如果不能以原有的身分存在,他宁可从此长眠不醒。因为他不是青涩小男生,他是关栩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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