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对我温柔点吗?」
正在喝茶的秋月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喷出口中的茶水。
「什……么?」她擦擦嘴,惊愕的看着一脸正经、也正看向自己的甘宁,「你方才说什么?」
「对我温柔点。」甘宁咧嘴一笑,「虽然-再怎么凶也不会将我吓跑,可我还是希望姑娘对我温柔些。」
听到他这么说,秋月的表情像见到鬼一般。她将手上的茶碗放在茶几上,几乎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虽然我是不会介意姑娘这么凶,但若每次和姑娘讲话都得如此大小声,也颇是累人。」甘宁一脸正经的说道。「所以可以的话,请姑娘说话时能温柔些,我也会尽量注意自己,不要每次和姑娘见面时就吵架。」
秋月傻眼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话。
见秋月一句话都不说,甘宁以为她已经同意他的论调,便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看样子,姑娘是同意我的话-?那我们就这么决定吧!」
决定?
秋月的表情彷佛是听到番邦的胡言乱语一样。
甘宁再怎么迟钝,这时候也发现秋月的表情有点不太一样。他试探性的问:「怎么?-不同意吗?」
秋月的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脸上的表情困惑至极。
「-要说啊!」甘宁鼓励她,「姑娘要说出-的想法,我才知道姑娘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秋月看了看茶几上的茶杯,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定自己还在甘宁府上的大厅,没有跑错地方后,便又回过头来看着坐在身旁不远处、一脸正经模样的男人。
「我们是在喝茶吧?」她小心翼翼的求证。
「是。」
「那……怎么会跟我温不温柔有关?」
「因为我想和姑娘好好的长久相处下去。」甘宁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秋月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为什么突然这么想?」没必要啊!等到刘备娶完老婆后,他们便要拍拍回荆州了。
「因为我想和姑娘好好的长久相处下去。」
秋月一愣,看看甘宁认真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
「需要这样吗?」她摇头说道。「过不久我就回荆州了,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了面……」
「姑娘要回荆州?」甘宁有些吃惊。他根本忘了秋月下是东吴人,而是刘备的家人。
「当然!」秋月点头。
「姑娘不留在东吴?」
「留在东吴?」秋月皱起眉头,「干嘛留在这里?」这里又不是她的国家,也没她认识的人在这里。
秋月这么一问,甘宁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反正……」想了想,就算他说不出理由,但他心里却还是不希望秋月离开。「-可以留下来,不需回荆州。」
「不回荆州?」秋月不解,「那我去哪?」
「住在这里。」甘宁回答。
「不可能!」秋月回答得很干脆,「这又不是我的家。」
「那就让这里变成-的家!」见秋月回得坚决,甘宁也急了,完全不假思索的便说出这句话。
「变成我的家?」果不其然,秋月的眉头越蹙越紧。
「我希望姑娘留在这里。」身为武人的甘宁,本来就不是婆婆妈妈的个性,也不擅于隐藏自己的想法。他完全没有经过思考,便随着自己的心意说了出来,「我希望能够每天见到姑娘。」
秋月是越听越屏息。
「姑娘!」他干脆离开座位,走到她身旁,一把握住她毫无防备的手,「和我成亲吧!」
听到这青天霹雳的一句话,秋月的心几乎漏眺一拍。
「你说什么?」看着近在眼前的甘宁,她还以为方才自己耳背听错。
「我想和姑娘成亲!」既然已经说出来,他也不在乎这么做是否会吓着她,「这样姑娘就愿意留在东吴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秋月简直不敢置信,「你就为了让我留在东吴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而要我嫁给你?」
「不是!」甘宁连忙道。「不是为了这样!」
「要不然?」
「我只是觉得这样姑娘就可以顺便留在东吴。」
「又是留在东吴?」秋月咆哮道。「你要我嫁给你,只为了让我待在东吴?」
「-嫁给我,自然要待在东吴。」
「你在说什么鬼话?」秋月用力将甘宁的手甩掉,「我不要只是为了留在东吴而嫁给你!」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知道秋月误会自己的意思,甘宁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想解释。
「要不呢?」
「要不……」这时甘宁真恨自己的口拙。无论他如何努力,现在一急之下,也无法将自己真正的意思表达完全,只会急得脸红脖子粗而已。
见甘宁一句话也不说,只会涨红着脸,秋月更是生气。
「我要走了!」她干脆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早知道我就不留下来了!反正我们俩八字不合,每次见面就是吵架……」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
甘宁心中在-喊着,见秋月走向大门,那背对他的背影,竟让他有着不安的感觉,彷佛她这么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一般。他干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你别……」秋月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他温热的唇给封住。
彷佛干裂的大地遇上甘霖,甘宁一袭上秋月的唇后,便再也不愿意放开了。他用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彷佛想将她揉进身体一般,全心全意探求她口中的美妙,盼望她能和他有相同的感受。
但在感受到她的青涩与僵硬后,他收起方才的激情,缓缓的将舌头探入她口中,如灵蛇般灵敏地碰触她,慢慢引导她响应他。
秋月原先僵直的身子,在甘宁慢慢的引导下,逐渐放松。
她试着响应,在轻碰触到他时,她能感受到对方传来同样的悸动。对她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经验。这种感觉,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战栗而已,还是一种从没与人发生的亲密感,正逐渐袭上她纯洁的心房。
良久,甘宁才放开秋月的唇。但他却又不愿放开她,只是额头抵着她的,看着她的眼眸中印上他的痕迹。
一抹绯红出现在秋月的双颊上,她几乎不敢直视甘宁毫不掩饰的眼神。但是即使她的眼四处飘移,却仍能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不断在自己脸上游移。
「你……」秋月小小声的说:「又……轻薄我……」
「因为我……」甘宁倾身在她耳边,呢喃说道:「喜欢姑娘……」
「胡说八道!」秋月脸一红,又想推开甘宁,但他的双臂仍紧紧圈在她的腰际上。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我是真心的!」
秋月看向甘宁,只觉得他是这么用力的看向自己,那种眼神她虽然不熟悉,却能感觉到被这种眼神凝视着的自己,感受到全身的不自在。
「你大概对不少女子倾心吧……」她讷讷的道。
「怎么这么说?」甘宁皱起眉头。
「上次在青楼前,你不就搂着一名清丽的女子?」
甘宁一愣,「我?」
「就是我们遇上老虎的稍早之前,不也在青楼前打过一场?」秋月提醒他,「当时,我的刀不小心射偏了,差点刺中一名女子。」
「喔……」甘宁这才回想起来,「-是说含嫣吗?」
「就是她……」秋月低垂眼帘,没来由的怅然霎时袭上心头。
她知道,自从那日甘宁从虎口下救她月兑险,她心房的某一处已经印上了他的影子。随着时日过去,那抹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她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可是一想到那日甘宁搂着柳含嫣的景象,却让秋月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或许他和柳含嫣早就彼此心神相属;而她,不过是个闯入他们两人世界的第三者罢了!
何况,她曾经受过失去最心爱的人之痛,如此的痛苦,她又怎能让另一名无辜的女子再次承受?
每思及此,她内心的罪恶感更行扩大。
「我和含嫣姑娘没什么!」见秋月神色黯然,甘宁急急忙忙的解释。
没什么?没什么怎能搂得如此自然?
秋月看了甘宁一眼,虽然目前他似乎急着撇清和柳含嫣之间的关系,但她却怎么也不相信他的说词。
「你不用急着否认。」秋月淡淡的说道。「过河拆桥是最要不得的行为。」
「什么过河拆桥?」甘宁急着道。「我和她真的自始至终没有什么!」
秋月却投以怀疑的眼光。
「真的!」甘宁急忙抓住秋月的手,害怕她会突然掉头离去,「我承认偶尔会和丁奉、潘璋一起去那个地方,可我每次去也不会都指定同一位姑娘……」
秋月一听,柳眉登时竖了起来,「不止一个?」
「哎哟!不是啦!不是-所想的那样。」见秋月又误会了,甘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特定找哪位姑娘,完全都是丁奉、潘璋两人帮我找的,我只不过是--」
「你有没有节操?」秋月简直不敢置信,「你还跟一堆女人胡搞?」
「什么胡搞?」甘宁一愣,「不是胡搞!我也没跟她们搞什么,不过就是喝酒聊天……」
「在哪聊天?」秋月的眼神越来越犀利。
「房间内啊!」甘宁还不知大祸临头,回答得十分顺口,「要不然?大街上吗?」
秋月张大嘴巴,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现在是要告诉她,他和那些女子完全都是「盖棉被纯聊天」吗?
去!鬼才相信!
「怎么了?」甘宁担心的看着秋月浑身上下的杀气越来越盛,却完全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什么。
本来嘛,男人到青楼寻欢作乐是很正常的行为,况且他们身为武将,平素压力无处宣泄之时,上上青楼也是无可厚非。他上青楼没有酒后乱性,也没有随便和哪位姑娘有暧昧行为,已经算是很自制了。
他怎么也不懂,何以秋月会突然神色大变。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秋月一字一句、磨齿霍霍的说。
「-不相信我也没办法。」甘宁耸耸肩,回答得很顺口,「虽然我偶尔会逢场作戏,可从来没用过真感情……」
「啪!」
好久没来的一巴掌,又大剌剌的印在甘宁的脸颊上。
「又……又打人?」他-住脸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秋月美妙的挥掌姿势,但他满腔的怒火却在看见她的表情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真感情也能逢场作戏?」她的神情有着不耻、愤怒,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忧伤,「既然没有真感情,何必还要虚情假意?难道你不知道当美梦被戳破时,对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很严重的打击吗?」
甘宁怔怔的看着秋月,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时候,从旁而降传来一个不属于两人的声音,「哎呀!看样子我来错时机了。」如沐春风的话语,藏着浓浓的笑意。如此语调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尴尬的气氛,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甘宁听了,满腔无处可发的怒气顿时转移到那人身上,「伯言!」
陆逊完全不理会甘宁威胁性的语气,只是笑吟吟的望向秋月,又羞又恼的她,在面对甘宁的神情如同要将他吃掉一般。
「秋月姑娘,-要走了?」陆逊的神情有些幸灾乐祸。
「滚开!」秋月却不卖陆逊的笑脸,只是张着一嘴钢牙,双眼冒火的对甘宁说道:「我再也不理你了!你,脏、死、了!」
「我脏?」甘宁一脸不可置信。
只是他毫无机会拦下秋月,因为她已经一把推开站在门槛的陆逊,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伯言!」面对这种情况,甘宁只得朝着陆逊大吼。
「别怪我,别怪我。」陆逊好整以暇的摇摇扇子,一脸「不干我的事」的表情,「是你自己太笨,不会说话。」
怒气冲冲的秋月踏着愤怒的脚步,快速跑出甘府。她正准备一越上马之际,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喊住。
「姑娘,请留步。」
乍听这声音,秋月停下上马的动作,只是盯着来人。来者轻持罗伞、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清丽月兑俗的脸上挂了一抹让人见之望俗的笑容。
柳含嫣温柔婉约的模样,对比自己方才张牙虎爪的凶狠,让她不禁自惭形秽,连讲话的声音也不自觉轻柔起来,「有事吗?」
柳含嫣看了甘府的大门一眼,这一眼带着关怀、忧心,还有许多秋月难以理解的复杂情感。她那静静张望的模样,让秋月的心不知为何感到一阵痛。
罢了!罢了!她天生对这般柔弱如水的人儿就是没有抵抗力。只消这么温柔的人轻轻看一眼,她就浑身没了防备之心。
「想进去看吗?」秋月低声问。「想进去就进去吧!还是要我帮-敲门?」
「不敢劳姑娘大驾。」柳含嫣低垂螓首,双目含愁,看来更加楚楚动人。「像贱妾如此卑微之人,又怎么进甘太守府邸?」
「柳姑娘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要是不能进去,还有谁能进去?何况这里又不是皇帝住的地方,-怕什么?」说完,秋月卷起袖子、抡起拳头,就要走上前用力去敲甘府大门。
一见她真要敲门,柳含嫣连忙制止,「秋月姑娘,不要!」
「不要?」秋月一怔,随即问道:「-怎知我叫秋月?」
柳含嫣却是笑得凄凉,这抹笑容更是让秋月疼到心坎里。「贱妾知道姑娘是甘太守的意中人……」
看柳含嫣的眼眸几乎快滴出水来,秋月差点慌了手脚,「不是!不是!我和他没什么意中不意中的关系!」
柳含嫣却仍是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姑娘莫再瞒贱妾了……从甘大人的眼神,贱妾知道甘大人早对姑娘心仪许久……」
秋月一呆,不知该回答什么。
「虽然我不该来找姑娘,但是……」说到这里,柳含嫣突然盈盈向秋月拜了下去,「请姑娘救救贱妾……」
这是在大街之上啊!
甘府虽然不是位在市集之中,但是四周人来人往的人也不少。秋月向四周看了看,只见早有数人悄悄围在一旁观看。她连忙将柳含嫣扶了起来,「柳姑娘,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行此大礼。」
柳含嫣早就流下了晶莹的泪水,看得秋月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连忙拿出帕子递给柳含嫣,手无足措的问:「-要我帮-什么,我一定帮!」
「真的吗?」柳含嫣惊愕的抬起头,一双水蒙蒙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秋月。
「当然!当然!」秋月连连点头,「只要-不要再哭就好了。」
「贱妾……贱妾……」柳含嫣抓住秋月的手,用力的程度,连秋月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激动,「贱妾有了甘大人的骨肉……」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当场轰得秋月脑袋嗡嗡作响。
「-……-说什么?」秋月瞪着柳含嫣,根本不敢相信方才听进耳朵里的话。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有了甘宁的骨肉?
她一点也不敢相信柳含嫣所说的话。但是,一想到那天甘宁搂着柳含嫣时所表露的情感,她就忍不住想相信柳含嫣。
有了甘宁的骨肉……
麻麻的感觉猝起,一路从背脊延升到后脑。
在秋月震惊的同时,却没有发现柳含嫣含怨的表情下,嘴角却微微弯起一抹不易发现的笑容。
「-……-有没有……有没有告诉甘大人?」秋月的声音在发抖,连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的声音。
柳含嫣摇摇头,声音细微几不可闻,「当贱妾发现时,甘大人整颗心都在姑娘身上了……贱妾只是个倚门卖笑的卑贱小人,又怎敢告知大人?」
「那-……-怎么来找我?」
「姑娘,贱妾知道-是大人的意中人,说不定-的话,大人会听。」柳含嫣回答。
「贱妾不求什么,只求大人能认月复中的孩子,别让我这未出世的孩子将来成了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说着,她又嘤嘤哭泣起来。
秋月听得瞠目结舌,这种事她从没有听过、也从没有碰过,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秋月姑娘……」柳含嫣含着泪,小心谨慎的看着秋月的神情。
发现柳含嫣还在等待自己的回答,秋月想答腔,却实在不知道该答什么,只是愣在当场。
这时,甘府大门突然打开,只见陆逊走了出来。陆逊一见到秋月和柳含嫣站在门
口,不禁一怔。
「秋月姑娘,-还没走?」他压根儿不理会站在一旁的柳含嫣,直接走到秋月身边问道。一走近,他便发现秋月的神情不太对劲,「-怎么了,秋月姑娘?」他边问边看向站在一旁的柳含嫣。
「我……」秋月摇摇头,视线却放在柳含嫣身上,「陆大人,你去问问柳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连想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好好厘清现在脑中混乱的思绪。
「柳姑娘?」陆逊的眼神在转向柳含嫣时,变得犀利。
柳含嫣微笑的朝秋月和陆逊行礼,「贱妾不打扰二位,先告退了。」说完,朝秋月微一颔首,便离开她一手造成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