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如风驰骋的心,都将在抵达城门那一刻画下休止符。
紧贴在克伦心房的湘儿,眼看离别时刻将近,如今马骑上如胶似漆地相互依偎即将变成昨夜梦境,怎不教人遗憾!
听着克伦壮硕胸膛下时而不规律的心跳,湘儿却始终无法探知他对自己的心意如何。这使她一路保持沉默,不敢轻易开口求证;但如果现在不及时表达的话,她就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他的想法了,怎么办?
情窦初开的湘儿,只能以无言的焦急及无助的渴求,抬头凝望着克伦那张令她终生难忘的容颜。不知她这一仰眼,正好接触到克伦宛若罩上愁雾般浓烈的目光……似乎有某种不能言喻的讯息在对她传达——
难道克伦也同她一样,有着不舍的难受心情吗?
他微微启动薄唇,似乎想说什么动人的言语……她不禁热切期待着。
谁知,他仅仅拨弄一下湘儿凌乱的浏海,淡淡扬起嘴角温柔却冷淡地告诉她:“目的地到了,下马吧!”
克伦帅气地率先下马,丝毫没有顾及湘儿失落的神情,他朝她伸出健壮的双臂,握住她纤细的小蛮腰,将她轻松地抱下马背——
克伦的手心传来湘儿身心的悸动,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就这么把他心上人放开,他想紧紧将这个可人儿完全纳入他的怀中,用他宽广坚固的羽翼保护她,不让任何人抢走只属于他的新娘。
他怀抱一丝希望,不死心地追问:“你非要去见那个姓唐的云南王不可吗?”
只要湘儿摇头,他立刻带她离开云南,回西夏完婚。
他相信湘儿已经对他产生特殊的情感,他比谁都明白她眼中所流露的真情,但他唯一不清楚的是,这份情谊是否已远远超过她对唐修-无可救药的依恋?
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砂,他要湘儿作出最后抉择!
湘儿差些就冲口说不,但……她想起郡主待她的情深义重,如果她就这么贸然要求克伦带她远走高飞,连道别也不说一声,郡主一定会感到很失望的!而且没有经过王爷、王妃的同意,她无权擅离职守,争取自己的幸福,何况大理王府对她有抚育之恩,待她不薄,她岂能忘恩负义?再说,她一直放心不下迷糊有余、热心助人的郡主,在郡主未出阁之前,她曾发过誓要好好照顾郡主的!如今,她又怎能自私地只考虑自己的未来,而不替郡主着想呢?郡主仍然需要她呀!
她不能也不愿——在恩与情之间作做抉择!
克伦若对她真有心,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她将永远为他守候,但前提是,必须郡主已先获得幸福。而现在,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必须去见唐修-,她必须确定郡主安好无恙,她必须回到郡主身边伴随郡主,这是她的宿命,她不敢怨也不敢恨——只有无奈;况且,克伦也未曾要求她伴他闯天涯。她始终是配不上他,又何须作茧自缚呢?
“是的!”她悲哀地坚定回答克伦:“我一定要去云南王府,我不能不去!”
克伦无法置信地怔住,她完全漠视他眼中的悲伤,因为他的心正被她出奇坚定的语气深深伤害了。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进城去吧!”克伦俊朗的脸庞似蒙上一层阴影,口气极其不善地道。他甚至看也不看湘儿,牵着马匹迳往城内走。
想他堂堂西夏皇太子,要怎样的女人会得不到?为什么他却偏偏遇到只会让他的心支离破碎的湘儿?
他即使已经抛下了皇室的骄傲,也还有男儿的尊严,他怎能忍受湘儿如此坚决地拒绝他的情意!
他有些恨湘儿的绝情,然而,他却不能无情,他本可扭头就走!但他心里却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她,不论她再怎么薄情寡义,他都情愿承受这分伤!
即使他已渐感到绝望,不再奢求什么,他也要亲自护送湘儿平安地抵达云南王府,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湘儿百般难受,拖着沉重的步伐尾随克伦不肯稍作停歇的脚步,来到宏伟壮阔如城堡的云南王府前,他这才回头正视她。
“进去吧!”克伦面无表情冷冷地命令她。
“你不一起进去吗?你救了我,又一路大老远地送我到云南,我主子一定很愿意热忱招待你……”湘儿鼓起勇气挽留他,希望克伦能为了她多停留片刻。
“主子?”克伦愣了半晌才会意……他不觉怒火中烧,倔强如湘儿竟心甘情愿称呼唐修-为主子?这代表什么?他所深爱的女人竟然不知廉耻,论为唐修-那采花高手的女奴?
湘儿不愿当他的新娘,享受太子妃的荣耀,却自甘堕落成为一个区区王爷的奴隶?他真是愈来愈不懂自己究竟爱上了怎样一个笨女人!他更不懂那姓唐的究竟有何高明之处,为何有此能耐教天朝小公主海宁及湘儿同时对他倾心相待,执迷不悔?
他不止嫉妒,更加好奇!此刻,他心中另有打算。
“我这样贸然进去,只怕不妥;你主子要是真欢迎我,不如请他亲自出来相迎,如何?”
克伦像是刻意给湘儿出道难题似的,只是他压抑了妒火,只余笑脸相向。
“这样也好!”湘儿毕竟单纯,不疑有它,何况她尚不确定郡主是否在王府中,贸然打扰唐将军的确不好。她天真地认为克伦基于细心想得周到。“那……就请你在府外稍候,等我请示过主子后,立即出来。”
←克伦微笑颔首,湘儿这可安心了,兴高采烈地奔进王府里……却没料到,在她转身之后,克伦脸色已渐阴沉。
果然过没多久,王府的门又重新开启,湘儿拉着一位绝色佳丽首先窜出来,尾随着是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英姿焕发的年轻人。
难道那仙风道骨似的年轻人就是鼎鼎大名的云南王——齐天大将军?
果然是个强劲的对手,不同凡响。
不过他纵然激赏对方,可并不表示他输得心服口服,心甘情愿将自己命定的新娘托付给他!
何况他身边除了有海宁公主的死心塌地外,眼前无端又冒出名不见经传的倾国佳人!
虽然唐修-看来是如此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但他却不得不为湘儿这傻女孩儿操心。情敌环伺,她不见得抓得住唐修-的心;美女当前,唐修-未必是柳下惠,即使不为海宁公主权势所惑,也可能为站在湘儿身旁,状似亲密的美姑娘所色诱4使他得不到湘儿的心,也不希望她将来被人欺负,过着苦涩多于幸福的日子。
看着湘儿似乎因为找不到他而低头啜泣的样子,他既心酸又安慰。心酸的是他只能躲在暗处,暂时不能相见;安慰的是,湘儿为他不告而别而难过,表示他在她心中尚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湘儿,请你忍耐,等我确定唐修-的真心后,再决定是否与你正式告别。若他敢负你,我会亲手杀了他,再带你远走高飞;若他不爱你,你也不必伤心,我依然会全心全意地呵护你……你放心吧!克伦打定主意后,满怀惆怅地转身背离王府而去;他不急着和唐修-照面,他会亲自挑个好时机。唐修-,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想从我手中抢走属于我的新娘,必须拿出真本领才行!我会再来拜访你的;而且绝非正式的。他在心中暗忖。
克伦的好强、好胜心再度被激起,他生命中旺盛的斗志已经为唐修-出众的外表及名声完全引燃了。在西夏,他从没输过人;在中土,能掠倒他的也屈指可数,但他绝不希望唐修-是其中一个,他必须证明到底是他心存偏见,还是唐修-浪得虚名?他必须有一个肯定确实的答案!
段皓雪独自坐在后花园玩弄唐修-的订情之物——银笛,想学着唐修-吹出动人的乐曲,奈何经她口中所吹出的音调完全失去协调,仿佛银笛存心和她作对似的,硬是教她五音不全,嘶哑难听。
“唉——不好玩!”段皓雪挫折感太重,完全失去兴味。“要不是修-将你送给我保管,我真想把你扔得远远地,一点儿也不合作,留你何用?”
瞧!好动惯的大理郡主,这会儿居然无聊到对一枝银笛抱怨诉苦:“王爷公事繁忙,根本没空陪我。早知道,多昏睡一会儿,他才会乖乖守在我身边,醒了反而寂寞。”
唐修-才刚批完公文,路经后花园,看她竟可爱到可以对一枝银笛又数落又倾诉的表情丰富,不禁莞尔。
听她无奈的口吻,挺像深闺怨妇似的严重,他才发现他为了整顿云南王府,的确疏忽她许多,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差点犯下欺君之罪!要不是太子和海宁公主为他担待着,他早已被削官贬职,搞不好,脑袋瓜儿还会搬家呢!
她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吩咐下人频到他书房送补品,自己却从不踏进书房半步,就怕教他分心,误了大事,他十分了解她的识大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只是奇怪段皓雪身旁为何没有湘儿陪伴着?她们不是一向主仆情深?形影不离?
“这可不行,我会心疼的……”唐修-从雪儿身后环抱住她娇柔的身子。
段皓雪惊喜地转身面对唐修-,她已经不会再对唐修-亲密的举动有激烈地抗议。她像一只温驯的波斯猫,美丽又乖巧地仰望高大的唐修-,她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大将军。“你终于有空了!”
“是呀!可以教你怎样吹银笛,而不是跟银笛诉说闺妇怨……”唐修-轻轻捏一下她小巧挺直的鼻子。
“你……你都听见了?”段皓雪不好意思到极点,雪白的粉颊染上了醉人的桃红,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玩弄银笛,不敢面对唐修-促狭的眼神。“我开玩笑的,不是真心要丢掉它的。谁教它到你嘴边就那么听话,而到我嘴边却使坏,频频让我出糗——”
“其实,很简单,只有一个秘诀!”唐修-爱煞她那副无辜可怜又可爱的神情。
“什么秘诀?可以教我吗?”段皓雪灵活的眼眸似泛上星光般瞬间地闪亮。
“可以!只教给你。”唐修-怜爱地抬起她的瓜子脸,深情款款地凝睇她精致无双的五官,尤其是她那芬芳如花瓣的朱唇,他极端温柔地俯身印上他不曾间断的柔情蜜意、继之极端缠绵地探索,灼热地索求……她感到一阵昏眩,不禁环住唐修-的后颈,使自己不至于瘫痪在地。她顺着自己的感情热烈回应,第一次感受到两情相悦竟是如此美妙,不可言喻——
唐修-健壮的臂膀强而有力地支住她纤细的腰,让她能完全地融化在他热情的怀抱中。美丽如画的夜景,龙凤相称的人儿。此景此情,本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嫁给我,你说过只要等到找回湘儿,我们就可以筹办婚礼……”唐修-眷恋不舍地专注凝视怀中早已神魂颠倒的美人儿,他巴不得立刻让她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段皓雪攀任唐修-宽广的胸膛,娇喘一下,继之面有难色地望住他泛着迷人微笑的俊脸。“我必须跟你说实话!我……我真正身分是大理国郡主段皓雪,对不起……之前骗了你。”
“我早就料到了!”唐修-从前襟扯出她给予的信物。“这玉佩价值不凡,显示它的主子亦来历不凡。”
“这玉佩我遗失好久,原来被你捡去!”段皓雪颇为吃惊。
“捡?湘儿说这是你送我的订情之物,所以我才以银笛相赠向你提亲!难道……这不是你授权给湘儿?”唐修-比段皓雪更加惊诧莫名。
“我明白了。”段皓雪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是湘儿从中搞怪,设计撮和我们!”真是家贼难防呀!
“那我可得感谢湘儿这个俏红娘……”唐修-心存感激。“送出的玉佩可不许再收回!”言下之意,不管如何,都不能反悔。
“谁要收回来着?我只是要你时时刻刻挂在身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拿下来!明白吗?”段皓雪娇嗔地叮咛。
“明白!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与你永不分离。”唐修-欣然接受,并俏皮地调侃她。
“贪嘴!”段皓雪爱娇地斜睨他一眼。
两人打情骂俏一会儿,段皓雪又想起自己有婚约一事,立即敛容,正经八百地告诉唐修-……“对了,我尚未讲到重点。事实上,我已与西夏太子有了婚约,这是父王作的主,我无力反抗……所以才一声不响离家出走。”
唐修-闻言色变,再也笑不起来。“这是危及两国关系的事,十分严重。”
段皓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我实在不甘心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者,所以我才一时冲动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广阔的世界,我只想纵容自己一下,并非有意连累大理百姓,引起两国战端。我原本已打算收心回大理乖乖地上花轿,哪知却爱上了你,现在才真的教我左右为难——”
“不怕!如果西夏敢侵犯大理,我说什么也不会袖手旁观,必要时,我会不惜一切,与西夏兵决一死战。”唐修-重新拥住他忧郁的大理郡主。“我一定保护你!”
“好狂妄的口气!想与西夏决一死战,先过我这一关!”克伦瞧见唐修-竟背着湘儿与其他女人如此亲热,不禁为湘儿深深抱不平,根本没听清来龙去脉,就断章取义,执意为湘儿强出头,赤手空拳就朝依偎的小俩口直扑而来。
唐修-机伶地揽着惊慌失措的段皓雪,闪开来者不善的攻势,并沉喝一声:“能进入戒备森严的云南王府,想必不是等闲之辈,不如报上名来,好让唐某知晓是何方神圣!”
“告诉你无妨,教你死得瞑目!”克伦拉下面罩,一张尊贵如帝王般的容颜瞬即显现。“我是护送湘儿来云南的克伦,也是当今西夏太子克伦。你知道我的来意了吧?”
“你就是西夏大王子克伦?”段皓雪首先瞠目结舌。“是湘儿念念不忘的克伦大哥?”
“没错!我就是和大理郡主……也就是现在的湘儿有正式婚约的西夏太子。”
“等等!你说湘儿是大理郡主?”段皓雪察觉这其中有所误解,只是她一时还转不过来。
“我当然感激湘儿姑娘为我所做的一切,等雪儿嫁来王府,我自会善待湘儿如家人,你尽管放心,克伦王子。”唐修-却雪上加霜,答非所问地加深了彼此误会。
“姓唐的!枉费湘儿痴心对你,你却宁愿负湘儿而娶这妖女?好,今天我非给你一个教训不可!”克伦以为唐修-存心辜负湘儿,不禁怒火高涨:“你竟敢欺负湘儿的善良!她饶得了你这负心汉,我可饶不了你,看招!”
克伦凌厉奇狠无比地快攻,根本不容唐修-有反驳的余地,为求自保,唐修-不得不全力应战。最重要的是,他绝对不许西夏太子带走他心爱的女人。
而段皓雪既没尖叫也不再惧怕,她静静在石椅上坐下,也不管眼前飞来窜去,你一拳我一掌,打得你死我活的两个大男人,只是全神贯注地思索湘儿所叙述离别后遇险之事……和方才西夏王子克伦难以理解的话,还有自己确知的事实,统统联想在一起,并用她的聪明才智,逐一地抽丝剥茧——
湘儿为了克伦变得多愁善感、日渐憔悴……爱上克伦王子是再明显不过。而这自称西夏王储的克伦,口口声声为湘儿抱不平,可见他对湘儿也有非比寻常的感情。这两个盲点确定后,真相也就逐一明朗化。原来只是欢喜冤家的误会!她兴奋地发现,她和唐修-、湘儿和克伦王子,四个人的命运已有所转机……
真正感谢上天的巧妙安排!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时,她才注意到两个各有所长的男子正打得火热,周遭电光火石、风起云涌……整个花园早已如飓风过境、面目全非,她若再不出面阻止,迟早王府会被夷成平地。
“住手!”她费尽吃女乃之力,朝已经打得难分难解的克伦王子及云南王唐修-大叫。
但他们高手过招,丝毫分心不得,彼此只注意变幻莫测的招式如何应付化解,对身外之事完全浑然不觉。
段皓雪见这两个男人听而未闻,一气之下,竟然踩到石桌上,手叉着腰,鼓起丹田之力,在他们耳边河东狮吼般大叫:“住手!听见了没?”
“雪儿,危险!”唐修-完全不明了段皓雪为何会站在石桌上?深怕不小心一个流拳飞腿教他的雪儿有个闪失,那还了得?当下击退克伦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身截抱她下石桌,并将她安置在回廊,叮咛一句:“乖乖待着,别过来!”
也不待段皓雪欲言又止的反应,迫不及时又加入与克伦争风吃醋的阵仗里……
“真的走火入魔啦?竟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段皓雪不敢置信他们可以打到六亲不认,眼红脖子粗的地步,简直是棋逢敌手,欲罢不能!
这……这怎么办?怎样才可以教他们心甘情愿分开,心平气和听她说话?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这两个与自己关系特殊的男人都是当代高手,武功远比自己高强,她实在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啊!有了……她眼神瞄到一旁的牡丹花盆,嘿嘿……成败就全看此举了。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牡丹花盆高举过头,狠狠地往他们之间扔了过去——
果然,两个身手灵敏的男人一察觉有异物飞奔而来,顺势分离,各自巧妙闪了开。
他们并在躲开偷袭之后,不约而同诧异地瞪向一旁频频按摩双臂、几乎月兑臼的段皓雪。尤其是克伦,他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原来也如此标悍,而且内力似乎不弱。以花盆飞越的速度判断,这位姑娘似乎并非泛泛之辈,难怪湘儿不是她的对手!
“我是大理郡主段皓雪,我郑重地警告你们,不许再为我打架!”段皓雪见机不可失,趁他们片刻分神,声音清亮地报上自己显赫的身分:“和克伦王子你有婚约的人是本郡主,不是你想像的湘儿。”
“雪儿……”唐修-不了解段皓雪用心何在,有些担心。
这时,已有总管领着一队侍卫冲过来,见花园满目疮痍,三个人形同对峙,有些纳闷地问:“怎么回事?王爷,是不是有刺客闯入?你们要不要紧?”
“没事,王爷只是和咱们王府的贵客比划一下,活动筋骨!”段皓雪气定神闲地代唐修-及克伦回答了老总管的疑虑:“请总管大人多派几个人手把花园清理一下,并准备一桌酒菜,王爷要宴请这位远道而来的嘉宾。”
“王爷……”老总管仍慎重地再度请示一旁一头雾水的唐修-,他明知主子宠爱段姑娘,但毕竟尚未名媒正娶,仍不是云南王府的王妃,无权作主王府的事务,老总管按规矩办事,心里可清清楚楚。
“照雪儿的吩咐去办吧!”唐修-虽不懂段皓雪真正用意,但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郡主古灵精怪,然而心地善良,也许真有办法化干戈为玉帛。
唯一令他不悦的是,郡主自暴身分并坦承与克伦有婚约的唐突言语,仿佛在暗示什么……莫非,她对眼前这个身手和自己几乎不相上下、粗犷性格的克伦王子深具好感?
这也无可厚非,他早对克伦王子的身手、气势激赏有加,但若段皓雪因此而对他这与她无名无分的云南王变了心的话,他也无权干涉她的任何决定,他只是发觉眼前杰出的克伦王子竟对他威胁重大!他不能不小心提防。
老总管领了王爷的旨意,这才放心照段姑娘的吩咐,迅速清理现场的凌乱,并准备上好的酒菜。
“没有王爷的允许,谁也不许来到花园打扰,还有……”段皓雪神秘兮兮地主导一切事情:“湘儿姑娘也不行,明白吗?”
←王爷唐修-仍无异议,老总管领命退下。
“为什么不让我见湘儿?”克伦根本分不清眼前捉模不定、变幻莫测的女子究竟是敌是友。
她自称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段皓雪不说,也未在下人面前揭穿他刺客身分,反而借花献佛,摆了一桌酒席宴请他。光看她雍容华贵指使下人的气势及条理分明……没有理由怀疑她不是大理郡主,相较之下,湘儿的确怯弱多了。
现在,她又自作主张不让湘儿知道他已来到王府之中,一切一切古怪的行径,在在教他迷惘。简直可以用‘居心叵测’来形容!
而云南王唐修-表情亦好不到哪里去,像个闷葫芦似的任由段皓雪摆布,却没有丝毫的抗拒。他对眼前这位貌若天仙又刁钻难懂的美姑娘显然情有独钟,刚才过招之中,他还分神照顾这一心只想搅局的丫头,也不怕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引来杀身之祸!看来,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对感情执着之人,不可能无情无义,做出背信忘义的行为!瞧唐将军气势辉宏,举手投足之间不失光明磊落的态度,不仅令他萌生好感,还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相见恨晚的遗憾!
刚刚如果他没听错,唐修昱似乎唤了这谜样女子的小名——雪儿?难道这位美丽高贵的诡异姑娘真是段皓雪?
那湘儿……他明明在大理王府见过湘儿的画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见湘儿,以后日子长得很……”段皓雪翦翦秋水般的瞳眸泛起了一抹俏皮。“但首先,克伦王子你得先老实地回答我,如果湘儿不是大理郡主,你还愿意娶她为妻吗?”
克伦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剖白自己的情感,然而,他从段皓雪不容置否的眼神中了解,他如果不乖乖回答这名略带神秘的姑娘问话,只怕他永远也得不到他想知道的真相。
“不管湘儿是谁,只要她愿意跟我,我一定会娶她为妻!”克伦用山石不移的坚定深情道。
段皓雪露出十分赞许及满意的表情,这西夏王子的确值得湘儿托付终身H然先前湘儿为了撮和她和唐将军这段姻缘,不惜假扮红娘出卖主子,她这作主子的不好好‘回报’一下,怎么行呢?
师夷之长以制夷,她这大理郡主怎能输给她身边的小丫鬟?不扳回点面子是不行的。谁教湘儿将她蒙在鼓里,同时戏耍她与唐修-,简直无法无天,胆大妄为到极点!
现在可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让她有机会逮到这鬼丫头的小辫子了!嘿嘿……这些日子像金丝雀镇日被锁在云南王府,她都快闷坏了,再加上湘儿成日病相思,无心陪她这主子胡闹,她早快无聊死了!这下可好,眼前有个大乐子,不玩白不玩!
“王爷,可不可以麻烦您将您挂在胸前那块玉佩借给克伦王子瞧瞧?”段皓雪转头向一旁静观其变的唐修-要求道。
唐修-犹疑了一下,解下犹如他护身符的龙凤雕篆的玉佩,递给同样狐疑的克伦王子。
克伦仔细端详这上好的古玉,知道以这手工及成色之不凡,价值绝非百姓之物,果然,背面镂了大理王府郡主‘段皓雪’三个字。
“大理郡主的信物怎会在唐将军手上?”克伦惊疑,颇不是滋味地追问。姑且不论大理郡主究竟是何人,总还是他名分上的妻……眼看未婚妻随身佩件竟挂在陌生男人胸前,说什么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是以口吻极不善。
“当然就是我送给唐将军的订情之物喽!”段皓雪得意洋洋,毫不含蓄地从他手中夺回玉佩,并丝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重新将玉佩浓情款款地挂回唐修-脖子上,并以暧昧的眼神斜睨克伦。“现在知道本郡主为什么要逃婚了吧?”
唐修-因段皓雪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面红耳赤,碍于王爷的尊严,他不便有所意见,只能极其无奈地望着顽皮有余的小郡主,及尴尬地回视一脸惊诧的克伦王子。
克伦再笨也看得出他们之间深情不渝的深厚感情。其实这也没什么,他早该料到!问题是,这对璧人之一竟是他苦苦追寻半年多的未婚妻——大理郡主段皓雪!
他惊骇莫名地瞪着眼前净是好整以暇表情的俏丽女子,犹不死心地咕哝:“不可能!我在大理王府郡主的房里的确看到湘儿的画像,虽然不及湘儿本人好看……但的确是湘儿没错!”
段皓雪被含在口中的酒呛到,霎时猛咳不停,唐修-立即紧张又担心地猛轻拍她的背。“没事吧?”
段皓雪咳了好一会儿,才喘口气,重新质询克伦:“你有没有看到落款人是谁?”
“不就是段皓雪!”克伦口直心快地回答。
“段皓书画的仕女图就一定是段皓雪本人吗?”
“你是说……”克伦这才恍然大悟,他怎没想到这一点,竟凭一幅不甚高明的画就认定湘儿就是大理郡主!他当时怎没想到向他的八拜之交段皓玄求证画中人的身分呢?想不到一向处事精明的他——堂堂的西夏皇太子,竟也有如此糊涂草率的时候,他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羞赧。
“不过,我还真庆幸我的神来之笔画了湘儿的姿容,让克伦王子得以窥见湘儿的美,并让克伦王子产生这么美丽的误会……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命定的缘份,你说对不对?克伦王子。”段皓雪见时机已到,又正襟危坐,正色略带恳求地望着他。“若非这一切阴错阳差,我们也不可能都找到了自己一生中最爱的伴侣,对吗?”
克伦既然已完全明白真相,自然懂得段皓雪的话中玄机。“但两国联姻绝非儿戏,不论哪一方退婚毁约,为了颜面,两国必定引起争战!你我既是皇室中人,不能为儿女私情,而不为百姓着想!”
克伦不得不语重心长说实话,即使他有心成全段皓雪和唐修-这对有情人,他也爱莫能助,情势迫人呀!
唐修-接触到克伦难得的诚挚目光,他更加欣赏他以百姓为重的胸襟,相信他将来定为西夏英明国君……只是,他也不由得为他和段皓雪悲观的将来感到黯然。他可以为她抛弃生命,却不能害她成千古罪人,更不能害了大理无辜的子民,怎么办?他顿时左右为难。
当两个面面相觑的出色男人无可奈何,频频欷嘘命运弄人之余,却见咱们大理郡主段姑娘竟然神情悠然地剥起花生壳,并将花生丢到半空中,再极不文雅地张大口接——
这可是她男扮女装闯荡江湖所学到的锌俩。有时,她会忘了自己已恢复女儿,忘了自己是大家闰秀,不经意地显露她不受束缚的江湖习性。
唐修-早习以为常,只能宠溺地模模她异于常人的脑袋瓜子,模不透她究竟还有多少奇思妙想;不过,他很清楚地知道,她那些异想天开正可以丰富他早已枯竭乏味的人生,可使他生命不再穷极无聊……他是万万不能失去她的!
克伦看法则不同,这一、两个时辰长谈下来,他已着实领教大理郡主段皓雪不按牌理出牌的骇人惊俗举止行径,时而正常、时而异常,根本拿捏不住她下一秒的表情及想法,他要真娶她为妻,与这略带疯狂任性的郡主共伴一生……他不敢再往下想,西夏会有怎样的黯浅前途?
湘儿的淘气和郡主的精灵古怪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真亏唐将军把郡主当成宝,真是钟鼎山林,各有所好,一点不假,真是一物降一物!
如果他有选择余地,瞧见郡主这超级大麻烦,即使她如此才貌双全、花容月貌,他也会敬谢不敏、逃之夭夭。跟她相伴一生……天啊!他岂不永不安宁?他不禁为自己及西夏未来坎坷的命运露出苦笑。还是湘儿适合他,他忧郁地想。
“这么说来,敢情你是准备放弃你心爱的湘儿了?”段皓雪眼神如镜子般锐利地看透他的心思。
“湘儿喜欢的是云南王唐将军。”克伦面无表情,略泄气道,不甘心地盯视唐修-有些愕然,却不失俊逸的脸。
“瞧你这西夏王子,一世英名全毁在你一时糊涂,怎遇到爱情就变得如此冥顽不灵?”段皓雪老实不客气地大方数落起克伦王子,丝毫不顾及他的尊严:“迂腐得可以!”
“雪儿!”唐修-已瞧出克伦眸中的羞怒。士可杀不可辱,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维持的和平又兵戎相向,尤其他担心她一旦得罪克伦王子,会受到克伦严厉的惩罚,好歹克伦仍是她名分上的未婚夫,他有权主导她的幸福与否。他不得不遏止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得罪一国储君。
“湘儿喜欢的是救她一命的克伦大哥,也就是你这西夏克伦王子。她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全为了你;我从小到大,从来也没瞧过她这么魂不守舍过!”段皓雪一针见血地告诉克伦,湘儿的真实心意:“她人是回到了云南王府,心却仍在你这大笨牛身上,连我这做主子的,她也爱理不睬的。”
克伦瞬间感到莫大的鼓舞及狂喜,湘儿爱他!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他喜悦的消息……而且他亦明白,湘儿所谓的主子竟是大理郡主段皓雪,而他竟不由分说地吃起女孩子的飞醋!这……他的确太糊涂,是以段皓雪骂他大笨牛,他亦欣然接受,不怒反笑。
“雪儿,你不该对克伦王子如此无礼?”唐修-基于保护段皓雪的心态,不得不严肃制止她变本加厉、目中无人。
段皓雪顿时咋舌,故意扮鬼脸,逗唐修-发笑。
唐修-完全败给她了,只能幽幽叹一口气,揉揉她柔软的发丝:“你不可以再这么长不大!这万一,我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不准你离开我!”段皓雪霸道地抱住唐修-,并整个钻进唐修-宽广得足以庇护她,犹如避风港的温暖胸膛。“我要跟着你,天涯海角,你都别想抛下我不管!”
唐修-的心,无时无刻不为怀中任性的小东西感到忧心牵挂,她是如此依赖他,需要他细心呵护……他怎舍得下?
他接触到克伦王子略带明了的钦羡目光,不自在地硬生生推开段皓雪。“你将来要成为西夏太子妃,你不可以再对克伦王子以外的人撒娇!你要学着照顾自己!”
段皓雪惊异地看着唐修-冷淡地陡然松开自己,不明了他苦涩所为何来。他难道还不懂自己坚定不移的心吗?他以为在两人心心相印、生死相许之后,她还有可能爱上别人,成为别人的新娘吗?
但唐修-似乎故意漠视她质疑的目光,转头迳自对西夏王子克伦热忱道:“你一定还有许多话想和你的未婚妻大理郡主说吧!克伦王子,不必客气,您尽管慢慢地聊,我会吩咐下人为您准备客房。对不起!本王有些累,想早些休息,恕我不奉陪了。”
连睬也不睬段皓雪,就抛下她和克伦王子单独相处,迳自往自己的寝房走去。
因为在那一刹那之间,他明白了他和她的宿命,再怎么强求都不会有美好结局。在百姓的生命及国家利益考量下,不管克伦喜欢的是谁,他都必须娶段皓雪才能弥平可能一触即发的战端,而这不是他抛却生命或领兵维护大理就可以避免的死伤。雪儿是那么地纯洁善良,她不该为了他而放弃西夏太子妃的尊荣,更不该为他负上千古罪名及生灵涂炭的罪孽;而且,克伦王子又是那么地优秀……
希望段皓雪谅解他的用心良苦,他只有及早退出才不致使局面不堪收拾。虽然他是如此痛心疾首。
“为什么?”段皓雪睁大了眼眸,不愿相信地看着唐修-飘逸颀长的身影竟残忍地背离她而去,两颗泪珠早已不由自觉滑落清丽的脸庞。
“我想,同样深爱一个人,我明白云南王莫可奈何的心情。”克伦倒以十分明了的口吻为唐修-辩护:“他是真的深爱着你,不愿你为他受半点委屈。”
“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往你这边送,这叫深爱我?”段皓雪略为激动气忿地猛喝苦酒,这种爱太伤她的心!亏她已经把心托付给他了,他却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踩。“我绝不原谅他!什么齐天大将军,根本是懦夫!”
克伦苦笑一下,自己何尝不是懦夫?即使知道湘儿心是属于他的,他仍必须为两国和亲关系作慎重的思虑。“郡主,你不该怪云南王临时打退堂鼓,那是因为他已体认到战争的可能性,他不想连累两国无辜的百姓,他更不想让你受千夫所指、受百姓唾骂而百口莫辩。”
“你怎知道?”借酒浇愁的段皓雪总算放下酒杯,正视意外地和同唐修-一鼻孔出气的克伦王子。
“因为这正是我心里所烦忧的!”克伦诚恳地望着有着刚烈性子的大理郡主。“只不过云南王比我更果决些罢了!”
“这个傻瓜,怎不听我把话说完呢?”段皓雪竟出乎克伦意料,非但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反而似有怨嗔地翻翻白眼,没好气道:“我早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两全其美?”克伦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是呀H可以让王子你如愿以偿娶到湘儿,我又可以嫁给我的如意郎君,两国也不会发生冲突,反而会乐观其成,你我更不必成千古罪人!”段皓雪对自己的妙计似乎颇有信心、胸有成的道:“这招叫做金蝉月兑壳、偷龙转凤。”
“偷龙转凤?”克伦觉得新鲜,饶富兴致地等待郡主下文。
“你附耳过来吧!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而且绝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尤其不能告诉湘儿。”段皓雪十分积极地坐到克伦王子身旁,将她绞尽脑汁所想到的完美计划告诉他。
克伦愈听愈佩服郡主的机智……只不过也同时有些惊骇于郡主整人的功夫,竟然连服侍她多年的湘儿也不放过?
他一边骇笑,一边也加入热烈的讨论,眼前也只有郡主之计可行,所以就算不予苟同郡主的调皮,但也无可厚非地打算暂且委屈湘儿,完全配合郡主行动。
∮着好几天,段皓雪都似旁若无人、异常热情地和克伦王子十分亲密地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完全无视于下人们的困惑、议论,及唐修-与湘儿的苦涩忧郁。
两人有说有笑,虽无逾矩行动,但郎才女貌,总使人不免怀疑他们其实已情投意合。
湘儿当然也会如此联想,虽然她曾希望郡主能下嫁克伦,毕竟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地登对。但真正瞧见他们这般谈情说爱、逍遥快活,她心中又是说不出的悲伤与难受……
尤其,她竟然是最后一个发现克伦在云南王府中的人!她怎能不失望、哀怨呢?他不告而别,也不顾念她为他朝思暮念,完全不理会她的感受,便一声不响地在她面前大摇大摆同郡主燕好,怎不令她难堪呢?
虽然她只是小小的女婢,虽然她早知克伦从未将她放在眼中,虽然她明知单相思没有好结果……却从不知道感情的苦涩竟是如此磨人!
以往乐观活泼的湘儿仿佛在一瞬间老化、死去,完全没了昔日的亮丽光采,她就好比一朵枯萎的花朵,正不能自制地凋零、飘落……
但又有谁会怜惜她呢?她注定要孤单寂寞至死……
她黯然的瞳眸中忽然闪出一个人影,那人正是云南王唐修-!他显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成天往府外奔波于公事,完全没好好休憩。他大概也想逃开这令人无奈的难堪吧!
虽然郡主从小和她一块长大,情谊深厚。但这次郡主真不该,她也不能偏帮郡主,郡主也许有权选择她所爱,但这里毕竟是云南王府,不是大理王府。郡主是客,怎能反客为主,教唐王爷无地自容呢?郡主真是有些过火了!唐王爷真对她好,才百般容忍不与她计较,她怎能这么见异思迁、无情无义?
好歹,郡主的命是唐王爷救回来的呀!
主子不饮水思源,奴婢却不能不知恩图报。
湘儿鼓起勇气迎上唐修。“王爷……”
唐修-眼见湘儿欲言又止地为难神色,当然明白湘儿不外乎想对段皓雪肆无忌惮的行为感到抱歉,他浅浅一笑,却有些疲倦地说:“随郡主去吧!只要她开心,我也就开心,你们远来是客,我没亲自招呼已多无礼,还请你和郡主多多包涵。”
湘儿倒没想到唐修-会说出如此生分的话,仿佛已视她们如外人,她虽可理解,却难以置信:“王爷,您难道已对郡主死心?”
唐修-深沉地与湘儿对视半晌,终于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对克伦也有很深的依恋吧!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情……缘分是早已注定的事,又有谁能强求呢?你好好保重!”
唐修-安慰地拍拍湘儿的肩,又匆匆忙忙出府办理琐事去,仿佛一刻也不想多待似的。
湘儿实在佩服唐王爷广阔的胸襟,郡主错失王爷,是郡主这一生最大的损失。虽然克伦不比云南王爷条件差,但他是否能像唐修-如此无怨无尤地宠爱郡主,却仍须质疑……至少,他比不上唐修-凡事为郡主思虑的度量与深情。
不止是她,所有云南王府上上下下都在为云南王抱不平,若非唐修-暗中已严令明训,不得怠慢克伦及郡主,否则,早有人代王爷将她们主仆轰出王府了吧?
郡主究竟在想什么?湘儿竟然发觉她从未真正了解这如云善变的郡主!她觉得郡主忽然变得好陌生、好陌生……
第一次郡主什么都不同她说,还刻意冷落她,她不止失去了克伦,也同时失去了情同姐妹的郡主。怎不令她悲从中来,心酸落泪?
“郡主,我们会不会伪装得太过分?都快引起公愤了!”克伦不安地说,眼神落在远远角落湘儿孤单脆弱的身影。
“这样才逼真呀!”郡主耸耸肩,无所谓地笑道:“你不是想证明湘儿是否对你有情?你瞧这小傻瓜,这会儿不是为你黯然神伤吗?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她曾几何时如此安静过?既然怨你,又不能气我,这可把她憋坏了!”
“郡主,我从未想过要折磨她……”克伦略带不满地抗议,他有些不懂郡主为何还能态若自如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及忠仆,为她不负责任的任性言行日渐憔悴、消瘦,难道郡主有副铁石心肠?枉费湘儿为她牵肠挂肚……
“如果短暂的折磨可以印证永恒的真心,这是很划得来的!”郡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忽而又转头,对克伦灿烂地笑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湘儿那傻子满脑子的门第观念,迂腐得很!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多讨人喜欢,老觉得配不上你,要是她知道你就是西夏的克伦王储,你想她会有那个胆子肯嫁给你吗?就算她爱你,她也死不承认的。不这样逼她,她又怎愿意坦白面对自己的感情?相信我,克伦!我从来没有把她当女婢看待过,我把她当闺中姐妹、知心好友,她只是比较命苦、比较会照顾人……我比谁都疼惜她、依赖她,我又怎会不希望她有好的归宿?我只不过想捉弄她一下,这是我和她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我只是要她刻骨铭心地记得我们主仆一嘲姐妹情谊。毕竟等她正式嫁入西夏为王妃,我们可不能再朝夕相伴了,我会非常怀念她的,克伦王子,你明白吗?”
“湘儿能跟你这样的主子,的确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和湘儿永远会记得你的恩情的!”克伦十分感动,衷心道。
“好了,照我们的约定行事吧!”段皓雪收敛起感伤的情绪,催促克伦王子:“你也该同湘儿话别,回西夏筹办婚事;我和湘儿也会即刻起程回大理。”
“不和云南王道别吗?”克伦投桃报李,关心郡主道。
“也许会,也许不会,就让天意来决定吧!”活动力特强的郡主却意外地消极、悲观。“你放心!不管我和云南王有怎样的结局,我一定不会食言,将湘儿送到你身边。”
克伦只得无奈地点点头,他想帮郡主,但眼前他是插不上手。除非真相大白,否则云南王定不会轻举妄动,可是唐修昊若不适时表露真心,谁又晓得郡主会做出什么傻事?他有些儿担心了。
其实,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他真的很激赏郡主的胆识及聪明才智……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谁见了会不动心?若非阴错阳差的安排,也许他会很庆幸两国联姻的智举。
若非郡主一颗心早系在人中之龙的云南王身上,他并不反对同时迎娶她们主仆二人入西夏皇室。只能说,相见恨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