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初见的错愕,吴迪落落大方,开朗健谈。柳克己显然对这个未婚妻很满意,赞誉有加,还不时做些亲热的小动作,只是眼神里缺少了应有的热情,我猜他对一切心知肚明。
是自幼的瑜亮情结?还是试探未婚妻的感情?亦或是这两者结合起来产生的无法言喻的烦闷?我无意探寻他的心态,只是腼腆地笑,虚应着他的话。
肖畅相对沉默了些,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容易吃完饭,肖畅和柳克己去开车。
站在饭店门口,借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吴迪仔细地打量我,没一个美丽的女子这样打量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天阴乎乎的,我把手插到口袋里迎着清凉的风随意地踱步,吴迪随后迈下台阶。
“我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我微笑回头:“你和我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一直以为她是高傲的势利女子,显然并非如此,她聪明、美丽,风度绝佳,一点都没有官家千金的娇纵和盛气凌人。
“你也知道我?”她惊讶地挑眉。
我学着戏剧里的西方绅士微微躬身,“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小人深感荣幸。”
“哈哈,克己从来没说过你这么幽默。”
那是因为我很少对陌生人这样,但是她是例外,除了好感,我对她还有一份别样的感觉。忘记肖是很难的,我曾深受其苦。
有两个人摇摇晃晃的从台阶上下来,我拉了吴迪一把躲开那两个醉鬼。她道谢,抬头又盯着我的脸看,这次距离很近。虽然对女人不感兴趣,她的美丽仍然让我有些目眩,我把手放到嘴边轻咳了一下,“我和我的母亲并不相象,事实上我觉得吴小姐要漂亮的多。”
“真的吗?”她爽朗地笑,“克己可不这样认为。”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旁,柳克己满面春风地走出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吴迪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我邀请小林参加下周的生日party,他答应了。”
柳克己很高兴:“太好了,我刚约了肖畅,正想和小林子说呢。”
我扭开头,肖畅在另一侧招手,我向他们告辞,柳克己拉着我。
“告诉我你的地址,到时我去接你。”
“我住的地方很偏僻,不好找。这样吧,我和肖哥一起去,也省得柳哥麻烦。”
“什么话?”他皱起剑眉捶了我肩膀一记,“你不把我当哥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兄弟,你再这样我可真急了。”
“干什么呀你,小林,别理这个粗人。”吴迪拉住我亲切地说:“你住的偏僻,又没车,干什么都不方便,你柳哥就是卖房子的,有时间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柳克己一拍手:“对啊,我都忘了,小林子,明儿就去找我,我带你转转。”
我诺诺地应着,又告辞,柳克己拉住我的手用力一握:“说定了,可不许涮我。”
见我点头他才放手,我敏捷地穿过如织的车潮跑到马路对面,上车,往椅背上一靠长吁了一口气。
肖畅笑了:“还是招架不住太多的热情?”
没办法,从小就是这样,对上目光热切,穷追不舍的人,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偏偏对不搭理我的人念念不忘。
我搓了搓脸,叹气:“谁叫我只欣赏酷酷的人呢?”
“你啊——”肖畅揉揉我的头发,表情既好笑又无奈。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提洗手间的事,直到我说了声再见,打开车门,他突然叫:“小弟。”
我回头,他把车门关上,握住我的手,“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会疏忽一些东西,有的无关紧要,有的却是生命中最宝贵和最重要的,可悲的是那个时候无暇去分辨。但是小弟,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叹了口气,放开手,默默点上烟。
以前的肖畅是不抽烟的,他对可能上瘾的东西有一种纯然的憎恶。
是啊,经历那样的重大挫折,谁能一点都不变呢?不可否认,香烟是排解寂寞的最佳物品,若不是怕被石斌骂,我可能也会尝试。但是看着他喷云吐雾却让我没由来地心酸。
我低下头,轻咳了两声,他掐息了烟,打开车窗。
“对不起,肖哥,我知道你没有这样想。”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也不知道该怎样补救,小弟,”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我愿意作你的出租车。”
我呆住了,眼前又晃过那个春日傍晚,在空旷的球场上独自射门的他,淌着汗水潇洒地向我走过来的他,微笑着揉我头发的他,在经历了重大的挫折之后,他带我一如平常。
骄傲而坚强的肖,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幸好他看不见,我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正常:“其实你没有必要觉得抱歉,离开北京不久,我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石斌吗?”他的声音有一丝轻微的波动,我惊讶地抬眼,黑暗中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用这么惊讶吧。”他淡淡地说:“下雨那天他不是送你上班了吗?更早些时候我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他,印象很深。”
是了,肖畅向来记人最准,而我恰恰相反,除非经常接触,否则同窗几年的同学也可能叫不上名字。
“对,就是他,”
我点头,正要叫着说,对面的车灯一闪,石斌——我反射性的猫下腰。
肖畅怔了怔,用力按了两下喇叭,然后跨出车门,沉稳的脚步渐渐走远。
过了一会儿,当腰扭得发酸时,我稍稍抬头,透过车窗看见肖畅在和石斌讲话,而石斌正好背对着我,我轻巧地下车,怕发出声响,连车门也不敢关,换了个方向,绕着围墙,向小区东门跑去。
幸亏上学时有练跑步的基础,我一边埋怨小区太大,一边暗自庆幸,进门后,先把所有的灯和电脑都打开,没等喘口气,对讲门铃就响了,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厕所。
约模三分钟后,门口响起哗啦啦的钥匙磕碰声,大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懒猪,你死哪儿去了,怎么不来开门?”
“你有钥匙,干嘛非让我开。”
我蹲在马桶上有气无力地说,突然发现竟然忘记换鞋,皮鞋上还带了些抄近道沾上的草叶和露水。
“拉屎也会挑时候,”他径自跨进厕所,一进来就做势掩住鼻子,“臭死了,真是臭猪啊你。”
嫌臭干嘛还进来,何况根本没拉出来,臭什么?
我哭笑不得,耷拉着脑袋艰难地说:“石斌,我肚子疼。”
“什么?”他迅速蹲模我的额头:“出这么多汗,怎么不早说?疼死你就完了。”
“还以为拉几次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难受。”我勉强笑笑,“石斌,你真好,我刚要去买药你就回来了。”
“笨,药哪能随便吃?起来,我带你去医院。”他拽住我的手臂往起拉,我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喊:“疼啊——”
“鬼叫什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讨厌医院有本事就别生病。”他放开手,捏一下我的鼻子表达不满,“行了,说说你的症状。”
我按照吃坏肚子的症状描述了一番,他出去,不久拿了药上来。
“先吃这个,不行的话明天给我乖乖去医院。”
不知道好人吃了治拉肚子的药会不会便秘?我什么也不敢说,老实地吃了两片氟哌酸,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洗过澡,确定我没事,他很快睡着了,还轻微地打着鼾,香甜得让人嫉妒,我却始终无法入睡。
唉,这人啊,他虽然总吵吵不许我勾引别人,心里却笃定我爱他爱得要死,所以从来不设防。我要是偷情,或者瞒着他作什么坏事,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真不知该感激他的信任,还是该埋怨他的粗心。
我悄悄起身,来到阳台,打开窗户,让清凉的风吹进来。然后挑了一个石榴,靠在躺椅上慢慢地剥开。
第一次在黑暗里剥石榴,一个没拿稳,竟让它滚落在地,鲜红的籽儿撒了一身。石榴落地的声音在静夜里听来分外清晰,却未惊醒熟睡的人。
我愣了一会儿,抖落一身的残屑,进屋换了件衣服,悄悄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细雨来,若有似无的雨丝落在额头,带来丝丝凉意。
我觅着熟悉的路径,闭上眼,想象着身旁是连绵起伏的金黄稻田,脚下是广袤无垠的柔软青草,那是高中毕业后回老家给祖先上坟留在我脑海里的影象。可惜那时无心欣赏,只想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继续城市里颓废而茫然的生活。不知为什么,事后却常常想起那个场景,虽然那几乎只是一瞬间。
其实十年一晃,就如白驹过隙,留在脑海里的不过只是几个片段而已,一时的震动就成了永恒的记忆。
不知道多年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个飘雨的秋夜。在这个夜里我回首往事,得出一个结论,我很幸运,真得很幸运。时下不是流行速食爱情吗?男女之间尚且这样,何况是这个圈子。
“顾瞻林,你真有病。”我对自己说:“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某个空隙是怎么都填不满的,并非独我如此。
那天我在外面耗到凌晨4点,两次被陌生女人拉客,看了一起激烈的打架和一场小车祸。回到家时石斌还没醒,我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时,听到一声大吼:“顾瞻林,你给我滚过来。”
我关掉吹风机,从厕所出来,石斌坐在床沿,满头乱发,眼睛还半睁着,睡眼惺忪,目光却很不友善。
“睡得好吗?”我凑过去亲他,他抓住我的胳膊,气呼呼地把我的被子扔到地上:“好个屁,别想打马虎眼,说,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
“睡不着,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我圈住他的腰,息事宁人:“好了,一清早就生气对身体不好的。”
“睡不着不会过来抱我啊。”他按住我头,狠狠亲下去:“妈的,你成天的不睡觉对身体就好了?”
我以前失眠时骗他说只要抱着他就能睡着,他真的相信了,尽管很不习惯还是让我抱着睡,然后半夜把我踢到一边。
“没那么严重,只是偶尔。”我犹豫了一下,问:“石斌,我想出去玩儿一圈,你有时间吗?”
“我说你还真会出难题,后天就是‘十一’,现在才说,票都订不着。”
他打了个哈欠,躺下接着睡,我噌地窜到他身上,兴致勃勃:“不用买票,我们开车,走到哪儿算哪儿。”
“你想压死我啊,猪,”他把我揪下来,长腿一伸压在我肚子上:“都几点了,快睡,再不老实我揍你。”
我闷不作声地搬开他的腿,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蒙住脑袋。
他先是隔着被子捣了我一拳,接着骂了两句,然后也蒙头大睡,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来掀被子,任他怎么折腾,我只是不理,最后他一把攥住我要害,我猛地抽气:“你——”
“呵呵,有本事别叫啊。”他一脸得意,隔着被子揉捏。
我咬牙骂了一句:“还会点别的吗你?真没品!”
“我就会操你,我今儿就没品了怎么着吧你?”他无赖地说,一把扯下我的睡裤,等不及掰开腿就把两根手指顶了进去。
“你真浑蛋!”我疼得咬破了嘴唇,一脚踢在他肚子上。
他狼狈地从床上滚落在地,捂着肚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阴森的目光就象饥饿的狼盯着猎物,拳头捏得啪啪响:“顾瞻林,你好样的。”
我打了个哆嗦,提上裤子就跑,他把我扑倒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们在地板上翻滚,厮打,半真半假,筋疲力尽的时候我忍不住笑起来,他也停下,气不忿地在我脖子上一咬,我大叫。
“我都没使劲儿,叫什么叫。”
他低头堵住我嘴,150多斤的重量全压在我身上,我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憋死,一边暗自骂他,一边勾住他的脖子卖力地回吻,吻到他热情澎湃自然就会下来。
我不无讽刺地想,他老是叫我骚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你这个骚货。”他抬起我的腰狠狠地撞击,地毯下面的木质地板咯咯直响。
我噗嗤一声笑出声,又忍不住哀求:“啊……轻点儿……”
第一次在地上做,硬邦邦的地板把我的后背硌得生疼,可是被他的热情感染,我还是兴奋了,几乎和他同时达到高潮。
“小骚蹄子,我早晚得死在你手里。”他喘着粗气咬我的脖子:“起来洗洗,睡觉去,今儿别上班了。”
“你呢。”
“我没你命好。听着,以后不许在早晨勾我,”他慢腾腾地爬起来,抬脚在我肚子上一踢:“快去洗,还想拉肚子是不是?”
“谁叫你不带套儿,”我闭上眼:“浑身没劲儿,动不了。”
他又踢了我两脚,还是认命地替我清洗。
我说:“石斌,你挺爱我的是不是?”
他一边大力擦我的身子,一边说:“爱你个头,有时候真恨不得掐死你。”
我笑:“知道吗?你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钟,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报时,什么时候叫,都已经设定好了,唯独不会停,跟你这种人在一起最没意思,十个有九个得红杏出墙,剩下一个肯定是傻子。”
“妈的,你说什么?”他黑了脸,把刚擦完的毛巾往我嘴里塞。
我捂着脸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惜,我就是……那个傻子。”
“你——”他愣了一下,把我的手拉开,抬起我的脸端详:“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点头:“但是我不可能一只傻下去,石斌,给我一点时间,我们必须谈谈。”
“就是说,你想红杏出墙了?”他森冷地说完这句,一把卡住我的脖子:“说,你是不是想过?”
“石斌,你可以……让我不想的。”
我艰难地,一寸一寸的凑近他,轻轻贴上他的唇。
“少来这套。”他松开手卡着我脖子的手,却揪住我的头发把我拉开些,以便能看到我的脸。
“那就是想过,我对你这么好你还给我想这个。”
我抿紧嘴唇,他狠狠地把我的头按到水里,再一把提起来:“好啊,你胆子大了,敢给我红杏出墙试试,看我不整死你。”
似乎有红红的火从他嘴里喷出来,烧灼了我沾满水的脸,他的手劲大得惊人,我的头发快被他揪掉了,为了不成为秃子,我极力挣扎,不小心一巴掌甩在他脸上,他也还了一巴掌,我的头嗡了一下,眼前一黑,又被按下去,我呛了水,猛烈地咳。
他把我从浴盆里拽出来,扔在地上,又揪起来抵在墙上:“我什么都跟你说,你竟然瞒我?你想谈谈,嗯?谈你在外面胡搞的经历吗?”
终于知道什么叫自讨苦吃了,顾瞻林,你果然是傻子。
我心灰意懒地撇开眼:“你整死我吧,打死,掐死,闷死,淹死,怎么样都好,就是不要让我每天6个小时面对一间空屋子,16个小时等不来一个电话,见面的一个小时有50分钟听训话,剩下的几个小时再听你打呼噜,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身下布满水渍的瓷砖让我忍不住打颤,声音该死的没有一点气势,倒像是祈求了。
过了好一会儿,在我几乎绝望时,温热的毛巾擦过我的全身,然后换了一块柔软干燥的,最后一双手臂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
“睡会儿觉,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他抱了我一下,嘴唇贴着我的脸,难得地使用了几乎称得上柔和的口气。
却还是准点出发,不愧是上了发条的钟,我默默看着墙上的表,在对这句话失望了太多次以后,还该抱有希望吗?我不知道,却仍然起身,打车去了公司。
折腾了一个晚上,我想我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每个人看见我都小心翼翼地表示关心。
肖畅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头,他把手贴在我脸上:“他竟然打你!”
“是昨晚跑太急摔的。”我笑笑,把手里的文件夹递过去:“这是这个项目的所有资料,已经基本完成,肖哥,我想辞职。”
他愣了一下,点上一根烟:“我造成了你的困扰吗?所以你要躲开。”
“不是,”我捏了捏有点沉的头:“肖哥知道我是个胆小的人,一遇到困难就想逃避,但是唯有感情,我不会逃。我离开只是因为这份工作不适合我,不想再给肖哥添麻烦。”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如果你是心平气和的来说,我会答应,但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我怎么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
他没有回答,却皱起眉头。
我头昏脑胀,奇异地把眼前深沉忧郁的他幻化成当年那个笑容迷人的俊朗少年。
“肖,”我忘形地模上他的唇角:“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我从来不吝啬给我笑。”
他抓住我的手,又模了模我的额头:“小弟,你好象病了。”
奇怪,他握着我的手很热,模我额头的手却很凉。
我冷静地说:“不会的,你知道我不轻易生病,我一般都是装病。”
“是啊,没完成作业的时候,或者起晚了的时候,或者……”他笑着拉过我,把额头贴上我的额头,突然顿住。
“该死,你发烧了,我送你去医院。”
他起身去拿衣服,离开他的温暖,我突然打了个寒颤,然后浑身开始发冷,冷到腿发软牙齿打战。
他用外衣裹住我,紧紧搂住我的腰。
“别,没那么严重,我自己去。”
这样出去,他的形象就毁了,我把外套拿下来还给他,慢慢往外走。
“瞻瞻,你总是这么宽容,会把身边的人惯坏了,”他突然紧紧抱住我:“惯坏了再放手,这很残忍知道吗?”
他也曾惯坏了我,也曾放我孤独,想起他刚才说怎么放心,我笑得无奈:“肖哥,很久以前你没有把心放在这里,现在又何必放心?”
肖畅眼里闪过沉痛,默默看了我一会儿,不再说什么,但是仍然坚持送我去医院。
我其实没什么,只是因为着凉有些发烧,大夫却非要输液,肖畅也坚持,我只得躺在病床上,看着液体一滴一滴注入手臂,慢慢地睡着了。
睁开眼的时候,看到肖畅在一边专注地看报纸,金色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子照在他身上,他的黑发变成了闪亮的棕色,神情温暖而沉静。病房里来来回回的人,不算吵但是也并不安静,我突然恍惚了,隐约觉得这一刻我将永远记住。
又想起几年前那个春日傍晚,奔跑的他,踢球的他,骄傲的他,潇洒的他……
十年一晃啊,刹那便是永恒。
“肖。”我不自觉地叫出声。
“嗯?”
他抬头看着我,没有说你醒了,好一点没有之类的话,就像当初没有问你怎么来了,你好不好。
“没事。”
我笑笑,又闭上眼。
这一刻我知道了,铭刻在心的东西,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不是问题,所有有形无形的东西都不是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我们在经历的时候不知道哪些东西会永远刻在心里,也不知道刻下的是甜还是苦。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