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那女人不说,梁景光只好找沈文相来问。
而沈文相是一脸的惨样。
他怎么会知道有希这么不济事,才短短的时间,便让人拆穿了她的西洋镜,知道她不是于有幸。
“她是谁?”梁景光沉着嗓音再问一次,他的口气表现出他的不耐烦,他的耐性早就在等待中给磨光了。
沈文相不敢再瞒下去,只好实话实说。
“她是、她是──是太太。”
“太太?”梁景光对这个词很陌生。
沈文相只好再换个说法。
“她是于有希。”
于有希!
梁景光一听到她的名,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翻腾了起来,直涌进他的四肢百骸。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拿她来充数!?”
梁景光随手拿起一样东西,便往门的方向丢──
沈文相眼明手快的闪过他丢过来的热水瓶。
要死了,那里面装的是热水耶!
老板也真够狠心的,竟然拿热水瓶砸他,他要是真被砸中,不被砸死,也会被里面的热水给烫死。
“沈文相!”
“是。”
“你再躲躲看!你小心我杀了你!”梁景光又随手拿了一样东西甩出去。
这一次是水果刀。
好吧,就让老板消气一次。
沈文相很识相,只偏了子,让刀子插在他手臂上。
“唉哟喂呀!”痛死了。
梁景光听他叫得凄惨,气才消了一半。
“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我的大老板呀,你说话可得凭良心。你脾气恶劣得跟个什么似的,你手底下的人哪敢这么唬弄你?”
“你不就是一个。”
“我这是逼不得已的啊!想想看,你找有幸小姐找得急,而有幸小姐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消失得不见人影,我要不找个人来哄住你,你说我这会儿还能站在这跟你说话吗?”
“别把我说得像是豺狼虎豹似的。”
“老板,你千万别谦虚,因为你就是。”
“沈文相!”梁景光吼了。“你别得寸进尺。”他现在是人不方便,但不方便可就不代表他治不了他。
“是是是,我不惹你这只恶狮子就是了。”
沈文相索性闭起嘴巴不说话了。
而梁景光沉默没两秒钟,又忍不住道:
“你们想先抚我的脾气,我没话说。但你跟我是几年交情了,你会不清楚我的脾气吗?你明知道我跟那个女人没什么好说的。”
“你的确没跟人家说什么呀,她人一来,你就急着爬上去了,不是?”
“沈文相。”他沉着声音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是,不说真话就不说。”他闭上嘴。
但有句话,他还真不吐不快。
“我的大老板,你想想看,你人病着,还心急着找有幸小姐。而天下这么大,你说除了有希,你让我上哪去找一个声音、长相都像有幸的人?”他故意顿了下,看梁景光的反应。
见他脸色沉了,想必是认同他的话。
“这不就得了,所以我才找上有希的嘛!谁知道你精得跟什么似的,才刚跟人家做完,就马上发现不对劲了。”
“我还没做完就发现了。”他纠正他。
“还没做完就发现了!?”
“是。”
“那你还继续做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有继续做下去?”梁景光虽说是看不见了,但还是精准无比地往沈文相说话的方向瞪过去。
沈文相是不痛不痒,他笑哈哈的说道:“你呀,那个想做的劲一来,叫得跟什么似的,我在门外早听见了。”
“听见了!?”
“是呗。”沈文相家乡口音都出来了。“看来你对有希并不是那么没感觉。”
“我当时不知道是她。”
“那你当她是谁?”
“当她是外人。”
“哇,你当我是神呀!连找个外人,都能找到声音那么像有幸的,这也太不简单了。”
“我说过我那时候晕了头了。”
“为谁犯的晕呀?”
沈文相果真不怕死,一次次的挑他痛处。
“你不闭嘴,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信信信,你这祖宗什么事不敢做,小时候连你亲爸、亲妈都管不住你了,我沈文相算个什么东西,敢不信你的话。只是,你现在怎么办?”
“什么事怎么办?”
“有希呀!”
他要怎么处置她?
“把她丢回老宅去。”
“你还打算让她守活寡啊!”
“她可以不守。”
“那你叫她干什么去?”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管不着。”
“你是她老公,权利可大着呢!你说什么,她都听你的。”
“那我叫她去死。”
“喂,没这么恨她吧?”
“就这么恨她。”
当初要不是她,他早娶有幸了,今天也弄不出这么多事来纠缠不清。
“去去去,别烦我。”梁景光让沈文相回去。
“是。”
“顺便把那个女人带走。”
“好的。”
“还有──”
“知道了。”
“我都还没说,你知道个屁!”
“我呀,什么本领没有,就真知道你想放什么屁。”
“沈文相!”梁景光火了。
“你想让我继续找有幸不是?”他猜。
可恶!他还真猜对了。
“知道了还不快去办。”梁景光脸上挂不住,便恼羞成怒地大吼。
“是。”
他这就去办。不过,他可说不准能不能办得成就是了。
“让我回去!”
有希听了,登时像是五雷轰顶似的,脑门一片空白,只晓得摇头说:“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陪他──”
“太太,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老板他认出你来了。”
“他知道我是谁?”
“知道。”沈文相点头。
“你说的?”
“他那脾气恶得跟土匪似的,他严刑逼供,我还能不说吗?你看,我这臂膀还滴着血呢!”沈文相把他受伤的手臂给现出来。
“他砍你了?”
“没砍,就飞刀乱射。”
“那你为什么不躲?”
“躲了,只怕会招来更大件的,索性就不躲了,直接受他这一刀,省得他累我也累。”
梁景光的脾气,他是模清了,只要能让那位大爷消消气,什么事都好谈。至于这位嘛──
他算是拿她没辙了。
人家都不爱她了,她犯得着苦哈哈的守着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吗?
“太太,你请回吧!”
“我──”
她摇头。
“别说你不回去,因为老板对你是绝不会心软的。”她该知道的才是。
纵使她在这医院蹲个十天、八天的,也没人敢放她进去见老板一面。那她又何苦在外头守着?
“这医院是他开的,多的是人抢着要照顾他,你就放心的回去吧!”他劝她回去。
“该死的!”梁景光发出一声咒骂。
沈文相头又痛了起来。
这是他们办出院以来,他第N次听见梁景光惨叫了。
“你又怎么了?”
他冲出去看,看到梁景光那个七尺男子汉竟坐在地上,赖着不起。
“你干嘛坐在地上?”
“你见鬼了啊!没瞧见我头上肿了个大包吗?”梁景光恶声恶气地指着头。
沈文相走过去,蹲在他身侧一瞧──
“是哟,这么大个!昨天见的时候,还没这么大嘛!”
“你瞎了眼呀,这是新撞的。”旧的加新的,当然肿得又大又高。
“你又去撞墙了啊!”
“你以为我想啊!”
“你既是不想,干嘛老往墙上、椅子边边撞去?”
“我瞎了眼了不行啊!”
“行行行。”
他瞎眼,看不见,他最大。
“我扶你起来吧!”
沈文相伸出友谊的双手。
梁景光才不领他的情。
“你少来这一套。”
他拍掉他的手,不领情地自己站起来。
“哇,这算什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嘛!”
“我不用你的假好心,我只要你帮我请个看护。”他的眼盲生活,需要有人帮他忙。
“这简单,我打个电话去乐天大酒家……”话还没说完,沈文相就拿了手机拨了几个键。
梁景光气死了,听声辨位抓起他的手机就往地上摔。
“喂,别摔,那是纪念机种,很贵的──”
梁景光管它贵不贵,照摔不误,且力道又强又大。
啪地一声,手机撞击在地,机壳应声四分五裂。
“你这是做什么呢?我手机犯着你什么了?”
他手捧着手机残骸,跪地哀恸。
“你手机没犯着我,是你犯着我了。”
“我犯着你了?”
“我让你请看护,你打电话去酒家做什么?”
“找人来陪你呀!不能还能干嘛?”
“我需要人伺候我的生活。”
“我知道。”
“我不需要妓女。”
“唔……”
沈文相可不敢随便搭话,因为他才不信梁景光不需要替他暖床的女人。
“我问你,你若真不需要,怎么会在医院里就像只禽兽似的要了有希?”
“那是我以为她是有幸。”
“可你半途就知道她不是了,不是吗?”
“那时候是骑虎难下。”他正旺着,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总之,我没你想的那么兽性。”
“是吗?”
沈文相可不信。
“我是怕我真替你找了个看护,你却把人家当成慰安妇,到时候人家告你性侵害,我可不帮你找律师。”
“知道了,要你多嘴。”
“那现在是找看护,还是找慰安妇?”
他得说清楚,省得他找错人了。
“看护。”
“真的?”
“就像你妈的胸部一样真。”梁景光是存心气沈天相。
“啧。”沈天相不生气,反倒问他一句:“你又知道我妈的胸部是真的,没动过手脚?”
“你这浑小子,真没人性,竟然拿你自己的亲妈做文章,你不怕天打雷劈……”
“是你先起的头。”
“可你身为人子,也不能顺着我的话说呀!”
“为什么不行?”
他们沈家人说话一向是荤素不忌的。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为什么我不懂?我又不是化外之民。”
“可你生长在专制家庭,男尊女卑、父慈子孝的观念在你脑子里生了根了,你家才不可能像我家一样,父如友,母如手足。”
“幸好我不生在你家,否则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不死也剩半条命。”
沈文相不理他,他打了电话让医院调个细心的看护过来。
“安排好了?”
“嗯,院长说没问题。”
“那你再帮我打个电话吧!”
“给谁的?”
“就你说的那家大酒家。”
“干嘛?”
“找女人。”
他刚刚想过了,他的确不是个能捱得起长久禁欲的男人。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找个方便的女人解决他的生理需求,省得他最后还真落个性骚扰、大变态之类的罪名。
“哈。”沈文相嗤了声。
“你哈什么哈?”
“哈你的人性只不过这么一点点。”
没三分钟,他就立刻下令改诏,要他找女人来陪他了。
看来,还是他沈文相比起梁景光自己还了解他,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