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刚升起没多久,空中仍有着几许凉意,慕容天守着钓竿百无聊赖,久了居然有些想睡,偏偏此时鱼却频频上钩,将线一扯一扯的跳的欢。
慕容天模模水中的鱼篓,那其中已有两条草鱼。伸臂将鱼线扯近,取下鱼扔回水中,再把那鱼钩掰直了,抛下水去。
这下可上不了钩了,慕容天双手为枕,仰躺下去。
头顶上,碧空万里,几线流云,金色的阳光温婉如情人的手臂,耳旁只听波涛拍岸的水声,风吹竹梢的沙沙声,掠过水面的鸟鸣声,好不惬意。
慕容天不记得上次见到这么毫无机心,恬静怡人的景色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他还该是个少年。那时候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透明的,充满希望的,然而和所有曾经是少年的人一样,那些美好和希望总是随着经历和年龄的增加,渐渐消失了,连自己也不能觉察,它们是何时离去的。
慕容天闭上眼,这样的时光是该好好享受啊。
之前他只道邪神医是个能耐寂寞的人,偏偏是这种寂寞中,却其实有着看穿世俗的犀利和恬淡。
也不知想了多久,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梦中他想了很多,想了少年时,想了那些往事,想了将来……
正恍惚间,突然一醒,他听了不对劲的声音。
虽然他自己还没能反应出那是什么,但却能断定是此地不该出现的。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还来不及转过身,一道寒光迎面直扑而来。
一支利箭擦面而过,飞入天际。
慕容天脸上一凉,伸手一模,居然是血。惊怒举头。
这一看去,却是全身一凉。
岩石下不远处,整齐围站着十数军士。队前为首之人高冠华裘,一手持弓,一手持缰,跨下骏马正前后度步,一起一落间,来人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居然正是李宣。
慕容天脸色大变,不由退了一步。
脚后传哗哗几声轻响,慕容天茫然低头,却是脚下石子被踩动,跌落湖中。
李宣见慕容天看了过来,双腿一夹,策马上前。到了岩石下,翻身下马,一步步度了近来。
慕容天血往头涌,那夜的一幕幕这些天本已刻意淡化,却随着对方一箭见血的出现,步步逼近的气势,突然又浮现了出来。
……“我不信你不服,之前没人能做到,你莫非真能例外。”是他在耳旁悄声暧昧,手中却将玉势顺着他的身体渐渐滑下……
……“求我啊……求我也许就饶了你,不过……我就爱这副不肯出声的样子,你越犟我便越觉得有趣。我们试试看谁犟得更久些如何?”他阴阴在笑。
……手滑过他的发,这是个温柔的动作,然而下一刻,那黑发被他猛的扯住了,几乎连头皮也给揪下来。男人吃痛抬头,汗早已如同雨下。
他轻轻一笑,将头埋入他颈项慢慢舌忝噬起来。
突然,用力咬住了,再不肯放开。就此咬死他也无妨,他是真这么想。
身下的人大力挣扎起来,越来越猛烈,似乎感觉到性命之忧。直到那份强烈在以死相拼了,他才松口。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反缚着手也冲了上来,他却呵呵直笑,摊开手被男人撞倒,两人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只兽在扭打撕咬……
已痊愈的肩伤居然痛了起来,慕容天睁大了眼,他震惊的不仅是李宣的出现,还有随着李宣的出现而带给自己的冲击和慌张等诸多情绪,然而他真正没想到的是,那情绪中居然有着惧怕。
怎么会,他居然怕了,他被征服了吗,被那一夜,被那个人?
他更多的不是该愤怒该仇恨才对吗?
为什么第一个浮上的是这么陌生的感觉?这感觉却比惧怕本身更让他惶恐。
李宣在离他丈许的地方站住了,看着他微笑,“慕容兄,别后可好。”
他的笑看起来自然客气,似乎面对的是久别不见的朋友,似乎刚刚没发过箭,似乎没有过那样可笑而惊心动魄的一夜。
慕容天冷冷看着他,愤怒终于一丝丝浮上来,这个人渣。
“王爷来此有何贵干?”慕容天也不行礼,也不再看他。
李宣皱眉,这人着实倨傲,莫非教训没受够,他也想到了那一夜,不禁邪邪一笑。“当然是来追我的娈童啊。他跟我风流一夜,居然偷跑了,真正枉费我对他一片情谊。”
慕容天怒极,脸都青了,半晌无法出声。
李宣见状痛快非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天更怒,气血上涌,只觉全身发麻,突然喉间一热,用手一捂,满手温热,从指间丝丝坠下,却是吐了口血出来。
李宣敛了笑,眉间闪过一丝异色。
慕容天垂下眼,看着手上血一滴滴开始掉落,片刻便在岩石上落出一块小血洼。
突然仰天长笑。
那笑声震动苍穹,惊飞无数飞鸟,引来扑翅声不绝,可听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凄怆。
李宣恼道,“其实我此番来寻你……”
话未说完,却见一团物件劈面而至。
急闪,一股鱼腥味带水掠过,湿了他一脸,落地后有什么仆散开,又污了他的鞋。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旧鱼篓,砸散了后余一滩水在地上,两只鱼在石上蹦跳不停,不禁大怒。
正要发火,却瞥见慕容天纵身一跃,跟着传来一声水响。
“哎呀。”李宣急忙追上去,低头一看,却只见水面圈圈涟漪,哪还有人踪。
***
慕容天其实是会水的,激怒之下倒忘了此茬。
入水后,那片冰凉倒把他弄醒了,心道,人家一句话便激得自己要死要活,却忘了灭家深仇未报,受辱之仇没还,真正是把自己看轻了。
正要上浮,却发觉脚下被什么拌住了,低头一看,是极深的水草。在水中摇曳。
弯腰去扯,已经扯断了十数根,水流一变,复又缠上了更多。
此时他口中那股气已经吐完,只觉满天满地的水要往口里鼻里灌,满口辛辣。不禁慌张挣扎起来,这一挣扎,那水草缠得更紧。
罢了罢了,真当要丧命于此了,他开始意识迷乱。
正手忙脚乱间,突然,脖子被人用手环住,水草也不知何时被解开,对方托着他的身体开始上浮。
他下意识紧紧抓住那只救命的手,不肯松开。
到了岸上,几个湿漉漉的人中,救自己上来的居然是李宣。其他几个则是见王爷落水去救的。
那些卫士也不知从那里拿出块大大的布帘,六人举着,片刻间做成个无顶帐篷,将全身湿透的李宣围在其中,另有人拿了干净衣物过来。
慕容天滩在地上,半天才有力气吐出月复中的湖水。一身湿透的薄衣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李宣在布幕后道,“拿我的衣物给他换。”便有人上来,伸手要月兑他衣服。
慕容天又羞又怒,勉力站了起来,对来人吼道,“别碰我。”
倒不是惺惺作态,纵然都是男人,可当众被人剥衣服的那种感觉,却是有人故意要给予的难堪。
“慢!”李宣缓缓道:“等会让他自己进来换。”
军士们面面相觑,退了下去。
片刻后,布帘掀开,帘内李宣一身隐花白袍,金线勾边,外套半透明的纱衣,修长华贵,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头发未干因此未系,比起平日的高高在上更添了些近人的庸懒。
慕容天看了一眼,恨恨转头。
李宣见状一笑,反特意走到慕容天面前,围他转了一圈:“慕容兄倒是有些傲气,我也很是佩服。只可惜性子太急,一句半句不合就寻短见,这么下去可不要隔上几天便死一回。遇上这么个庄主,慕容家也不知道何时方能复庄了?”
慕容天一震,怒道,“你什么意思?”
李宣敛了笑,正色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助你夺回慕容山庄。”
***
客栈,窗前,一灯如豆。
李宣打量着穿着自己衣裳的慕容天,面上似笑非笑。和他的高佻潇洒不同,慕容天穿起这银色华衣来却是另一番明朗的俊美。
慕容天皱眉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自己屋休息了吧?”
李宣打个哈哈,“还早还早,月儿刚上西梢啊。”
慕容天啼笑皆非,走到门前“吱”的把门打开,“王爷请!”
李宣抬袖掩面,“慕容兄好生无情啊!再怎么说也是一夜缘……”
慕容天一听沉了脸,甩袖出门,却被突至眼前的一团白影骇了一跳,却是李宣开窗跳了出来,摊开双手挡在身前。
李宣笑道:“慕容兄脸皮好薄啊。”
慕容天更是怒不可遏,负手转背,冷冷道:“王爷来找我,真是为了助我?”
“不错。”
“三番四次羞辱调笑,可是助我的代价?”
“那倒也不是……”
“那便请王爷言行间放庄重些,或者请放过在下,慕容受不起王爷的好意。”
“哎呀,好不容易说服慕容兄接受我的协助,这下倒自己砸了自己的脚。”李宣也不恼,笑吟吟的。
慕容天瞅他一眼,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是他硬绑了自己来,却说是说服。
“不过好意嘛……要受是肯定受得起的,慕容兄那身骨……”李宣凑到他耳后,悄声道。
慕容天一怔,反应过来,“你,你……”脸涨得通红,心中羞愤难当,真恨不能一头跳下楼去,再不受这恶意的羞辱。可恨自己武功全无,否则就是劈垮了这楼,砸死这厮也难消这口气。
李宣只盯着他笑,笑得慕容天肺也要炸了,血气猛涌,突地一晕,险些栽倒。
他伸手扶住栏杆,李宣带笑看着,也不扶。
慕容天低声道,“你这么羞辱我……倒不如一剑斩了我干净。”
李宣不语,半晌才道,“我不会杀你的。人死还了有什么意思?”
慕容天心中道,你只把我做畜生,玩弄羞辱,自然有意思得多。手中不由握紧,那木上不平处有些木刺,刺入手中也无知觉。
慕容天自小闯荡江湖,经历诸多变故,其实对人命看得甚重,否则之前也不会忍受李宣许多为难,此时虽有恨不能死去的念头,真正要做出来却是没太多可能。
被逼至绝路时,自己倒是先转念一想,如李宣真能相助自己,自己势力大张,却是条好路。
想到此处,慕容天心道,就是受些话语上的羞辱,只当他放屁,听听便算,人若想做些事情,不受苦,没些代价又哪能如愿。
慕容天松了手,此时却觉得痛起来,伸手看了看手中血痕,手心里扎了几根极细的木刺。
也懒得去拔,收了手,平心静气道,“天晚了,王爷该去睡了。”
李宣本以为话说到这里,慕容天不是该大怒,就是该寻死,却见他突然间变了态度,不由大是奇怪。一时间居然没太多反应。
慕容天也不开口,淡淡看着他。
此时月光如水,照着他俩,远处几枝树枝似成剪影。
栏杆前,慕容天发丝随风轻动,偶然几根到脸前,他也不去整,任它那么飘零。李宣不禁有些呆了,伸手想去抚。
还不及抬手,只听头顶上有人大声叫,“慕容天!慕容天!……”
声音自远而近,两人抬头去望,果然有个人影在不远的屋顶间跳动,渐渐跃了近来。
喊者显然肆无忌惮,喊声颇大,足以扰人好梦。
随即,街前两旁的窗子纷纷亮起来。客栈伙计也挑了灯,一会便把内外照了个灯火通明。
那人站在屋顶上,一袭长袍在风中飘动,似乎月亮便在他后面。
“慕容天!慕容天,你在不在!”声音低沉,耳熟得很。
慕容天探出身子应道,“前辈!”
那人眼一亮,“我找了你半天了,你怎么敢自己溜了出来!”
却原来是邪神医。
慕容天苦笑,“我不是自己溜出来,是被人给带了出来。”
却听楼下人声鼎沸,低头一看满客栈的人都出来了,在楼下指指点点,纷纷议论。那邪神医却浑不在乎,纵身一跃,伸手一探,钩住屋檐,翻了下来。
邪神医还是一身长袍未系,满头散发,动作起来却仍是衣袂飘动,恍然若仙。底下就有人发出惊叹。
邪神医落到两人中间,看了看李宣,道:“是你把他带出来的?”
李宣看了看他两人,眼中有什么晃了一下,居然没开口。
“是。”慕容天道。
邪神医点头,“那他我带走了。”
李宣冷笑不止,邪神医道,“你可是不服气?”
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声,邪神医和慕容天回头一看,却是几名军士,手持强弩,对着他们。
“啪!”一声门响,转回头,李宣早已退回屋中,门也关上了。
弩不同于弓,速度更快,劲头也是奇强,这么近的距离,慕容天就是武功未失时,也不敢说自己全能躲开,这邪神医带着自己却如何避得了,不由暗自心惊。
邪神医却毫无难色,一持慕容天的手,“走!”
只听几声弦响,那箭不及眨眼,已到眼前。
没想到这箭如此快法。
慕容天大惊,却只听“当”“当”“当”几声响,那箭居然被邪神医用什么给挡了下来,,掉落下去。
仔细一看邪神医手中,居然是副小小的药戥子,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邪神医提着慕容天腰间,脚尖着力一跃,已跃上屋顶。
还不及落脚,却是又几声弓响,居然屋顶上还有弓弩手。
邪神医一个空翻,那几箭空射而过。
他在空中无处着力,只得又落了下去。
落到地面,众人见军士开弓,早吓的四处逃散了。
邪神医将慕容天放下,抬头,面无表情道,“这人好厉害。”
慕容天转头,客栈门口居然也是一排弓弩手,持弩直对。
楼上身影一晃,李宣走了出来,低头轻笑,“能逃过两次,你也是不简单啊!”
“你放下他,我便饶你一次。”李宣懒懒道。
慕容天抬头,那些兵士箭再上弦,站李宣左右,齐齐指着他俩,加上身后那些,再逃估计就成两只刺猬了。
“前辈你先走吧,他不会杀我的。”慕容天说这话时不禁想到刚刚那些毫不留情的钢箭。
邪神医看他一眼,有些不耐,冷冷道,“我既然受人所托,应允了要治你,当然是治好了,才能放你走。‘邪神医’说过的话难道有不算的?”
李宣撇嘴哼了一声,笑道,“真是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慕容天怒瞪他一眼,急道,“是晚辈家中有急事,要与他一起去一趟,回来再治也是一样。”
邪神医看也不看他,“治好了再去。”
慕容天几乎绝倒,这人到底是固执还是愚蠢,这景况早到了不由他说不的地步了,却还计较着治病,看长相飘然若仙的,明明该是个聪明人,却偏偏……
却听李宣在楼上笑,“若你十年八年治不好呢,若是他娘要病故了呢?”
邪神医淡淡,“不过是半颗散功丹,怎可能要十年八年。真是治不好了,我一刀杀了他,免得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至于他娘,他又不是神医,去不去都是生死有命。”
李宣也不由哑然,失声笑道,“有意思,有点意思。这话一说出来,我倒要刮目相看了。”
邪神医也不理他,李宣手一扬,众兵士收了弩。
慕容天心道,这情景倒有点王八看绿豆的风范。
强敌当前,李宣不仅让手下都收了兵器,居然还独自下了楼。
到了两人面前,又伸手来握慕容天的手。慕容天皱眉闪过,他也不在意,笑道,“其实慕容兄是我一位挚友,近来两人闹了些别扭。近日他家中有事,我是来接他的。也不是刻意跟前辈为难。”
真是满嘴胡诌,说着也不害臊。他自是说给邪神医听的,却不知什么居心。
慕容天好气又好笑,一时半会却又说不清,只怕邪神医就会信了他的鬼话,恼怒道,“王爷何必捏造事实,当日我杀了你……你府上之人,你只恨我入骨,屡屡为难,恨我不能早死早超生,何来挚友之说。”
李宣脸不红心不跳,道:“前阵子是我不该,其实我一直对慕容兄仰慕得紧,之前那些荒唐事,自己也懊恼来着,实在是不该……小王这厢先给慕容兄陪罪了。”居然合着双手慕容天给鞠了个礼。
“你!你!”慕容天明知他是胡说,却被他这番做势逼得气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心道荒唐,就是你真心悔过,难道这一个礼,我便能饶你,何况这人狼子野心,哪里可能这么快就变善,根本就是有目的。
转头去看邪神医,却还是冷冷淡淡,似乎这两人斗嘴斗气与他并无关系。
李宣看着他嘻嘻直笑,一切突然间似乎成了闹剧。
似是倦了,邪神医大大打了个哈欠,道,“你们说完没有,人我要带走了。”说着扯了慕容天的手就转身。
李宣忙赶上几步,摊手挡住两人,宽大的袖子,几乎垂地。
月光下,这翩翩佳公子看来颇有晋人遗风,只见他笑道:“其实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大家,一来好给慕容兄治病,二来也不耽误他家中的事务。”
邪神医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起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同行?”
李宣脸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忍耐下去,“小王仰慕神医身手和医术两厢高明,才对前辈一一忍让……”话不及说完,眼前一花,已被抢上前的邪神医一手掐住了脖子。
另一只手上,指间寒光闪闪,却是一排银针,指着他太阳穴处。
众人大惊。
军士们纷纷举弩,却不敢动手。
李宣其实武功不弱,特别是轻功出自名师,比江湖上一流高手也差不了多少。
又见邪神医身手极高,定然在江湖上有点名声。通常有一定身份的人,大都爱惜名声胜过羽翼,做不出掉身份的事情。正是仗着这两点,李宣料定自己能全身而退,才会到两人身前。
却没料邪神医此人生性反复无常,出手更是毫不讲究,以他前辈身份居然出手偷袭,一失手被擒,心中大恼。
“让我们走,我便饶你一次。”邪神医懒懒道。
这话却是李宣刚说过的,只是此时情形全变。
李宣大怒,却又不敢开口,举手示意。兵士们得令,纷纷把弩放下。
邪神医扫了一眼,“叫他们把箭都下了。”
众兵士沉默,盯着李宣。
李宣点头,他们才弯身把箭下了。
弩的威力虽强,但装箭时小费周折,片刻之间是难上好的。以邪神医的身手,等他们上好了,人也早跑了。
李宣道:“他们箭也下了,可以放人了吧。”
邪神医转头对慕容天,“我瞧着他对你不好,满嘴假话,你可要教训教训他?”
此言一出,李宣大惊,慕容天亦是大感意外。
没料到邪神医冷冷冰冰,看似毫不关心,却反是什么都看得清楚透彻。
两人不由望向对方。
目光一触,李宣立即掉头转开。
李宣之前即使受制,也是居高临下,傲气逼人,此时却终于敛了那一身气焰,低着头,面无表情,看不出想些什么。
周围寂静的可怕,所有的人都盯着他俩,屏息静气。
慕容天看他片刻,心中只道,趁人之危可算不得英雄,可想起那时受的辱,却又有些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走到李宣面前,李宣微微抬头,斜着瞟了他一眼,眼中居然满是挑衅般的不屑。
看了那神情,慕容天不禁头一热,那好容易压下去的气猛的冒了上来。在王府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闪了过去。
叫着自己喂狗时,用小鱼在外要挟自己时,还有那一夜,他眼中其实都有着这么一股不屑,只是隐得更深。
“好!”
邪神医抬手点了李宣穴道,慕容天接过。
李宣眼中怨恨浓得几乎要滴下来。
慕容天道,“王爷,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当初做事做绝时也该想到会有今天。”
李宣也不答话,只死死盯着他。那目光让人看了直发寒。
“啪”一声响,李宣的头偏到了一侧,俊脸上片刻便浮起五个指印。
慕容天也确是毫没留情。
众人都惊住了,谁能料想得到这人居然当真动手,大庭广众下殴打王爷。这可是能连累满门的死罪。
既然打了第一掌,后面的就没什么顾忌了。慕容天抬手,“啪啪啪”,十来掌扇过去,李宣摇摇欲坠。
众人惊呼不断,慕容天却大感快意,许久以来心中那口郁闷之气终于宣泄,猛地松了手,仰天长笑。
十数掌间,李宣原来俊俏的一张脸全肿了,加上贵为王爷却当众受辱,身心都该是疼痛难当才对,可他居然一声也没吭,此时虽穴道被制,足下不稳,却犟着不肯倒下,毫不见弱色。
慕容天不禁也有些叹服,这人虽然恶劣不堪,骨头却还是硬的。
众人还在震惊中时,邪神医已搂起两人,转身足尖一点。
客栈前那排兵士反应过来,抬头望时,正见邪神医外袍被风吹起,如大鸟般的飞过。
“王爷被劫了!!快追!”
正要追上去,李宣却自空中掉了下来。扑的一声,落起一片尘埃。
众人纷纷围上去。
李宣翻身坐了起来,原来穴道已解。
再抬头看,那两人已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