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老教授抒发完忧国忧民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对下面自行其是的顽劣学生大摇其头,不甘不愿地沉声宣布:“下课。”然后发现所有人以神奇的速度从教室里消失,徒留目瞪口呆的老人家喃喃抱怨浮躁的年代浮躁的青年。
廖洁又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温湄发现尚冉倒是尾随她而出,于是用浓浓的鼻音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感冒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尚冉从刚才看到堆满课桌的“馄饨”起就知道她为什么这几天没去社团。
温湄打了个喷嚏,皱着鼻子说:“是啊。”
“去医院没有?”想到校医院,尚冉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去了。”她为了强调还猛点头,并且补充说:“我有吃药。”
只不过不太定时,想到就吃,忘了也就算了。
“那怎么还没好?”算算她已经有五天没去剧社了。
“呃……不知道。”她有些心虚地耸肩,并且转移话题,“你来这……旁听吗?”
她知道这种说法很奇怪,因为对公选课有什么特别兴趣的学生一万个里也很难找出一个,而且尚冉自己系上也会修这门课,根本没必要来提早受荼毒。
谁知道尚冉竟然僵着脸含糊地应了声“嗯”。
不是吧?难道他就是那个有“特殊嗜好”的“万里挑一”?怎么看怎么不像嘛。
接收到她怀疑的眼神,尚冉的脸色更难看了,气呼呼地挑衅道:“你看什么看?”
糟糕,洪水又来了。
温湄赶忙拿餐巾纸捂住鼻子开擤,顾不得理他。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尚冉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关切一直向身边投射,温湄更是毫无所觉,周围的人则只觉得高大的、臭着脸的坏人,正在欺负矮矮的、胖胖的小可怜,而小可怜敢怒不敢言,只得暗自抽泣……
“小子,离她远一点!”不善的声音伴随猛烈的推力袭向尚冉,惹得他一下踉跄,差点向前摔去。
没有人会高兴被如此冒犯,何况尚冉本来就不是什么和气生财的奉行者。
“你们干什么?”他站定,生气地和一帮看起来群情激昂的男生对峙。
“我们还要问你干什么呢!竟敢欺负我们家温湄,你要不要命了?”一个较为瘦小的男生出列,仗着背后的庞大靠山,理直气壮质问。
“我们家”?
尚冉听了这几个字诧异莫名外加浑身不爽,就算温湄真的是他们当中谁的谁谁谁,也该是我家或者他家吧,怎么冒出来一个“我们家”?
看向温湄,她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只是无奈地拿一只手抵着额头翻着白眼。他忍不住将她拎到自己面前低声问道:“这伙人哪来的?”
“喂,耳朵聋了是不是?跟你说不准碰她!”瘦小男生被推到背后,换一个又高又壮的站出来测试自己的威慑力。
尚冉一听大怒,他们凭什么命令他做事情?“我就碰,怎么着了?”他故意唱反调,把温湄挟持到怀中,向玩面团似的,在她红扑扑的脸上又捏又揉。
呜,有几颗痘,触感一般,但是勉强能够接受。
温湄拼命挥开他的手,在大手蹂躏之下艰难开口:“你别玩了,那些是我同学,没有恶意的。”只不过保护欲过于旺盛。
不等尚冉作出反应,所有人就以饿虎扑羊之势,兵分两路,一队猛地从他手中抢过温湄,人数更多的一群人则将尚冉压倒在地,制止住他的挣扎,只待矮小男生——也就是他们班的班长——一声令下,即行开扁。
温湄在一边昏昏沉沉地听着同学类似于“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的安慰说词,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状况?英雄救美吗?依她说是他们自己暴力因子压抑过久,以至于见到有千分之一可疑的状况就将之夸大十万倍,以期能打打人来过瘾。
温湄有气没力地喝了声“闭嘴”,护花第一小分队的七尺男儿立刻听话地住了嘴,目送她走向堆在一块的人山,轻轻地对第二小分队下了指令:“你们都给我起来。”
奇迹般的,听到之后竟然所有人都乖乖站了起来——虽然有些不情愿。
好汉敌不过人多,尚冉已经任命地闭上眼,准备在校园暴力的强大威胁下引颈就戮,谁知身上的压力忽然一轻,睁开眼,只见只有温湄一个人站在身前,居高临下看他。
顿时有一种低三下四的感觉生出来。为了看起来比较有架势,他试图用鲤鱼打挺的方式翻身而起,谁知道“挺”了很多次,还是没有能把整个身子撑起来。拒绝了温湄伸出的援助之手,最后还是用“传统”方式才自立自救成功。一脸好笑的温湄已经弄得他尴尬万分,不知哪里传来的嗤笑声更让他觉得颜面无光。
现在他该做的,就是很生气很生气地拂袖而去,但是脚步却莫名其妙地难以移动。
就是想看她。看她包得像北极熊一样的身躯,看她被拧得红红的鼻子,看她一头比他还短上几分的长发。真的,真的没什么好看,只要“乏善可陈”四个字就足以形容她所有的一切,但是他就是移不开眼。
温湄被他专注的眼神弄得有点难为情,开口打破奇异气氛:“明天就要公演了吧?”
当邮箱里的贺卡比垃圾桶里的垃圾还满时,就说明圣诞节快要到了。凭她兼济天下的优良作风,收到满坑满谷的贺卡是意料中事,所以对于这种节日也就特别敏感。
“嗯。”尚冉不觉得这是个多好的话题,他已经被念得烦死了,想起明天的公演就烦。
“那到时就看你的表现咯,我一定捧场!”
虽然难掩病容,但她笑得真诚而灿烂,尚冉第一次觉得不演好的话好像无颜面对天下苍生。
“你不要来看。”
他知道自己演得有多烂,而他宁可直接听到所有的人大声嘲讽,也不愿知道她在远处笑着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玩幼稚游戏。
“这哪行?怎么说我也算是剧社的一分子,不去就太不够意思了。”
“不准来!天那么冷,你都感冒了还跑去吹什么晚风?”
呕!在一旁观战的温湄同学偷偷吐了一地。
看来他很坚持啊。“那……好吧。我不去了,你要好好表现哦。”话虽如此,其实她私底下也知道把尚冉找来演戏是秦老在整个过程中最错误的决策啦——这句话要是被他知道肯定可以好好喷一会儿火了。
但是……至少这个契机让他们俩相熟,对吗?
“好,我尽量。”他也只能说尽力而为。看看手表,才发现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想叫上她一起去食堂,又觉得有些别扭,嘴唇开开合合半天,终于只憋出一句话来:“我先走了,下午有彩排。”
“嗯。加油!”温湄朝他比了个打气的手势。
尚冉专注地看她的动作,眼中露出微微笑意,转身前撂下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就飞也似的跑掉了。
他跑步的姿势不帅。
温湄目送过程中下了结论,嘴角漾开一朵温柔的花。
看完一场好戏的男生们一起挤到女主角跟前,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哟,我们家温湄终于春心大动了啊!”
“对哦,大冬天的,热情似火啊。”
“那个谁不是说嘛,冬天已经到来,春天还会远吗?”
“温湄,那小子长得坏坏的,你可要小心啊。”
“谁怕谁啊?有我们在,只要有人敢欺负温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对了,咱们得好好地调查一下那小子的身家背景,万一不是好东西的话,就要防患于未然……”
“你们够了没有?”温湄抱着双臂,不耐烦地看这些局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
“快看快看,有人怕羞了有人怕羞了!”不知是哪个三八男高声嚷嚷起来,惹得路上行人皆对温湄投来奇异的注视。
温湄努力平息脸上的红潮,冷冷地道:“张家亮,你不用想再追到那个学妹了,我决定把她介绍给计算机系的帅哥!”
张家亮一下子脸色大变,兴奋的语调也变成苦苦哀求:“我的姑女乃女乃,千万不要!我、我给您磕头了我,我对这个学妹的感觉可是千年等一回啊,你如果不帮我的话,我真的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到时候年老孤苦无依横死街头,那个辛酸你是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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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号。
傍晚开始,天上飘起了雪花,据说是H市五年来的第一场。年轻人对于雪总有一种特别的情结,总觉得这种美丽的天气最适合出产动人的故事。于是一对对情侣开始在雪中漫步,双双俪影贴得紧紧,互相取暖,相依相偎。单身男女也有不少在同一条道上徘徊,在欣赏雪景的同时偷偷期待着一场浪漫的邂逅。
也是这场雪吸引了更多的学生去观看话剧社的首次公演。如果是下雨,那么在这种冰冷的天气里大概没几个人愿意出门。
但今夜有雪。
浪漫的日子里有着浪漫的天气,如果再配上浪漫的爱情喜剧,那该是多么完美的圣诞大餐!
人同此心,小剧院的上座率远远超过剧组想像,全场几乎爆满。
演员们没有让人失望。虽然还没有达到专业水准,但是认真投入的表演还是获得了大多数观众的认可。当然总免不了有少数人是不怎么受好评的。
比如尚冉,只要他一上台,除了一帮兄弟在那里拼命鼓掌造势以外,就只听到有人在轻轻发问:“他真的演的是坏人吗?不是酷哥,也不是深藏不露的侠盗罗宾汉?”
只有剧组的人知道,其实他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至少在背台词的同时,他还能勉强做出几个狡狯的眼神、猥琐的动作,虽然不怎么到位,倒也聊胜于无。
热烈的掌声中,圆满谢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三角眼他们把鲜花兴冲冲送到后台,却正碰上准备离开的尚冉。
“老大,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里面吵死了,男男女女尖叫拥抱就算了,那个什么曲婷婷还老往他身上挨,真受不了。
跟班跟班,当然是老大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的咯。
三角眼他们自然二话不说,也追了上去。
“老大,你演得太好了!”
“是啊是啊,我们都被你的演技征服了呢。”
“老大,你有没有考虑过往演艺圈发展啊,听说很赚钱的——”
“麻烦你们以后说谎话的时候多打点草稿。”谄媚也没必要用这等拙劣方法吧。
此言一出,本来都已经对好台词的大家都没了话说。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直接进入最后步骤。“老大,我们还特地为你准备了庆功酒。”爆炸头贼兮兮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包装精美的白酒,“这是我从老爸酒柜里模来的,档次很高哦。”
尚冉看也不看,拿起酒瓶打开盖子就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爆炸头看他这牛饮的架势,心疼得紧又无可奈何。
这瓶酒市价可在500元以上,被他当白开水似的灌下去,真真是暴殄天物啊!
尚冉没什么酒量,没喝几口,就有点醉醺醺起来。
“她没来,她真的没来。”他口齿不清地抱怨。
“啊?谁没来?”众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
“我说了让她不来,她就不来,哪有这样的?”虽然昨天是他叫她不要来的,但是本来以为依她的习性,怎么样也要露个脸来问候一下,要不打个电话也好啊,现在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真是过分。
所有人听得满头雾水。这是怎么说的?是你自己不让人家来,人家不来你又抱怨,哪有这么别扭的人啊?
心里虽然这样想,却没人敢说出口。
“我让她不要去帮那些乱七八糟的忙,她不听;我让她去看医生,她不听——这次干吗这么听话?”接下来是一串令人叹为观止的西洋脏话,听得大家心中再次升起无限的崇敬之情。
厚厚,他们好像猜到那个“她”是谁了哦。
唉唉唉,真想不到,他们老大虽然不是什么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怎么样也算得上性格男一尾,怎么会自暴自弃地去钟情一个、一个……怎么说?马马虎虎就算是从头平凡到脚的女生呢?
尚冉摇摇晃晃走过去,抓住四眼田鸡的肩膀猛摇晃,“你说,她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你说!”
“我、我哪知啊?”四眼田鸡苦着一张脸,急急向周围发射“SOS”的讯息。
“老大,”三角眼一副英雄救丑的姿态走到尚冉身后,拍拍他肩膀,“你先不要激动嘛,不如咱们来商量一下先?”
“商量什么?”尚冉放开四眼田鸡,改抓三角眼。
“很多可以商量啊,”三角眼循循善诱,“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有没有对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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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觉得头有点痛,温湄很早就爬上床休息。本来还想去偷瞄一眼公演的,现在也实在提不起劲了。
虽然没有放假的规定,仁慈的校方今天还是在今夜放宽管理,通宵不关宿舍门,不熄灯。所以三个室友留下好好休息的嘱咐后,就跑出去疯了。
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被人用力推醒——只要她一睡着,用叫是肯定叫不醒的,只能诉诸暴力。
温湄睡眼惺忪地对上三张激动的脸。“你听听你听听!”
什么呀!除了她们在耳边嗡嗡嗡,口水都喷到了她脸上,还有什么声音?
她蹙眉,不高兴地眯着眼睛看她们,扰人清梦者,杀无赦!
苏伊蘅仍然不知死活地推着她,语气中除了兴奋还有点羡慕。“你再仔细听听,外面的声音!”
原来是楼下有嘈杂的叫嚷声。
正常啊,圣诞节大家情绪举动一点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嘛。
“关我什么事啦?”
“听仔细!”
“对啊听仔细!”
看看一张张殷殷期盼的脸,温湄无奈地说道:“那你们能不能先闭嘴?”
三个蚌壳果然听话地关上,而分外响亮的声音也于此时清楚传入耳际。
“温湄,尚冉喜欢你!”
“温湄,快下来,尚冉想你!”
小小的眼睛瞬间瞪到超出能力范围——他们在搞什么?
“哦……我一定听错了。”她捧着头懊恼申吟。虽然可能性不大,她甚至可以听出哪句话是三角眼说的,哪句话又是爆炸头瓮瓮的声音。
“没错没错!我们回来时就看到了!是尚冉在向你表白耶!他脸很红,好像是喝了点酒的样子。楼下雪地里围了他的同学和一大群助威的人,听到没有?还有人在敲脸盆伴奏呢!好浪漫哦!”廖洁一脸梦幻,其他两个也都做春心大动状。好像每个人都比她入戏。
她呆了半晌,扔下两个字:“丢脸!”整个人埋进了被窝。
哇哦,想不到老好人温湄也有这么酷的时候,床边的三个女人目瞪口呆了好久,才走出阳台朝外面齐声吼道:“她睡了!下回请早!”
楼下声音一下子顿住。
“她睡了,我们回去吧。”漫天大雪已经停止,在刺骨寒风中吹上许久,尚冉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看到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盛况,心中直觉得现在的情况太过丢脸。
“那怎么行?”三角眼怪叫,“老大,我送你一句话,爱拼才会赢!人家什么反应都没有咱们就退兵,那成什么样子?再送你一句话,烈女怕缠郎,只要我们锲而不舍勇往直前,一定能够得到回应的!”
三角眼的经验之谈引来一大片鼓掌。
“说得好!尚冉,我们都支持你!你要勇敢啊!”拿个破脸盆伴奏的男生豪迈声援。
“是啊,尚冉,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你这样临阵退缩很差劲的哦!”很好,今天之后谁都知道他名字了。
“要不你告诉我温湄住哪间,我们一起上楼去把她劝下来?”几个女生简直被他的“壮烈”行径感动到不行。
好了,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尚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站在当地听着哥们越来越肉麻的说词,还要表现出万分坚定一脸痴情的样子——这是他拒绝自己“叫卖”之后必须履行的义务。
“温湄啊,尚冉想你想的心都痛了,你快下来见见他吧。”
“你如果再不下来,他真的会在这里站一夜的,这么冷的天,你就算可怜可怜他,给个回复吧,好不好?”
不知过路的哪位仁兄友情支援了一只喇叭,求爱大队如虎添翼,不怎么费劲的就把长长的字句传到六楼,廖洁她们一边听,一边偷笑。
“真是人不轻狂枉少年,看那个男孩子有酷又坏的样子,实在想不出他竟然会做这么疯狂的事情。”孔禾感叹,这样其实比送花送草的简单多了,既不花钱,又能达到轰动效果。
“唉,这样才叫浪漫啊,看看我,谈的什么恋爱嘛,连圣诞节都凑不到一块儿,那个死人竟然给我加班!”廖洁化身为怨妇一名,开始权衡钓到工作狂金龟的利弊。
“我说呢,他们再这样吵下去迟早会被校警带走的。”
床上据说已经睡着的人动了一动。苏伊蘅嘴一撇,哼哼,闷骚女人,我看你能熬到几时?
廖洁立刻会意。“如果真惊动校警的话,估计会给个行政处分吧,扰乱治安嘛。不过他们几个才大一,毕业的时候一准撤销了,也不用担什么心。”
“本来就不用我们担心嘛,又不关我们的事,都是他自找的,我们家阿湄可没去招惹他。”
屋里屋外的干扰声声入耳,温湄从刚才被叫醒之后就再也没睡着。
心跳得飞快。
真是疯了。
虽然感受得到他对她早有不同,而她亦然,但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硬是要说一个谁先喜欢谁的话,不是她吹,真的是尚冉自己先找上门来的。她早就忘记了清真餐厅的偶遇,而他记得。
她只是感念他在剧社非常拙劣的“照顾”方式,才跑去医院投桃报李的,可是好像就有人误会了什么事,然后就是她自己也有了类似的小小“误会”……唉,一本烂账,想清楚来做什么呢?又不是写回忆录。
拜托,可不可以用一点比较温和的、隐晦的、不那么引人注目的方式来把事情讲清楚啊?这样要她以后怎么做人?
她以为上回张楷冲上来找廖洁已经是很伟大的事了,想不到尚冉竟然比他还恐怖!
好吧好吧,她承认,如果不是用这种方法,他们俩大概谁都不会采取主动。他呢,别扭。而她,则是羞怯之外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会喜欢她,可是件很怪异的事情呢。她从来都不太在乎自己的外表如何不出色,但也知道,许多人都是只能看到这一层的。所以对于在大学里找男朋友谈场恋爱,她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总是会想,也许到社会上工作以后,能够有不那么肤浅的人,只因为她的内在而欣赏、喜欢。
而现在有一个尚冉,比她还小上两岁的男孩子,平时也看不出有多少成熟的表现,却意外地对她生了好感,真是……世事难料。
“某人再只顾自己偷笑下去,恐怕梁山伯要含恨而终咯。”廖洁觉得困了,想睡觉,可楼下还是很烦,所以才不得不友情提醒。
对哦,差点忘了。到现在为止的结论是,楼下有一位先生,正冒着聚众闹事的嫌疑,袒露他的一片芳心。
既然他已经做到这个分上,接下来也该轮到她给一点回应了。
拿起手机,竟然手是在发颤的。
老天,她好紧张。
第N次平息起伏不定的情绪,她翻出电话本找到目标,用力按下通话键。
震动声让尚冉在一片嘈杂中还是接收到了来电的提示。
是她。
用眼神示意三角眼他们暂停,他接起电话。
“喂?”
“你……真的喜欢我?”还是重重的鼻音。
“……嗯。”心跳一百。
“那么,你是不是欧洲某王公的独生子?”温湄拿起床头一本言情小说翻看,悠闲的声音几乎听不出紧张。
“……不是。”这什么意思?身家调查?
“是不是黑社会老大的下一任继承人?”慌乱地再拿起另外一本,又翻了翻。
“……不是。”尚冉身上冒出冷汗。这样他会不会就不合格?
“是不是跨国财团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再换一本。
“……不是。”额头上出现黑线。她要就接受要就拒绝,哪来这么多问题?
“是不是FBI的特派员?”温湄发现三个室友下巴掉到地上,赶紧对她们歉意一笑,接着再拿起一本。
“不是!我跟你说……”
“你先好好回答我嘛。那是不是魔力ESP的拥有者?”
“不是。”尚冉的声音闷闷的。
“电脑天才?”
“不是不是都不是!”尚冉火了,夺过三角眼手里的喇叭,对着手机通话孔吼道:“你要找这种人直说就好了,犯不着拐弯抹角地来打击我!”
温湄失望地叹了口气。
唉,既然他都不是男主角的理想人选,那么就只能由她来接收了。
众人凝神屏气地看尚冉默默听着手机里的话,有好长一段时间一言不发。
“老大——”四眼田鸡担忧地碰了碰他,不会是失恋打击过大就此痴呆了吧?
尚冉猛然清醒过来,合上手机,扬起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对在场所有人说了两个字:“收工。”
下一刻,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爆发开来,远处的五彩烟花似也应合着欢庆的场面,倏然绽放。
圣诞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