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允雷准时在龙翔企业大楼外等韦漾舞,一见她踏著优雅步伐步出大楼,他马上迎过去,接过她手中提著的大公事包。
“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到我家吃吧!”
“当然不介意。”
他们一起先到超市买了些牛肉和蔬菜,她打算今晚做个牛排大餐。买好东西,直接回家。
“妈,我回来了。”
“累了吧?”韦母慢慢转动著轮椅,竟看到女儿的身旁站著一位俊帅挺拔的陌生男子,不禁感到有些惊讶。“这位是?”
“妈,他叫相允雷,我请他一起来吃饭。”她向母亲介绍他。
“那你还不赶快请人家坐。”头一次见女儿带人回家,还是个男人。想必这个男人对女儿一定有特殊意义,叫她怎能不兴奋。韦漾舞放下皮包和大公事包,提过他手中的大袋小袋。
“你陪我妈坐一下,我进去弄晚餐,很快就可以吃饭。”然后她走进几步之远的小厨房。“相先生,请坐。”韦母说的同时,已滑动轮椅到他身边。
“伯母,叫我允雷就好了,别叫我相先生。”相允雷坐进长藤椅。
韦母看他长相斯文,谈吐举止不俗,在在都显示出他优秀气质,难得的是他待人处世的那份谦礼。真不知他和女儿是什么关系?
“允雷,你和我家漾舞是怎么认识的?”
“她曾经上过我的课。”
“这么说你是在大学教书!”原来是个教授,不错、不错。
“曾经是。”他已答应龙天骥会到公司上班,所以他打算退回才刚拿到的下学期聘书。而且他原先也只是答应陈教授替他代课半年,现在半年已过。“曾经是?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不教了。”
“我会去大学教书,只是帮一个教授代个课。那个教授会在下学期回到学校,我就不必再留在学校。况且我再过不久也要进龙翔工作,即将和漾舞成为同事。”
“那以后漾舞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如果他是女儿的男朋友,不知道该有多好。
“伯母,你别这么说。”相允雷一眼就喜欢上这位慈祥的长者,她让他想起去世多年的母亲。
“你喜欢我们漾舞吗?”韦母干脆直接问,否则搁在心里还真难过。
“我喜欢她。”他诚实以告。
“那她对你呢?”
“她可能很讨厌我吧!”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女人包围,就连他在最落魄的那段时间,也有年纪比他大的女人想要包养他,只不过被他拒绝。没想到回到台湾,生平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讨厌你?”据她所知,女儿对人的确是冷漠以对,脸上也没一丝笑容,和人也始终保持著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可也没看过她讨厌过谁。“你会不会误会她了?”
“我……”他看见韦漾舞从厨房端著盘子出来,止住了话。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她好久没见到妈妈和人聊天,聊得如此尽兴。
“没什么。”相允雷说。
“过来吃饭吧。”她又转身进厨房端了另一个盘子,“妈,我们今晚吃牛排。”
“怎么会突然想吃牛排?”韦母被相允雷体贴的推到餐桌旁。
“想说好久没吃了。”她又端了一小锅的玉米浓汤放在餐桌上,盛了三碗,分别放在他和妈妈的前面。“趁热吃吧。”
“可不是我自夸,她煮的玉米浓汤,煎的牛排可比大饭店里的厨师做的还好吃。你今天能吃到她的手艺,可真是你的福气。”韦母兴奋的夸著自己的女儿。
“妈,你别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只有在妈妈面前,她才能放下伪装,以轻松愉快的态度来面对一切。“你别听我妈胡说,不过包准你吃了,不会需要胃散。”
相允雷笑了笑,拿起牛排刀切了一块牛肉,往嘴里送。肉女敕而多汁、肉质很好,吃起来十分可口,真想不到她的厨艺也会这般了得。
“怎么样?”韦母不禁好奇的问他。
“的确比大饭店的厨师做的还好吃。”这绝不是奉承,而是出于真心话。
“我没说错吧!”韦母一副引以为傲的表情。
“妈,你也快吃,凉了就不可口了。”虽然是事实,但被人当著面称赞,她还是会感到不好意思。
“允雷呀,你看看她,脸都红了。”她实在难得见到女儿害羞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漂亮。
“妈!”
“好,不说、不说了,我吃牛排。”韦母低下头切牛排吃著。
一餐饭就在难得的愉快气氛下结束。
相允雷吃完之后,又和韦母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伯母,打扰很久,我该回去了。”
“允雷,以后有时间记得常来,大家一起吃饭比较热闹,饭吃起来也比较好吃。”
相允雷不敢许下允诺,他不知道韦漾舞是否还会像今天一样的欢迎他。能不能常来,得由她决定。
“妈,我送他出去。”
“伯母再见。”她今天肯邀他一起到家里吃饭已是不容易的事,他怎能再多要求。
“再见,记得有空常来喔。”韦母不忘再交代一次。
他是女儿第一个带回家的男人,想必对女儿有特殊的意义。而相允雷也是真心喜欢女儿。如果女儿能得到幸福,那她这一生就别无所求了。
***
韦漾舞和相允雷走到附近的小公园,找了张石椅坐下来。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又很亮,农历十五才刚过,月亮总是特别的圆,“伯母的腿受伤多久了?”“四年了,那时我才刚考上大学。”她的记忆被拉回当时的那一幕,妈妈血淋淋的躺在急诊室,然后被推进手术室里。那时她只能向上帝不断的祷告,求它让妈妈月兑离危险。“她是在四年前扫马路时,被一个喝醉酒的人给撞到的。”
“就像那天早上你差点发生的事一样,”触目惊心的一幕历历在眼前,想起来不禁令人直冒冷汗。“如果你当时也发生什么,你让你妈妈该怎么办?你又叫我该怎么办?”
她的心因他的话而悸动,除了她母亲之外,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关心她、在乎她。“其实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的扫马路。”
“难怪,后来我又去找你,却接连几天都没看见你。”
“你在清晨四点,一个人跑到大马路上找我?”韦漾舞的语气充满著惊讶。
“嗯,我想你,更担心你。”他从不隐藏对她的爱。
“你真傻。”她的心此刻是甜的。“扫马路的工作我也做了将近四年,从来也没发生过任何事,那一次纯粹是意外。”
“一次的意外,可能带来终身的遗憾,伯母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越想越感到害怕。
“别都说我了,你决定去龙翔上班了吗?”
“如果龙天骥愿意将他的职务交给龙诏嘉,我就会去。”
“为什么你会执意要龙诏嘉接董事长的位子?”她不懂,相允雷怎么会把到手的名利往门外推?
“龙翔企业本来就该属于龙家,我只是个外人,本来就不该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我喜欢自由,我不喜欢被这样的工作束缚住,我喜欢学校教书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她,他根本不会进龙翔。
“人各有志。”不过,如果让她有机会选择,她也会和他一样吧。
“你呢?”相允雷转过头看她,被路灯照射的脸旁,看起来是那么醉人,真想一亲芳泽。
“我?”
“是呀,你怎么会一毕业就进龙翔工作。”
“我的理由很简单,我需要一份工作。龙翔的福利、待遇都比别的公司好,很多人都想进这家公司,我只是比别人幸运。”她不想告诉他,她进龙翔真正的用意。
“我进龙翔后,让你来帮我,你愿意吗?”
“只要老板要我跟谁,我就跟谁,我无所谓。”
“那好,再过不久,我们就是同事了。”虽然不满意她的回答,总比直接听到她拒绝来的好。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韦漾舞从石椅上站起来。
相允雷也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晚上早点睡,希望你的梦中有我。”然后转过身走出小公园。
韦漾舞只能呆呆的望著他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走进她的心扉,她的心门已不知在何时,早已为他悄悄开启。
是的,她也喜欢他。
***
龙天骥信守承诺的让龙诏嘉先接下副总经理的职位,而将相允雷安排当龙诏嘉的特别助理,方便辅助龙诏嘉。龙诏嘉万万都没想不到,他的父亲竟肯让他进公司工作。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改变父亲,不过他一定会做出成绩,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
龙天骥来到位于三十楼的副总办公室。
“一切都还习惯吗?”
“习惯。”龙诏嘉站起来。
龙天骥丢了个资料夹给他,“这是你的第一份任务,有不懂的地方,就找相特助帮忙。不过,我要你记住,他虽然名为你的助理,不过他的权力绝不比你低。”
“我知道。”
“凡事要虚心求教,别让我失望。”
“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龙诏嘉充满信心的回答他。
龙天骥摇摇头,叹了口气才走出去。
至于父亲为何会叹气,龙诏嘉可是一点也不明白。
敲门声轻轻响起。
“进来。”龙诏嘉又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来。
相允雷推开门走了进来。“龙头纡尊绛贵的来找你有事吗?”
“他拿了一个case给我,要我好好做。”
“那很好呀。”这就表示他真的愿意给龙诏嘉学习的机会。
“唉一一”龙诏嘉不禁叹著气。
“怎么,你没信心吗?还是需要我帮你?”
相允雷也只比他早一个星期进龙翔,或许是因为他念的是企业管理,所以很快就能驾轻就熟。但对一个学文学的人来说,可能就比较累一点。
“不需要,我想自己试看看,要是真的不行,我会找你。”他一直都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既然做了,他一定会倾尽全力的做好。
“好吧,祝你成功。”
相允雷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著一份特殊的情感。
他的心里也许始终不愿承认和龙天骥的关系,那是因为他恨他,怪他不该对感情不忠。
他既然在台湾已经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就不该只因寂寞而玩弄另一个纯真的女人,然后又拍拍一走了之,以后只除了他到美国才会去看她。
他妈妈就像他豢养在美国的金丝雀,而他在台湾一样坐拥娇妻。
如今相允雷的母亲已过世多年,他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依旧不被公开,这几年,龙天骥虽然想用领养的名义让他认祖归宗,但他却不愿意。他看看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的龙诏嘉,明白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无权选择。
“允雷、允雷……”龙诏嘉连唤几声恍惚失神的相允雷。
“你叫我有事吗?”他回过神来。
“我连叫你几声,你都没听见,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快中午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当然好。不过,前提是,你得先做个好榜样,总不能第一天上班就早退。我先回去,等中午时我再过来。”
“你说的是。”龙诏嘉点头笑著。
“那我先走了。”
相允雷离开了龙诏嘉的办公室,他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在三年之内帮助他完全接手龙翔企业。到时他就带著自己心爱的人,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过著平凡快乐的生活。
***
韦漾舞蹙著眉,揉著太阳穴,看著放在桌上的资料。查了三个月,依然查不到什么破绽。
看来当年那个存心陷害她父亲的人,计划得天衣无缝,她毫无头绪的查法,怎么有办法查得到。
当年合伙开公司的有四个人,她父亲和龙天骥是其中两人,另一个是现在龙翔的总经理陈德山,还有一个叫做刘广平。
他们各拥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后来因某种因素刘广平退伙,龙天骥买下了他的股份,后来又买下她父亲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另外的百分之五,他改登记在她妈妈的名下,让她们每年都能领到一笔为数不少的红利。只不过这笔红利一直存放在龙天骥设的一个信托基金,她们从来也没领过。
这是龙天骥前些日子告诉她的,而经过十八年的累积,信托金额竟高达数亿元。
这点是她始料未及,更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意是否是为了隐藏什么?
还有一点最令她百思不解的是,总经理陈德山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只剩下百分之十,另外的百分之十五也跑到龙天骥的手里,这里面存有的又是怎样的阴谋?
她该从何处查起?
唉一一她今天做最多的事就是叹气。
“叹气可是会倒楣的哟。”
韦漾舞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有事吗?”
“下班了,今晚我再到你家吃饭好吗?”相允雷知道她很孝顺,所以她绝不可能丢下韦母一个人在家,和他出去吃饭。所以他只能死皮赖脸的缠著她,跟著她一起回家吃饭。
“不好。”韦漾舞想也没想就拒绝他。
“为什么?”她怎么又变得冷淡无情了呢?
“不为什么。”韦漾舞担心自己的心真的沦陷了。
“漾舞……”
“相先生。”
“叫我允雷。”他不喜欢她到现在还叫他相先生,虽然是在公司也一样。
韦漾舞不理会他,她将资料收起放进公事包,整理著桌面,把该上锁的抽屉上锁好,然后走到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敲了一下,再推开门走进去。
“董事长,您还有事要吩咐吗?”
“没事了,你可以先下班。”
“好的,董事长,再见。”
她又转身退出去,当她正要拉上门时,龙天骥又叫住她。
“允雷是不是在外面?”他好像有听到声音。
“是的。”
“你请他进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他说。”
“好。”
韦漾舞退出去,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董事长请你进去,说有事想跟你谈。”
“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谈。”刚被拒绝,他怎会有心情和他谈事情。
“他是你爸爸,即使有错,他还是你爸爸,你就不能改变对他的态度吗?”对从小就没了父亲的她,是那么的渴望父爱,而他竟不知珍惜!
“爸爸!我宁愿没有。”如果他有选择的权利。
“算了,我已经转达给你知道,你进不进去我管不着。”她又回座位整理东西,准备下班。
突然,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砰”一声的被打开,又“砰”一声的被用力给关上。
“你找我有事?”他的口气十分不好。
“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他非得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吗?
“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否则……”
“否则你就会离开龙翔。”他替他接下去说。“允雷,你真的这么恨我吗?”
恨你?不,他只是无法原谅他,他怪他不该玩弄母亲的感情,即使他让他们母子过著衣食无缺的日子,但一想到母亲因为思念而常常以泪洗面,甚至在临终前还是见不到心爱的人一面,最后含恨而终,他就无法原谅他。
“我找你是为了韦秘书。”
“漾舞她怎么了?”一谈到他爱的人,就特别紧张。
“你很关心她?”
“我关不关心她,似乎不关你的事。”他又想做什么,左右他的感情,还是想要操纵他的婚姻?
“你……”他十分无奈的摇摇头,走出了办公桌,到旁边的沙发坐下。“先坐下来。”
相允雷只好走过去坐下。
“她父亲曾经是龙翔的股东,后来到美国出差就再也没消息。有人说他亏空了一笔公款,畏罪潜逃到美国不敢回来。后来一查公司的确被挪用了一笔为数不小的钱;又有人传说他在美国出车祸死了;也有人传说他在美国认识一个有钱的女人,在美国改了名字,娶了那女人,当了美国公民。但是,哪一个是真的答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证实。她进龙翔就是要查这件事情,还给她父亲一个清白。”
“你是不是想要我阻止她继续查下去,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策画的。”
“我告诉你只是想你在暗中帮她查清楚。如果她父亲当年确实是被陷害,而那个人还在公司,一旦知道她在查这件事,我只怕她会有危险。”
“这事还有谁知道?”他绝不允许漾舞受到任何伤害。
“除了我们三个,不过,她不知道我告诉你。”
“那就别告诉她我也知道。”
“允雷,如果你爱她,就好好的照顾她、保护她,她是一个好女孩,记得千万别伤害她。”
“这你放心,我爱她,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我自己。”
相允雷站起来,离开他的办公室,一到外面,看著空荡荡的椅子。
她还是没等他,就先回去。他拿起放在她办公桌上的公事包,转身走进专用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
他一出电梯,便看见倚在他车子旁边的人。
高兴的快步跑过去,“我以为你先回去了。”
“你不是说想上我家吃饭吗?”她还是等他了。
“没人邀请我,我不敢死皮赖脸的吵著要去。”相允雷露出一脸的无辜。
“快走吧!要不晚餐都变消夜。”韦漾舞睨了他一眼,嘴角却不由自主的轻扬。
“遵命。”相允雷忍不住的偷了一个吻,然后才帮她打开车门,让她先坐进去,然后自己再绕过车头、坐上驾驶座,火速将车子开离停车场。
他告诉自己,他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她,绝不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因为他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