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芊盈简直不敢相信,修罗皇宫居然大成这样,而且占地广阔得离谱!光从孔雀门用马车出发到圣殿——也就是接见臣子的地方,居然可以从辰时走到巳时几乎整整半天的时间,还……还没到圣殿,天啊!该不会随行的人迷路了吧?好像不太可能。有没有搞错啊?皇宫建那么大,简直是浪费国土嘛!难道平时来上朝的文武百官,都需乘坐马车吗?心中的牢骚还没发泄完,就听见外头有人喊道:“圣殿到!”接着,马车就停了下来。
斐芊盈轿子的帘布被掀起,她起身下轿,阳光有点刺眼,她眨眨眼,有个穿着与一般太监不同的男子往这边走来,约莫二十五、六岁,除了她以及银瑟之外,其他随行的人全都躬身喊着:“拜见庞公公!”
庞公公……该不会是庞陵,那个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修罗皇城的内务总管,呵!斐老爷的面子还挺大的,仔细一瞧,庞公公眉目倒还颇清秀的嘛!
在斐芊盈偷偷打量他时,庞陵也看着她,两人双眼对望时,庞陵才道:“斐贞容请在殿前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万岁爷。”
斐芊盈有点不解,庞公公看她的神情,带着一点审视的感觉,好像在观察她,不会是她多心吧?她四处张望,十分好奇的看着圣殿前纯大理石的石阶,每一阶都有着精美雕刻,两旁的扶手更是精采,用大理石雕成的两条龙,栩栩如生,龙的眼珠子以红宝石镶嵌,牙齿则用纯银打造,啧!啧!光是这两条龙就价值连城了,最有价值的则是阶梯中间的一块斜地,斜地上用各色宝石拼成的“修罗圣焰”就是皇室的标志,修罗皇朝的图腾,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华璀璨,美不胜收,比阳光还刺眼。斐芊盈终于明白,百姓的税收是用到哪儿去了。
庞公公从圣殿走出来,有些歉然地道:“贞容娘娘,皇上正好在处理一件要事,无暇分身接见并册封,希望娘娘能谅解。”其实皇上是不想见她,因为皇上刚接到线报,勃然大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他想皇上一定没有心情册封斐进的女儿,所以他就擅自作主了,希望他没有做错。
斐芊盈甜甜一笑,善解人意地说:“皇上乃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处理国事当然要紧,臣妾只希望别带给人麻烦才好。”什么?竟然不接见?叫人家坐马车,坐到快吐了,才说不见,他是以虐人为乐吗?真是有够变态!
“难得贞容娘娘如此体贴,不如就先去慈宁宫休息,想必贞容娘娘今日进宫也累了吧!由奴才给您带路,这边请。”庞陵比个手势,便往另一边的林萌大道走去。
斐芊盈跟在他后头,心不在焉地随便看看,本来还想照这样漫步下去,大概下午才会到那个什么慈宁宫的,谁知,走不到二刻钟便到了。
“贞容娘娘吉祥!”一大群宫女排在慈宁宫前,恭恭敬敬的喊着。
“你们还不快去准备给贞容娘娘洗尘。”庞公公指挥着她们去做事。
“是,庞总管。”
庞陵转头对斐芊盈道:“如果贞容娘娘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尽管告诉奴才。她是如月,想参观慈宁宫可以叫她带路。”庞陵指着一位宫女道。
“娘娘吉祥!”唤作如月的婢女,躬身行礼。
好……好奇怪的感觉,以前在斐府从没有被人这么尊重过,虽然很气那个臭皇上,不过做他的某任小老婆,其实待遇也不错嘛!整天吃饱睡,睡饱吃,轻松度日,还可享受贵族般奢华生活,住久了还真会舍不得离开呢!
“贞容娘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庞陵看出她心不在焉,还以为她觉得招待不周,才一言不发。
斐芊盈微笑道:“没什么,我想先休息片刻,请公公带路。”
庞陵点头道:“这边请。”他领路,经过几个回廊、假山和人工瀑布,往上走一段石阶,一栋红桧建造的主屋,就呈现在眼前。
“这是慈宁宫的容凝院,奴才安排了十二个宫女供娘娘使唤。”庞陵往里头走,立刻就有两排宫女出来恭敬问安。
“你们去替娘娘准备寝房。”
“多谢庞公公,有劳你了。”斐芊盈颔首道。
“娘娘快别这么说,这些全是奴才应该做的,奴才这就退下了,请娘娘好好休息。”庞陵躬身行礼后才退出去。
“小姐,这位公公人倒挺好的。”银瑟一直不敢说话,直到庞陵走后,她才恢复聒噪本色。
“好了好了,我累了一天,你就别吵了。”
斐芊盈遣走所有宫女后,一沾到床便睡得不省人事。
这一觉竟睡到三更,斐芊盈草草吃完膳后,便趁着银瑟睡的昏死之际,轻悄悄地溜出慈宁宫,慈宁宫大虽大,她找了个边墙,纵身一翻,就出了慈宁宫,除了要躲巡夜的侍卫之外,一路上倒也颇有趣,正当她绕到一条小石径时,忽然,一阵香气传来,清香中带着浓郁,优雅伴着狂野,甜美又似清新,斐芊盈便寻向香味的源头,走了半晌,在微弱的灯光下,一座大花园在她面前出现,入口处有一块石碑,上头刻着“御花园”,她探头看了看,确定无人看守,便大摇大摆的晃进去。
斐芊盈拿出打火石和蜡烛,点燃了烛火,四周的花朵五彩缤纷,万紫千红,香气各异,不远处有一个美丽的睡莲池,还有一座石桥,池边有一座典雅的凉亭,斐芊盈便漫步到亭子,抬头欣赏月色,她才刚准备要坐下,就听见沙沙的枯叶声,练功两年多,使得她感官敏锐多了,她顺耳专注听着,此人脚步稳重,不慌不忙,似乎正往她这边走来。哈!她也挺好奇的,谁会在三更半夜来御花园散步?
梵绪提着灯笼,正要到凉亭赏月,没想到一阵香风把灯火吹熄了,还不碍事,反正月光皎洁,以月光为灯也挺有诗意的,可惜,这的好死不死的,一片乌云竟将月亮整个遮住,不会吧?梵绪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天空,唉!人若不走运,连天空也跟你作对,算了!等到亭子里再点灯好了。
咦?他……他有没有看错,亭中居然有人?那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啊?竟然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入御花园,明早一定要叫尉逍注意一下。
“你是谁?”梵绪有些警戒的道,隐隐约约看到那人的衣摆微微飘动。
那人笑了下,听笑声是个女子,笑完才道:“请问你又是谁?”声音轻柔又好听,梵绪不禁怔了一下。
这时,乌云就很识相地移开了,大地又是皎洁如霜,梵绪这时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女子竟是个绝世天仙,黑绸缎似的乌亮秀发,双翦如波,似乎随时充满着水气,朱唇红艳欲滴,配上一身的雪肤,简直有如天女下凡,真奇怪,如此美人怎会在半夜出现御花园?
这男子也太没礼貌了吧!竟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斐芊盈不悦地瞪着他,虽然这男子容貌俊逸,有一股尊贵之气,让人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不过还是不可原谅!她的邪恶基因,突然又涌现出来。
“请问姑娘怎么会在御花园?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梵绪淡问道。
斐芊盈扬着秀眉道:“那么公子就该来这里吗?该不会你就是万岁爷吧?”她实在不信个万人拥戴的皇上,会一个随从都没带就半夜只身一人出来乱逛。
“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在下也可以拒绝回答你,不是吗?”梵绪微笑道。
“这倒也是!如果公子真想知道,奴家便说了,其实小女子是官老爷家的小婢,因今夜月色皎洁,所以来御花园赏月,公子可千万别说出去,否则芊儿回去,会被老嬷嬷处罚的。”斐芊盈随口编出一套谎言,幸好修罗皇宫大得离谱,一些懒得花时间回府的大臣们,大多住在宫里,像斐老爷有时也住在宫中。
“喔!原来如此,在下是皇城禁卫军的副统领,你不怕巡夜的卫兵把你抓起来吗?”他实在很好奇,怎会有如此胆大的婢女,居然敢独自一人闯入御花园,看到他一点惧意也没有,还这么从容大方,所以他索性不表明身分,继续问下去。
“怕?怎么会不怕?不过我想他们还抓不到我,你呢?你要抓我吗?”她觉得眼前的人,应该不会对她不利,否则早就把她抓去拷问了。
梵绪轻笑一下道:“在下没这个打算,我对你很有兴趣,不知芊儿姑娘可否坐下一谈?”这女孩很特别,听她的谈吐,不像是给人使唤的婢女,也不像是官家小姐,这倒有点兴味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有人来打扰就不太好了吧!”她听见卫兵的脚步声了,可能是这里的灯光吸引来的。
“是谁这么大胆?”梵绪不悦地看着奔近的人影。
一群禁卫军直奔过来,将亭子团团包围,为首的小队长一看到有两个人,就想也不想的喊着:“两个贼宵报上名来?竟敢潜入御花园,是活得不耐烦了……”咦?其中一个不就是万岁爷吗?天……天啊!他完了!他双腿不由自主的跪下,惊恐的开口:“奴才……奴才罪该万死,竟……出言不逊,求皇——”
“退下!以后再犯,你就不用当差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接近这儿。”梵绪厉声道。
“是!全都跟我走!”小队长立即挥手,所有的卫兵立刻跟着消失无踪。
“公子姓黄吗?不然,他怎么叫你……”斐芊盈好生疑惑的说。
“是的,在下姓黄,你叫芊儿,是吗?”梵绪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老嬷嬷是这么叫我的,至于我的贱名就不足挂齿了,黄公子,你也是巡夜的吗?你不抓我,被那些侍卫看到了,你不会被处分吗?”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黄公子非池中之物。
梵绪微微一笑道:“芊儿姑娘不必为我担心,在下不会有事的,对了!芊儿姑娘明儿晚还会来这吗?”不晓得为什么,他还想再见她一面,觉得很特别,第一次有人可以这么自然的面对他,他一直希望的感觉就是这样。
斐芊盈噗嗤一笑,“呵!你这人也真奇怪,刚才不是还说这不是我应该来的地方吗?怎么?这会儿,又希望我明日再来了?”
“如果芊儿姑娘想再欣赏月色,在下欢迎之至,毕竟山光水色,是人人共享的,想必姑娘你也是性情中人,今日相见,自是有缘,若姑娘不嫌弃,不如就定下明日之约,如何?”
“公子真是太客气了,芊儿才请公子不要嫌弃呢!小女子不过是个小贱婢,而公子是个前途无量的官人,小女子才识浅薄,不知分寸,胡言乱语一番,还怕得罪公子你呢!再说,想溜进御花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芊盈越说越起劲,表情做得十足十。
“是吗?我看明明就很容易啊!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你一定要来,否则……”梵绪挑着眉,故意拖长尾音。
“否则怎样?”真好笑,他能拿一个虚构的人怎样?她倒想听听看。
“否则你就不能走,我可是能把你关起来的喔!”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作势不让她走。
梵绪这一抓,混合大小擒拿手,武林高手都不一定避得开,斐芊盈更不可能挣月兑得了“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霸道!我答应你就是了,快点放开啦!”她要是关起来就糟了,想想看,堂堂的贞容娘娘,在半夜鬼鬼祟祟乱逛,还被人逮到,再加上是反贼的女儿,不被斩立决才奇怪,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丢大脸,她再怎么说,还有点小自尊需要维护。
咦?这女孩好像学过武,他注意到她的反射动作,不是平常人会有的举动,他笑了,很诡异的笑容,“真抱歉,霸道是我的专属权利,天快亮了,你快回去吧!明天三更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得来。”他放开抓着她的手。
她抽回手,噘着嘴敷衍说道:“好好好,我答应了我就会做到,你放心啦!”她疯了才会来!真倒楣,一出慈宁宫逛逛,就遇到个疯子,一定是臭皇帝害的!她掉头就走,心中仍不停咒骂个不休。
“皇上?皇上?”刘尉逍就觉得今天万岁爷不大对劲,整天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加上一双黑眼圈,和一脸疲惫的表情,真是……真是有点恐怖,看吧!现在叫他,又充耳不闻,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该……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想到这儿,不免多看了皇上几眼。
“有什么事吗?尉逍,你这是什么眼神?”梵绪注意到他怪怪的眼。
为了皇朝着想,还是问一下比较放心。“皇上,请恕为臣冒昧,呃……最近皇上身边有发生过不寻常的事吗?”刘尉逍小心翼翼地问着。
“不寻常的事?嗯……昨天算是吧!”梵绪笑容满面道,完全没注意到刘尉逍脸部渐渐僵硬。
真的是中邪?刘尉逍又问:“是发生在昨天夜里吗?”不会那么准吧?
“咦?尉逍你怎么知道?我们谈得挺愉快的。”梵绪觉得很有趣,奇怪的女孩。
刘尉逍脸色铁青,又颤着声问道:“那个她……是个女子?”不会是个女鬼吧?
“尉逍,你挺会猜的嘛!她确是个貌美女子。”他回想她的容貌,的确颇有姿色。
天啊!美丽的女鬼?皇上该不会把持不住,迷失心智了吧?难道……今晚皇上又……“皇上,您该不会跟她,约好了今晚再见面吧?”
“尉逍,你老实说,昨晚你是不是跟踪朕?否则朕见什么人、做什么事,怎么你都一清二楚?”梵绪怀疑的问。
“皇上!”刘尉逍双膝一跪,“您不能再陷下去了啊!你们、你们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再这样下去,事情就会发展成不可收拾的地步,快醒醒吧!”刘尉逍苦口婆心劝着。
“喔?这是为什么?就算我和她,身分天差地远,又如何?”梵绪纳闷问道。
“皇上!这……这人鬼殊途啊!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国家、百姓和天下苍生着想,皇朝需要皇上——”
“等等,尉逍,谁和谁人鬼殊途了?”梵绪皱着双眉,打断刘尉逍奇怪的劝言。
“回皇上,不就是您和昨夜遇见的……那个她吗?”皇上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吧?
梵绪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你的想像力也未免太丰富了吧!人鬼殊途?真亏你想得出来。”梵绪突然明白,尉逍在乱想什么了。
“啊?”刘尉逍脸上青白交接,不解的问道:“可是,皇上不是说遇见个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朕昨夜的确在御花园遇见一个女子,她是活生生的人,这点朕可以确定,因为她还有脉搏,不过她是有些古怪,所以朕才想今晚再见见她。”梵绪用衣角轻拭掉笑出来的泪水,一边正色的说。
“皇上小心点,说不定她是宫外的刺客呢!她刻意接近皇上,一定别有目的,如果不是的话,一个弱女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戒备森严的御花园里,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刘尉逍话一说完,才知已闯下大祸了,既说戒备森严,竟让个女子轻易闯入,这责任追溯下来,岂不恰好落在他这个禁卫军统领头上?
完蛋了……是多嘴!
刘尉逍在心中暗打自己几个耳光,微一抬头,就看到两道冷冽的光芒射过来。祸从口出,这句话还是不假,他是白痴啊?是没事找骂挨!完了!这下真是完了!皇上浮起奇怪的笑容了,就代表皇上正要降罪于某人,而那个某人——好像就是他刘尉逍!
“这就要问你了,刘禁卫军统领尉逍,皇朝所谓的戒备森严,就只是这样而已?一个弱女子随随便便就可以进入御花园,如入无人之地。哼!你叫朕怎么住的安心?”梵绪口气轻松,眼却凌厉的看着刘尉逍。
刘尉逍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连忙跪下磕头道:“请皇上恕罪,微臣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请皇上准许微臣将功赎罪,以报皇上知遇之恩。”
“一定不会有下次?”
“绝对不会有下次,微臣敢拿项上人头保证,若再有下次,愿受任何责罚。”
“好,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朕就饶你一次,你可要牢牢记住今天的话。今晚巡御花园附近的是谁?”
“回皇上,是赵有康等人。微臣一定叫他们严格巡逻。”刘尉逍恭敬回答。
“不必了!你命他今晚别巡了,朕要子时后的御花园,是安静而无闲杂人等,这样你听明白了吗?”梵绪不想揭穿身分。
“明白,微臣相当明白了。”刘尉逍很快回答。
“没你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是,遵旨。微臣先告退了。”刘尉逍拱了拱手,立即脚底抹油,溜了!
梵绪笑着边摇头叹气,翻阅着奏摺,心里却在想,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既不认得他,也不把皇城禁卫军放在眼里,说她是小婢,却是怎么看都不像。说她是刺客,可她居然有心情赏花观月?今晚一定要把她的底细探一探,再决定如何处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启禀皇上,左大臣杨峪和右大臣郑溥求见。”
这两位大臣倒是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必定有要事商量。
“宣。”
只要听过左右大臣性情之人,必能一眼就认出他们俩。
右大臣郑溥,外表就是一副慈祥老人似的,天天笑呵呵,红光满面,头发和胡子都花白了,就是一双精明厉害的眸子,流露出他在官场上的地位不是凭空得来的。
而左大臣杨峪则是完全相反,面容全无表情,独来独往,冷漠无情,也许和他主掌刑部有些干系吧!杨峪也很公正无私,任何人的情面关说他都不领。不过听说杨峪在府里可是另一种面貌,尤其是在夫人面前,温驯得叫人不敢相信。
可谁也没料到,这样两个极端的人,竟是莫逆之交,就更令人难以置信。
“微臣郑溥参见皇上。”
“微臣杨峪参见皇上。”
“两位卿家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梵绪道。
“臣就不客气了!”杨峪拱手说完,便一坐的好好地,顺手端起茶来品尝一口。
“呵!呵!老弟啊!你还是老样子嘛!一点都没变,真是难得!难得!”郑溥笑呵呵地说,也跟着坐在旁边。
杨峪啜完茶之后便说:“郑老头你还不是整天嘴开开,也不怕下巴月兑臼吗?”
喂!好像没人发现他这个皇上的存在耶!这两人不会是专来聊天给他看的吧?看来他必须打断他们的闲情逸致,真是失礼了!
“咳!”梵绪轻咳了一声,终于如愿地吸引两人的注意。
“老弟,先让你讲吧!”郑溥立刻导入话题,却又聪明的叫杨峪先出头。
“我那个内人说啊!皇上到底要把咱家柔丫头怎样?柔丫头自小就失了心给皇上,不是我自夸,我们柔丫头样样好,又弹的一手好琴,进宫也有三个年头了,今年就快十八了,怎么到现在还是什么淑仪的,有没有搞错啊?最令人费解的是,斐进那个老狐狸的女儿,怎地跟柔丫头一样,老头居心不良,皇上干啥还礼遇他?不必顾虑他了,先封柔丫头才重要啦!”杨峪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只有最后一句才是他正想说的。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是夫人为女儿抱不平,叫杨峪进宫来说,不过,他似乎也很久没去乾清宫走走了。
“大臣先别急,朕是因先皇遗言,绝不是冷落令嫒,令嫒温婉柔雅,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人,可目前国事繁重,朕想这件事日后再说。丞相之事,相信大家心里有数,至于斐贞容是这场内斗的牺牲品,朕甚至没有亲自册封她,更别提她会有任何作为。请大臣如此回复尊夫人,相信尊夫人是个明理的人,应该会明白朕的意思。”梵绪虽然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对淑仪产生其他感觉,但是此刻也只能暂且回避,免得跟杨峪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咱们柔丫头已经等了三年了,皇上还要叫她再等下去?若是皇上真没办法给咱们柔丫头一个名份,我倒想听听是什么因由?否则,这件事皇上就不可再推托下去。”杨峪瞪大眼,非要皇上给他一个心服口服的理由。
梵绪早知道杨峪固执是出了名的,可他没想到杨峪对他这个万岁爷也不改本色,好吧!杨峪要一个理由,他就给一个理由。“左臣,其实朕早有意中人了,为了遵从先皇旨意,才不想给其他嫔妃任何期待,至于令嫒,朕只能说与她无缘了。”梵绪这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个怪丫头。
“好!你倒是说说看,究竟是哪个女人比柔丫头好?是个永宁妃吗?”杨峪这时连该叫皇上都省了,直接改成你了,一定要皇上说出个人来,才肯罢休,也好向太座交代。
“这个你就不必再过问了,朕没有必要告诉你。左臣心直口快,朕可以谅解,不过可别忘了君臣之分,左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是应该知道的。”梵绪冷冷说道。
“没有必要?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胡乱瞎说的,根本摆明是不喜欢咱们柔丫头!”杨峪一卯起来,简直到了口不择言的地步。
“就算是,又如何?”梵绪依然维持冷冷的语气,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表情。
杨峪正欲再说话,却被郑溥抢去了话头。“好了!好了!老弟,皇上喜欢哪个女子,本来就不是我们做臣子可以管的,你也别冲动了,坐下来,喝口茶,降降火气。柔丫头呢!就是没这个命,也没得怨谁。”郑溥递了茶给杨峪,顺带开导一下,适时打了个圆场。
“有得怨!要怨就怨我,要不是先皇力邀我们一家子参加百花祭,让柔丫头瞧见皇上,柔丫头也不会非进宫不可,落得什么都不是的下场,我回去可难过了。”杨峪没好气地吐苦水,唉!家里那口子还不知要如何对她启齿呢!若是她一发起飙来,肯定几天没好日子过,可谁叫他就愿挨呢?
“这男女之间的情爱之事,谁也没法子干涉,你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我看你也别愁了!不然这样好了,我小犬瑞风,人品也是不错啦!和你宝贝柔丫头倒也挺登对的,咱们就结个亲家,你看怎样?”郑溥的三子郑瑞风,也是个一表人才的翩翩佳公子,可到了现在,都已二十好几了,还没成亲的打算,也没中意的姑娘,郑溥的长子都娶了,自然开始算计下一个儿子,现在轮到了三子,最好是趁其不备,就硬送作堆,如此一来,他们想反对都不行,这姜还是老的辣。
“这……”杨峪下不了决定,通常这种大事得先与太座商量才行。
“左臣若是同意,朕可以赐婚,破例让淑仪出宫,玉成这段佳缘。”梵绪支着下巴,懒懒地加入游说的行列,反正后宫本来就让人虚度年华,快快出宫倒也省了不少事。
“不成!柔丫头的性子我很了解,她专情得很,绝不可能三心二意,而且,也得先等柔丫头点头才算数,我虽是她爹,也不能贸然替她决定。”杨峪思索了片刻,也不说答不答应,没法子嘛!太座若是不允,女儿若是不愿,他不扒了层皮才怪,这婚姻大事,草率不得。
“好好好!不急!不急!这事儿可以慢慢谈,你先回去和尊夫人商量商量。”郑溥稍稍知道杨夫人在杨府的影响力,反正也不急嘛!“皇上,为臣事有份机密奏本要自上奏皇上,请皇上过目。”郑溥从袖子拿出一本小册子,封口部分,涂上了红蜡,显见是极为重要的军事机密,郑溥恭敬的呈给皇上。
梵绪接过,展开一看,他点点头,露出了微笑,阅览完之后,向郑溥投以赞赏的眼光,一边褶起奏本说道:“嗯,做得好,就按照你说的进行吧!要尽快部署,绝不能误了时机。”
“微臣知道,谢皇上厚爱,臣就先告退。”郑溥起身行礼,躬了躬身,转身出了门。
杨峪仍一头雾水地看着郑溥的背影,才惊跳起来叫道:“喂!郑老头!走那么快干啥?等等我!”杨峪对皇上抛句:“臣也告退。”便也急急地往外追赶去了。
这两个大臣,实在有趣极了!杨淑仪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是叫芙柔,那年的百花祭,他也不过是在她差点跌倒时,出手扶了她一把,没想到一个月后,左臣就向父皇提出婚约,幸好父皇并没赐婚,否则,他就必须跟一个谈不上熟识的女子成婚,对双方都不是件好事。芙柔美虽美矣,不过不是他所爱的类型,说实在的,除了永宁之外,其他的嫔妃,都只是为了政治目的,或是想攀上后座,才进宫的,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所谓的感情,在皇室来说,不过是床第之间的快感,和产生后代子孙的责任罢了,他不是反对这种作风,只是他希望自己的感情,是自己追求而来的,而不是财势、权力、地位的附属品,也许,是追求来的比较会去珍惜,容易得到的反而不觉重要。
他静静地想着,看着窗外慢慢飘起了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