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医院,会议室。
全台湾最顶尖的脑科医师,今天齐聚一堂,最年轻的四十二岁,最老的已六十有八,每一个人皆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讲台,看着墙上的幻灯片,以及那个口沫横飞的年轻男子。
很难想像,大伙从四面八方各个不同的医院赶来,目的却是为了聆听这个年轻人讲他们的老本行——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一场精彩的演讲外带图解,共耗时二小时十六分,其间笑声不断,也有人专心做笔记,人人有所得。
年轻人叫刘俊麟,不过三十一岁的年纪,就已是全球最杰出的脑科医师之一,一八五的身高,满头及肩的卷曲长发,外表上看去,实在很难与他的专长联想在一起。
他看了看手表,“我给各位二十分钟的时间,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别客气,我尽量回答就是了。”
“台大医院脑科部主任,沈浩。”中年人站了起身。
刘俊麟满脸苦笑,“沈主任,请你别这样,坐下来就好,这让我会不好意思的。”
沈浩点点头,随即坐下,“DR.刘,坦白说,你年纪轻轻的就有此成就,叫人既羡慕又嫉妒——在这期医学会刊上,有关你那则成功的故事是真是假?”
“假的——只有少部分是真的。”
“此话怎讲?”
“两年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脑科医师,坦白说,如果没有诸多巧合,我很可能在墨尔本终老一生。”
刘俊麟一展顽皮的笑容,“那年,总理的岳父大人长了脑瘤,估计手术的成功率是一半一半,可那些老澳没人敢操刀。不想我的申请竟会获得他们的批准,当时各方的专家眼镜跌破一堆!”
“你客气了!当时DR.刘的名气也不小——”
“你不明白,那些老外事想找个亚洲医师当替死鬼,万一开死了,他们才能撇清关系说——你看!黄种人就是逊。所以把人开脑开死啦!”
大伙会意一笑,这是典型的种族歧视。
“大概是我运气好,手术的结果出奇意料的好,之后我就一下子踩上云端,变成所谓的权威罗。”
其实,在当时他是个小有名气的医师,二十二岁自医学院毕业,再攻研究院,足足比别人快了三年。
DR.刘是资优中的资优,且是第一个墨尔本医学中心全额补助奖学金的亚洲人,绝对称得上是台湾人的骄傲。
沈浩心知他的谦虚,“那次的手术,你一炮而红,但据说……那人只活了四个月?”
“那不干我的事!他搭飞机摔死的,跟我开的脑完全无关!”他顽皮的翻白眼,吐吐舌,故做无辜状。
见状,大伙哈哈一笑,这种场面十分少见。
类似这种医学会议,十之八九是严肃中的严肃,可对在澳洲成长的刘俊麟而言,从没有人在他面前打瞌睡的。
他的长相俊逸挺拔,说话幽默风趣,如果真有人在他的演讲会上打肫,那只有聋子才做得出来。
“长庚医学中心,张信邦。”
“DR.张,请说。”
“据会刊上所写的,你曾去过四十二个国家,为某些特殊的人进行手术,这种压力大吗?”
“还好一就像我帮那个搭飞机摔死的人间脑一样,我才懒得管他是什么大人物,只当他是一颗猪脑,反正开就对了!”
刘俊麟顿了一下,“压力是后来才有!坦白说,人的名气愈大,就愈经不起失败的打击,我好像也会这样。”
“帮那些大人物开脑,万一手术失败了,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知道——DR.刘,不知你如何抒解手术前的压力?”
“!”
闻言,大伙为之一愣,这回笑不出来了。
他说“”二字,就好像说“你好”那么稀松平常,一见大伙傻了眼,他又一展顽皮的笑容。
“手术之前,是我个人的小偏方,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据各种文献及研究的成果显示,世上最顶尖的运动员,在出赛前夕,都会来那么一下子,非但不影响他的比赛状态,反而创造出更好的成绩,所以我在开脑前夕,总会做个小爱,带手术成功之后,在疯狂大做一番。”
刘俊麟幽默风趣,但张信邦毫不逊色,“DR.刘,手术前做个小爱,是指跟病人还是护士?”
此言甫出,大伙笑成一团,不想他的回答更爆笑,“不一定,有时是病患家属……”
笑声更加宏亮,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笑声过后,另一人发言,“荣民总医院,陈副院长想请教DR.刘,本院有没有可能请你留下来,在国内服务?”
“这……恐怕有些困难。”刘俊麟第一次皱眉头。
“DR.刘,你所说的意思是?”
“请我留下来,你们一定不划算的。”
“那很难说,你若有兴趣,我们可以私下谈。”
“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到时我会干领薪水,没事可做,这对你们而言,是不划算的。”
陈副院长愣了一下,不懂他说话的意思。
话声一顿,刘俊麟接着又道:“台湾的医疗水准在先进国家之列首屈一指,撇开政治因素不谈,在医学界是有目共堵之事,只不过……一些达官贵人崇洋媚外,连开心装支架这种小手术还得找小日本鬼子前来操刀,如此想来,我这个开脑的郎中,怎会有上手术台操刀的机会……”
此话甫出,台大的医师一脸菜色,他们有苦难言,有志难伸,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开开玩笑,大家请别介意-碍于法令,外国医师不得在国内操刀,你们若想请我留下,我最多只能去各大医学中心教教课——那不是我的兴趣,我想,等我五十岁以后。才有那样的生涯规划,我恐怕得让你们失望了。”
陈副院长淡淡一笑:“法令不是问题,我们可以送卫生署专案,特准你在国内操刀。”
刘俊麟第二次皱眉,“此行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个可能,我得仔细想想,若有缘,我第一个通知你。”
他看看手表,一展顽皮的笑容,“天啊!都快三个钟头了,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诸位若有机会到澳洲墨尔本,一定别忘了去找我——我送你们一个洋护士。”
一阵掌声轰天响起,大伙全都站了起身——起身鼓掌。
刘俊麟躬了躬身,很快的消失在前台右边的边门。
☆☆☆
“天啊!你真会办!预计一个半小时的研讨会,你居然扯了近三个钟头,我真是被你打败了。
半个钟头后,刘俊麟和一名男子出现在小统一牛排馆的一间包箱内,十二人坐的长桌,只有他二人在用餐。
那男子叫张哲凯,三十九岁,曾在墨尔本医学中心深造三年,两人在当时成了要好的死党。
此次刘俊麟的回国访问,亦是张哲凯一手促成。
“气氛开了就欲罢不能,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那些前辈的经验丰富,还好他们也不想拆我的台,漏我的气!”
“你太谦虚了……”
张哲凯深望他一眼,“你结婚了没?”
“你看呢?”刘俊麟笑得很顽皮。
张哲凯想了一下,“一定还没——你事出了名的风流浪子、花心得很,不可能从一而终的。”
“算你厉害——猜对了!”刘俊麟哈哈一笑。
张哲凯面露狡黠之色,但一闪及逝,“刘兄,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不知……”
刘俊麟放下刀叉,望着他,突然笑了。
在墨尔本那整整三年,两人除了上课,几乎整天厮混在一起,原因是他们有着共同的语言,和来自相同的地方。
“我就知道……”刘俊麟笑得有一点贼,“大老远的把我请来,八成没什么好事……说说看,只要能力所及,别说是一个忙,就算是十个忙我也一定帮。”
“没那么严重,这个忙你一定帮得上。”
张哲凯突然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空白支票,放在桌边,“你只要在上头填写数目,然后去我那儿驻诊个两年就好,如此简单的事,你一定可以做到,况且,你若受邀去世界各地,随时可走,记得回来就好……”
刘俊麟深望着他,“你真够贼!大老远把我拐来,其实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别这样说嘛……”张哲凯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咱们俩虽然认识不过短短的三年,但绝对比别人三十年来得厚——”
刘俊麟打断他的话,“少套交情,我想知道重点。”
张哲凯回应道:“重点是:忠孝医院虽然在南部地区小有名气,各种硬体及软体设备皆不输台大、荣总等那些大型医院,可就是欠缺临门一脚,倘若你能在忠孝待个二、三年,结果恐怕就不一样了。”
刘俊麟想了一下,“碍于法规,我好像不能——”、“我们可以克服这个问题——基本上,能请你回国操刀,这是台湾医学界的荣幸,总比请那些洋鬼子好得多。”
“你那儿有几个case?”
“十四个案子,都在评估中,恐怕得等你做最后的确认——如果可行,你就上手术台。”
“台湾头壳坏掉的人真不少——你怎么不找别人,非得找上我?”
“没有人有把握,万一失败了,谁担得起责任?”
“是啊!又是一些有权势的人在作怪……”
说话间,他突然把他的支票推回他的桌面前,“这个你先收回去,我不喜欢这一套!”
刘俊麟一展顽皮的笑容,“你的要求我答应一半,另一半,我恐怕无法如你所愿。”
“哦?”张哲凯愣了一下。
“这……”张哲凯一脸的尴尬。
刘俊麟突然显得有一丝严肃,“你先回去安排一下,我去一趟,帮你把那十四个case重新确认一番,在不违法的状况下,我可以上手术台,结束之后,我便回去墨尔本,你千万别留我,我们还是好哥儿们。”
“你答应了?”张哲凯一脸的惊讶。
“我估计,最多延后一个月回去,这点时间为了你,我愿意付出——不错!我答应了。”
“好极了!”张哲凯哈哈一笑,脸上竟充满了邪气,“只要你答应了就好,我有把握把你留在台湾。”
“你说什么?”
“你恐怕还不知道,忠孝医院的护士小姐随便挑一个出去都能去选美,我只要让你喜欢上我的护士——”
“少来这套!那些洋护士会不比你的差?我劝你最好别去尝试,女人我见多了,绝不会被绑住的。”
“那就等着瞧吧!”
“刘医师!刘医师……我们已经到了……”
一声声的叫唤,把刘俊麟从沉睡的世界中拉回到现实,当下他睁开惺忪睡眼,望着一旁十二层高的建筑物。
这阵子他时实在累翻了,接连的参观、演讲,访问……搅得他身心俱疲,因此到了小港机场,一上了小王的车,迷茫间,他便沉睡而去。
“谢谢你……”他坐直了身子,晃了晃脑袋,“那我的行李…”
小王先下车,帮他打开后座车门,“等一下我把车停在地下楼的停车场内,主任会把车子交给你开,另外会安排你住招待所,是哪一间,我就不确定了。”
“好。”刘俊麟下车,伸了个懒腰。
与此同时,张哲凯已从院内快步走了出来,除了他之外,身边还跟了两个不知名的中年人。
“DR.刘,一切还平安吧?”张哲凯笑望着他。
“我路上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说话问,一行人走入医院。进入电梯,直上十二楼。
就在十二楼的某一间会议室内,张哲凯帮他介绍了忠孝医院的院长,及各科主任大夫,和一些行政人员。
刘俊麟一一点头问好,却有点心不在焉,毕竟他根本不想长驻在此,待搞定了那十四个案子后便回墨尔本。
张哲凯心之他的想法,因此简单的介绍后,立刻带他走去一旁的研究室,这里,想必就是他的专属办公室。
“怎么样——还满意吧?”张哲凯指了指四周,笑着道:“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另外……”
言及此,一阵敲门声响起,房门打开,走进一个俏护士,终于让刘俊麟的眼睛为之一亮。
俏护士端了杯咖啡,笑吟吟的走了过来,“DR.刘,这是你要的咖啡,不知够不够甜。”
“谢谢你。”刘俊麟伸手接下,“其实我已经够甜了。”
“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是Miss蔡,她是十二楼的开心果,只要一看到她,什么疲劳都消失不见了。”
“主任,你怎么说这样——人家可是从护校第三名毕业的——”Miss蔡的眼睛水汪汪的,又圆又大。
“我知道,所以我才特地把你安排在DR.刘的身边,他若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你才知该怎么处理呀!”
Miss蔡年约二十五,长像甜美,身材玲珑有致,乍见之下叫人好不舒畅,的确是疲劳尽消,什么精神都来了。
“喔,我知道了……”Miss蔡甜甜一笑。
乍见她那甜美的笑容,刘俊麟感觉咖啡特别的香醇。
张哲凯溜了他一眼,“DR。刘,我请Miss蔡先带你去招待所,明天开始,你再来医院好了。”
这话已足够暗示,不想刘俊麟竟淡淡一笑,“Miss蔡,麻烦你.把那些资料拿来,我想先看看片子。”
“好,我立刻去拿。”
Miss蔡应了一声,随即像花蝴蝶般的飞了出去。
“你搞什么?”张哲凯愣了一下。
“什么东西我搞什么?”刘俊麟不懂。
张哲凯皱眉苦笑,“你不喜欢赏心悦目的女人吗——我都帮你制造机会了,你怎么——”
刘俊麟打断他的话,“我没有饥不择食到那种地步,况且,我想先进入状况,了解那些人的病情之后再说。”
闻言,张哲凯不禁满脸钦佩支色,“难怪你年纪轻轻的就有这种成就,原来你不是想来打混的。”
“人命关天!虽然我一向把手术台上的脑袋当成是猪头,但毕竟是有生命的,那可马虎不得。”
话声甫落,房门打开,只见MiSS蔡推了一台手推车走了进来,车上满是一叠叠的资料包。
“我不吵你了……”
张哲凯拍拍他的肩膀,留下一串钥匙,“你的车就停在地下室,你若想走,就不必通知我了。
“好,我知道了。”
☆☆☆
Miss蔡悄悄地送上第四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坐在一角的小椅上,暗暗地打量眼前这个很奇怪的男人。
只见刘俊麟面对墙壁,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椅上,神情专注地望着墙上挂着的X光片,只差点没月兑了窗。
看了一张又一张,三十四张的X光片看完,不自觉地已过了一个多小时,当下他伸了个懒腰,然后站了起身。
“Miss蔡,你尽快安排时间,要他们回来复检,其中有三个人不必通知,我在记录上都注明清楚了。”
“是,我知道了。”
刘俊麟拿起咖啡杯,轻啜一口,边打量着她,正准备开口,房门倏地被人推开。
“Miss蔡,巡房的时间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来人是护理长,黄怡萱,她一脸不屑地瞪了他一眼,再瞪着她,“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职责——”
Miss蔡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是主任要我陪DB.刘,他才刚加入本院,对这里不是很熟,所以要我——”
黄怡萱截道:“你是护士,不是坐台小姐!你的职责是照顾病人,不是陪新进的医师!”
Miss蔡一脸委屈,“可是主任……”
黄怡萱提高了声调,“他又不是不知道人手不够,你若想陪他,那也该把分内的事做好再陪,你懂吗?”
“是。我懂了。”
Miss蔡一脸无奈地暗叹一口气,随即朝门外走去。
“黄小姐……”刘俊麟叫住她欲跟上的脚步。
“有事?”黄怡萱站定脚步,回身望着他。
刘俊麟深望她一眼,忽然笑了,“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一脸顽皮的笑容,但黄怡萱都笑不出来,“没有,你没有得罪我,我只是教导她们做该做的事。”
黄怡萱长得不差,只是脸上那副冷漠与高傲教人看了受不了,这也难怪她是忠孝医院出了名的老处女。
适才在介绍时,张哲凯还私下特别介绍了她这号人物,叮咛刘俊麟千万别去招惹她。
对自幼在国外成长的刘俊麟而言,要他别去招惹一个女人,这种感觉十分奇怪,简直就是不近人情。
男生和女生本来就应该是互相吸引的常态,瞧她那副神经紧绷的模样,刘俊麟忍不住想去作弄她。
“黄小姐,难道你不认为,协助我也是Miss蔡应尽的职责?我对此地陌生,真的需要一个向导。”
黄怡萱瞅了他一眼,“堂堂一个世界顶尖的脑科大医师,难道还怕迷了路不成!”
刘俊麟耸耸肩,“我的时间不是为了花在找路上!”
黄怡萱干笑一声,“你有嘴可以问啊!”
“我不想浪费我的口水!”
刘俊麟突然收敛起笑容,“现在我肚子饿了。”
“你说什么?”黄怡萱神情一愣。
“我说我肚子饿了!”刘俊麟一本正经。
“肚子饿了你不会去地下室吃吗?”
“我是不会!”刘俊麟注视着她,“你应该很清楚,双鱼座的人特别会迷路。很不幸的,我就是双鱼座的。”
黄怡萱瞪着他,忽然忘了该如何应对。
“我才刚到不久,张主任特别帮我安排了向导,不想却被你赶走了,万一我走失了,追根究底,你就是罪魁祸首,到时……”
“你别说了!”
“我不能不说我肚子饿啦!”
“哭么!”黄怡萱喃喃说了一声。
“你说什么?”刘俊麟似懂非懂的愣望着她。
黄怡萱干笑一声,“我说我带你下楼吃饭去!”
接连数日,病患一一回院复检,脑部超音波、断层扫描……
最终再经由刘俊麟确认要不要开脑。
这种重大的检验颇是费时,他一天最多只能看三个病患,有绝大多数的时间,他还是沉静在一张张的图像中。
早上十一点,编号第九号的病患走入房内,来者是一年过六旬的老妪,陪伴在侧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
“女乃女乃,我们到了……”小女孩拉着老妇人人座。
老妇人溜了刘俊麟一眼,随即转望Miss蔡,“蔡小姐,听说你们医院找了个顶尖的脑科大夫来……”
Miss蔡甜甜一笑,“老太太,你若有什么问题,请教刘医师就好,其他的是我一概不知耶。”
老妇人在深望他一眼,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话时,刘俊麟以抢先道:“老太太,最近这阵子你感觉怎样?”
“不怎么舒服——右边疼得紧啊!”
老妇人摇摇头,一脸的无奈,“我连睡觉翻身都很小心,有的时候半夜会痛得醒来。”
“肿瘤会扩大,然后压迫到神经,万一不幸爆裂,那问题恐怕就很严重了。”
“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开刀取出!”
“这……不能打针吃药吗?”
“没有办法。”
老妇人沉默半响,“如果开刀,成功的机率……”
“一半一半。”刘俊麟见她面色凝重,不禁强调道:“如果不开刀,最多只有一年的时间。”
老妇人眉头深锁,更沉默了。
“女乃女乃……”
小女孩一旁察言理色,拉拉老妇人的手,“你要听医生伯伯的话,这样才会乖喔。”
老妇人苦涩一笑,“你这小丫头居然也教训我起来了,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了,开刀又算得了什么!”
“女乃女乃只是担心你啊!”她又强调一句。
她不怕上手术台,她怕的是万一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孙女,这种感觉,令人格外辛酸。
小女孩咧嘴一笑,“女乃女乃,你真的头壳坏掉了,刚才他不是说,不开刀最多只有一年吗——到时你就不担心我了吗?”
“这……”老妇人语塞,答不出话来。
小女孩猛敲边鼓,“女乃女乃,你得听医师伯伯的话才行,我看……赶紧安排时间开刀算了。”
“好吧!”老妇人点点头。
刘俊麟满脸的严肃,“老太太,如果你决定要动手术的话,还得再做一次检查,这样才较好掌握。”
“为什么?”老太太愣了一下。
刘俊麟浅浅一笑:“这是两个月前照的片子,我得再仔细观察一番,才能让你上手术台。”
“那就麻烦你了,刘大夫。”
“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刘俊麟转望Miss蔡,“麻烦你带她去准备一下,今天要把她所有的检查做完。”
“好,我知道了。”
Miss蔡应了一声,随即扶着老妇人的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