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禾张眼盯著白墙,当她自迷乱中清醒,虽然身子才经过一场欢爱洗礼,但她的心却在清明中逐渐收缩揪痛。
背后的纪原半因酒醉、半因欢爱的激烈而沉睡,发出规律的呼吸。
她转头看著他平静而嘴角含笑的睡颜,细长的手指沿著他俊挺的五官滑走。
“在你的梦中,梦到的是谁?”她含忧的眸子凝视著他。
在他酒醉时,爱的是她,还是将她当成了谁?
品品——
一想起在他温柔热情的爱著自己时,口中低喃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苏心禾的心霎时冷了下来。
在一刹那,苏心禾确认了自己一直猜臆的事,他不爱自己、不爱任何女人,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那么,他为什么会主动追求自己呢?
心紧揪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她起身著衣,不想再看著他的脸。
望著纪原月兑落一地的衣服,她习惯性地为他拾起,一只黑色皮夹自他的长裤口袋滑落地板。
她弯身捡起皮夹,正想放回长裤口袋,手却微微一颤。
她盯著黑色皮夹轻轻咬唇,半晌,她打开皮夹,略过几张大钞、信用卡、证件,直接采向内层的密袋。
当她的手指触模到一张相片,她深吸口气,将相片抽了出来。
和著窗外洒落的月光,她看著照片中巧笑倩兮、相貌有些眼熟的女孩。
盯著照片上的女孩,她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那个女孩眼熟。
因为,那个女孩像她。
为什么是我?我自认平凡无奇,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你啊!
如果说我喜欢你的长相,你会不会认为我肤浅,不够真心?
长相,就这么简单?我并非绝色,有什么美色可述人?
对我来说,顺眼比美丽更重要,你是第一个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苏心禾想起当初她问纪原为何选择自己时,他给的答案,泪水不知不觉地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滴滴的泪珠落在相片上,将女孩的容颜淹没。
原来,他选择的不是自己,而是一张肖似他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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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爬进窗棂,光线渐渐地由地板移向床上。
亮晃晃的光线照向床上的纪原,温热的温度让他自睡梦中苏醒。
他半眯著眼,伸出手臂遮挡刺眼的光线。脑中微微的刺痛,让他眉头一皱,半晌才想起昨夜饮酒过量,才会造成今日的宿醉头痛。
纪原摇摇头,忍著不适坐起身,当他瞥见自己被下的赤果时,不禁一怔。
一幕幕激情热爱忽地跃入他的脑中,一张嫣红娇羞的容颜在他眼前晃动,他的血液倏地像被抽干似的,身体在温暖的房间竟也打起寒颤。
天啊卜他昨天做了什么?他竟然醉到将苏心禾当成了另一个人?
愧疚、难堪冲刷他的全身,纪原脸色苍白的下床,看著椅上叠放著干净的衣服,他更加憎恨自己竟在无意识下欺负了苏心禾。
他拿起她整理好的衣服,俊颜带著不安,匆匆梳洗后走出房间。
一室的安静,让他的心跳声益加响亮,遍寻不著她的身影,教纪原慌了手脚,生怕她会因为他昨夜的举动而惊恐受伤。
他抿紧唇,正打算出去寻她时,大门被打开了,苏心禾抱著一袋食物走进来。
乍见苏心禾,纪原心虚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盯著她发怔。
“你起来了。”苏心禾一如往常的平静,微笑著朝他一瞥。“冰箱没有牛女乃了,我出去买牛女乃,顺便买了几条刚出炉的面包。”
她轻松的交代自己的行踪,自然的走过他身旁进入厨房。
纪原双拳一握,深吸口气,跟著她走进厨房。“你……我……对不起。”吞吐一阵,最后仅吐出三个字。
苏心禾脚步一顿,转头看著纪原浅笑。“你对不起什么?”
“我昨天喝醉了,所以……”
“是啊,你昨天暍多了,是你的朋友伯恩送你回来的。”她轻淡的一笑。
“心禾,我是不是趁著酒意……强迫你了?”见她转移话题,纪原眉头一紧,决定直截了当的问明白。
苏心禾脸颊微红,低垂眼睫说:“没有。”
“我们没有发生关系?”纪原眉头越蹙越紧,不怎么相信她的话,那肤触明明是那么的逼真,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她的脸越来越红,藉著放东西闪躲他的视线。“你没有强迫我。”
纪原一怔,恍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的确是上床了,但他并不是霸王硬上弓,而是经过她的同意……但即使如此,他的胸口依然哽著一口气,无法喘息。
昨夜他的并不是对她,这让他深戚愧疚,觉得自己利用了无辜的苏心禾。
以往与他上过床的女人他都能狠心冷血的挥挥手离开,但唯独苏心禾,他不愿伤害她。
不论他爱不爱她,苏心禾为了他牺牲学业、远离父母亲人,跟著他飘洋过海来到美国,陪著自己,无私的守候著他,一切都只是为了爱他;这样痴心深情的女人,就算他是郎心如铁的男人,也不忍伤她。
纪原走近她,由她身后环抱她,在她耳旁低声道:“我不会负你的。”
苏心禾望著厨房的窗子,温柔地道:“我不想你因为愧疚而许下这种承诺,这个誓言太沉重了。”
“心禾,这是我欠你的。”他抱紧她,胸口发闷,但他执意守诺。
“你不是向来最洒月兑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小心被人听到说你迂腐。”苏心禾浅笑地摇头。
“我对别人可以洒月兑,但对你,我不能。”纪原将她转向自己,深沉的墨瞳看著她。
苏心禾凝眸望著他,唇畔微扬,抬手轻抚他的脸,柔声轻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我不想你勉强自己,而且我不需要山盟海誓,一旦你有更喜欢的女人,老实告诉我,不要让我成为一个为爱痴傻的女人。”
纪原一震,瞳眸风云瞬变,诡谲的眸色虽一闪即逝,却仍让她捕捉到他的矛盾犹豫。
她踮脚轻吻他的唇,贴著他呢喃道:“我爱你,但是如果你心里有人,我不会让你困扰,真的……”
她低柔的叹息却如雷般轰得纪原心一紧,不自觉地伸手抱紧她。
他多想对她再好一点,却又莫名地恐惧著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结果造成两个人都不快乐;想放手,却又愧疚不舍。
矛盾著、踌躇著,连他都唾弃这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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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著震天价响的音乐,头上照著五彩霓虹的旋转灯,而舞池中扭身狂舞的男女正如痴如醉地沉浸在热舞之中。
吧台边,纪原的面前已经放著五、六只空杯,而他正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想想,硕士两年、博士班三年,他在这个国家已经待上五年,陪著他的一直是苏心禾。
这几年来,他享受著她的温柔爱情;心里虽然平静不少,但却一直没有深思过自己与她的未来,越是不去想,烦恼益加强烈。
“艾利克斯,你怎么一来就拼命喝酒?难不成又是为你的女人烦恼?”一个妖娆的金发美人倚在他的身边,勾著一双媚眼直盯著他。
纪原没有理会不请自来的女人,只是朝身旁的伯恩看了一眼。
伯恩会意,起身插进两人之间,笑道:“莉莉,我们有事要谈,可以请你离开一下吗?”
“有什么事,还不是那个叫苏的女人的事?艾利克斯,如果一个女人会困扰你,就表示你们该分手了。”
自从在几年前的一个舞会上见过纪原,莉莉就对这个俊美、散发异国神秘气质的男人倾心,虽然无所不用其极的诱惑、勾引他,却怎么都无法攻下他;本以为他是个同性恋,后来才听说他有个一同由台湾来美读书的女友,两人交往六年,同居五年,更加让莉莉吃味、嫉护。
“艾利克斯的事不关你的事。”伯恩不耐的反驳。
莉莉不悦地瞪他一眼,哼了一声,气愤的扭著身子离开吧台。
“你的博士论文已经过了,准备回台湾了吗?”伯恩在莉莉离开后,在她的位子上坐下,数著纪原面前的空杯数,连忙找话题让他分心。
纪原撇唇淡淡的说:“不回去,我准备在道格尔工作。”
“道格尔饭店?你家的产业嘛。”伯恩和纪原虽然是研究班的同学,但两家人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较他人更加熟稔。
“嗯哼,我会来纽约也是为了道格尔。”他这几年不只上课,还有到自家饭店实习,以了解饭店的营运状况。
“那么你的女友呢?有结婚的打算吗?”伯恩只在几年前送酒醉的纪原回去时,见过苏心禾一面,之后,就算他开玩笑的要纪原不要藏著女友,但纪原还是不曾将她带出来过。
“没有。”纪原冷淡的耸肩,他不以为自己会有想结婚的一天。
只是,每当看见苏心禾对著他微笑,温柔的抱著他时,他却倍感宁静,有种能够就此下去也不错的感觉,他甚至逐渐减少对那个女人的想望,好似对她的痴迷是久远前的事了。
然而一想到这里,他又不免心惊自己对于感情竟如此健忘,他一直以为他会对那个女人思念一辈子,怎知才几年,他就在另一个女人的怀中找到安定的力量?也因此,他对苏心禾存在著矛盾,始终无法厘清对她的感觉。
想逃离她,又想绑住她,对她又愧又恨……
“罗恩的儿子已经五岁了,你不心动吗?”伯恩提起纪原的兄长,只见纪原的脸色益加阴沉。
“我讨厌小孩。”纪原冷冷的说,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伯恩没想到纪原会这么说,一时怔住,瞧他神色不佳,也不敢再问原因。眼一瞟,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好似走错地方、手足无措的东方女子。
“喔!那个女孩好像误闯丛林的小白兔,只怕会被那些哈东方女人的男人给缠住。”
纪原不感兴趣的朝他说的女子瞄去,握著酒杯的手倏地一紧,黑眸闪著危险的怒火。
她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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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高马大的外国人之中,苏心禾显得特别的纤细娇小。
她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裙,但典雅沉静的气质与清秀的面貌,却让她在一群外国人中极为抢眼。
她的身边站著一个高大的金发男子,殷勤的低首同她说话。
苏心禾对男子的接近似乎有些不自在,但仍有礼的回答著他的问话。
纪原蓦地放下酒杯起身,阴沉冰冷的神情吓了伯恩一跳。
只见纪原直直地朝那东方女子走去,不禁好奇的跟了上去。
“我想回去了。”苏心禾没有想到同学的庆生会在这种地方举行,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才来就要走了,咱们去跳支舞好吗?”尤斯一双眼黏在她的身上,这么多年了,他对她仍是无法死心,若非今天为了替同学庆祝,她绝不可能出来。
有这个难得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过。
“我不喜欢跳舞,尤斯,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向珠子说一声。”苏心禾看著另一头正笑得开心的同学,却没有相同的快乐情绪。
这里嘈杂的音乐声和拥挤的人群,让她的头痛得都快炸了。
“等一下,你没开车,我送你回去吧。”尤斯拉住她的手,殷勤的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叫计程车就行了。”她知道尤斯对自己仍不放弃,怎么也不可能与他独处。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搭计程车我不放心,让我送你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尤斯,我不想麻烦你,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苏心禾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尤斯握得好紧,让她皱起眉。
“不行,你不让我送,就叫你男朋友来接你,否则我不会让你走的。”尤斯坚持不放手。
苏心禾柳眉微蹙,她刚从家里出来,纪原根本就还没回去,她要叫谁来接呢?
“不用他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她盯著他的手,无奈的说:“尤斯,你能放手吗?你握得我的手很痛。”
“啊!对不起。”尤斯不舍地放开她的柔荑,“苏,让我送你回去吧,否则我不会放心的。”
苏心禾正想拒绝时,突地被一双手臂紧紧环住,她吓得想挣扎,却听到耳边传来熟得不能再熟的低沉嗓音,放松了身子。
“不劳你费心,我会送她回家的。”
尤斯看到苏心禾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住,随即像只护花的忠犬,生气地叫:
“放开你的手,不要碰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碰,对不对,心禾?”纪原厉眸冷冷地盯著尤斯,语气隐含不悦。
“什么女人……”
“尤斯,他是我的男朋友。”苏心禾连忙解释。
“男、男朋友?”尤斯像泄了气的皮球,看著抱著苏心禾的男子,一时间竟不知自己的角色是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纪原当著众人的面亲昵地贴著她的耳边低语。
苏心禾身子颤了颤,“我的同学生日,所以我们来这里帮她举行生日派对。”
纪原挑眉不以为然的说:“在这里举行生日派对?”
“我之前并不知道是这里,否则就不会来了。”她老实的回道。
“是吗?他也是你的同学?”纪原一双眼瞥向呆立一旁、面露不甘的金发男子,冷冷地问。
“尤斯吗?是啊,他是我的同学。”
“只是同学吗?我看不只吧。”环著她纤腰的手突地收紧,纪原撇唇冷笑。
“我对他只有同学之谊,至于他怎么想我无法干涉。”她不解他为何不悦。
“他想追你。”他肯定的说。
苏心禾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两个人用中文交谈时,跟来看热闹的伯恩这才回想起眼前的女子,就是他在三、四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心禾。
而纪原外露的不悦倒是让他颇为好奇。“嗨!还记得我吗?我是艾利克斯的朋友,伯恩·瑞尔纳。”
苏心禾这才发现站在纪原身后的男子,想了一会儿,笑道:“我记得,你送过艾利克斯回来……”
“走吧,我们回去。”纪原不待她说完,将她搂进怀中就要往外走。
“等等!”苏心禾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尤斯。“尤斯,请你告诉珠子,我有事先走了。”
“苏!”尤斯看著在纪原的护卫下已经挤出人群的苏心禾,不由得看著她离去的方向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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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舞厅,纪原随即放开她,迳自往停车场走去。
苏心禾只是轻叹一声,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才走不到五十公尺,由舞厅追出来的伯恩在夜色中朝著他们大喊:“艾利克斯!”
纪原停下脚步,转身盯著伯恩,一张冷峻的脸泛著一层不耐烦。
“不要那样瞪我,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喝了不少酒,不宜开车,我自告奋勇当你们的司机,送你们回去。”
苏心禾一听纪原暍了不少酒,忍不住劝道:“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吧。”
“我好得很。”纪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蓄意想和她唱反调,更刻意拿起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纪原……”苏心禾知道他在生气,但如果他是为了她与朋友出游,或是知道尤斯喜欢她而生气,那就太霸道、太不公平了。
“没关系,看我的。”伯恩经过她的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接著小跑步到车边低头对纪原说了几句话。
一会儿,只见纪原铁青著脸开门下车,将钥匙扔给伯恩,自己则绕到车子的另一边,不豫地打开助手席坐进去。
苏心禾看著纪原交出车钥匙,忍不住松了口气,但更好奇伯恩是如何改变他的心意。
伯恩走近她,笑道:“瞧,他还是决定让我送你们回去了。”
“谢谢你,不过,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只说了一句话。”
“一句话?”
“嗯,我说他若要开车,那我为了你的安全著想,绝不会让你坐他的车,而且我会非常乐意送你回去,并且多认识你。”他笑著耸肩。“然后他就瞪了我一眼,将车钥匙丢给我了。”
苏心禾愣了愣,当她回过神时,脸上瞬即飞红。
伯恩的言下之意是,纪原不想让她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他的这种反应,她能认为是“嫉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