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汉文为了做一个称职的“代理爸爸”,每天晚上都会抽空到麦倩妤住的地方报到。连续半个月,他和楚帆一样,差不多是这间屋子的一分子了。
“欧爸爸,‘私生子’是骂人的话,对不对?”麦筱竹一边玩着欧汉文的浓眉,一边语意不定地问道。
“谁跟你提这三个字的?”欧汉文紧张地看着其他人的反应。
麦倩妤忙着清理厨房的大小碗盘,杨清昀和楚帆在阳台上谈论学校的事务。
客厅里就只有他和筱竹。
“隔壁的赖妈妈跟吴女乃女乃说我是一个私生子。她们看见我就不说话了,我猜,她们大概是骂我不乖吧。”
“这些婆娘!”
“什么是婆娘啊?”
“在背后批评别人的女人就是长舌的婆娘。小孩子不要听她们乱讲话。”
“哦——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叫私生子啊!”
麦筱竹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筱竹不是私生子,你是大家的宝贝。”欧汉文将麦筱竹的脸颊贴在他的鼻尖,“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这三个字,好不好?”
“让我想一想。”麦筱竹说完偏着头思索,然后像个大小人似地说:“好吧!但是,欧爸爸得带筱竹到那个有好大的花园的家哦。”
麦筱竹指的是欧家的老宅第。欧汉文曾经跟她形容过他的生长地方和家乡地亲人。
“那有什么问题呢。”欧汉文一口答应,他正想约麦倩妤母女南下一趟。
他想回家,但是欠缺掩饰情怯的藉口。筱竹和婷婷如此神似,正好是一个有趣的话题,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许久未见的家人分享他的满足感。
一坐定位,李维妮便闭上眼睛,把自己锁在随身听流泄出来国度里。这是她的一贯动作,上机后立刻将自己沉淀下来。
“Vini……”
李维妮隐约听见她的英文名字,她轻启眼,寻找声音的来源。
“你真的是Vini。”那道男声再度扬起。
李维妮站起身人后面两排座位瞧,陆家扬正站在走道上,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公事包。
李维妮抽了一口气,立刻回身坐下。
“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可不可以请你坐到后面那个位子?”陆家扬走到李维妮的邻座位置旁,低来,态度廉和地对着座位上的中年妇女说。
不要!不要答应他。李维妮在心里祷告。
“小俩口吵架啊!女人嘛,多让她一点啦。”那个中年妇女离坐之前口中唠叨地念着。
李维妮不敢有所动作,她双手交握,目光呆滞地屏息静待下一步的状况。
她不是怕陆家扬,而是怕自己满满的思念会不自觉地泄漏她的秘密。
她之前闭目沉思时正是徜徉在一片绿茵原野,领着她共舞大自然的人正是陆家扬。
“要回台湾啊?”陆家扬把手上的公事包放在腿上,两手搁在公事包上随意地弹指。
多么熟悉的小动作呀!李维妮记得陆家扬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小动作。
他在紧张什么?
“你还在为上次的误会生气吗?”
“误会吗?”想到陆家扬对她的评语——纽约番婆,李维妮就一肚子火。若照她的本性,铁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是,她居然用百般委屈的口吻反问。
她的柔弱语高加上千娇百媚的仪态,让陆家扬突生一股特殊的情愫。
“你和以前差好多……比以前漂亮……温雅……”
陆家扬不知为何,说话竟然结结巴巴。
“那是因为……我以前是纽约的番婆嘛。”李维妮听出陆家扬的不安,心头反倒稳定,她渐渐恢复犀辣的舌上功夫。
“我不是故意要给你难堪,实在是……”陆家扬的舌头又不听指挥了。
“怎样?”李维妮倒想中听听陆家扬如何打圆场。
“朋友一场,饶了我吧。”
“你算什么朋友啊!朋友会消失七年,不留任何汛息吗?”李维妮想到自己耗了七年的宝贝青春苦苦等候陆家扬,如今见着心仪的人了,对方却依然当她是普通的朋友。此番造化,令她欷吁不已。
“身不由已,我有我的苦衷。”
“大忙人嘛!”李维妮故意糗他。
“离开纽约前,我是落魄的留学生。一回到台湾,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等着我去解决,有太多太多不相干的人等着揭我父亲的疮疤,我必须保护我的家人、保持我的形象。说难听一点,简直是制造假象来迎合众人的眼光。”陆家扬涨红脖子,激动地为自己辩解。
“如果你当我们是朋友,就该信任我们才对呀!”
“那票人里有几个是像欧米这样值得交心的朋友?”
“你却连他都不联络。”连带断绝了她与他的联系,这才是李维妮娇瞠的重点。
“我是故意和他保持距离。”
“怎么说?”
“他那个醋劲大的男朋友三番两次对我施以厉色,尤其是我和薇薇安分手的时候,他更是经常找我要人。
背负这种莫须有的罪状,我哪敢再和他称兄道弟啊!”
薇薇安。这个名字宛如细我般地刮过李维妮的心,不见血痕,却痛楚难受。
“史蒂夫当然找不到他。那段时间,他天天陪着薇薇安,哪来的时间理史蒂夫。”李维妮酸溜溜地说。
这份酸意源自她对薇薇安的妒意?不管薇薇安是情场得意或情场失利,身边的男人都是出类拔萃的。
但她的这番话听在陆家扬的耳里,别有一番意味。
他以为她在吃薇薇安的醋,因为她喜欢欧汉文。
“我不知道这件事。”陆家扬不认为欧汉文在他和薇薇安分手后照顾她是一件失常的事,他认识的欧汉文就是会做这种婆婆妈妈的事。“但我不意外。”
“他根本不理会史蒂大。”
“他不理会史蒂夫,那你应该高兴啊!”
“当然,史蒂夫根本是个烂货!”话一出口,李维妮才警觉到附近的异样眼光,想到自己的淑女装扮是不该在公众场合叫嚣的。
“有意思。”
这个损人的共识一下子拉近两人的意识距离。
“看来,我们应该歃血为盟才对。”陆家扬的压迫感消失后,代之的是昔日的熟稔和同性友谊般的自在。
“怎么说?”
“只要我们联手出击,欧米这小子不就又回到你的身边了?”陆家扬朝李维妮挤眉弄眼地道。
李维妮可以想像陆家扬仍心系薇薇安,他想再压佳人芳心。
但是,欧汉文关她何事了?
“我要他干嘛?”
“你想干嘛就干嘛啊。”陆家扬噗哧一笑,接着哈哈大笑出声,引来座玲内内几十只翻白的眼睛。
李维妮则是面红耳赤地愣在位置上。
他误会了。她又气又好笑。“我和他根本是绝缘体,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是这样。”
“你是说,他到现在不是个GAY。”陆家扬明明亲耳听到欧汉文说他最爱还是女人呀!
“他追女人,被男人追。你说,他是GAY吗?”欧汉文是不是GAY,李维妮最清楚不过,但是,她不愿坦言他的隐私。
李维妮的回答让陆家扬错愕。
“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双性恋者。”
李维妮正要开口反驳陆家扬的说词时,后排的座位突然发出一阵哀号。是个女人的喊叫声。
“帮帮忙呀!”说话的提一个男人。
陆家扬立刻站起来转身探个究竟,李维妮也跟着往后瞧。
只见他们后排的座位上座了一个大月复便便的孕妇。
她正汗水涔涔、表情扭曲地模着肚子申吟。
李维妮又惊又喜地张大眼睛说:“太棒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接生小婴儿的过程哩!”
陆家扬皱紧眉头,仿佛听见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怎么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呢?他再一次见识到李维妮的特殊个性。
座玲长和空姐闻声而至,她们开启对讲机通知机长。
“如果需要人手胁助的话,我很愿意帮忙。”李维妮自告奋勇地说。
“你是医护人员吗?”
“不是。”李维妮顿了一下,随即笑逐颜开,“不过,我曾经帮小狗接生,这样算不算有经验呢?”
陆家扬听后简直快笑岔了气,邻座围观的旅客皆然。
只有李维妮嘟着嘴巴娇嗔,“我是好意啊!”
因为这场突发状况,这架飞机上的旅客,不管认识或陌生,不分国籍与人种,均纷纷加入讨论与笑声的行列。
车子停在欧爱宅邸的车库里。
“会不会很突然啊?”麦倩妤紧张地追问欧汉文,“你的家人会不会误以为我和筱竹是那种不正常的……”
“你太多虑了。”欧汉文截断麦倩妤的疑虑。“他们会喜欢你和筱竹的。尤其是筱竹,她和婷婷长得好像,婷婷又是全家的宝贝,大伙儿一定会非常欢迎你们这一大一小两美女。”
麦筱竹从后座探到驾驶座旁。
“婷婷就是那个臭臭的爱哭包。”
“哦,她可不喜欢人家叫她‘爱哭包’。”欧汉文模着麦筱竹的头说:“筱竹是大姊姊,而且筱竹比婷婷勇敢,筱竹应该要保护婷婷。”
“如果筱竹不听话,我们马上回台北,不住在这儿了。”麦倩妤接着说。
“好嘛、好嘛,我乖乖听话嘛!”麦筱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勉强。
三人下了车,步至大门口,一进到大厅,就见着欧家大小正坐在沙发上。
“叔叔。”欧婷婷见到欧汉文立刻迎上前。
欧汉文一手抱着麦筱竹,另一手提着两大包纸袋。
他放下纸袋,蹲,让麦筱竹站在地上,再抱起兴高禾烈的欧婷婷。
“哇,才多外不见而巳,小美女以长高了。”
麦筱竹几乎是傻了眼,她的欧爸爸竟然叫这个爱哭包“小美女”。
“欧爸爸,她不是小美女啦,我才是小美女。”
欧婷婷看了麦筱竹一眼后大叫:“你是睡在厕所里的小巫婆。爸比、妈咪,快来看呀!”
麦筱竹火大了。这个爱哭包先是抢走欧爸爸的注意,有事没事就只会叫爸比、妈咪,而她又最听不惯这种幸福的娇嗲声,因为她从不曾如此过。
谁要保护你!麦筱竹在心里抗议。
“婷婷没礼貌。”柳翠玉马上出面制止女儿。
“原来你就是筱竹。”欧林玲兴匆匆地打量起麦筱竹。“怎么会长得这么像啊!”
“是啊,看看她的小酒窝,简直是欧家的翻版。”
欧昱衡快当爸爸了,现在满脑子对未来宝贝的幻想,见着麦筱竹,他更相信欧爱出品的必属上货。
“二哥,该不会进……”柳珍珠挺个大肚子,动作迟钝地走到欧汉文的身旁,她亮着刁恋狡黠的眸子,频频放出暖昧的讯息。
“你这个快当妈的人,思想还这么不千净,小心生出一个比你更令人伤脑筋的怪胎来烦你。”欧汉文好久没和伶牙俐齿的弟媳抬杠,出口就是一记猛招:
“老公,有人欺负我。”柳珍珠马上搬救兵。
“你啊,嘴巴安分一点。”坐在欧爷爷旁边的柳妈说话了。在她的眼里,这个顽皮的小女儿只有欺负别人的本事。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争着自我介绍,麦倩妤在欧汉文述中很快就认识了欧家的成员,唯独呆坐在沙发上的老爷爷除外。
“坐这么久的车子,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再吃晚饭。”欧林玲牵起麦倩妤的手,慈祥地道。
这份体贴着实令麦倩妤感动万分。
“谢谢你,欧妈妈。”她情不自禁地抱住欧林玲。
“这么热情,二哥,你有福啦!”欧昱衡把欧汉文拉到一旁,低声地揶揄道。
欧汉文瞪了他一眼,“你们夫妻的嘴巴都要安分一点。”
不过,欧汉文的心底却是激情蠢动。
麦倩妤热不热情,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暖秋的晚风吹拂着半天高的两排椰树林,呼一阵阵沙沙作响的自然小调。
欧家习惯在晚餐后齐聚在花园中享受轻松的欢乐时光。
麦倩妤打着疲倦的藉口,餐后便在欧汉文的引领下上楼休息。
她和女儿的房间在二楼的第一间,推开落地窗,恰巧可见花园的全貌。
麦筱竹因车途劳顿,一上床立刻沉陷梦乡。
麦倩妤虽累却毫无睡意,她竖起耳朵聆听窗外的动静。
多幸福的一家人啊!她已经好久没享受过天伦之乐了。
“薇薇安。”叩门声打断麦倩妤的冥想。
她蹑手蹑脚地开门。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薇薇安。”
门外的欧汉文一身轻便的牛仔裤加T恤,看得麦倩妤心悸了一下。她惊觉他的外形是如此帅气。
“Sorry,下次改正。”欧汉文搔头后脑勺说:“我见你的房间的灯还亮着就上来看你睡了没。”
“我会认床,今晚大概很难入眠罗。”
麦倩妤怕两人的谈话会吵醒筱竹,她朝欧汉文做个手势,便跨出房门。
欧汉文随即引着麦倩妤来到顶楼控中花台。
“这里的视野真好。”麦倩妤靠近石板砌制而成的护栏,楼下的一片欢声笑语尽收眼底。“他们好像不知道我们在上面也。”她回头跟欧汉文说。
欧汉方点头笑道:“他们以为你在睡觉。”
其实,他早知会了几个瓦特高的电灯泡,请他们收起好奇心,专心演好“合家欢”的融洽一幕。
“你有一个温暖的家。”麦倩妤知道他当年赴美求学是受家人逼迫。她一直以为他的家人是那种势利、不通情理的富豪之家。
“和你想像的差很多吗?”欧汉文渴望知道麦倩妤对家人的看法。
“欧妈妈和欧伯伯都是慈祥和蔼的长辈,欧大哥和翠玉待人和善,加上珍珠和昱衡这对宝贝夫妻,我几乎不必担心适应的问题。只是……”
“我爷爷……”欧汉文插嘴道:“他给你脸色看吗?”
欧汉文最大的心结就是无法坦然面对爷爷曾经狠心将他抛弃在外的往事。这段陈年旧事,他是得对自己的午少狂妄付出代价。但是,他是那么的在乎爷爷对他的看法。
老人家当年的决定不仅隔离了他和他所熟悉的环境,更阻隔了祖孙之情。即使事过境迁,然当年的冲突早已积结成怨,他曾试图化解,无奈面对一张顽固依旧的脸,他的努力瞬间化为泡沫。
“他……好像……”麦倩妤不知如何遣词用字才不至于勾起欧汉文的落寞。
“不欢迎我们,是吗?”欧汉文仰头道。
“是你?还是我和筱竹?”
“应该都有吧!”欧汉文躺在一张茶铜色的铁椅上,双脚交叉地架在扶手上。“在他的印象中,我就是一个只爱男人的怪胎,会跟我在一起的男人都是变态,而愿意在我身边的女人也不是什么良家妇女。”
“况且,我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麦倩妤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欧汉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爷爷的观念就是这样子。所以罗,你不必期待能从他身上得到多大的反应。”
“可以告诉我关于当年的事吗?”或许是气氛使然,星空下的登高眺远是挺适合谈心的夜晚。
“刚进大学时,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同学,刚开始,我们是哥儿们的交情,他常到家里来玩,全家人都知道他是我的好朋友。”
有片刻,欧汉文的面色几近苍白,着黑沉的夜幕,更凸显出他的肃穆。
“后来,他说他爱我、离不开我,如果我离开他,他会走上令我一辈子后悔的路。我怕他伤害他自己,只好留在他的身边开导他。我以为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谁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麦倩妤坐在另一张长椅上,双腿学着欧汉文交叉跷在扶手上。
“他居然到处放话,说我是他的爱人。没多久,周遭的亲朋好友都以为我和他的关系不正常,没人相信我的辩白。”
“欧妈妈呢?她人那么好,怎么会误会自己的儿子呢?”
“她还来不及替我说话,我就被送到美国。”
“欧爷爷大概是想保护你吧。”
“他这么一决定,我就算跳到冬山河也洗不清。”
“但是,你现在不也是个GAY吗?你不能将性别取向所受的不平等待遇归咎在老人家身上呀!”
欧汉文听了立即缩起双腿,迅速地端正身子。
“如果我说我不是GAY,你会相信吗?”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不容一丝怀疑。
麦倩妤不假思索地马上摇头。
欧汉文像只战败的公鸡,不发一言地把头埋在双掌里。
“你和史蒂夫的事,总不会又是个误会吧!”
“如果我说是,你相信吗?”
“不相信。史蒂夫的嘴巴好比广播电台,你们之间的事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这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麦倩妤还记得史蒂夫曾经误以为陆家扬和欧汉文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常常在陆爱扬面前放话,要他小心一点。
她曾为了这件事和陆家扬呕气,“你行啊!女人追,男人也参一脚。”
现在想来,当年所认识的人竟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人,那不禁摇头叹气。
麦倩妤的摇头叹气落在欧汉文的眼底却成了鄙夷、轻蔑的意思。
一股委屈的心痛灼烧着他的灵魂深处。
他喜欢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在当年相识时,他的心里便只有她一个人。
先前的一番谈话,他才了悟一件事,他不仅喜欢她而已,他还彻彻底底地交出他的灵魂,但求佳人好好珍惜。
然而,麦倩妤的回答仿佛千斤巨鼎,沉甸甸地砸在他的头上,压碎了他的信心,也将他推落到万谷深渊。
“你不要这样子啦。”麦倩妤见他这副难受模样,赶紧道:“我又不会因为你是Gay而看不起你,GAY也是人啊!你不要误会我的反应嘛。”
她嘟着嘴请求欧汉文的释怀,并走到欧汉文的身边摇晃着他的肩膀。
“算我说错话啦!我跟你陪罪,你要怎么处置我都随便你啦。”
欧汉文迎着麦倩妤的真诚眼光,说:“随便我怎么处置?”他的眸里有簇激动的火花。
“绝不食言。”麦倩妤认为欧汉文眼底的异样神采全是敲诈的快感,绝无声色的成分。因为他是gay嘛,他怎么可能会对她怎样呢?
“这是你说的,我记下来了。”欧汉文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浅笑。
因为麦倩妤这个鸡同鸭讲的承诺,他的脑海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追求爱情也得耍些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