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的小包厢中,正热热闹闹地开着生日派对,一大群人疯狂地喝酒、疯狂地唱歌、疯狂地欢笑,似乎和外界隔开,自成一个嬉戏玩乐的小天地。
朱姿婕又干了杯啤酒,勾着今天的寿星廖振恒的肩膀,颇义气千云地说:“小恒,恭喜你啊!终于二十有五了,是老大不小的岁数了,如果不想被人认为不正常,快找个好婆家把自己‘嫁’出去吧!别说我不照顾你哦!”她绽开神秘的微笑,用力地拍了拍廖振恒的后背。
廖振恒敷衍地笑了笑,照顾他!那可千万千万绝对不要。在朱姿婕的用语字典中,照顾的同义辞等于“麻烦”,完了,朱姿婕到底想怎么“照顾”他呢?廖振恒的心中开始忐忑不安,眼皮直跳个不停。
看着廖振恒愁眉苦脸的模样朱姿婕偷偷地奸笑。嘿!这小子知道害怕就好,她定定地看着他,用力地清清嗓子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想来想去没什么大礼可送,喏!这个给你,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这是什么?”廖振恒接下一副钥匙,看着上面的四个数字,他转头不明究理地看朱姿婕一眼,一股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
“呆子!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旅馆的房间钥匙吗?亏你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一点常识都没有,真逊哦!”
廖振恒没好气地说:“我当然知道这是房间钥匙,我是在问你给我这钥匙要做什么?”
“笨呆子,这当然是给你开门用的,没钥匙房间怎么进得去,难道你想闯空门做小偷,那是犯法的NB428#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朱姿婕,你干么无缘无故要替我开房间?”廖振恒低吼一声,脾气濒临爆发边缘。
朱姿婕贼眉贼眼地笑了。“嘿嘿!specialbirthdaypresent,我送的哦!好好享受吧!”她翻开一本交友八卦杂志摊在他面前。
廖振恒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要口吐白沫又狂喷鲜血。
廖振恒
正直好青年、特选好伴侣,世纪末最酷的猛男。
二十五岁、B型、水瓶座、一七八公分、六十二公斤。身心健康,无不良嗜好,典型家门不出的黄花闺“男”。
愿各位善心人士大美女不吝前来认识认识,你给我三十分钟,我给你三十万。
征求一夜温床女伴,与有心人士共同营造一个浪漫绮情的夜晚,意者请来电,敬请把握良机,欲购从速。
“你——”看着神情惬意的朱姿婕,廖振恒一口气提上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去。
“哇!你也觉得高兴?怎么,我这礼物送得很贴切哦!你都不知道刊出时,群众反应有多热烈,有多少妹妹打电话来想和你交朋友,可见你人缘多好哦!”
他人缘好?是那三十万人缘好吧!三十万元啊!
“你今天就好好玩吧!春宵苦短呢!对哦!这是订单,我很有义气替你付了两百元订金,剩下二十九万九千八百元要一个月内付清哦!否则迟一天要交五千元利息。”
“你有没有搞错啊!刊这种东西,又要我付那么多钱,你当我是谁?”廖振恒火大地说。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了。”她才不说这只是设计好的小恶作剧。“生日快乐!难得的生日不能生气哦!我去一下厕所……”说完她一溜烟地逃了出去。
出了包厢门口,朱姿婕还大笑不止,总算耍了那小子一次,真是大快人心啊!由于正乐得忘形,迎面撞上了个小流氓不自知,依然笑个不停。
“哦!sorry!sorry!”
“小姐,你撞了人就想跑了吗?”那人拦住她。
“我saysorry过了,难不成你听不懂英文啊!那我再说一次:对、不、起,这次你该听清楚了吧!”
那人气得一把提起她的衣领。“你分明讨打!”
眼看拳头就要挥过来了,朱姿婕眉头皱也没皱一下,反而直盯着那人瞧,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傲令人望而生畏。
在一旁隔岸观火许久的温曜之终于忍不住上前插手,救下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打跑了恶人。
“你不怕他真打你?”温曜之对这女孩子很好奇。
“有什么好怕的,还不就是痛一下而已,况且,我不一定完蛋,况且,我有自信,我别的没有,好运是一等一的多,你看,我不是有你这贵人出手相助吗?所以我不怕。”
温曜之对那套怪思想不予置评。
朱姿婕不以为然地捉起他的手,从口袋拿出笔来在他手上草草写下几个大字:
世风出版社小小菜鸟记者朱姿婕
“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你有事可以来找我,拜!”
看着手掌中的那些字,一个念头掠过了温曜之的心中。
朱姿婕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和某人的磁场大接近了,不知两人撞在一起会不会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呢!
他转身往另一个包厢走去。
哈!要还他人情还不简单!
演出个缠绵悱恻的爱情大戏给他娱乐娱乐,那就是最好的回报了,看来他得赶快着手去安排才行。
偶尔当当月下老人,也是挺有乐趣的。
☆☆☆
她真的很不舒服,全身上下仿佛有好几万只蚂蚁在啃她的骨头食她的肉,脑中更像有团百人大乐队在东敲敲西撞撞。她不想动也不想翻身,偏偏有只扰人的手像苍蝇一样嗡嗡地烦她,打断她的休息,撵都撵不走。
“起床了!快起床,你上班要迟到了!叫你起床了你还睡,你是猪哦!快起床啦!再不起床,我就放火烧你的床哦!起床、起床、起床——”没安好心的声音催了又催。
朱姿婕恼怒地坐起身子,全身的酸疼令她皱着眉。“妈咪,我拜托你饶了我吧!我现在好难受,今天不去上班了,我要请假休息一天啦!求求你放了我吧!”
“那怎么行呢!”方珍一把拉起她,推她进浴室。“快给我刷牙洗脸,下来吃早餐,别想赖床!”
朱姿婕诅咒几声,草草梳洗完毕,直到坐在椅子上,她仍是头重脚轻。
“哪!今天喝稀饭。”方珍把粥盛好放在她面前。
“妈呀!我吃不下,我还是好难过哦!”她推开碗,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又想找周公去了。
方珍看她一眼,悠哉地吃着早餐。“这是你自己找的,活该!要怨谁呢!跟你提醒过那么多次,别那么贪玩,结果你还是不记得,疼死你活该!每次讲都讲不听,怪谁呢!”
“我哪有,我又没怎样!”朱姿婕无辜喊冤。
“还敢说!”方珍瞅着她。“你昨晚是不是又和同事去狂欢整夜啦!还想骗我吗?”
“你怎么知道?你何时布了眼线来探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方珍白她一眼。“是振恒告诉我的,是他送你回来的,你都不知道你醉得多难看,还吐了一地,一个女孩子喝成这样像话吗?”
“妈啊!我头快痛死了!别再念了,想想怎么救我吧!”朱姿婕以苦肉计哀哀求饶用以博取同情。
“你头痛又不是我造成的,痛死你算了!”为人父母的心疼归心疼,仍忍不住要念一两句才罢休。
“妈,那是同事好友开party,我一不小心就玩疯了,才会忘了好妈妈你的金玉良言,别这样啦!别生气NB462#∥冶Vは麓尾桓依玻÷柽淠阕詈昧耍别跟我一般计较嘛!”
方珍递给她两颗止疼药和一杯水。“吃颗药,看看会不会好一点。”她就是无法抵挡女儿的撒娇,心马上就软成一团。
朱姿婕拿着止痛药如获至宝,马上和水把药吞了下去。
“你是天生来克我的,一对上你我就没辙了!”方珍摇着头说着。
要制造甜言蜜语还不简单,朱姿婕扯朵如花的笑靥。“谁教你是我的好妈咪呢,我好爱你哦!”
方珍甜在心里,表面上仍忍不住轻斥道:“你啊!就是这张嘴巴厉害,爱耍嘴子逗人开心。”
“那也要能逗你开心呀!”
“少滑头了,快吃一吃,上班要迟到了!”
朱姿婕下意识地看看时钟,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哇!没时间了,先走NB462#÷柽浒莅荩敝熳随即掖夜嘞乱淮罂谥啵抓起外套和背包一路上冲冲撞撞地朝门口奔去。
方珍嘴角浮出疼惜的笑容,这孩子何时才能不让人担心呢?对这个宝贝女儿,她也忍不住想摇头。
☆☆☆
朱姿婕带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世风”出版社,她是世风财经杂志的采访记者,偶尔客串演艺版插花主编。
呼!幸好没人注意到她的迟到,嘿!轻松过关啦!
她才刚坐在位子上,同事兼好哥儿们廖振恒即一副“事情大条”的表情,偷偷地跟她说道:“姿婕,你完了你,这次你凶多吉少NB462#
朱姿婕瞪他一眼。“我好好的啊!你哪根筋又不对啦!一大早就大惊小怪的嚷嚷。你也犯不着气我昨天耍了你一顿,就一大早触我楣头,这么诅咒我吧,当心小人有小报哦!”
“你哦!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哦!”
“到底什么事啦?”朱姿婕不耐烦地问。
“你知道吗?上级打算派你去采访个知名企业家,为他做一系列的专栏报导,你要在那位人物家中待上四个多月,和他一起生活,而且还要赶出十多份的报导出来,如果做不好的话,你就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吃自己了。”
朱姿婕不以为意地回道:“那又怎样,有什么好奇怪的,除了要一起住四个月外,其他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这么小题大作,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况且我不高,天塌下来还有一七○的人会替我挡着,我怕什么!”
“你明不明白上级派你去采访的是哪个企业家呢?”廖振恒不安的态度,令她也逐渐感觉到大事不妙。
“谁啊?”朱姿婕的神情变得严肃。“不会是他吧!那个死神‘银面阎罗王’……”
廖振恒沉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要你去采访的人,就是‘阎王’——阎烨炜,这次你真的完蛋了。”
朱姿婕的脸色马上转绿。“不会吧!有没有搞错?要我去采访,这不是害死我吗?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老编的决定,你……”
此时附近的同事轻轻介入他们的谈话。
“姿婕,老编要你去见他。”
朱姿婕一听,露出凄惨的脸色,廖振恒则深表同情地说:“Goodluck!”
☆☆☆
“姿婕,我们打算要你去替阎烨炜,也就是‘阎王’做个专访,内容包括他的一切生活起居、工作情况及心路历程等,你必须对他做一番彻底的了解。”
“不行!说什么我都不接这个case,这太强人所难了,我绝不去访问那个黑道头头……”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老编截去。“他不是黑道大哥了,他已经漂白成为目前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是个有名的钻石王老五,他的财产总额是你赚八辈子也赚不到的。再说,这是个机会给你去向他学习学习,你别这么排斥人家,嫌东嫌西地对他存有偏见。我告诉你,想见他的人,多的可以排起来绕地球好几圈了,只有你还在那儿推辞,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本小姐一点都不渴望见到他,保全小命要紧,我想我对他已经够了解了,你也清楚得很!如果到时谈得不高兴,他拿刀子把我给杀了,那怎么办才好呢!老编,我只有一条命,拜托你行行好,我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人生要过,而且还有一个老妈要奉养,我可不想那么早去见‘阎罗王’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发发慈悲,别要我去了,有其他比我更优秀的人啊!为什么一定要我……”朱姿婕可怜兮兮地哀求,只差没下跪求情而已。
只要稍稍有些知识及常识的人,都应该或多或少听过“阎王”的伟大事迹,这个“银面阎罗王”阎烨炜,自从继任“火阎帮”帮主之后,人人皆以“阎王”尊称他。在他把“火阎帮”的势力扩张到高峰时,他却退居幕后金盆洗手由黑漂白,做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并成功地垄断世界金融市场,在业界占有一席之地。由于他的行踪不定,又长期配戴着银面具,于是,许多关于他的传闻,绘声绘影地被传开,其中尤以他凶暴残忍地杀妻虐子这个传闻最盛。“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句话可说是为他的势力、为他的狂妄下了最佳注解。
老编一副老神在在地说:“放心!你去之前,我们会替你办好身后事,你绝对不会死得不值得,姿婕啊!你也知道我们在市场上的竞争对手有多少,现在所有消费者无不对他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如果能采访到他,那我们铁定会成为大赢家的,所以你就认命乖乖地去找他挖些东西出来吧!为了公司未来的前途着想,你一定要努力,一旦目标达成,自然有你的好处。”
现在是谁在求谁饶命啦!朱姿婕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阎烨炜从未露面接受访问,他始终戴着一只银面具示人,要不是我们老板温曜之和阎烨炜是好朋友,死求活求才求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你去探清他的真面目,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而且,这是老板的‘圣旨’,你敢不从吗?”老编软硬兼施,又给她来个下马威。
“为什么一定要我去?”当然朱姿婕想不透这造成她陷入如此困境的幕后黑手竟是当初在KTV救她一命的大贵人,而这贵人正因自己玩心兴起打算陷害两个无辜蛋。
“你想知道原因?”老编睨着她道。
朱姿婕用力点点头,要被判死刑也该知道罪名吧!
老编上下瞟她一眼。“因为全公司上下只有你最适合这份差事,你不会和他闹绯闻,又没一点女人味,不会死巴巴纠缠着他,对方有一半就是这个缘故,才肯给我们一次机会为他做个专访。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比你更有这个资格,你要以大局为重,就答应了吧!”
难道长得像男孩子、没有女人味、不喜欢穿裙子留长发,这也错了吗?谁说女孩子不能像男孩子一样?可是为了这点小缺失,她就要被送去“从容就义”,这……太没天理了吧!
“你要是敢说不,后果自行想像。”
炒鱿鱼、丢工作、滚蛋、走路、回家吃自己……
短短时间内,朱姿婕脑中已运作过无数可能的“后果”。“不要!别炒我鱿鱼,其余的都好说……好说嘛!”唉!为了生活她还是得认栽,谁叫“视食物”者为俊杰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反正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呢!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得轰轰烈烈,她就认命去会会那个“阎王”也好。
“你觉悟了就好,明天把东西收一收,小恒会送你去的,你自己好自为之。放心!如不幸发生意外,我会替你向上级多争取些慰问金,你好好去吧!”
好——难笑,这是个超级特烂的笑话。
朱姿婕沉着脸点头,如果她这次大难不死,她一定会杀猪宰羊、三牲素果奉上,谢众神庇佑不杀之恩。
直到下班离开公司,她的心情仍在低调当中。
☆☆☆
刺耳的煞车声回响在十字路口,一名小男孩横冲直撞跑到路中央,幸好一名女子见义勇为,出面舍身相救,才及时挽回小男孩一命,此时那女子正跌坐在地上,为自己手肘擦伤及一身狼狈相感叹不巳。
“喂!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朱姿婕拍拍车门嚷着,今天她真是诸事不顺、样样犯冲,她可得回去查查黄历,看看她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
“小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现在是绿灯,是那小孩自己跑出来,没有看车子就乱闯乱撞的,怎能说是我的错呢!”对方边把车开到路边,边把责任全归到小孩身上。
“喂!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朱姿婕可真火大了。“遇上本小姐今天心情刚好烂死,不想饶了你,你这王八蛋,孩子的生命是只依红绿灯来分的吗?只因为不是遇上红灯,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随便撞人吗?”
“是他自己跑出来……”话才出口又被她给截断。
“什么话!一个小孩子哪知道些什么?他不小心贪玩跑过头,就活该被你撞吗?你的心是黑的吗?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争马路,你丢不丢脸啊!看到小孩过来就应该快停住才是,如果你今天真的撞到他,你怎么赔给他父母,你花再多钱、找再多小孩,做牛做马都没有用!”朱姿婕停下来喘口气,又接着下去骂:“你没有权利可以随随便便剥夺别人生命。如果今天是你的小孩出事了,你作何感想?你一定很想杀了那个司机,就跟我现在的感受相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差一点毁了一条小生命、一个幸福的家庭?”朱姿婕振振有辞地教训他。
“我又没撞到他……”那个司机颇无辜地拉长脸。
“等你撞到他那就太晚了!你最好注意一点,多尊重别人的生命,不要因为你‘不小心’就犯下大错。”
阎烨炜先是被那似河东狮吼而又气势凌人的嗓音给吸引住。怎么现在还有那么具正义感的人存在?他不觉地对那声音的主人感到好奇,很想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
阎烨炜摇下车窗,并摘下墨镜开始打量她。自从刚才他就对那女人赞赏有加,而且很欣赏她的个性,有与众不同的特立独行气味,我行我素的傲气之中,又有一颗善良的心,像一株无刺的白玫瑰,蕴涵清雅月兑俗般的美,有股很吸引人的秀逸气质。
“你就是他的主人?”朱姿婕总算看见后车座的人了,她轻掠过阎烨炜一眼,又不屑地转头,慑于他的注视,心中竟莫名地透着异样的感受。“你很气派、很有钱、很有格调、很高水准,可是用这种人做你的司机,实在有损你的品味,我建议你最好赶快换人,免得有类似的事件再度发生。如果你稍稍有些同情心,你就会同意我的说法;如果你没有,那很抱歉!我会诅咒你快点下地狱去。”朱姿婕仍盛气凌人的训斥,却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眸,他炯厉的眼神让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他该下地狱?阎烨炜挑挑眉,就算下地狱又如何?他不是早在那里了吗?况且他不是地狱里的王吗?阎烨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锐利地上下逡巡着她。
想不到他今天忙中偷闲悄悄微服出巡一下,就给他遇到个这么有趣的偶发事件。看来平民模样的他,真的比较不吓人,所以这黄毛丫头才敢这么对他大声嚷嚷。
这还是他头一次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缺点,这么地惹人嫌。
那司机气得只差没头顶冒烟,很想冲下车子揍她一顿,好不容易替温老板接送个朋友,也会弄出个麻烦,他可怎么跟温老板交代,搞不好饭碗都要砸了。
“怎么样?想打我啊!你来啊!如果你敢碰我一下,我要你吃不完兜着走。”她不畏强权恶势力挑衅那司机。
那人当真拉开车门下车来,举起手想赏她一耳光。
“丢脸丢够了吧!”阎烨炜冷冽的眼神掠过司机。
阎烨炜极具震撼性的喝止,冰冷的言语,连朱姿婕都有寒意刺骨的感受。怎么有人讲话会冷到这种地步、这么不屑、这么不带一丝感情,她悄悄地打了个寒颤。
“滚!”简单的一个字,却是不容反抗的命令。他的眼神似剑,从容不迫地扫过司机一眼,就足已令那司机头皮发麻、脚底发凉。
司机立在原地,顿时不知所措,直瞪着阎烨炜。
由此可见温曜之识人的眼光并不怎么好,对手下的教更是马虎,看来,是该为温曜之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不知怎地,他就是赞同那正义女使者的论调。不讳言,他对那女人非常偏心。或许是因为像她这样热爱生命的人已经不多了。
她像光一样,吸引人不自觉地想趋近向它。
“别要我说第二次。”阎烨炜轻缓的语调中,饱含冻人阴鸷。
直到那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时,朱姿婕不得不对眼前绝然无情的男子打心底送上十二万分敬意。
哇!哇!哇!在朱姿婕心中连用三个惊叹号,代表她的诧异,她总算承认她遇上个非凡的大人物了。他还真是酷呆了,朱姿婕忍不住又多看他几眼,他是各方面皆出色的人中之龙,又懂得明辨是非,条件还真是好的没话说,但……好男人已经绝种了,这可能是种假象也不一定。
她旋过身子,采胜利者惯常有的趾高气扬态度,预备抬头挺胸地离去,谁知才跨出一步,膝盖的疼痛令她得意的表情急遽转变,险些没有双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她斜着身子,一跛一跛地退到路边,将自己由那一团混乱的局面里抽离。
呼!痛死了!她模模膝盖,才发现那边肿了一大包,一定是刚才见义勇为、多管闲事的代价。咦,怎么她站了那么久,数落对方一大顿时却都没感觉到痛?也许是当时太激动了,完全投入所以忘形了,等到大势已去一切现实状况又回来时,她的知觉感官也就跟着回来了吧!
阎烨炜眼尖地发现了她的不妥,他微蹙一下眉,不发一语走下车,蹲在她的面前看着她。
朱姿婕抬眼便掉进他深不可测的幽潭中,是他?那个车主人?他不会是想报仇吧!她现在可没那力气应付他。于是她本能地抬起脚步踉跄奔离,直到疼得受不了,她只好停下来,半倚靠在墙上,防备地望着尾随而至的他。
“你想干么?”仍是天地不怕的狂妄口吻,却因为一波波袭来的痛楚而少掉一半气势。
他没回答,只是指指她的脚,正好是她受伤的部位。
这女人还真是既顽强又固执,都跛成那样了还在逞强。
“怎样?”朱姿婕看不懂他的意思又问道。
“你受伤了。”他平平地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一迳的深沉难测。
他不会是想趁她受伤毫无招架之力时,再狠狠地K她吧!
看着她的脸色隐约透着一阵青一阵白,而眼中的惶恐更是悄然可见,但是姿态却又那么高不可攀,他不禁想挫挫她的趾高气扬。冷盯着她好一阵子之后,阎烨炜终于说明来意。
“我送你去看医生。”
未姿婕陡地一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不必了!”这人好心虽好心,但也好心得太不合常理了吧!“我自己会去。”天外横福能免则免,她可不想半路横尸街头。说真的,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死。人心隔肚皮,她可要提防提防,何况他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好人,都怪她胡乱把人家的司机小弟骂走了。
阎烨炜以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讥讽她的不自量力和太过逞强。“真的不用?”他的目光满是嘲弄。
头一次,他除了欣欣之外,这么关心过一个女人,而对方竟然毫不领情地拒绝他,这倒令他有些啼笑皆非。“阎王”的同情心向来是寥寥无几,而且,她的死活根本不是他该负责的,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不过,这女人倒有胆,难道她不知道,他——“阎王”是不容违逆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听不懂是不是?喂!你别再跟着我了。”朱姿婕声势十足地想把他赶走。
堂堂“火阎帮”帮主兼阎氏企业总裁,要是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传出去不是成了笑话吗?
“你是在恐吓我?你知不知道没人敢这么对我?”阎烨炜云淡风轻地说,语调慵懒到已足够传达出他的不满和警告,在“阎王”面前,任何愠怒都只是小儿科,一旦他真正生气起来,整个世界恐怕会天摇地动一番。
“是吗?我才不怕你。”笨蛋才会听不出他强悍的言下之意,但是她力持镇定,不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怎么惨事全给她在今天碰上了?工作才刚要“置生死于度外”,现在又遇上这个大困局,看来也不用回去查黄历,她现在就可以确定——今天不宜出门。
阎烨炜低笑,看着她佯装坚强却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表情泄漏出软弱,于是他走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架住她。
“喂!你别碰我,不然我叫非礼了!走开!快放开我!”朱姿婕急得大喊,惹得路人频频围观过来。
“我只是想带你去好好包扎,说真的,你还不够那个魅力可以引诱我‘犯罪’。”阎烨炜故意挪揄道。
逗她实在是件有趣的事,她把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全然没有心机,单纯得像个孩子,这是在他的世界里,他一向所缺少却向往的天真,于是,他纵容了自己的无赖行为。
“我说过了我不要你送,我又没断手断脚的。”朱姿婕愠怒道。她板起脸孔瞪视他,他怎么像苍蝇一样爱黏人啊!
“你的脚真的不痛吗?”他狐疑的目光又掠过她的伤处,不安分的右手还轻轻地滑过,用力按了一下。
朱姿婕痛呼一声,硬是指着他的鼻子,才想到词儿要骂时,阎烨炜竟跨前一步,顺势把她指责的手移到自己身后,将她镶嵌在自己胸前,替她挡住路人好奇的目光。
他抵着她的额头,和她几近气息相接,两掌撑在她的肩上左右两侧,牢牢困住她,邪恶地说:“如果你再不安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做‘非礼’。”他的暗示带有极高的危险性。
她猛地抬起眼,却在同时,他俯身而下,如鹰般掠取她哓哓不休的唇,占有般用力地吸吮啃啮,似邪非邪地挑逗她,进而进逼她的唇齿之间,吞噬她似有若无的嘤咛挣扎。
“喜欢吗?”他语带暧昧地问她。阎烨炜由激情中清醒,紧盯住她潮红的小脸,这令他有征服成功的快感。
“你——”朱姿婕张大眼,气愤填膺地咆哮道:“你——你怎么可以……你这王八大变态……”她悻悻然抬手猛捶他的胸膛,不时愤恨地以手背胡乱擦抹嘴唇。
“记住!没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的,如果不想继续下去,那就给我安静点。”他轻松制住她攻击的拳头。
啧!竟然有人不屑他的吻?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他这么“反感”的人。对于习惯众人逢迎的他,这场面倒是挺新鲜的,不过这也不能够怪她,因为她根本不明白他是谁。
要对付她这种少根筋又欺善怕恶的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比她更疯比她更凶,才压得过她的无理刁钻。
朱姿婕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闭上嘴巴瞪视他。
在他扶着她,不,应该说是半搂半抱着她,把她塞进大轿车里时,朱姿婕早已气得不想再理会他了。所以,当绕了快两条大街才看到一家小型诊所的招牌时,朱姿婕只差没给那招牌行三鞠躬大礼,感动得快痛哭流涕了。
☆☆☆
等到朱姿婕的膝盖缠上一圈又一圈绷带,由诊所内狼狈凄惨地跛行而出时,她真的有点后悔不该多管闲事的,现在这下成了铁拐“猪”(朱)不说,还被只大苍蝇黏着不放。
“我送你回家吧!”那只“大苍蝇”开口了,又是一副势在必行,不容拒绝的必胜姿态,骄傲得令人受不了。
“不必了!你不要再威胁我,我最讨厌被人强迫,你救了我,我真的很谢谢你,就这样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各不相干。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向中央政府推荐你当选十大杰出中年,表扬你的好人好事,你不会吃亏啦!拜拜!”朱姿婕只想快逃离有他在的地方。
那个吻……她不是没有感觉的,所以才怕再和他纠葛下去,自己会由讨厌他变成喜欢他,那实在……太骇人了!
“你确定?”他轻挑眉尖,闲适地看好戏。
远处四、五个大汉聚拢围靠过来,明显来者不善。
“对啦!就是ㄊ丫啦!是ㄊ丫没错!”大汉确定的声音此起彼落的。
朱姿婕很不幸的发现自己又被别人盯上了,才刚犯完错的她,直觉以为是那被赶跑的司机同党,却没发现那群人所指的“ㄊ丫”是指男性的他——阎烨炜。
“你们想干么?”她下意识地望向阎烨炜,没料到他却是好整以暇东看看西看看、东瞧瞧西瞧瞧,置身事外不肖对她伸出援手。哼!算了!她是不会开口去求他的。
那群人像捕捉猎物般死巴巴瞅着阎烨炜,目光严厉地在他身上打转,他警觉地知晓了,瞬间敛住笑意,却仍在唇角挂上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之后他才蓦然想起,这似乎是他的死对头“灰狼帮”的直辖本部中心,不过“灰狼”不是早被他消灭了吗?这些人还真是忠心护主,值得嘉许。
眼见其中一人丑陋又污黑的大手就要玷污朱姿婕的脸时,阎烨炜受不了地挺身而出,不仅拍掉对方肮脏的手,更一拳打落他的大牙,力道又快又准又猛。
“你们要找我吗?”有人敢动他,是件挺有趣的事。
那群人一涌而上,开始使出下三滥的手法,不是棍子就是刀子,在你来我往的攻击中,阎烨炜总有办法惩戒他们,却没一个能碰触到他的身体,即使对方卓越的作战能力不容小觑,但比起他来,那还差得远呢!
朱姿婕在一旁看傻了,真的打心底佩服他的英勇善战。亏自己还小觑他,想向他讨架打呢!如果他真的出手,想必自己已经在黄泉路上哭得呼天抢地了。
“小心!”阎烨炜大喊。
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悄然抽出手枪,瞄准朱姿婕,阎烨炜神色一凛,毫无考虑地保护着行动迟缓的她。不过,这却让歹徒有机可趁,子弹不偏不倚打进他的左手臂,他厌烦地轻挑眉尖,踹了凶手三、四脚,每脚皆重击致命。
“哇!你受伤了?快、快!找医生!”看着阎烨炜左臂的伤口血流如注,朱姿婕慌得大叫,也不管地上横竖躺着垂死的五人,挡下计程车立刻送他去医院止血,当场把这乱事远远地丢在后面。
连那辆自始至终无辜的大轿车也被搁置在诊所边。
唉!可怜的温曜之赔了司机又丢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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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带我去哪里?”阎烨炜静静地开口,完全不把手臂上的伤当一回事,还悠悠哉哉地点了根烟抽起来。
“笨啊!当然是去包扎NB462#〔蝗谎流光会死人的。”朱姿婕忙手忙脚掏出手帕卫生纸拼命压住他的伤口,心有余悸地教训他,对他血流不止的手臂颇为担心。
阎烨炜被她语意中所流露出的关怀给震慑住,一惊,手上的烟便掉落了。
这点小伤对他的生命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而且在他的世界中,的伤口是为了生存而烙上的,像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喊痛的,痛——是再平凡不过的。
况且他的所有感受,不论喜怒哀乐都不能引起旁人的共鸣,他早就学会了无情无爱。就算死亡,想必也没有谁会因为他的消失而难过吧!
如今,这女人竟然在乎他的生死,这太奇怪了!
“你怕我会死?!如果我死,你会难过吗?”话一出口,阎烨炜自己也吓到了,想不到他竟会如此索求一个人的认同。他缓缓地捡起烟,丢出窗外,掩饰心中的不安。
朱姿婕信誓旦旦地说:“会!安啦!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老天一定舍不得让你死的,你放心,别想太多了!”
她的一番话在他心中轰然炸开,引起好大一阵的回响,他并没料到她会这样真挚热切地回应他。
向来结冻封闭的心中,恍若射入一方斜阳,融化了一小角落,跟着温热的记忆苏醒流动,进占有关她的点点滴滴,这是他头一次如此被珍惜,他的生命仿佛因此重要起来。
见他不语,朱姿婕心疼地频频安慰他。
“别这样!你不会有事的,我会去求神保佑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到八十岁,不!你会活过一百零一岁的,怎么,你的手很痛吗?刚才那里本来有间诊所,不过你才痛打了那些人,不快跑走就等警察来抓人,所以才……”
阎烨炜温柔地笑了。“我没事。有你求神保佑,没活过一百岁,我不会罢休的,为了你这些话,我怎么样也要活下去。”
见他舒展了眉心,不再闷闷不乐的,朱姿婕这才松了口气。
回想今天一连串的事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觉不觉得我们像‘难兄难妹’?两个无辜的人撞在一起又无辜的都受了伤,无辜的彼此安慰。”
“或许吧!”
朱姿婕和他相视一笑,彼此间的芥蒂早已一扫而空。
突然车子因到达目的地而紧急煞车,朱姿婕的膝盖毫无预警撞上前车座,疼得她随手用力一抓,却正好抓着阎烨炜受伤的手臂。
“痛——”她隐忍着想尖叫的冲动,极力平抚痛楚,等到一波波热辣辣的感觉退去,她才重新调整呼吸。
“你……还好吧?”他古怪地问她。
“嗯!”她点点头,膝盖的痛楚已舒缓了些。突地,她感觉到手掌心黏答答的湿意,她猛地一惊,原来自己正掐住他的左手臂。
望着他含笑的眼,她慌得不知所措,又心急又内疚。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手……痛不痛?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真的……我……”
阎烨炜不以为意,反而爽朗大笑出声。
也许今天对他们两个而言,是多灾多难的。
但却因为这次的意外,使他们两人的生命都有了一番全新截然不同的际遇,一次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