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朝的首都--蟠京城。
历经五百七十六年,一百二十一位帝皇,目前国势达到鼎盛,威名和版图皆为历朝以来之最,不仅四夷臣服,连化外之地的异邦也不断前来朝贡。
蟠京城,一座用琉璃瓦和红砖墙堆砌起来的国都,有着历代以来发展的悠远痕迹、斑驳凋零之地,也有着夸耀势力的繁荣华丽、雕工精致之处,正如光与影的对比原理,在其绚烂壮丽的外观下,也暗藏着污秽鄙陋的内在。
当旭日东升时,展现出其活力热闹的首都生气。酒楼、茶馆、饭堂、戏院四处林立,随处可见喧哗的人声;穿梭的车潮;商市交易的热络;人人穿着华美精致、举止优雅迷人,身上有着身处盛世朝代的气度,互相礼让,互道安好,显得一切和乐融融、歌舞升平。
若华灯初上,夕阳西下,夜幕慢慢拢上时,便由纸醉金迷的靡靡世界取代。纵情酒色、放浪骇形、尽情狂欢的场面比比皆是,沉溺在一片糜烂的情色中。
如此两极的面目给了蟠京城两样的名声,一是名震四夷、受人景仰的国都;一是讲究享乐、迷惑人心的逸乐之都。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唯一相同的是:蟠京城永远是人们心中不灭的憧憬和象征。
但事情总有例外,离京城约莫百里外的地方,就有一人打从心底不希望再见到此城,甚至巴不得远远地离开,直至它的势力无法到达为止,然而事与愿违,纵使再不愿意,命运--还是将他带往蟠京城……
七彩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万丈光芒,炫烂无比,远从百里就可看见金光。
百里外,黄沙滚滚,约莫十骑的骏马正在急速奔驰着,朝着京城前进。人人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神色,但却丝毫不敢稍作休憩,依然马不停蹄地赶路,只为了能早一步进入蟠京城。
凤冰翱抬头望着远处传来的光芒,明了那里就是京城的所在,心中一沉,霎时感到难以负荷,有股想回过马身、奔回-州的冲动。
依照他们如此迅速的奔驰速度,应当可在正午时分抵达京城大门,然而越接近蟠京城他就越感到惶恐,那是对未知的命运所产生的畏惧,也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所预测的警示。
“停马歇息一下。”在察觉自己的举动前,凤冰翱已经举起右手,大声喊着,要大家稍作休息。
“将军,不赶路吗?再一个多时辰就可以抵达庆呈门了……”
李修远策马来到凤冰翱身旁低声问着。
按照他们这几天日夜快马加鞭的情况推断起来,他应该是心急如焚地想赶回京城解救右丞相一族才是,怎么反倒在快要抵达时下令休息呢?这跟他往常的行事风格不符合呀……
“修远,不知在战场上见过多少大风大浪的我居然有点胆怯起来……很奇怪吧?”
凤冰翱翻身下马,将马牵到树荫下乘凉,并解开腰际间绑着的水袋,打开,仰口畅饮。
李修远照著作,也将马牵到树荫下,稍微避开其它人。“不奇怪,将军这现象叫近乡情怯,你离开将军府也快十年了,府里的人一定很挂念,这次回京我娘肯定开心极了。”
“你还不是一样?随我出征那么多年,要放你假回来看看女乃娘也不肯,小心她骂你不孝。”
顺着李修远的话题,凤冰翱乐得轻松地谈笑着,暂时不想那恼人的问题。
“拜托,如果放个长假回到京城这个花花世界逍遥,谁还肯再去-洲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呀?为防我真的犯下逃兵的大罪,所以才不愿回京城,这叫先见之明,懂吗?”
“哈哈哈……好个先见之明,原来是因为如此你才抵死不回去,我还以为是因为女乃娘催你成亲呢!”
凤冰翱取笑他,先前女乃娘早就写信跟他抱怨过了,李修远不敢回家的主要因素根本是想逃避婚姻大事,哪是他口中所说的歪理。
“你知道啦?”李修远懊恼地苦笑着,定是他娘通风报信出卖他。“知道就别笑我,小心你也逃不过我娘爱作媒的坏习惯……啊!对不起……”
李修远轻轻自掌嘴巴,知晓说错话了。
若皇帝对凤冰翱的执念不变,那他想要娶亲的事大抵要下辈子才有可能了。
“无访,你不用太介意。”凤冰翱强自漾出一丝微笑,固作轻松地将烦恼的心事说出。“如果我目前的感觉可说是近乡情怯的话,那还好解决,但你我都清楚实际情形不是这样的……此番回京,吉凶未卜,哪知会遇上什么难事,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要知道京城里当头做主的可是皇上,他若真要刁难起来,我可是逃不了的,只能任他摆布……一想到此,不免有些丧气。”
“放心啦!据我对将军的了解,依照你驯人的能耐,说不定被驯伏的那一方是皇上。”李修远挤眉弄眼、故意调侃凤冰翱,希望藉此冲散他不安的思绪。
“还记不记得前几年那些被送来-洲反省己过的王公子弟?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动不动就哀叫,活似个娘们的绣花枕头。但几个月训练下来,个个都成了有担当、有气魄的好男儿,叫那些亲王们感激涕泪,直称你是活菩萨,让他们子弟月兑胎换骨,成了朝廷栋梁。”
“皇上怎能同那些人比?我的官阶比他们大,又操生杀大权,当然能够降住他们,但现在情形可刚好相反,是皇上操生杀大权,稍有不顺意,可能连坐好些无辜的人替我受罪,怎么能一概而论?”
凤冰翱伤脑筋似地揉揉眉头,可见这些问题真的困扰多时,才会让他如此伤神。
“将军真是当局者迷耶!”李修远摇摇头叹口气,有点同情因为压力而导致心神混乱的凤冰翱。“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我又不是叫你去硬碰硬,直接挑战皇上的权势,而是转个弯,换个方式,用怀柔的手腕去说服皇上,用屈意承上的表面功夫改变皇上的决定。“滴水可穿石”,这道理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吗?”
听着听着,凤冰翱的唇角弯起一抹飞扬的笑,神色也意气风发起来。“修远,好兄弟!好参谋!你可真是我的智多星。”
“将军客气了,你只是一时慌了神才会想不透这层道理。”嘴里说着客套话,但看李修远那得意的笑就知道凤冰翱这番夸奖可正中他的心意,受用的很。
“这虚退实进、实退虚进的道理,正是敌弱我强进、敌强我弱退的用兵之计,修远,这兵法你可参得十分透彻呀!”
宛如茅塞顿开般,凤冰翱马上理解李修远这番话的用意,立刻眉开眼笑地恢复往日神采。
“好说、好说,是将军平日的教导啊!”
“罢了,再客套下去就太虚伪了,你就好生接受这些赞美吧!”
“是!多谢将军。”李修远刻意地弯腰行礼打揖,答谢凤冰翱的夸赞。“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启程回京了?”
“当然,传令下去吧!”
俐落地翻身上马,凤冰翱立刻抢先策马奔驰。那晶莹的明眸里有着坚毅的理智,纤瘦柔韧的身躯里也蕴藏力量,足以迎向任何的挑战。
等着瞧吧!皇上,想要我凤冰翱屈意承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定要你付出同等代价。
“哈哈哈……”快乐次意的笑声随着奔驰的速度散开,表现出凤冰翱个性中的豪气与不服输的精神。
李修远宽慰地尾随在后,很高兴他们将军又恢复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豪迈气魄。
“这才像将军嘛!要小心-!皇上,如果您期待的是一个服从听话的凤冰翱,那肯定是会失望,且会一败涂地的。”李修远不由得骄傲地想着。
一行十骑朝着蟠京城前进,迎向即将面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