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尚在痛。
已过了中午,秦盈姿仍不想起床,昨夜喝得太多了,虽睡了不少时间,头脑还无法
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倦倦地躺在床上,头虽痛得厉害,昨夜却是一次少有的好眠——不
用靠药物,能一觉至天亮。
该起床了。
她翻了个身,起床后又该如何?像个孤魂地在屋内晃荡罢了,她的人生难道仅止于
此,再也无其它的乐趣?一个空屋、一个虚有的婚姻,是她未来所有日子的写照?
「不要——」她叫。
她不要这样的生活,酒精一退,愁苦又漫入她的脑子,酒呢?她要酒。秦盈姿坐了
起来,被了一滑落,身体感到一凉,怎么回事?衣服呢?她慌乱地看着四周,衣服掉落
在床边,她努力回想,对昨夜……
忽地,铃……铃……
有电话,不对,是门铃声,她头有些昏涨地过去开门。
「有人要我转交这包裹给你。」大楼管理员说。
一个小包裹,她道了声谢地关上门,会是谁?包裹上只有她的名字,没有对方的住
址,秦盈姿疑问地打开一是曾照片。她抽出来看了上面张的照片一眼后,脸色变得死白,
照片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
是个恶梦,她对自己说,一定是仍在醉酒,她闭上眼睛,它们会消失的。过了好一
阵,她缓缓地张开眼,但它们依然好端端地在原处。不会是真的,必定是她眼花,她再
次安慰自己,快消失、它们快消失……没有消失
别紧张,是她看错了,照片中的人不是她……她慢慢地低,用发颤的手抬起一
张,只一眼,立即似被电极般的将它丢得远远地。
她双唇抖动,照片中全身赤果地偎在男人怀里的女人,脸上清清楚楚的就是她自己,
不可能,她对此事毫无印象,对躺在身边的男人更是毫无所知,那个男人是谁?她疯狂
地看着每一张照片,全是背影、没有张正面……虽如此,也只有一个可能——
「周健宏!」她怒喊。
一定是昨晚她喝醉酒,被他摄入镜头,以致才有醒来未着衣物的事。太卑鄙了,她
愤怒地咬着牙,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想勒索她?还是另有企图?
电话响起,一定是周健宏。秦盈姿冲了过去,拿起电话劈头即骂。
「周健宏!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就是你那些香艳照片的男主角吗?」冷冷的声音说。
是王豪伟,没想到他会这时打电话给她,她激动地情绪,一转为喜悦。
「豪伟,你终于记得我了!」
「照片收到了没?」
乍听他声音的愉悦消失了,秦盈姿喉咙发紧,他怎知照片的事?莫非周健宏也寄了
份给他!
「什么照片?」她声音无法自然。
「不用否认。」他语出惊人。「照片是我送过去的。」
照片是他送来?秦盈经全身如入冰窖、冷得发抖,她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可以解释,这是一个误会……」
他冷笑。「是误会吗?一男一女光着身子,你说还有其它好想的吗?」
「我们没有做那种事。」她发急。「我喝醉酒,什么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并不表示你什么也没做,不是吗?」他平淡地说。「我并不要你做烈
女。」
「请你相信我……」
他冰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就是太相信你,才会赔上几年的时间。你说你怀了我的
孩子,结果孩子呢?孩子在哪里?」
她无言以对,肚子没大起来是不争的事实。
「你没话可说了,对不对?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不对?」他短促地笑了下。「是
我太笨了,才会上你的当。」
「吃了甜头想赖帐。」方才的气弱,一下高张起来。「你无法抹掉你做过的事。」
「我打这通电话给你的目的,不是跟你叙旧。」他无情地说。「我已让人将离婚协
议书带过去给你,我想你会很乐意合作。」
强迫她离婚,想也别想!
「我不会同意!」秦盈姿激动地大喊。「我不会签字!」
「那么,惟有法庭上见一途了。」他有所恃。「那些照片上了法庭,似乎很不光彩,
当然啦,见不得人的是你,我是无所谓。」
她眼睛看往一地春色无限的照片。从头凉到脚,这回她可处在下风。
「你不能用件没发生过的事逼迫我,我不接受!」
「一天!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是法庭上见,还是平和地分手。」他深沉地说。
「事实上,我们与陌生人又有何两样,你又何必坚持虚有的名分?」
「虚有名分全是你造成的!」提及几年来所受的委屈,她无法心平气和。「你简直
不是男人!」
「把你的力气留着。」他没有火气。「记住!期限是明天,你最好想仔细,大家对
簿公堂,你没有一分胜算,除了让你自己难堪外,没半点好处!」
「不用多说了,我绝不离婚!」他朝着话筒喊。「不签!我绝不签!」
「明天我等你电话。」不给她开口的余地,他挂了电话。
「我不会让你如愿!」秦盈姿又怒又叫地抓着头发,几乎已至崩溃边缘。
地上一张张赤果的照片,好似在嘲笑她般,她用力地撕毁它们。不!她不会妥协,
几张照片能证明什么?外面的门铃大响,她没有理会,去他的离婚协议书!王豪伟!闭
上你开心的笑容!她不!绝不!永不签字,没有人能拆离她的婚姻!
门铃响了许久后,终于歇止。
周健宏!秦盈姿牙齿磨得发出声音,她要给他见巴掌,问明他的用意何在?虽未手
持刀刃,但她那副凶恶的模样,不下携带着利器,任谁看了都会惧怕。
他家的门未关,她推开地走过去,一个男人正弯着身子收拾东西。
「周健宏!」
秦盈姿如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回音,不过她席卷过去的身体,在对方回过身后猛
地煞住,不是周健宏,是个年纪比他大上许多的男人。
他对她的擅自进入皱眉。「有什么事?」
「把周健宏叫出来!」她双眼有如探测器地在屋内扫描。「他躲在哪里?」
「他搬走了。」
怎可能?「他昨晚深夜还在我家。」
「小姐,我不管你们的关系如何。」对方不耐烦。「他早上打电话通知我不租了。
我是过来清扫,好再租给别人。」
房子是租的!他欺骗她,秦盈姿怒不可遏,周健宏说屋子是他的,竟是谎言!他说
被她吸引,也是谎言吗?
「你知道他搬去何处吗?」她问。
「我怎知道?」
她不死心。「你有没有他的电话?」
「没有。」
「你怎这么糊涂?」她教训起人。「房子租人,连个住址、电话都不留,总该有个
资料吧!」
「没有、没有。」对方挥着手。「请你快走吧!小姐。」
「你是个糊徐鬼!」她将气出在对方身上。「为什么不留下他的住处?」
「你不是说他昨晚深夜在你的地方。」对方无妄被骂,嗓门也粗了。「你都不知道
他人在哪里;我只是房东,关系比你们浅多了,又怎会知道?」
最后,她是被轰出门的。
站在马路上,秦盈姿对着过往的人车,不知该如何走下一步?
「周健宏!」她咬牙牙齿。「即使是躲在老鼠洞,我也要把你揪出来!」
宋雅绮站在门口,举起的手又放下,还是回家吧!他那么忙,一定不会在家,她转
身走了步停住,可是就这么离去,不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她铁定会对自己抱怨上半天,
还是试试看吧!既然都来了,也许他会在家也说不定?
她将手放在门铃上,就是没勇气按下,见到她,他会用怎样的态度待她?真是懦弱!
若是珍婷在此,定会如此说她。她的确懦弱,当初未查清原因,即一味自怨自艾地缩在
自己的壳中,经过了几年,还是未长进。
不能再这么没用下去,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它纳入肺中。行了,做一个勇敢的女人
吧!她手指无力……不过,总算按了下去——
没有人,她的反应竟是松了口气,不是她没做,是他不在。她回转过身,毫无预兆
地撞入个浑厚的胸膛中,她抬起头——呃……呃……失去了说话能力似.半天说不出句
话来。
「找我吗?」王豪伟轻松地微笑。
宋雅绮点了下头,仍是开不了口,他出现得太突然了。
「伤好了吗?」
他愉快的神情,似乎不记得上次那席话。她心安了些,终于有开口说话的勇气。
「好了。」
王豪伟打开门锁,让开身体。「进来坐。」
她走了进去,纯男性化的屋子,屋内呈现着冷色调,浅蓝色的墙、深蓝色的地毯、
紫蓝色的窗帘、沙发,连桌子都铺着蓝色的桌巾。
「感觉好像走入了海洋世界。」她低呼地说。
「当初住进来时,心境就和这屋子的颜色一样。」他的语调没有波涛。
一样地冰冷,正如同她般,宋雅绮眼睛与他胶着住,火花从他们的眼底进出;但矜
持使他们有如被定住般,静静地未动。好长一段时间,她眨了下眼、羞赧地移开眼光。
「那天真对不起,我不该胡乱说话!」
他没出声,他不原谅她?
「我真的很抱歉!」她声音暗哑。「一直想向你道歉,但一直鼓不起勇气。」
「不用道歉。」他吐了口气。「你说的是实话。」
「不,不是。」她猛摇头。「我不该说那些话伤你。」
「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个无能的男人,不能面对感情
她急得按住他的嘴。「你不是!」
他拿开她的手。「我是!」
「你不是……」
当她意识到她的手,紧握在他的手中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手指在她朱色的后上,来回轻轻地摩拿着。「再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能无拘无
束地拥有你。」
她不明白他的话意,再给他一天的时间,他即能无拘无束?中间横互着秦盈姿,他
们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宋雅绮挥开心中的想法,不再多想。
「是什么原因让你来找我?」
「政育全告诉我了。」她低低地说。「没想到盈姿会那么做……」
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起来。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你知道又如何?会相信我是无辜,不会唾弃我吗?」他变得激动,当时的痛楚显
然犹在。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面对什么?你根本不信任我。」他言辞咄咄。「若是你相信过我说的话,就不会
有‘我无能’之语。」
「该全怪我吗?」说起旧事,总让人难以平静。「你不也不信任我?宁愿见我一人
伤心难过,也不愿摊开来一起解决。」
他脸露疲惫之色。「我们已经错过了不少时间,好不容易才相聚,别再让过去的阴
捉影响我们好吗?」
她是来道歉的,怎走了样?宋雅绮鼓足的气泄了
「这不是我来的本意。」
「我也不是有心对你凶。」他回复先前的心前。「这里的色泽会让人失衡。」
「有没有考虑换其它的颜色?」她希望他的世界是温暖的。
「等过了明天,我不仅要换颜色,更要换掉这栋房子。将过去的几年,和这屋子的
一切一起遗忘。」他面容有挣月兑久缚后的神采。
过了明天,他即能不再与过去纠缠!?那么盈姿呢?她想问,但他伸手制止。
「先让我保守一下秘密,事情解决后,我会让你得知。」
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该回去了。」
「别急着走,让我看看你的腿伤。」
她很高兴他挽留她。其实,她并不想走。
「已经好了。」
「让我看看。」他坚持要确定。
宋雅绮撩起长裙,她有双修长、匀称的美腿,在她未动手前,他褪下她脚上的袜子,
他手指轻触着她腿上的肌肤,令她有些意乱情迷地。
「看来全好了。」他仔细地审视着她洁白、无暇的腿,满意地点头。
王豪伟手握着她的脚未放,在他眼光的巡礼下,她不好意思地缩回。
「谢谢你。」
他眼睛恋眷地从她腿上移开。「谢我什么?」
「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腿伤不会好得如此快,很可能会留下丑陋的疤。」
「你想怎么谢我?」
他视线落在她的樱唇上,她脸颊迅速地窜红,他会吻她吗?
「陪我吃顿饭如何?」
没有想像中的结果,她有些失望地舌忝了下嘴唇。
「好」
「我们去吃大餐。」他兴致勃勃。
「不要。」她马上反应。「地方愈小,愈不起眼愈好。」
他皱眉。「我自信还请得起。」
「你现在是个名人,有很多人认识你。」她说出心中的忧虑。「这样会替你添加不
便。」
「我才不在乎……」他想了下。「也好,等事情解决后再公开化。」
宋雅绮很想知道他将解决什么事?但因他有言在先,所以没追问。
「既然你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愿当我的副手?」他望着她问。「就以这儿为餐
厅。」
这是她梦想过几百回的景象——两个人在自己的小天地中,一起张罗着餐食……光
想着就让她的心跳动不已。
「这个主意可好?」
她猛点头。很好。」
真的很好,宋雅绮站在不大的厨房里,看着他有板有眼地在洗切着菜;浓浓的爱意
已在她眸中流转,好几次他们身体不经意地碰撞、好几次眼光会心地交投……好似又回
到他们恋爱的时期。
「开饭喽!」
他们用尽冰箱里所有的东西,勉强凑出三道菜、一道汤;菜肴虽不多,他们却吃得
很愉快。
「下回补你顿丰盛的佳肴。」
这是邀请吗?
「我觉得自己弄,有意思多了。」她看着见底的盘子微笑。「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
好。」
「我可是具备了好男人的一切优点。」他倾身向前,目光放柔。「你可愿……」
可愿什么?他没往下说,宋雅绮直觉地认为很重要。
他擦拭着嘴。「饭后该做点小运动,一起去公园走走。」
「你不怕再次上报?」她低声地说。「盈姿曾找过我……」
「她已不具威胁了。」他语气轻淡,却极具爆炸性。
盈姿不再是威胁?言下之意——宋雅绮想起案姿提醒「离婚」两字,莫非……
电话声铃铃作响……
不听、不听、她不听!秦盈姿双手捂住耳朵。想甩开她,门儿都没!她绝不甘做个
弃妇,想用于虚乌有的几张照片定她的罪,太异想天开了!
她绝不会屈从,就算要结束婚姻,也是由她作主,她才是这桩婚姻的操纵者,不是
他——王豪伟。
「秦小姐,我知道你在里面。」这次改由门口发出声音。「我是受王先生委托,来
处理你们婚姻上的问题。」
她的婚姻没有问题,秦盈姿披头散发,双眼凶恶地盯着门,周健宏呢?他不敢来吗?
「请你开门。」门外的人喊。「有些细节我们要面对面详谈一下。」
「没什么好谈,你滚吧!」她恶声。「我是不会离婚!」
「王先生的离意很坚定,你若一意坚持下去,恐怕会闹上法庭;如此一来,对你们
两人的声誉都将会有影响。」
已闹成此局了,她还在意什么名誉?
「王豪伟呢?叫他来说话。」
「他很忙,无暇亲自来,我已取得他的授权,处理你们之间的事。」
「你回去!」她大声地说。「我们的事不用你插手!」
「我先说抱歉了,如果你执意不开门,不面对事情的话……」来人声音平静。「我
就要依从王先生的嘱咐,将照片贴在屋外……」
话未毕,秦盈姿已狂冲至门边,面带杀气地打开门。
「你敢!」
一股精明能干的中年人,他双手一摊。「我只是照话行事。」
「拿来!」她伸出手。「照片拿来!」
「没用的。」他摇头。「底片在王先生那儿,他可以洗出千张、万张……你还是顺
地的意,两人婚姻到了这种程度,再继续下去也没多大意思……」
「闭嘴!」她眼睛阴沉沉地盯着他。「我说拿来!」
他微笑了下,从公事包中拿出张名片,送到她面前。
「我是杨律师,这是我的名片,请多多指教。」
这人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火焰已从她的口中喷出
「快拿出照片,不然叫你好看!」
「我没有。」杨律师说。对不起,方才那么说,只是想让你开门罢了!」
她如何肯信,欺身向前,想拿下他的公事包,杨律师退了步。
「我没骗你……」
「照片在我这儿。」一个冷然的声音。
秦盈姿回过头,王豪伟走了过来。
「你终于露面了。」她含恨地看他。「把这个人叫走!不要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
离婚!」
他没理睬她,对着一旁的律师说:「杨律师,请进去谈。」
当她不存在似的,他们走进屋,秦盈姿怒指着门外。
「你们出去!」
「这个屋子目前还是属于我的。」王豪伟悠闲地在椅子上坐下。「不过,你要是肯
签字,今后它就属于你。」
「别打如意算盘!」她岂这么容易就被打发。「我不会如你的愿!」
「你最好见好就收。一夜的过夜费……有没有你心里最明白了,值一栋房子。」他
不带一丝感情。「你的身价当今没几个人比得上。」
他的话太伤人了。
「我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放掉你,不是吗?」秦盈姿高挑起眉。「你现在的身价,
可不止值一栋房子。」
「你太贪心了!一半,我将我一半的产物给你。」在这方面,他不吝啬。
即使全部给她,她也不会抛弃她的婚姻,她心里很明白,她要他。自始至今都未变,
虽然当初她用的方法不对,那也是因她渴望得到他;但他高傲的心,是永不会向他承认——
他对她的重要性。
「一半的财产买我几年的青春,我得合计看看划不划算?」
「不用算了。」他冷冷地说。「以你目前的情况,根本无第二个选择。」
他想以手中握有照片一事压迫她,那他就太不了解她的性格了;宁可大家全无颜面,
她也不会三言两语便被授倒。
「你以为我会怕上公堂?」她已没有了双亲,再没有婚姻,可说是孑然一身,她还
有什么好惧的。「这样也好,至少会有很多人知道我是你妻子的事实。」
王豪伟没想到她会如此难应付。「杨律师,请你将协议书拿出来。」
「好的。」杨律师打开公事包。
「不用拿了。」既已订定不在乎后果,秦盈姿反镇定下来。「别说只是几张照片,
就算用枪抵着我,我也不会顺从。」
她强硬的态度,让他感到棘手。
「你该不会想让你的风流韵事,闹得人人尽知吧?」
「该紧张的人是你,你是个知名人物。」她双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弯向他。而我不
是。」
他喉咙动了下,面无表情。
「很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未必见得会是赢家。」秦盈姿拿起根烟点燃,朝
他吐了口。「而我未必会输了这场官司。」
「这是个不智的行为。」一旁的杨律师说。「何必弄得大家难堪?」
她脸往下拉长,凶怒地瞪了眼。「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必你来多嘴!」
「杨律师是我聘请来的。」出声的正是王豪伟。「他代表我的意见。」
「怎么?难道你没处事的能力吗?」她讥讽。「须劳动别人替你代言?」
他移动了下姿势,让身体坐得更舒适些。
「你若是不肯合作,大家扯破脸,对你将是一大伤害。」
他早已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你倒为我设想起来了。」她嗤鼻。
「请你理智点。」杨律师说。「走上法庭是最下策。」
「选择下策的人否定我,是他!」她怒指着王豪伟。「他大可以维持我们婚姻的和
谐。」
他不悦地抿紧嘴。「你当真不愿在平和的情况下分手?」
「是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她很强硬。「不过,你别那么有把握,输*尚是
未定数!」
「何不走着瞧?」
两人有如仇敌般的互视着。婚姻走至此境,已无具任何的意义,但她就是要挣个面
子。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往门口看了,吕彦良一抬眼,接触到一双戏渡的眼睛。
「想知道姊姊还没回来的原因是不?」
被说中心事,他咳嗽了声。
「不要心不在焉,将你的心思放在书本上。」
「心不在焉的人恐怕是你。」秦珍婷咕哝。「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眼睛望穿了,
才好心提醒你。」
他早知道同意为她补习,是在替身已招揽麻烦,吕彦良索性将书本一放。
「好吧!我们就来谈谈你姊姊。」
「想知道她什么事?我只给你五分钟。」秦珍婷一本正经地。「时间对一个接受联
考的考生来说,太宝贵了。」
他不以为她的话是玩笑;近来她简直月兑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好学的程度令人吃
惊。
「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使你突然奋发向上?」他问。
「因为我的良知突然来到这里。」她指着心口。「觉得再荒废下去,就太愧对师长、
亲友了……」
他怀疑她话中有多少真实性?
「听来挺动人的。」
「我想你对我姊姊的事,会比对我的事感兴趣多了。」她狡狯地说。「你想知道她
为什么还没回来吗?」
已过了八点,宋雅绮还未回家。据他几日来的观察,她的生活很有规律,下班后不
曾滞留在外这么晚还未回来;今天倒是头一回,心中难免有些记挂。
「你知道原因?」
「不知道。」秦珍婷也有几分忧愁。「妹妹很少在外面逗留,可说是个超级乖宝宝;
像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只有上次那回——」
上次那回是指他撞伤她之事。一时,两人焦虑了起来,一个无心授课;一个无心听
讲,眼巴巴地张望着门口。
但时间一分分地过去,过了十点,宋雅绮仍未回来,这是未曾有过的事。
「不行。」秦珍婷站起来。「我要去找她。」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如何找她?」吕彦良冷静多了。「这么晚,一个女孩在外面
活动很危险。」
「总不能光是在这儿着急!」她无法静待。「我不放心。」
「你在家中等,由我出去找。」
「我们一起去。」
「不好。」他反对。「你姊姊回来见不到你会心急。」
「让我跟着去。」她央求。「留下我,我会被自己的瞎想吓出病来。」
就在意见分歧时,门外有了声响,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姊姊回来了。」
秦珍婷跑了出去,而他出想跟出去;走了步,觉得不妥地停住,但他仍尖着耳朵倾
听——
「姊夫?」秦珍婷惊讶的声音。
王豪伟?吕彦良看向墙上油画中的男人,她与王豪伟在一起,是难忘旧情?
「怎不打通电话回来?」秦珍婷埋怨。「害人家担心得要命。」
「对不起,我忘了。」宋雅绮道歉。
「怪我好了。」王豪伟说。「是我挟持了你姊姊。」
「当然要怪你。」秦珍婷也不客气。「若是我多长了几根白头发,将惟你是问!」
「没问题。」王豪伟笑声,一如电视中般的低沉好听。「听说海产对头发很有帮助。
找一天去吃顿,将黑色素补回来如何?」
「不吃白不吃。」秦珍婷不懂什么叫客套。「日子由你挑。」
「好,就定在这个星期天。再见了,两位。」
「再见。」
只有宋雅绮的答音,即使再粗心的人,也不难听出她声音中的依恋。
不该来的,吕彦良对着自己说。
「这样不太好吧!」秦珍婷过走进来边说。「不要再让大姊抓到话柄。」
宋雅绮没有说话,她们已走了进来,他捕捉到她脸上的无奈与痛苦。
「吕老师。」
见到他,宋雅绮微点了下头,即走进自己的房间。
「姊姊很苦。」秦珍婷坐下来,手撑着头。「成人的世界,真是难懂?」
吕彦良收起心中的酸味,在她头上轻敲了下。
「把你的书念好,大人的事少管。」
「是——的——」她拉长音调。老师。」
「我回去了,你自己温习。」
「你还会再来吗?」她忧心地问。
「当然。」他微微一笑。「诚如你所说的,我不能不对一位有心向上的学生,不施
予援手。」
「万岁!」秦珍婷开心地叫。「对最伟大的老师,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少拍马屁了!」
尽管嘴中说着笑,他眼睛仍惦记着看往她紧闭的房门,她在里面做什么!?
酒真好。她已爱上了它的好滋味,秦盈姿对着手中的酒杯吃吃地笑着。
「你输了,再喝一杯。」
她未推却,爽快地咕噜一口喝光。「来,再来划拳……我输了,再罚一杯。
秦盈姿纵声地大笑,又是一杯下肚……她觉得头疼欲裂;过多的酒精,在胃里难受
地翻绞,但却让她有股自虐的快感。
王豪伟,你太绝情了!酒杯中浮起他冷漠的脸,她悲愤地大口饮尽。他以她不守妇
道为由,申请离婚。他们的婚姻已进入司法程序,据她的律师指出,由于他握有不利她
的照片;她胜算的机率不大。
「再喝一杯。」秦盈经已喝三杯了。她不会输了这场婚姻。
「你不能再喝了。」许曼玲用担忧的眼光看她。「出来是让你放松心情,不是让你
喝闷酒。」
「真羡慕你,自由自在的多开心。」
许曼玲是她的好友,一个标准的独身主义者。由于是独生女,继承了父业,是好几
个企业的管理者;人长得漂亮、又有钱,追求她的男人虽多得数不清,但看多了不愉快
的婚姻,使她宁愿抱持着享受恋爱的甜蜜感觉,也不愿投置于受局限的婚姻中。
「世上的男人多得是,若是太死心眼,受罪的是痴心的女人。」许曼玲规劝。「学
学我,天天有新恋曲、天天精神充沛。」
「真希望你也爱一次,一尝其中的滋味……」秦盈姿摇动酒杯。「了解什么叫任凭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那是过去式的论调。」许曼玲不同意。「现代的女人要善于自我调适,提得起、
放得下;一意地钻牛角尖,到头来不开心的还是自己。」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她做不到失了面子又失了他。
「我已经许久不知什么叫开心了!」是实情,她真的不记得上回愉快的情景是多久
以前?
从未有过感情困扰的许曼玲,很难理解。
「你这时的年纪,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期。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将生命中最推操的
时光,用在哀愁上?太不值了!」
「你不懂。」她不断地摇头。「你真的不懂。」
「我是不懂,不过,我懂得善待自己。」许曼玲想提起她的精神。「不要再想伤感
的事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秦盈姿不想动。「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有酒喝的好?」
「那个好地方,不仅有酒喝,还会被款待地像个女皇。」许曼玲神秘地说。「是属
于女人的天下——」
「哦?」她抬起醉眼。「有这么好的地方?」
许曼玲点头。「去不去?」
「不去当女皇,岂不太可惜了!」随便任何个地方,只要不回那个空寂的家。
她步履有些不稳地与许曼玲走出餐馆,进去时太阳犹未落下;此时,已灯火大亮。
她坐上许曼玲的银色跑车,望着许曼玲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模样,美极了!为什么自
己不能如她般的将日子过得充实,偏往死角里钻?
释放自己吧!心里有个声音说。
休想!另一个声音冒出头,宁愿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要让伤她心的王豪伟好过。
「你看天上的星星多亮。」
许曼玲将车子停在一处空旷的路边,摇下车窗让夜晚的凉风吹进车内。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秦盈姿抬眼地看着天空。「带我来看星星?」
「想让你的醉意先清醒些。」许曼玲将两人的椅子放平、躺了下来。「还记得以前
我们还是学生时,最喜欢躺在草地上看星星、说梦话的事吗?」
「记得。」
她看著有如一颗颗细钻般的星星。此刻只是星星依旧;她的心境却已有了巨大的不
同。
「那时的日子没有男人、没有工作压力,日子虽过得单纯,但很快乐。」许曼玲有
所感触地说,「离开学校后,日子变得忙碌起来,忙着追求所谓的人生。虽然每天踏着
月色而归,却累得没有力气抬起头看下夜空,更别提对着它说梦话了……因为我们很明
白,日子是现实的,失去了那份编梦的心情;然而人一旦没有了梦想,生活将爱得刻板、
枯燥……」
没想到光亮的曼玲,也会觉得生活乏味?秦盈姿轻叹了声。
「人真的是很矛盾,以前总渴望长大,而当真的如愿地长大了,又想躲回过去的岁
月里……」
「不对,我不是想传达这种消极的讯息。」许曼玲说。「而是希望你能善加利用现
在的每一个日子,别让以后有遗憾之感。」
绕了个圈,原来是在鼓励她。秦盈姿很感动,友谊要比男人受益多了。
「你也被我的情绪感染,爱多愁善感起来了。」她挤出朵笑容。「管它明天婚姻还
存不存在?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们去喝个痛快——」
她的心结仍未解,许曼玲知道无法一时扭转她的想法,头微微一点。
「好吧!现在换我们去驽驾男人。」
银色跑车停在一间店名为「天堂鸟」,外观与一般餐厅无二的餐馆前。她们一下车,
即有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士,朝她们迎了过来,行了个大躬。
「欢迎光临,许小姐。」
许曼玲将车匙递过去。「替我泊好车。」
「是的,里面请——」态度非常恭谨。
许曼玲带着她,高抬着头地走过去。一走进,秦盈姿即发现此处和一般餐馆不同,
内部以金色为主色,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给人一种鲜丽的通想。这儿的客人绝大部分
是珠光宝气的女客,个个装扮入时,说话的嗓门一别常见的含蓄景象,个个高谈阔论;
而在旁的男士,则轻声细语、温柔殷恋地服侍着。
一位身材恰到好处,宛如订做似的男人,满面笑容地走过来。
「许老板,许久不见了。」
「吴领班,今天我带了个朋友来。」许曼玲与对方似乎很熟。你给我找这里最好的
男人来。」
「这还用交代。」吴领班将她们带领至最里面的推一一张空桌。「真是不好意思,
由于两位求预约,只得暂且委屈你们了;一有空位,马上替你们换!」
店内生意相当热络。
「位子没关系。」许曼玲先入座。「人可不能马虎。」
「保证包你们满意为止。」吴领班为她们各倒满杯酒。「请稍候一下,人马上就过
来。」
吴领班走后,秦盈姿搞明白了。
「星期五餐厅?」
「不错。」许曼玲身体靠着椅背,轻松自在。「这算是压力的另一种舒解。」
虽是初次来,秦盈姿并没有不安的感觉,人生的确需要娱乐来舒解……
吴领班带了两位牛郎过来。「这是我们店里的红牌、也是招牌,不知两位可否满
意?」
不待她们出声,两位牛郎已一人一位地在她们身边坐下;他们俩很年轻、也很俊美。
「我是彼得。」
「我是乔治。」
温柔的声音,配上有礼的态度,很讨人欢心。
「好,就他们。」许曼玲说。
「两位失陪了,有事情交代。」领班走了开。
「喝酒吗?」彼得为她们各倒了杯。
不喝酒来这儿做什么?秦盈姿拿起酒杯,一口喝了大半。
「心情不好?」坐在一旁的乔治,观察人微地说:「有心事?」
「我是来寻欢,不是来录口供的。」她冷冷地说。
乔治虽碰了一鼻子灰,并未生气。「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她与王豪伟的事,正被喧腾着。最近她走在街上,常会碰到异样的眼神,尤其是男
人,更是用婬意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未穿任何衣物似的想看透她。
秦盈姿发怒地眼露凶光、还未发作,乔治已恍然地想起。
「啊!你是王豪伟的太太,我在这期的杂志上见过你。’说后,自觉失言地拿起酒
杯。「说错话,罚我喝一杯。」
她的事已闹得众人皆晓。从他的此举,大家对她的观感,想当然是——红杏出墙、
不守妇道的女人。
「我不是!」她不是婬贱的女人,秦盈姿无法操控自己的情绪。「我不是!」
「是乔治认错人了。」彼得灵活地再为他倒满。「再罚他喝杯酒。」
「当罚!当罚!」乔治忙白喝三杯。
秦盈姿也要了杯麻醉自己;正想将空杯注满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内,
她一下地坐直身。
「周健宏——」他猛拍着桌子,大喝了声。
所有的人全诧异地看她,只见被她认为是周健宏的男子,也回过头看往她,瞧见她
时神色未变,秦盈姿粉拳握紧地站起来,她找到他了。
「出了什么事?」许曼玲忧心地拉了拉她。
「是他!」她以要吞噬对方的眼光,眨也不眨地盯着他。「是他害我落此地步!」
「他就是周健宏?」她向许曼玲提过无端被拍照的事。
「正是他!」
不能再让他跑了,秦盈姿快步走向他;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一脸的镇静,用陌生的
神情看她。
「小姐,想要我陪吗?」
她双手怒放在腰上:「少装蒜!」
「很失利,今天恐怕不能为你服务。」他自若地指着身边的女客。「这位客人已包
下我今天所有的钟点,只好改天再为你效劳。」
想佯装不认识她,未免大小觑地。「周健宏,装傻没用。」
他相当惊讶。「你认错人了,我叫小奇。」
随便拿个名字就想搪塞她,秦盈经冷哼。「没想到你觉是个牛郎!」
「牛郎也是一种职业。」他没半丝羞愧。
「我才懒得管你做什么行业。」她质问:「为什么偷拍我的照片?」
「拍你的照片?」他不可思议地提高声音,轻蔑的表情,只差没爆笑出声地对着身
畔的女客说:「她说我拍她的照片,你信吗?」
长得十分冶艳的女客抿起嘴。
「干嘛和她说这么多废话,你今晚的时间全是我的,我不要花了钱,而你的注意力
却在别的女人身上。」
「谁说我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他公然与女客打情骂俏。「你的美丽没有任何女
人能及得上,要拍照也得找个像你这般出色的尤物。」
如此蔑视的话,秦盈姿如何忍得住,她拿起桌上的饮料,往他头上泼洒下去,立即
惊声四起——
「啊——」
他擦拭着由头发而下的汁液,还未有所表示;他身边的女客,已代为不平地站起来,
张牙舞爪的模样不下于她。
「你这个女人在发什么疯!」
「我和他有帐要算,他的钟点由我包下。」
「想跟我争人!」女客显现怒容。「你懂不懂得规矩,凡事都有个先后!」
她才顾不得先不先后,什么事也比不上她急欲得知照片之事来得迫切,只要能证明
照片是在她无意识下被拍;她是个受害者,即能扭转现今的颓势。所以说周健宏的证辞
对她太重要了!秦盈姿心一急,便管不了态度上是否该平和。
「我就是不懂得规矩,今天我要定他了!」
「看来你是有意跟我作对。」女客一望即知不好惹,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往她
身上一点。「我们到外面解决。」
「我不想打架。」她的目的只在他。「我对这个吃软饭的男人没兴趣,只想找他搞
清楚件事。」
成为两个女人争点的他,一副事不关已,双手摊放在椅背上。
「晓嘉。」他对着女客说。「解决好叫我。」而后闭目养神起来。
被称为晓嘉的女客,没有不满,话声反温柔。「你休息会儿也好。」
秦盈姿却沉不住气,拿起酒瓶,再次想往他身上倒;不意,一吧手由她身后伸出,
取下她手中的瓶子。
「小姐,这里不是滋事的地方。」吴领班的声音不再客气,带有警告的意味。
她怎肯就此作罢,头一扬又拿起个酒瓶。
「今天他不解决事情,我是不会离开。」
「吴领班,人是你的、地方又是你的。」女客双手交抱在胸前。「就看你怎么解决
了?」
「许小姐,你是老主雇了,对本店照顾甚多,承蒙你今天的光临,真是感谢。」吴
领班朝着走过来的许曼玲声言在先。「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希望大家和和气气,不要
闹僵场面。」
许曼玲知道她的心情,也了解不宜在店内引起争端。
「能不能请这位先生和我们谈一下?」
「这我作不了主,得征询晓嘉小姐的意见。」吴领班说,「小奇今晚的时间全属于
晓嘉小姐。」
许曼玲看往女客,她头大弧度一摆。
「没得商量,你们另找时间。」
「真对不起。」吴领班爱莫能助地摊手。「两位,改天一定让小奇为你们服务。」
秦盈姿一刻也无法等,好不容易找到他,岂能就这么算了!
「我不……」
她只说两个字,许曼玲拉了下她的衣服,出声地说:「好,就改天。」
没等她表示,拉着她往外走,但秦盈姿不想走。
「曼玲。」她抗议。「我必须找他问清楚。」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此时不宜。」
「别阻止我。」秦盈姿站住不动。「我一定要弄明白!」
「我们在外面等……」
许曼玲话未完,只见小奇偕着女客,看也未看她们从她们身边走过。
「周健宏!」秦盈姿急喊。
他回过头,朝她一笑。「我叫小奇。」
她想追,许曼玲拉住她。「不要冲动!」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由她的视线内消失,秦盈经急得直跳脚。
「时机不对。」许曼玲理智地说。「知道他在这里,找他便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