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惨切的叫声还在空旷石室荡起阵阵回音,细密的冷汗不停渗出煞白失血的脸庞……
骇人的酷刑般的折磨终于结束了么?我还活着么?是谁在轻轻吻着我?是孟天扬吗?一定是,那温柔的、让我安心信任的孟天扬……
我好痛苦,你快来帮帮我!孟天扬!
费劲张开被冷汗浸湿的眼帘,司非情努力想看清面前的人影,却是白茫茫的一团模糊。
仍然纯净明澈的叫人惊讶的双眼……凌霄停止了亲吻,凝望着这两潭令他沉溺的无垢清泉,良久,轻柔如羽毛地吻上——司非情,或许我很自私,可我,确实爱你。我想要你的双眼今后都只注视我一人!所以,请你好好看着我,好好体会我的心意,你一定也会渐渐喜欢我的,喜欢我凌霄!
柔和的近似呵护的吻落在眼帘,孟天扬!真的是你么?——
“……孟……天扬……”
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像平地焦雷震得凌霄瞬间僵硬,他死死盯着司非情嘴角浮起的一丝微笑,蓦然浑身不可自制地轻颤起来——为什么叫他的名字?难道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把我当成是他么?司非情!
踉跄退开,凌霄茫然望着溅落一地的血污,他这算是在做什么?强迫一个心有所属的人接受他,爱他么?高傲如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令人鄙夷发指的行为?他凌霄,何时沦落到如此地步?
“孟天扬……”又一声低呼自半晕半醒的司非情口中逸出,如锐利尖针直刺凌霄双耳,他猛地一转身,逃也似地冲出石室。
……
孟天扬,为什么叫你好多遍都不回答我?你去了哪里?刚才的人不是你么?……对啊,我现在不是在风雅楼,我是在凌霄城,在凌霄城……
凌霄……
幻乱的意识逐渐回拢,赤果的躯体被阴盛寒气冻得瑟瑟发抖,好久没有觉得这么冷了——迷蒙的眼睛重新找回了焦距,看清了周围一切——挣扎着想撑起身子,腰以下却已痛到麻木,一侧身,从石几上滚落。没有发出痛呼惊叫,司非情费力拾起丢在一边的衣物,喘息着。
腿间热热黏黏的,是血罢……司非情突兀地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没用,真是愚蠢,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我学再多的武艺又有什么用?一样被我信任敬重的人伤害!
是啊,凌霄!我原本是那么讨厌你,因为你令我家破人亡。可来到这里后,你救了我,教导我,我也当你是良师益友一样尊重敬慕,我这么相信你,为什么你要这样伤害我?
居然之前还有人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司非情边笑边咳——我先前还真的有点疑惑,还在心乱不已,连琴都弹不好了……呵,冰冷无情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人?我还以为你其实是个温和的人,但现在,我知道那些恐怕都是我的错觉罢。
枉我那样信任你!凌霄!
我真的要走了,我无法再忍受待在你的身边。因为,我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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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非情?”七少爷一把托住跌跌撞撞走进屋里的司非情:“你去哪里了?我等了老半天——”突然满脸惊骇,指着他衣摆上益渐染深的血迹说不出话来。
“快走,现在就回去。”司非情推开他,摇晃着过去抱起焦尾琴,不想再在凌霄城待多一刻,不想再在有凌霄的地方待多一刻。
“……你,这是怎么回事?”七少爷终于回神,抢下琴:“你都站不稳,还走什么?”
司非情原是一路强撑,此刻眼前一阵发黑,跪坐在地上,伤口剧痛,血迅速沾湿身后大片衣衫。七少爷倒抽了口气,将已痛得说不出话的司非情扶到床上,解开他衣物,后庭撕裂的惨状立时映入眼帘,鲜血夹杂着浊白体液兀自流溢。
“那个王八蛋,畜生……”七少爷又惊又怒,一连串的破口大骂。司非情喘了几声缓过劲来,道:“我要回去……”
恨恨地砸了几件家私,七少爷停下来,直气得手脚发抖,听司非情还在不住口地说要回去,他怒道:“你不要命啦,你这个样子走到半路早见阎王去了……”望见司非情惨白脸色,却也骂不下去,一跺脚:“我去拿热水来。”
一连换了好几盆水,七少爷总算替他擦干净身上血污,伤口处也渐渐止住了血。这时情绪稍定,司非情才觉得如同四分五裂般疼痛,不由咬紧了牙。
七少爷虽然知他痛苦,却也气他愚蠢,明知那什么城主居心不良,临别前还要送上门去。他一边替司非情穿上新衣,悻悻道:“你真是笨得可以,我都已经提醒过你了,那个王八蛋喜欢你,听你说要走,怎么会轻易放过你?早知道你是找他,我说什么也要把你拦住——”
“喜欢?这样子是喜欢我么?”司非情涩然。
“不然他抱你做什么?”七少爷一撇嘴,这司非情有时实在是太过迟钝,长相也不过尚称清秀,真不明白楼主怎会那样喜爱他,眼下居然那个冷得像冰一样的人也对他如此痴迷。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摇了摇头。
司非情也不知道他脑里在转什么念头,怔了半晌,望着七少爷:“那你以前也这样对我,也是喜欢我么?”
七少爷险些被他的话噎死,瞪大眼睛瞧了司非情半天,见他双眼除了迷惘,一片清澄。知司非情是真的不懂,并非在挖苦嘲弄他,叹了口气:“当然不是喜欢你——”忍不住苦笑。
“那……为什么?”
静静看着茫然的司非情,七少爷突地一笑:“我是恨你才那样做。”见司非情惊讶神色,他别过头,缓缓道:“我恨你抢走了我喜欢的东西——”
这,司非情一时倒忘了伤痛,奇道:“我哪里有拿过你的东西?”
七少爷回头,艳丽的面庞神色好一阵变幻,渐渐浮起一个笑容,点头道:“是啊,你从来都没有拿过我什么东西,是那样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罢了。”
司非情听得不明就里,七少爷静默了一会,端起水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你先休息吧——”
他正要出门,却听身后司非情轻声道:“你恨我才那样对我,却又说他那样做是喜欢我……我真的不懂……”
七少爷一呆转身,见司非情表情怔忡,显是在自言自语,他终是摇着头走了出去。
司非情茫茫然地想着七少爷的话,又忆起孟天扬与七少爷也曾有过此等举止,他原以为是亲密之人才能如此相处,但孟天扬却又对七少爷杀之而后快。愣了半天,终究理不清头绪,放弃似地微微叹气。挣扎着跨下床,每进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刺入骨髓的痛楚从股间散遍全身。他慢慢挪到琴案边,解开裹琴的丝巾,指尖在弦上轻轻划过,一阵惘然——不明白凌霄为何要这般对他,但决计不会是喜欢,否则又怎会如此残忍地伤害他?……
心头又抽痛起来,自从修炼心经以来,心疾早就不再发作了,但为什么现在又会这么痛?他按着胸口咳了两声,凝望着窗外冰雪,山间无寒暑,现在已应该是盛夏时分了吧?离开风雅楼已有两个多月了……
孟天扬,我好想念你!只有你不会伤害我!只有你才是喜欢我的!我要回来,我不要再留在这冷冰冰的地方!不要再留在那个伤害我的人身边!!
我不要留在凌霄身边!!!
“你去哪里?”七少爷捧了碗薄粥过来,却见司非情抱着琴慢慢走出卧房。
“下山。”司非情小步移动着,轻声道:“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放下碗,七少爷恼道:“你现在路也走不稳,十天半月都到不了山下。”
“那就走一个月。”司非情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径自向前。七少爷瞪着他背影,吐了口长气,道:“我去拿衣服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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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狂劲,白茫茫一片中隐现着九重轩。
“主人回来啦,让风奴伺候主人更衣。”取过凌霄在轩内穿的雪白轻袍,风奴向踏入内室的凌霄迎了上去。
啊!主人的白衣怎会血迹斑驳?风奴惊道:“主人可是受伤了?”一脸震骇,天下还有谁能伤得了剑术通神的主人?
凌霄缓缓抬眼,风奴又是一凛,从没见过主人如此茫乱的目光。
“你刚才说什么?”凌霄木然环顾四周,自己不知不觉回九重轩了么?
主人怎么回事?风奴惊疑不定,却仍恭声道:“主人衣物脏了,要不要去温泉沐浴?”
脏?凌霄垂首,望见白衫上溅染的点点血花,遽然一震——是司非情的血!
强硬的进入,猛烈的抽cha,迸裂的伤口血流不止,临行前最后一眼看到的苍白染血的身体……司非情一定很痛苦罢,而他,居然将他一个人留在了石室,留在那个冰冷冻人的石室……
雪白衣袖轻颤抖动着,凌霄骤然旋身,掠了出去。
“主人?”风奴一怔,也跟了上去,今天的主人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