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著鄂索图巧妙地避过狼族里的各个岗哨,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离狼族领地约莫百尺的一处山崖上,崖陡坡峻,山边黑压压的丛林像是有千双幽暗的眼在暗中镜伺,随时准备突袭。北风呼呼袭来,增添那黑暗魔力。
“爷爷,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儿?这里阴森森的怪怕人的。”钟瑶强忍著鸡皮疙瘩问道。
“别急,就快到了。”鄂索图忽地在光秃秃的崖壁前停住,伸手模索。
出乎钟意料之外的,眼前的崖壁竟缓缓移动。
未待钟瑶发问,鄂索图巳先一步开口解释,“这是狼族世代秘传的圣地,唯有本族的长老及狼主知道。”
“哦?”又一个圣地,狼族的秘密真不少。
崖门一开,鄂索图招呼著钟瑶,“进来吧。”
与银狼分左右,钟瑶尾随鄂索图的脚步踏进崖壁。才进崖壁,崖门立刻关闭起来,钟瑶原以为里头一定是一片漆黑,熟料长廊中灯光璀璨,仔细一瞧,里头的光线是来自每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无怪乎明亮如画。
这是个什么人间仙境呀!
光是一条长廊,即挂满了各式名画字贴及各项古物珍宝。就算是见过天下千万宝物的钟瑶,也不禁要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这些……全是狼族的?”不能怪她大惊小怪,只怕大唐的宫中亦无知此多的奇珍异宝。
“没错,这些东西是先朝孝文时遗留下来的,至今少说也有几百年。其实突厥人千方百计要攻打狼族,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正是为了贪图这批宝藏。”鄂索图边说边引进钟瑶入一间密室。这间密室不同于先前所见的,一开启有阵阵寒风冷冽地吹打,他指示钟瑶将拓跋魁放在冰床上,“这是寒霜屋,是由天山上的万年寒冰堆砌而成的,练武之人在此睡上一夜,可增加上倍的功力,放阿魁在这儿睡上一夜,让寒凉化去他体内的千日醉,明儿个他自然就会醒了。”
钟瑶闻言啧啧称奇,“竟有如此神物,我倒是不曾听闻。”
“天下之大,自是无奇不有,凤姑娘不知晓亦在情理之中。”鄂索图不在意的一笑,折腾了一夜,老朽带凤姑娘去客房休息。”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钟瑶赶忙拒绝,她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拓跋魁,不见到他安然转醒,她无法安详入睡,只怕踏入梦里也会心想著他。
“爷爷,你若是累了,先去休息,我……我再待一会儿,倘若累了会自个儿找地方睡觉,你别招呼我了。”上说得忸怩,藏不住心事的美眸始终离不开拓跋魁,若是鄂索图再看不出钟瑶的心事,未名太不识相了。
“我这一把老骨头真是愈老愈不中用,比不上你上年轻人体力。”他捶打偻的背,往门外踏。“你要撑就由你吧。你老爷我也汪在这儿碍眼,睡觉去!”说完,还对钟瑶抛了个我很明白的眼神,羞得钟瑶顿足不依。
“爷爷!”
她的感情有这么明显吗?钟瑶转过身子,深深凝视床上那张熟悉的俊脸,轻轻抚著他苍白的脸,心头闪过一阵阵遇上他以来才有的心悸与酸楚。心里因为他狂傲一再无法捉模,教她想驱走他的身影,他的影像却愈清晰。酸楚是因为他冷酷无情,却有著孤寂的背影,救她的心隐隐作痛。
恋上他,是那么容易的事,她还记得十二岁那年的秋天的第一次见到他……
断情谷的秋天向来是最美的,漫山遍野的枫红点缀山光水色,格外迷人,增添一份清灵雅致。
钟瑶是天涯侠客恨天长所收的第三个入室弟子,也是唯一真正住在断情谷里的徒弟。她虽然在小的时候为恨天长所救,但是从小身子就不好,调养了许久,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的夏天获准习武。
原本是病西施,在练武之后,身子骨大好,面目和个性剧变,转为过度的活泼开朗,三不五时设些陷阱整那相依为命的师父恨天长,恨天长在不堪虐待的情况下,终于在有一天带他第四位入室弟子银狼来断情谷。
钟瑶只知道这位外表冷酷、不善言词的师弟身上总是背著一把大弓。射得一手好箭,年龄比她大,功夫也比她好上数倍。据说他是继大师兄楚星磊之后又一练武奇才,不过对于他背景却一概不知。
基于同门情谊,钟瑶转移目标,决定好好地招待这位远客,捉弄、戏弄、设计玩闹她的花招百出,时而天真,时而狡诈,时而撒泼。只可惜无论她多卖力的逗弄,银狼顶多皱眉,压根不理会她,他的心里唯一的一件事,就是专心习武。
尽管如此,钟瑶的心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放在在他身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银狼练武、玩耍捉弄,瞧著他冷冷不理人的模样,或者是练武虎虎生风,或是听听他难得的怒骂,总之,她每天都像个影子般的跟著他。
很快的,一年的光阴过去,银狼离开了断情谷,孩子气的钟瑶在谷口哭得伤心,眼睛肿得不成样,然而银狼却不曾回头看一眼。
钟瑶在那时候明白了一件事,这一生,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她的命运只有两个字,就是银狼。
五更天,第一声鸡鸣乍起。
寒霜屋中弥漫著寒气,床上的人捺不住这样低温而悠悠转醒。他睁开眼,英挺的剑眉一蹙,不明白满室像雾般的寒气从何而来。他的身子微动,就要挣扎起身,却因多时的寒冷而失去所有知觉,全身根本不听使唤。
“该死,这是怎么回事!”拓跋魁企图移动身子却徒劳无功,气馁的他不禁怒吼,“来人呀!喀尔东,额穆奇、赫兰塔,你们快给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这……见鬼了,是什么鬼地方?”
“你在叫什么?好吵啊!趴在拓跋魁床畔的钟瑶揉著惺忪睡眼,不解地抬眸问。
“是你!你在这里干嘛?”拓跋魁没有预期的凶她,不觉讶然。
他的叫声将钟瑶的瞌睡虫吓走了大半,她揉著眼的手停在半空中,血液蓦地全往脑子冲,她不假思索的往前一扑,将拓跋魁抱个满怀,哑著声道:“你真的醒了,真的醒了!昨晚我好担心,万下你真的一觉不醒那我……那我怎么办?你教我怎么办?”她的嗓音脆弱,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她不住的颤抖,将他抱得死紧,那份浓烈在拓跋魁心口一紧,没能狠心将她推开。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纵然是,这副铁石心肠在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丑陋女子面前早已出现裂缝。
拓跋魁僵直著身子,不习惯钟瑶太过亲匿的接近咳了几声掩饰他的尴尬,“我是怎么了?我不是在荒郊跟风他们打斗,怎么现在会在这里?这儿又是哪里?”
“你哟!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钟瑶半真半假地斥责,虽然是斥责,仍旧月兑不掉那浓郁的爱怜。“你在打斗时受了极重的伤,而且还中毒,险些丢了性命,这里是爷爷找来的寒霜屋,帮你解了宗喇弥下的千日醉,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提,到宗喇弥,钟瑶就一肚火。
哼,现在宗喇弥与富察哈敏应该已中了蝎子毒,痛不欲生。
“千日醉?”这三个字引起拓跋魁的反应,他突地用力揪住钟瑶的纤肩,追问道“你说宗喇弥对我下千日醉?”
“是啊!他和富察哈敏计划将狼族献给突厥,所以乘机将你撂倒好方便行事。”在他强劲的力道下,钟瑶几乎无法呼吸,细声囔道;“你………快勒死我了,快松手。”拓跋魁这才失魂似的松开了手,脸色蓦地一暗,钟瑶立刻退了一步,大口呼吸空气,没发觉他的异状。
低鸣的产音在空气中凝结的片刻响起,登时赢得两人的注视。
拓跋魁一愣,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银白色的身影一跃,飞扑到主人宽厚的胸膛,喜孜孜地舌忝著他的面颊,好不开心。
钟瑶见状,怕涛压疼了拓跋魁,急忙拉过他道:“涛,你压到魁的伤口了,别淘气了,先下来吧!”涛虽不舍却顺从地跳到地上。
钟瑶不经意自己说错话了,她不该知道银狼的名字,且涛也不会对陌生人如此听从。拓跋魁虽然受伤了,洞察力还是很敏锐。
不怕涛且知道涛的人,除了苍狼一族的成员外,就只有师父恨天长。那么她是谁,答案立别呼之欲出。不是泼辣病人老三蓝鲸,就是调皮的的老七紫狼那么一切都有个解释了。乍见她时有熟悉感,那股每每见著她就自然而生的不舍与爱怜,次次为了她破戒。
再者喀尔东回狼族时被札木顿攻击,危急时出现救了狼族的紫狼,其实就是眼前这个无盐女。
拓跋魁不假思索地月兑口而出,“老七,你不好好待在中原过轻松自在的逍遥日子,跑到烽烟四起的狼族来干嘛?”明明是在为她担扰,出口的语气却万分严厉,吓得正微笑注视著涛的钟瑶身子一僵,无法反应。
“你在说什么?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钟瑶牵强地笑著,被他突然的揭穿弄得手足无措。该认?该否认?她全乱了章法,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以紫狼的身份面对他。
“我去跟爷爷说你醒了,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不敢与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相对,她随意找个借口,赶紧退出寒霜屋;狼狈而逃的她错过了一双紧随她的有情睛眸。
尽管逃吧!他欢送她月兑逃的时间也只有现在,下次再也不允许她自他身边逃离。他在死里逃生再见到她后,竟再也兴不起往日那种自寻死的念头。是的,他不否认自己是故意伤得那么重,只为了摆月兑在他心底多年,教他痛不欲生的梦靥。
但是不再逃避了。拓跋魁在心头默默发誓。
“这里这么大,该上哪找爷爷呢?”出了寒霜屋里曲折回旋的长廊,钟瑶还真不知道该从哪找起。
心不在焉的她,还为著拓跋魁认出她而忧心仲仲。该如何面对他?一旦以紫狼的真面目出现,那么聪明心细的他一定轻易察觉她真实的感情。她是如此恋著,如果这份情反倒被他当成笑话,那么她宁愿抵死不承认。
可是,她又怎能如此洒月兑?若不是对他的心意如此坚定她岂会千里迢迢、不辞辛劳来寻他?是紫狼也罢,是天凤也好,她心里早已将矜持抛至一边,在拓跋魁面前她是没有也不需要自尊的呀!
只因为她由里到外,由四肢百骸深刻到血液里,全身上下都深深依恋著他,既是如此,她的命运就是他,也唯有他了。
“喔!”眼看地上的钟瑶与来人擅个满怀,闷哼了一声,随即开心地拉著来人道:“爷爷,我正在找你呢!魁醒了,你快去瞧瞧他!”她不由分说地拉著鄂索图往寒霜屋去。
他们还未到霜屋,远远地便瞧见拓跋魁抚著胸口,步覆蹒跚地在长廊上走。
钟瑶连忙快步跑了过去,扶住拓跋魁的手臂,一边斥道:“你伤还未好,怎么可以随便移动,你当自已是铁打的呵!”哎哟!她一惊呼,看见他身上的白布条又渗出血迹,可能因移动而牵动了伤口,让钟瑶瞧著又心急又气恼,“你瞧你,伤口又冒出血丝,你可不要命呀!”她扶著他到最近的一间厢房里,并且赶紧为他详细检查伤势。
拓跋魁被她小心翼翼的举动惹得心微酸,曾几何时有人待他这么的体贴了,嘴上却依旧倔强。“这点小动作要赔了我的命,阎罗王还不想我的这条贱命。老七,你别忙了。”
他玩笑的话语竟惹得向来开朗的钟瑶一下子红了眼,不及反驳他的称谓,霎时热泪盈眶,扑进拓跋魁的怀里,拍著他的胸膛,宣泄这阵子的担惊受怕,“你……你真是傻得可爱,差点没命,要不是我在这儿,你早就去做阎王爷的女婿了。你……你坏,大坏蛋,大坏蛋……”
她的泪再度留住他心弦,拓跋魁笨手笨脚地拍著钟瑶颤抖的背,喉咙像是梗著硬块,说不出任何的话语,这佯的情况似乎自钟瑶来到狼族后便一再发生,每一次都是他威胁著要杀她,而她哭得淅沥哗啦,这次倒没说出惹人气恼的话。
“都是你,害我这样爱哭!”钟瑶把头埋在他怀里,鼻音甚重地囔道。
是啊,记忆中的她总是笑得开怀,笑得灿烂,这样的痛苦是他不曾见的。他心颤地拭去她脸上透明的泪滴,这晶莹的泪滴是为他流的。
“你为我流泪?为什么?”他的话气充满讶异。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钟瑶怨愤地抬眸直视他,纤细的柔荑用力挥去,结实地落在拓跋魁刚毅的俊颜上,他料想不到钟瑶会出手,错愕地握住她玉手。
“你竟敢打我?”比起她的泪,她失掌一掴更教他不解。
钟瑶哑然不语,拓跋魁深深凝视著她那只闪烁著无数星泪的翦翦水眸,里头盛满了深情,还有被戳破秘密的难堪。是啦,就是难堪,才使得她出手。为什么难堪呢?是因为……拓跋魁讶然,莫非钟瑶她……“你……你对我……”
钟瑶俏脸一红,使劲欲挣扎拓跋魁的禁锢,但他哪里肯放,更是紧抓著她,“我没想错吧,你对我……”
“别说!”钟瑶大喊,截断他未宪的话语。
拓跋魁不肯罢休,还欲追问,鄂索图已走进来。
“哟.小两口在吵嘴啊!”
“爷爷,在胡说些什么啊!”钟瑶万分尴尬,暗中使劲挣月兑拓跋魁的手臂,但他丝毫不松手,反而愈抓愈紧,连带地使她与他的距离愈来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他粗声的呼吸由她发际轻轻滑过,钟瑶的脸更是嫣红。
“唔,我说错话了,真糟糕,人老人就不中用。”鄂索图呵呵笑著。
“鄂索图,我派人找你好久,原来你躲在这儿。”拓跋魁神态自若地道。
鄂索图找张凳子坐定道;“我不躲在这儿,现在恐怕救不了你,而是见到一具死尸罗!”
“你说话总是喜欢夸大,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这傻孩子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别人要杀你不是件容易事,就怕你心甘情愿让人杀,连闪都不闪。像这次受这么重的伤,你摆明是不想活了。你别当我老糊涂了,我心底清楚得很。”
鄂索图的话让钟瑶浑身一颤,她看他的伤时,也曾有类似的念头。难道魁真的不想活?她赶忙望向他,却见他一脸冷漠,事不关己般的不在乎,“你放心,我是恶魔之子,连阎王都不敢收,死不了的。”
真的,他真的不想活!
“你总爱说这话。”鄂索图摇头,叹了一口气,“难道你还忘不了你娘?”
钟瑶敏感地察身后的人身子一僵,强烈的冷意再度袭来。那么的冷,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冻结。同时,她也感受到隐藏在那股冷意之后深深的孤寂,在冷漠背后,他竟是如此寂寞。
“你依旧无法原谅她吗?若水不过是个普通女子,在遭遇你爹的玩弄之后,会这么对你,实在是不能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鄂索图苦口婆心地劝道。
“别跟我提起她,我没有娘,我是逆天命而生的恶魔之子。”拓跋魁的口气冲得很。
“你又这么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娘说的疯言疯语哪能当真。天下父母心,你娘心里是爱你的。”
拓跋魁霍然起身,下起逐客令,“如果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请自便。”
唉,每次讲起这事,总是不欢而散,不过这次有钟瑶在,拓跋魁的反应好像不如以往激烈。鄂索图稍微宽了些,他也不多说,长腿一迈就往外走去。要百炼钢成绕指柔,可得靠天凤哕。
门一关上,钟瑶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地怯声问道:“你还好吧?”
拓跋魁没答腔,钟瑶便想离开他怀里,谁料她尚未行动,他已先一步将她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钟瑶惊呼却不敢动弹,怕拓跋魁太用力而牵动伤口。
拓跋魁不语,大步迈向相房里的内室,将钟瑶轻轻放在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他沉默不语,空气霎时凝结,钟瑶不禁偷偷往旁移去。
暖昧的情况让钟瑶心生惶恐,她虽是中原第一名花,然卖艺不卖身。加上她的武艺及迷药,要占她便宜难如登天。
他到底想做什么?
“老七,你叫什么名字?”
等了老半天,他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她的名字,钟瑶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微愠。难道他对她没有一丝遐想?这真教人气馁。
“钟瑶。”
“想不到我们师兄妹一场,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说来好笑。”
“那有什么法子,谁教师父说他不在乎世俗的姓名,规定不准咱们知晓彼此的家世背景,连姓名都不能说,只能以守护兽来称呼,”钟瑶无奈地道,就说师父是个怪人吧!明明是同门师姊弟,却连名字部不知,害她只能银狼、银狼地唤他。
“为什么戴上这张面皮?很丑!”他大手一伸,沿著她雪白细致的颈子搜寻不明显的线条,细心地将她覆在脸上的蜡黄面皮撕开。霎时,一张倾城倾国、美得令人屏息的绝色容颜展现在他眼前。
“我居然没在第一眼就认出你,实在太不该了。这双晶莹剔透、洞悉人心的眸子,天底下只有你有。”他轻触她如霜赛雪、白里透红的娇女敕肌肤,低声轻哺,“难怪我总是狠不下心杀了你,饶了你一次又一次……”
“你怎么了?”他的动作太不寻,他不是如此轻佻的人。
拓跋魁不理会,倏地将她抱个满怀。
“你……”钟瑶无法言语,这个骄傲的英挺男子,竟在她纤弱的肩上无声啜泣。
在这个时刻,钟瑶选择默然,双手环住他,深深地抱紧。
能和拓跋魁相拥著谈心,是钟瑶渴望而不敢奢求,如今却真的实现的梦。
他的声音低沉,却充满磁性,缓缓道出那段纠葛多年的往事。“我娘是个美丽的汉家女,住在狼族与汉人交界的市集中,也有了论及婚嫁的夫家。没想到,就在婚礼前三天,她在市集买绣被,却被狼族的狼主拓跋平撞见,一见之下惊动天人,不顾她的反抗,就将她强掳回狼族,并且迫她就范。我娘不从,想寻短见,不料拓跋平却找来她的爹娘迫她就范。她不得已只好答应。想不到拓跋平在得逞后,隔天就将她的爹娘杀了。”
钟瑶倒抽一口气,拓跋平真狠!
拓跋魁没有停顿,继续道:“她受不了刺激,连寻几次短见,但拓跋平根本不放过她,派了许多人手加紧看管她,让她求死不得,生又痛苦万分,不时还得受得拓跋平的恣意玩弄。我娘那时真的快疯了,几个月下来,拓跋平对她的兴趣已不如以往,开始宠爱其他的女子,再也不理会她。她可为可以解月兑了,打算下黄泉陪爹娘,不料却在这个时候,她发现有了我!她一点也不想生下我,因为她不想生下一个恶魔的儿子。她打胎,甚至跳崖,千方百计地想和我同归于尽,不料每次总是被人救了,而我竟也奇迹似地存活下来。后来鄂索图劝她生下我……”
他的母亲是在何等身心煎熬下生下他,而他又是在何种爱恨纠葛中艰辛成长啊!钟瑶心疼得都要揉碎了,她从不知道心也会发酸发抖,刺得教人泫然欲泣。
“她恨我,同时又爱看我,就在这种爱恨交缠的矛盾下,她决定生下我。终于,在生下我的那一天,她疯了,不再认得谁是拓跋平,不再识得自已是秦若水。”他的冷笑中再也藏不住那份自我怨恶,“她也不再记得我,甚至以为我就是拓跋平,事实上愈来愈大的我长得与拓跋平确有几分神似,你知道我娘最喜欢叫我什么吗?她最喜欢叫我杂种,叫我恶魔!天为何要让我出生?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让我夭折?为什么……”再次想起往事,拓跋魁恨不得自己不曾出生。
不期然地,钟瑶脑里浮现那座充满馨香,萱草盛开的秘密花园。在汉人习俗里,萱草代表母亲,拓跋魁细心植了一片宣草园,那么在他内心深处,一定十分想念他娘。还有草屋里的女子画像,一定就是他母亲秦若水。那么久了,他还将画像保存得那么好,足证他是爱得太深,所以他母亲给他的伤也最深。
“不,不准!”钟瑶扯住他用力捶打伤口的大手,阻止他自虐的行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不准你有这样的念头。你可知我对你……我对你的……”她咬著下唇,支支吾吾的无法坦白,“我好不容易在人海中寻到你,你怎么可以想死,怎么可以不好好爱护自己??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教我……如果天底下没人来心疼魁、来爱魁,那我来爱魁、来心疼魁……”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偏过身子不看他,“你果然是个恶魔,骗了人家的心,就想一走了之。不负责任,我讨厌你,我最讨厌魁了!”仓卒之间,她还是将心意说出口。
果然没错,钟瑶对他有情……唉,想不到他的事让她哭成这样,她到底对他用情多深呢?拓跋魁苦笑,她的泪水早已将他的心掳获,否则他怎会将心底最隐秘的心事说给她听?
“不过,那些都已成为往事。自从一个爱哭鬼闯进我的生命中,我就不想死了。”她的泪融化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化成力量让他有勇气想重新活过。
她有没有听错?他的意思是不是她脑子里想的那样?
钟瑶偷偷地侧过身子看他,不料被他逮个正著,他轻扯嘴角,难得地漾开一抹笑。
他居然笑了!钟瑶吃惊地张大嘴巴,“你笑了?”
“苍蝇快跑进你嘴里了!”拓跋魁取笑她。是啊,他究竟有多少年没笑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无怪乎钟瑶这般惊讶。
拓跋魁突然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钟瑶还搞不清楚状况。
拓跋魁一把拉过她,将她拥在他宽大厚实的胸膛里,真心诚意地道,“谢谢你的爱。”
钟瑶倏地双颊绯红,羞得无处可躲,但拓跋魁哪由得她躲,抬起她精致无瑕的下颚,他的唇如徐风般轻轻印在那张鲜艳欲滴的美丽红唇上,微微的叹息轻逸,那是个满足的叹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