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轻轻拭去琉璃小刀上鲜红的血滴,血还温热著。拓跋魁浑身一颤,像是被烫著似地缩回手。
“该死!”他皱紧眉头,没来由的气恼,粗鲁地扯过一块布擦掉刀上的血痕,将小刀挂回腰际。
一个女人!
哈,拓跋魁,你真是了不起,一个女人居然就让你心软了!
可笑啊!
多年来,他第一次忘了自己的原则一身为狼主的他没有资格拥有同情心,一旦滥用同情就会招致毁灭。他直谨记在心,对于敌人向来毫不留情,但这个丑陋女子的几滴眼泪却让他破戒了。
他是怎么了?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胸口会因为她的泪而隐隐作痛?他该是无心无泪无欲的,身为他最憎恨的人的儿子,他不配做一个人,他是残酷无情韵魔鬼。
可是那双映满纯真信任眼眸中的那抹伤心欲绝,仿佛召唤著他变回另一个人,一个有著喜怒哀乐的平凡人,回到他没仇恨的躯体里。或许是连续经历多场杀戮,让他的感觉有些疲惫。拓跋魁如是解释著,也许见见“他”后会好一点。
“宗喇弥,她没事吧?”喀尔东不放心的问道。
“这点小伤难不倒我,我办事,你放心。”宗喇弥在乍见丑女的短暂震惊之后,自信满满地应道,拿著一盒乌漆抹黑的药膏就要为钟瑶上药,钟瑶退了一步,指著药膏问道:“这是什么玩意?恶心极了,真能治伤吗?”不会是牛屎、马屎之类,混成药来蒙骗她吧?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自然不懂了,不是我宗喇弥自吹自擂,无论是内伤、外伤、刀伤、剑伤,上自大人下至小孩,抹了我特制的乌雪膏后,不用两天伤口便会自然痊愈。你不信我,可以问问喀尔东,他是吃我的药长大的。”
喀尔东点头,卷起袖子,指著一道怵目惊心的伤痕道:“是真的,你瞧我的手臂去年受了极大的刀伤,都靠乌雪膏,十天就痊愈了。”
钟瑶不瞧也就罢了,一瞧之下,乖乖!从疤痕来看伤得挺重的,但好了之后却留下这么大的疤痕,她益发不敢擦乌雪膏,虽然她在苍狼一族中,武艺“暂时”排行老七,但说到琴棋书画、女红等事,她可是个中翘楚,否则怎能称霸中原为第一美人?而且她还有一样压箱绝活无人知晓,连亲如手足的其他苍狼们也不知,那就是她有一身的好医术。
习得医术并非意外,别看她成天蹦躇跳跳、气色红润,九岁之前她还是个病西施,钟瑶七岁那年因为快病死了,被师父恨天长带回断情谷治病,经过恨天长七日七夜不眠不休的抢救,钟瑶才由阎正手里抢回半条命,自此成了药罐子,然而久病成良医,她的医木虽不敢自称天下第一,倒也不差。
“你放著好了,我待会几再自已擦。”她打定主意绝不擦乌雪膏,要擦也要擦自己的药。
“不赶快上药怎么行?要是血流多了,你会投命的。”喀尔东焦急不已。
钟瑶笑笑,打小吃多了灵丹妙药,失点血无损于她的身体。“这点伤不碍事。”她用手轻拂伤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涂上有疗伤止血神效的紫霜膏。
喀尔东欲再争辩,一道浓烈的香味已先行扑鼻而来,接著便扬起女子的娇笑声,“果然是天凤,与一般的凡夫俗子不同,受了伤、流了血,不必擦药就能好,好了不起啊!”出现在帐口的是富察哈敏与其丫环小喜儿。
“敏主儿!”喀尔东愕然。
这女人是谁?说话这么酸!她得罪过她吗?不至于吧,她才刚到狼族,人生地不熟的,要闯祸也得时间吧。坐在床沿的钟瑶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艳如火的妩媚女子。
富察哈敏瞅著她,很给面子的没则过脸,仔细瑞详著钟瑶,评估著她的份量。“你就是天凤?赫兰塔形容得真是半分不差,果然长得与众不同,只怕夜叉公主在世远远比不过你的绝世之貌。”她笑嘻嘻地,但吐出的话却句句伤人。
她竟是来下马威的,钟瑶心里有底,此人是敌非友,不知意欲何为,她先静观其变。
“凤姑娘虽没敏主儿美艳,但起码五官端正,胜过夜叉千万倍。敏主儿,请斟酌你的话语,勿伤人。”喀尔东听不惯挺身为钟瑶说话。
钟瑶暗自感谢,相处十来天,总算不枉她救他们一场。
“你是在责怪我?我又没说天凤见不得人,丑得举世无双,倘若我说了,你又敢拿我怎么样,难不成你以下犯上!”除了拓跋魁与鄂索图以外,喀尔东是狼族里第二个不将她的美貌放在眼里的人,其他的人莫不将她奉为天仙美人,为此,富察哈敏恨极,口气自然也不佳。“你别仗著狼主特别信任你,眼里就没有我,我是你的主母,狼族有一半归我管呢!哼!”
“属下不敢。”
“不敢就少说两句。”她凌厉的目光又对钟瑶扫了扫,显然十分满意眼前所见,“我说天凤,你既然受伤了,就别到处乱跑,好好待在娄别列家,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
“娄别列家?”喀尔东骇然,那家的主母是出了名的悍妇,刻薄成性,残暴粗鄙!“敏主儿,三思!”
“放心,我会先去娄别列家打声招呼,省得你紧张兮兮。”富察哈敏随口敷衍。
“敏主儿——”
“喀尔东,你等会儿就带天凤去,别耽搁了。”她柔媚地一笑,随即衣袂飘飘地离去。
“好美吧?敏主儿出落得益发美艳罗!”从一开始就陷入痴迷状态的宗喇弥望著富察哈敏离开的妍俪身影,久久不可自拔。
“她是谁?气焰这么嚣张。”闷了许久的钟瑶问道。
“她是老狼主的第三妾室——富察哈敏。”
“第三妾室就可以这么嚣张?”
“凤姑娘,你初来来到,自然不知,富察哈敏是全狼族最有权势的女人。”
“哦,为什么?”
“说来已是一年前的事,你把药带著,我带你去娄别列家歇息,我们边走边淡。”喀尔东想起要送钟瑶去娄别列家就头痛。“凤姑娘,等会儿我送你到娄别列家后,你自个儿要小心。”
钟瑶随意将乌雪膏带在身上,安喀尔东的心。“那家人很可怕啊?”从方才的谈话,她听得出来那个富察哈敏将她安排在娄别列家,绝没安好心眼,肯定是想整她。
何止可怕?但喀尔东不想吓她,“还好啦,只是不太好相处,我怕你人生地不熟的,受到委屈,你若有事,记得来找我。”
“喀尔东,你变得不错嘛!”比起刚认识时,喀尔东对她的态度变了许多。
喀尔东难得腼腆地红了脸,“当然,你是凤姑娘嘛!”
只是这样?钟瑶不信,聪颖过人的她岂会不知喀尔东已经将她当成妹妹来疼,或许是人性都同情弱者,他不想让人欺负她。她也不拆穿他,缓缓跟在他身畔住娄别列家走去。
一路上,钟瑶总算由喀尔东口中将富察哈敏的家世背景弄明白。富察哈敏是回纥中一支部族的族长之女,虽然势力不大,但是凭著富察哈敏那张艳冠群芳的容颇,与其长袖善舞、打压弱小的手段,俨然成为北地之花。
原来鄂索图所说的好战恋色的狼主是指拓跋魁的父亲,她误会拓跋魁了。当年的老狼主拓跋平性好渔色,一见富察哈敏便惊为天人,不择手段将她强掳南下,奸婬得逞。性烈的她事后几度欲刺杀拓跋平不成,于某日见到拓跋魁之后,忽然认命地当起拓跋平妾室,凭著狐媚本事,加上拓跋平昏庸,狼族不消多久已被她完全掌控。
不久后拓跋平突然暴毙,狼族群龙无首之际,富察哈敏独排众议,让流落在外的拓跋魁认祖归宗,由他继任狼主。拓跋魁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主,在他领导下,狼族日益茁壮,狼族的人这才放下戒心,真心情服起拓跋魁。不过至今富察哈敏的势力仍未消失,和拓跋魁足以分庭亢扎。
“那拓跋魁很怕她罗!”钟瑶不乐意的道。
喀尔东毫不迟疑地应道:“你见过狼主,你想他可能怕任何人吗?”
“好像不太可能。”银狼会怕一个女人?笑话,钟瑶自负地想著,除非那个人是她,自然另当别论。
“这就是罗!认真说来,狼主不但不怕她,而且根本不甩她,他眼里压根儿没有富察哈敏。我甚至怀疑有谁在狼主眼里是真正存在的……奇怪,我跟你说这些做啥?”喀尔东觉得奇怪,他今儿个是怎么了,竟那么多话,将狼族几代的秘密全说出来,正觉尴尬之际,娄别列家已经到了。
墨绿色的营帐前站著三个人,是娄别列与其妻阿繁和富察哈敏的丫环小喜儿,他们正在等待他们来临。
“凤姑娘,前头就是娄别列家了,你要格外小心站在中间那一名妇女,她就是娄别列家的主母阿繁。”喀尔东低声道。
他小心谨慎的态度令钟瑶有些好笑,她从没那么好欺负。
壮硕高大的阿繁见到喀尔东,赶紧打躬作揖,一张标准的小人嘴脸,“喀尔东大人,你可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哎哟,这位姑娘八成就是敏主儿特别交代要好好照顾的天凤。”阿繁热情地由喀尔东身畔强拉过钟瑶,眉开眼笑,以不寻常的和善语气道,“喀尔东大人,你放心把人交到我手上,我阿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钟瑶心头暗忖,想不到她初到狼族,就连连遇到这些个麻烦人物的热烈招待,以后的日子有得瞧了,但是要她像个傻丫头一样傻傻地吃鳌,可没那么容易。想跟她斗,鹿死谁手犹未知呢!
喀尔东哪里肯信,但是富察哈敏都派小喜儿来监视了,暂时也别无他法,看来只有日后多多抽空来瞧瞧天凤。“就有劳两位了,喀尔东在此先行谢过。”
“哪里,哪里。”阿繁赶紧推推瘦弱的丈夫娄别列,要他说些话。
娄别列慑于太座的婬威,嗫嚅地开口道:“不用谢,不用谢,大人若是不嫌弃,日后可多到舍下走走……”话未说完,已招来阿繁一个大白眼,吓得他不敢再出声。
喀尔东闻言大喜,“我就不客气罗,以后我会常常来看凤姑娘的,叨扰之-处请多包涵。”
“哦,没关系。”阿繁心头暗骂,笨老头,若叫大人来,戏要怎么唱下去?
喀尔东转头对钟瑶保证似地道;“凤姑娘,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一有空我就会来看你的。”
钟瑶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偷偷对喀尔东眨下眼,忽然亲匿地拉过阿繁肥胖的大手,用甜得似蜜的柔女敕嗓音说:“我当然安心罗,有阿繁大娘‘好好’照顾我,我铁定会过得很开心。你说是不是呢?阿繁大娘。”她充满希冀的眸光落在吃了一惊的阿繁身上。
“是……是啊!”阿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得呐呐称是。
喀尔东见状暗笑自个儿糊涂,天凤的鬼灵精怪,他都招架不住了,何况是徒有蛮力的阿繁,当然不是她的对手。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忙,先走一步,”他怕他再不走,会被阿繁难得的傻样逗笑了。
过不好一会儿,阿繁才如大梦初醒,左右一瞧,哪里还有人影,钟瑶和娄别列与小喜儿旱进帐里去了。她恼羞成怒,气呼呼地闯进帐里。
小喜儿本来是富察哈敏派来监视钟瑶的,但是这会儿她对钟瑶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好厉害哟,阿繁大娘那么凶,你竟然能让她呆住不说话,我还以为只有敏主儿才办得到,想不到凤姑娘也可以,真教人佩服。”
娄别列亦感叹地道:“是啊。我那口子,从我娶她进门那天开始,就没瞧见过她像刚才这么说不出话,活像吃了几斤黄连似的。”
钟瑶抿著嘴偷笑,并不答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闯祸时都用这招的,这有什么难?
耳尖的她听到悉卒的脚步声,心想一定是阿繁,赶紧道:“其实我瞧阿繁大娘人挺好的,不仅长得漂亮,又一副精明干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内外美兼俱的贤妻。我好欣羡大叔得此佳妻,如果我是男儿身能娶此佳人,八成会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觉。”
“你………”钟瑶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惊得娄别列、小喜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说得好极了,我阿繁活了大半辈子,终于遇到个懂得我好的知青人。阿繁进得帐里,先是怨怒地瞪了娄别列一眼,望著钟瑶的目光明显放柔,心花怒放地道:“阿凤啊,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可惜你不是男儿身,又晚生了二十年。唉,可怜哟,你长得这张脸,想必受了不少苦,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我不会亏待你的。”她改口叫起阿凤,又怜惜起她,显然是甜言蜜语奏效。
“阿繁大娘,你人真好。”钟瑶用力挤出几滴泪加强效果。
“别哭,我为人向来都是这样的。”阿繁安慰地拍拍她。唉,人都那么丑发,连哭相都丑得可以,再跟她计较未免大小气。
于是,在娄别列目瞪口呆下,钟瑶就仗著这副丑陋的外表与一张能言善道的甜嘴,在他家住下了。
夜晚,阴山的重重山峦间,在寸草不长的悬崖上有一抹黑色的身影独坐,他的背脊傲然挺直,似乎可以承担住天,可以承担住所有的重任。他的目光悠远,落在无边无际的云海里,眼神没有焦点,只是飘忽游移。
深深的寂寞如山上的云雾围绕在他周遭,浓得化不开的孤寂像影子,停在眉尖、停在指梢、停在足际、停在轮廓深刻的五官,他没有叹息,知道叹息也没有用,他淡然地收回眸光,闭起眼睛,暂时忘了尘世中的一切,盘腿而坐,静静调气练功。
草地里扬起一阵不明显的风,风停之后,一抹在暗夜里依旧熠熠发亮的银白色物体倏地落在他的身畔,既不叫嚷也不出声,身子一侧就安静地坐在旁边。
“涛,你来了。”感觉他的来临,他深吸一口气运功入丹田,不疚不除地张眸扫过身旁的小动物,淡漠的眼神难得有一丝热度,大手在银白色的毛上轻轻抚著。它似通人性,抬起水蓝色的眼珠与主人相对,低呜一声以应他的抚慰。
他僵硬的脸庞轻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既像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涛倾诉,喃喃低声道:“你说我是怎么了?近来老是浑身没劲,不仅人懒了,杀气少了,连心也厌了,你瞧我这双手沾染了多少血腥,每天少说有一个人的性命葬送在我手上,我跟黑白无常、妖魔鬼怪没啥两样,一样的杀人不眨眼!”他冷笑著自己,未等涛的回应,已将目光移开。
说来可悲,长久以来他总是孤单一人,没有人能让他吐出内心话,更没有人能够打开他重重的心锁,进入他的内心,只有这匹犹如另一个自已的银狼始终伴随他,不为什么,只因它同他一般是个孤独的幽魂,不过如今连这匹狼恐怕也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他不想连累它与他一同坠入黑暗的深渊里,今晚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涛明了主人的伤心,但不能人语的地只能以目光表示他的心意,伸出舌头舌忝舌忝他的大手。
他感应到银狼欲安慰他的心意,拍拍涛银白色的毛发,翳然低语道,“涛,你走吧!别再出现了,跟著我没有好处的,我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个好主人。你随便去找一个人跟著,都会比我强。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眼前。”他低哑的嗓音依稀藏著不舍,缓缓催促著涛离去。
涛被他推离数步,仍不舍地呜呜低鸣,犹如向他求情,水蓝色的眸子漾满不解与不愿,揪疼了主人的心。它著实不懂主人为何要赶它走呢?它做错了什么?或主人讨厌它什么呢?
“不,你没错,错的是我。”他背对著涛,不愿再见它呜咽,怕动摇自己的决心,“我既是拓跋魁,就不该是银狼,不该是你的主人,不该属于苍狼一族,我不是人,而是鬼魅,来自地狱深处的幽暗鬼府。”他猛然回头,注视它的眼神既凶且恶,不复方才的轻柔,更增添一份暴戾之气。
他声音不大,却万分冷冽地喝道:“滚,滚出阴山,回断情谷也好,去中原也罢。总之,远离大漠、远离我!”他冰冷的眼神里见不到一丝暖意。
为什么?涛用丧伤的目光问道,却得不到答案,但忠心的它不敢拂逆主人之意,踌躇著步伐,屡屡回头望,盼望主人能回心转意,出言挽留。但它终究是失望了,他坚决的眸光中不见露出一丝软化,良久,涛的身影才没入暗夜里。
别了,他最真的好友!拓跋魁强压下悲伤,静静目送涛离开,心底明白自己的狠心,但是无奈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是场流血的战斗,他不想牵扯别人,特别是他最在乎的人与事物。
他隐藏住心口微微作疼的不舍,毅然转过身,告别了涛,同时亦告别了另一个自己,拓跋魁随著一阵风,衣袂一飘,人影已消逝于风中。
殊不知在他身后,始终有一双水蓝色的清明眼睛紧紧相随,不曾离去。
“呼,好重。”烈日当空,钟瑶纤细的手臂抱著两大桶约与人高的酪女乃,摇摇晃晃前进时,才明白娄别列家当真不是好呆的,井非她治不了阿繁,只是狼族女子的工作本就繁重,即使被她甜言蜜语所骗的阿繁想对她轻松点亦束手无策。
同行的小凳子望著钟瑶举步维艰的娇弱样,忍不住出声嗤笑道:“阿凤,这丁点儿你就喊重!比起我来,你可是小巫见大巫咧!”她抬抬肩上少说有二、三十斤的重物,亏她一身瘦弱却扛得起一个人男人方抬得起的重量,还一副驾轻就熟的轻松模样。“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把这两袋羊粪送去宗喇弥那里,迟了,少不得阿繁一顿好打。”
“小凳子……”钟瑶有些心疼地喊著已走远的小凳子,可怜了她啊。
小凳于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好姑娘。来到狼族数也有七、八天了,这是钟瑶唯一认识的新朋友,只因她一直待在娄别列家,不曾稍寓。钟瑶心底隐约明白富察哈敏将她放在娄别列家的居心,除了希望阿繁折磨她之外,同时亦是要她待在离狼族稍远的娄别列家,不能与其他人接触。
若是不让她与狼族的人接近,那么人们会渐渐忘了她是天凤,进而无人会去崇敬她,最终就无法影响狼族人、影响富察哈敏的地位。
这个富察哈敏的心机真重!
幸好阿繁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还是当真被钟瑶迷昏了头,只吩咐钟瑶负责三餐及一些杂务而已,她很少对人那么好,钟瑶的好运让平时做得苦哈哈的小凳子眼红不已,直呼不平却也莫可奈何。
走到娄别列家前,钟瑶将酪女乃往地上一放,伸手拭干额上的汗珠,她的目光不由得飘向远处迎风飞扬的狼旗,那旗下的营帐里头住的是她想见偏又见不著的人。
小二,你可好?
“阿凤,你搬酪女乃回来了呀!”娄别列从帐里走出来,打断钟瑶的冥想,优闲地叼著烟。
“是呀,好重呢,费了我好大的劲才从牧地搬回来。”钟瑶笑嘻嘻地应道,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教人暗自惋借她一张丑陋的容貌。
娄别列回她一记亲切的笑靥,“辛苦你了,先去歇息吧,待会儿我会把酪女乃投搬进帐里。”
“好哇,阿凤先谢谢大叔罗。”钟瑶一脸喜不自胜的样子逗笑了娄别列,她前脚才要踏进帐里,像是想起什么而停住步伐,回头问道;“大娘在吗?”
想起他凶恶的婆娘,娄别列不禁打哆嗦,摇摇头道:“你这丫头!非得破坏大叔的好心情吗?阿繁当然不在,我才可以这股轻松自在的叼根烟歇歇。”
钟瑶一脸迷惑,“大娘上哪去啦?”据她所知,阿繁是几乎不离开家的,几天来阿繁一直紧盯著她,不曾稍离。
“她娘家临时有事,叫她回去瞧瞧,大概晚上才赶得回来。”娄别列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他实在不想提起母老虎般的阿繁。
钟瑶看著娄别列哀怨的表情,忍不住掩嘴窃笑,“我知道了,大叔。我先去休息一下,有事你再叫我。”
娄别列摆摆手,迳自在帐外的长藤椅上躺看,享受著浮生半日闲。
阿繁不在,钟瑶心头大喜,美眸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这可是个好机会。钟瑶佯装要休息,走向一旁她与小凳子的帐篷,掀起帐帷步人内室。
帐里,钟瑶蹑手蹑脚地在茅草堆上弄出个人形,覆上她的外衣,外观看起来可以瞒过他人。她娇俏的身影由帐缝一闪,像风一般俐落地躲过娄别列拙劣的耳目,接著轻盈一跃,娄别列家己在百尺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