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凉爽的空气使法柔感到舒适许多,但和充满敌意的蔓蒂走在一起,无疑是不愉快的经验,尤其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她,一开口就是最尖锐敏感的问句:“你和豪瑟上过床了吧?”
法柔一征,她的表情等于直接给了蔓蒂答案。
蔓蒂竟笑了出来,她觉得好不可思议!
“豪瑟怎么还这样天真?居然愿意相信有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存在?太可笑了!”
交叉起双手抱在胸前,蔓蒂决定为她上一课:“告诉你吧!小女孩,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有性、金钱与权力,根本不存在那种不切实际的无聊鲩意。”
法柔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那些不是生命的全部,我很遗憾你的生活贫乏至此。”
没料到法柔会反击的蔓蒂愣了一会儿,随即恢复过来,狂妄轻蔑中更加注洞悉对方脆弱心防的把握。
“其实,你在害怕,是不是?”
证实法柔无意间透露出的惊惶,蔓蒂浮起胜利者的笑容,她知道自己已抓住眼前这个东方女孩的弱点,无论她再怎么表现事不关己的态度,不旦不弱的言辞,背后都只为一个不容质疑的理由:她爱豪瑟,而且是真心喜爱他——清澈明亮的眼睛说不了谎,骗不了人,其中诉说的爱慕是那么单纯,毫无心机城府,却也相同明显地让蔓蒂接收到她深沉恐惧的讯息。
见她默不作声,蔓蒂更加咄咄逼人。
“你害怕总有一天豪瑟会对你厌倦,然后毫不留情的甩开你,是不是?”
“别自以为是……”法柔摇头,不自觉地举步后退。
“你才别太骄傲,豪瑟为你付出的,你根本不配!”出其不意,蔓蒂伸手使劲推了她一把。
法柔失去重心地跌落泳池,飞溅而起的水花沾湿蔓蒂的裙角,也引起两旁宾客的侧目。
“辛西亚!”正四处找寻她的豪瑟自大厅里冲出来,毫不考虑地跟着跃入泳池。
徒劳地伸长手在水面上拍打,法柔仍然感觉自己不断在下沉,灌进喉咙里的池水呛得她异常难受,当头顶上方出现一道被水波打散了的人影时,下一刻,她已让一双有力手臂紧紧环绕,直到出了水面,重新找回呼吸时,她才知道那力量正来自豪瑟。
接过侍者送来的大浴巾,豪瑟将她整个人包进浴巾里,伸手拨开贴在她两颊的长发。
“你没事吧?”豪瑟一面拍着她的背,关切不已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她。
“我、我不会游泳……”法柔好不容易吐出一口池水,感到喉头里顺畅许多。
“我们回房去。”说着,豪瑟一把抱起她往回走去。
“豪瑟!……”蔓蒂气急败坏地出声喊住他,豪瑟稍稍停下脚步,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惶恐的视线。
回到房间后找来另一条干浴巾披在法柔肩上,豪瑟忙着为她擦去发上的水珠,法柔静静地看着他,却是思潮汹涌起伏,彷佛闯出千军万马在胸中奔腾。
其实她多想了解他呀!一个谜样的陌生人,绑架了她,又对她百般纵容的陌生人,时光彷佛也为她倒流,相处的一景一幕浮现在眼前,法柔这才发现自己对于豪瑟的一行一举、一言一笑,竞都是如此深锈清晰的记忆,也许蔓蒂说得没错,豪瑟为她付出的一切,她不配……
就在心旌晃荡之时,法柔瞥见桌上的那瓶酒,紊乱思绪顿时收束,记起盖瑞给过她的交代。
只要她不出错,依计行事,今夜她就可以离开哥伦比亚,将这恶梦般的际遇全抛置到脑后,重回亲人怀抱。她怎能在这紧要关头动摇意志?——“怎么了?”不明所以的豪瑟看着出神的她,并没察觉出此刻她内心正面临的强大挣扎。
收回心神之际,法柔已有了决定,仍照盖瑞的计划行事,无论如何,她不能陷下去,陷入对豪瑟这般彻底无望的爱里。只差这一步——“我们打开那瓶酒来喝好吗?”仓促之间,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方法的她,只好直接提出共饮的提议,“刚刚那个画商告诉我,这批酒的出产年份特别好,我很想试试……”
虽然觉得法柔此举不免唐突,豪瑟还是依了她:“好啊,难得你有这个兴致。”
缓缓旋转杯子过后,豪瑟举起酒杯至与眼同高,注视水晶杯里流动轨迹的同时,法柔绝俗的面容交映其中,这散发出淡淡紫罗兰、覆盆子与桑堪幽香的烈酒,果然令他醺醺欲醉了…
饮下这杯之后,她即将在他不知情的沉睡中高飞远走,永不再相见,莫名地,心底竟翻腾起阵阵苦涩,她其实不想说再见,她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对他说——“等等。”就在豪瑟即将饮杯之际,法柔惶然出声。
“让我……敬你这一杯。”她举起自己的杯子轻碰一下他的杯缘。
豪瑟莞尔,“你今晚有点奇怪。”
他也拿杯子碰了一下她的,宁可不去揣测她的异样神色。
法柔侧恻然地回想起他们初次相遇的情景;从接触到豪瑟冰冽做然的目光那一刻开始,其实自己就已被他深深吸引,要不然,为何会害怕他冰蓝的眼瞳?为何会害怕地再也不在乎她?
你早就爱上他了!
莉莉的声音蓦地响起,窗外同时再度引爆起烟火。法柔凛然一动,不加思索地便伸手打掉豪瑟已凑近唇边的酒杯,她扑上前去紧紧拥住他——豪瑟是为她付出许多,而她呢?又回报过什么?她明明那么喜爱他的,却苦苦压抑到底为了什么?只因必须谨守所谓的“过去”?还是,只因彼此来自根本不该重叠交集的两个世界?……
黑色里绽开朵余幻夜之光,光起光灭之时,世界被创造也被无情毁灭……
“辛西亚?……”豪瑟撼动不止地接受她第一次的主动。
只有此刻感觉到的快乐是快乐,只有此刻的悲伤最悲伤,那么,她再也不要禁锢自己,她终于照着内心里的渴望这样做了,她用尽所有气力。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迟疑地开口,“你说我是你所拥有过最珍贵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豪瑟坚定地回答她。
“可是你昨夜——”昨晚他对她的严厉仍令她心悸。
“只要别再说要离开我;”豪瑟百般怜爱地捧起她的脸,“我不要再从你口中听到这些。”
“这……还是太荒唐……”法柔痛苦地闭上双眼,最后一丝抗拒仍未消去,“我不可以爱上你的,可,可是我竟然会怕你有一天将不再在乎我?怕极了……”
豪瑟握住她的双腕,柔声说道:“爱与不爱的界线一向很明白的,没有所谓中间性的东西,若你不爱我,你不会让你自己这么挣扎痛苦。”
“可是我不要!”法柔心慌地喊着,“我不要爱上你!”
“如果你自己也理清不了自己的感情,那,就顺从天意吧!”豪瑟的吻忘情地点点落下。
“一定是上天将你赐给我,来救赎我的灵魂……”
“我——”法柔还想再开口,就被他以一个长长深吻封缄。
笔直拉下法柔礼服后的拉链,她雪白的胴体在褪下的礼服内尽现。
豪瑟是那么小心翼翼,彷佛她是易碎的玻璃饰品,而当法柔终于伸出她迟疑的双手愿意接纳他之时,一股从未有过的狂喜迅速占满他长久孤绝的心房,他是真的拥有了最心爱的她,宁愿不去想明天以后即将面临的短暂分离与危险任务,只要今夜,他们成为彼此生命中的全部……
一道烟火笔直冲上天际,新的世界由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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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南京的事;”法柔偎靠在他肩上,轻声细问,“你在南京,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
“嗯,”她点头,“有关你的,我都想知道,我看到了你的雨花石,你可能在那里待过一阵子,是不是?”
“前前后后,总有一年的时间吧!”豪瑟眯起双眼,望着前方,仿佛旧日的南京城即在眼前。
豪瑟的祖父在三十年代,因家世的外交渊源,在中国陷入战乱前夕移居北欧,从此人籍瑞典,可是他生为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并未因避居欧洲,而忘却自己生长的家园,他教导只存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孙子说中文,告诉他许多有关中国,尤其是南京的故事,他心心念念要再回到中国的土地上,终于在豪瑟十岁那年,得以一偿宿愿。
“我从小就跟祖父亲近,根本离不开他,当我知道他要回中国,坚持也要跟着他一起去,原以为只是十天半个月的返乡之旅。没想到一待就是一年。”
“你跟你祖父一定有很深的感情吧!像我和我女乃女乃一样,其实我也是在女乃女乃身边长大的……”法柔没想到会和豪瑟有这样相似的成长经历。
零觉上似乎彼此间的距离一下又拉近许多。
尤其听他娓娓道来与祖父在南京生活的点点滴滴,仿佛那里就是自己出生成长的土地。
“祖父在中华门附近租了一栋小楼房,我们祖孙俩就这么住下来,他身体不好,却带我逛遍整个南京城,有时我实在走不动了,他就背着我走,我以为这么无忧的日子会一直下去,没想到祖父竞走得那么突然——”
豪零记得十分清楚;祖父有一天突然告诉他想吃炸萝卜饼,那得到瞻圈南边的小吃街去买,祖父只吃那一家的饼,豪瑟匆忙叫了车赶去,可是当他兴高采烈捧着两个热腾腾的饼回来时,祖父已与世长辞,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三天后,豪瑟的父亲自欧洲赶来,可是对豪瑟而言,祖父一走,他已等于失去世上的唯一亲人,对一个甚至厌恶自己身体里有中国人血液的父亲,他并不存有任何感情,只有祖父,是他的父,他的母,他的天与地,可是在南京。只有十一岁的豪瑟,失去他全部的世界……
“后来,我才明白,祖父在回中国前,早就打定主意,拖着病体,他其实是回南京等死,无论如何,他都要落叶归根,可是对于这个城市,我再也没办法存有丝毫敬意与留恋,我希望一辈子都避开它,甚至不去想,但遇到你之后,回忆仍然一点一滴地回来了,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很复杂……”
法柔伸手拥住他,希望能够给豪瑟一点点慰藉,让他可以稍耩接月兑那记忆里的阴影。
“希望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南京,也许相约在那里见面,我们可以有一个全新的相遇,一切重头来过……”说到这童,法柔自己都笑了,“我是不是很呆?净说这种傻话,明天——”
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呢?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说出来,说圈白好像就会变成什么不祥徼兆你的。
“明天我就带你走;”反而是豪瑟接下话,他心中已另有盘算,“你先收拾好东西,明天我会先找个安全地方安置你,你在哪里等我。”
“那你呢?”她困惑万分地。
豪瑟只得硬着头皮回答,“我得去巴西一趟。”
“你又要——又要去杀人了吗!——”法柔又惊又惧,他平日盼镇定冷静掩饰不了自己的不安,她更急了,“是不是很危险?……”
对法柔的热爱已使得他无法在她的直视下说谎,他只有选择沉默。
“你说话!豪瑟,不要不说话!……”他的无言反而更教她害惰。
这是必然的,一旦一名杀手拥有比自身更加珍贵的牵绊时,他就再也不能像从前毫无后顾之忧的准确心狠。甚至足以干扰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判断力。
他湛蓝的目光锁住她忧急的容颜,伸手将法柔揽入怀里,豪瑟紧紧紧紧拥住她,彷佛亟欲留存一丝一毫她的气息在自己的臂弯之中。
“你只要乖乖留在那里等我回来,”他仍然避重就轻地。
“你不要再去做那种事了!……”法柔几乎是哀求他,“你杀了那么多人的罪,我情愿——我情愿为你负担,你别再去做那种事了!”
豪瑟尽管无奈,却仍然欣慰地笑了,“你真的是来拯救我的,我碰了你,简首是对天使的亵渎——我会回来的,为了你。”
他给了她承诺,臂上的力量收得更紧,那是他不能表达出来的情绪。
他在害怕!豪瑟几乎不敢相信,他第一次这么强烈感觉到自己的恐惧。
爱给了他力量,信心,却也给了他深沉恐惧,因为太幸福。反而害怕一切终成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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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瑟安置她的地方,是一个叫明娜的孀居妇人家里,原来豪瑟曾救过明娜在街头当混混的儿子托比,明娜母子一直对豪瑟这救命恩人心存莫大感激,见了豪瑟更是亲切如自家人一般。
互相为她们介绍对方后,豪瑟郑重将法柔托付给明娜。
“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女朋友——哦!是辛西亚!”明娜忍不住调侃他一下,眉色之间,她已看出这个女孩在豪瑟心中的地位,倍感压力的同时,也不免喟叹:“托比他长年派驻外地,有辛西亚来陪我几天,袁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豪瑟你也——”
豪瑟连忙以眼神示意她别多说下去,他不想让法柔徒增担忧,明娜明白他的顾虑,先带法柔四处认识环境,又为她收拾好住房后,才找个机会私下和豪瑟说话。
要提的无非是劝豪瑟收手的苦口婆心,他是让她儿子托比得以获得新生的重要恩人,她又如何忍心见豪瑟仍在大风大浪里打滚,为那些毒枭卖命?
“当年要不是你,托比绝不可能捡回那条小命,经过那一次教训,他总算走上正途,当个小警察,安安份份过日子。可是你怎么就不肯救你自己月兑身出来?上次我看电视,还有托比后来告诉我,说你劫机差点出事,我吓得魂都没了。再说!戈美兹那种人喜怒元常,又那么有心机手段,也许那一天就找你开刀——”
豪瑟苦笑,“明娜,你这一次倒真的说对了。”
“什么?”明娜大惊,“那个大毒贩要拿你怎么样?”
“我不要紧,怕的是辛西亚会落在他们手里,拿她来威胁我,那才真的麻烦。
“你跟他闹翻了?”
“也不是,”豪瑟摇头,“我们讲好的,再为他做一件事,然后,我们就再也不相干了。”
明娜半信半疑,“他会守信吗?”
“所以现在是很重要的关头,我尤其不能让辛西亚出事。她——”
“我了解我了解,”明娜笑盈盈的,欣见豪瑟终于找到一个能令他想安定下来的女孩,“瞧你,紧张成这样子!一点都不像我以前认识的豪瑟了。”
“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可是——”豪瑟语锋急转而下,“若我没有赶回来,就麻烦你,再送她一程……”
明娜凝神听完,郑重地点头,答应豪瑟的请求,但她更希望,永远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虽是难舍难分,豪瑟仍必须做最后的交待:“我已经告诉明娜,三天之后,若我没有回来——”
“你不会的!”法柔急急打断他,“你不是答应过我,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你听好!”豪瑟抓紧她的肩,“就三天!三天之内我没有回来,你就到大使馆去,让他们送你回去,过了第三天,一刻也不许留——”
“我不要!我要等你,等到你为止。”
法柔的倔脾气他不是不知道,只得软下口气。
“若我赶不上期限;我放你走,心甘情愿放你走,你一直苦苦求我的,不就是这个?你忘了吗?”
“可是,不一样!都不一样了……”法柔软弱地喃喃不止。看在豪瑟眼里着实心疼。
“只是预防万一,你别穷担心。”他笑笑地搂住法柔,哄小孩似地轻拍她的肩。
“现在束缚你的不再是高墙守卫,而是我的爱情——我知道你不会走,我也说过,为了你,我一定会回来,只要乖乖地在这里等我。”
突然想起身边的护身符,法柔将它取下,为豪瑟戴上。
“这是护身符,戴着它可以保护你。”
豪瑟捧起她的双手,亲呢地吻着它们。
“谢谢你,我一定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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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过去了,法柔无时无刻不是提心吊胆地度日,豪瑟对此趟巴西行的语多保留,反而更让她忧心;自明娜口中,她辗转得知豪瑟是早有计划要与麦德林方面划清关系,可是一旦提及戈美兹的态度,明娜也住口不语了,事情很明显,‘。
他这趟任务特别危险,很可能已被戈美兹当成清理们户的叛徒,不除不快!
她终于可以完全了解豪瑟当前的处境,而他涉险之前,先考虑到的仍是她,法柔明白他何以要定下期限,交代她到大使馆求助的用心,但对好不容易尽释前嫌,已将一片心全抛至豪瑟身上的法柔而言,她又如何走得成?
她甚至狠下心,不与家中联系;电话是接通到了家里,法柔听出话筒那头是姊姊可柔的声音,在自己几乎出口失声之际切断电话,她只有在心底默默祈求家人与时琳的原谅。
另一方面,她挂念着雷茨的情形,她失了约,没有让豪瑟喝下那杯下过药的烈酒,盖瑞即使没有接应到她,至少应该安全救出雷茨了……
得不到任何联络消息的她,只能镇日在屋里胡乱猜想,在这期间,答应她尽快回来的豪瑟仍然没有现身。
第三天一早,明娜就为她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的心情都悬到了顶点,明娜也是强自按捺着焦虑安慰她:“再晚点,他就会回来了,你别担心……”
可是一直到太阳都下了山,还是不见豪瑟踪影,明娜当机立断地催她走:“你还是先走!我送你到大使馆去,到那里才安全……”
“再等等,他应该快到了。”法柔不死心地在窗前张望,深怕错过那个殷殷期盼的身影。
“不行,再拖下去,大使馆就要关门了,快走吧!”明娜苦苦相劝,“只要他回来,无论你到了哪里,他都会找到你的。”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法柔,明娜说的没错,她应该相信豪瑟,无论她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都能找到她的。
就在她们准备动身前往大使馆时,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蔓蒂?——”法柔错愕不止地,“你到这里做什么,”
“来打个招呼呀!”蔓蒂那张美丽脸孔不减丝毫凌人气焰,“豪瑟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很寂寞啊?”
明娜马上挺身站到法柔身前,“小姐,这里是私人住家,请你马上出去!”
蔓蒂轻哼一声,随即闯进两名身材魁健的男子将明娜拖到一旁。
“你以为藏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了吗?豪瑟真是太小看人,我舅舅是答应让他走,我可没答应。”
“你这女人——你可别乱来!”明娜气急败坏地吼着,却马上挨了蔓蒂手下一耳光。
“你们放开她!不关她的事,要抓就抓我。”
“很好,”蔓蒂浮起假意的笑容:“不愧成了豪瑟的女人后,讲话都够气魄——我就等你这句话,请吧!”
“辛西亚,别去!——”
法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强自镇定地走出去。
回到戈美兹府邸,蔓蒂将她押到三楼一个边陲角落的房门前。
“进去!”蔓蒂一把将她推进去,法柔一个踉跄跌入一堵结实的肉墙里。
“蔓蒂,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还未站直看清楚那个人的面目,她已听到一个粗哑的皇后声音。
“来见见你的小礼物,乔。”说着,蔓蒂拉住法柔的头发迫使她仰起脸,迎视上的是一张黑肤厚唇的脸孔。
“嘿!一个东方女孩!老天!她长得裒漂亮!”乔怪声怪调叫起来,大手捏住她尖小的下巴。“送我的吗?”
“随你处置。”蔓蒂摆了摆手,一副“反正我管不着”的神情。
“真的?有这么好的事?”乔还半信半疑地。
“如果玩腻的话,还可以把她送进你们老板开的妓院,这么清纯可人的东方女孩,可以替你们招来不少生意吧?”蔓蒂提供着她自认天衣无缝的“好点子”给乔,乔是纽约甘比诺家新任接班人小哥狄的手下要人,这次受命前来和戈美兹套套交情,联络一下彼此感情,没想到竟还有这项意外收获。
“你——说什么!你要把我——”法柔意识到自己身陷的危险,然而,亲耳所闻仍令她惊骇地难以置信,蔓蒂竟要这名黑人玩腻之后,再送她进“妓院”?……
熟为人知的,黑手党的恐怖势力遍布各行各业各阶层,只要落入黑手党的掌控,便永无翻身之地……
“没错。”蔓蒂洋洋得意地打断法柔充满惊惧的疑问,“要整你,我有比死更好的方法,让你一辈子没脸去见豪瑟!”
尤其与一般的妓女户不同,供应全美大多数妓女来源的黑手党人自己经营的门户,对妓女的限制更严,盘剥更重,加上外人难以想像的毒辣手段,如果真被送进去,只怕这辈子都只能暗无天日地过日子。
“真可惜,这么可爱的女孩到那种地方,太糟蹋了。”
乔还装模作样地深表同情一番,“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好好待你的——”
乔婬秽的目光盯着她,法柔建害怕的力气也没有了,彷佛自己正赤果果地被他观看……
“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蔓蒂还不忘附带好心提议,“她可是豪瑟的女人,别让豪瑟发现是你带走她,要不然…”
“豪瑟?你是说豪瑟。朗格?”听了这个名字的乔大惊失色,连忙抽回手,“你不是开玩笑的吧?她是豪瑟的女人?我看算了,我可不想卯上那头冷血动物。”
乔萌生退意,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早该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在心里直犯嘀咕,蔓蒂这女人八成是疯了。
“怕什么,乔,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豪瑟人还在巴西,根本赶不回来的,只要尽快带她回到你们的地盘里,豪瑟还找得到人吗?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蔓蒂伸手拍了拍法柔的脸颊,一张脸扭曲地像个恶魔。
“你也认命吧!就算豪瑟拼了命去救你出来,只怕你已成了残花败柳,你想,他还愿意再看你一眼吗?”
“不!我不要,我不要!”法柔惊恐地大喊,眼底泛满绝望,她宁可死也不要受那种凌辱!毫无自由、尊严。只能在黑手遮覆的角落残喘苟活,她宁可一死!
拼命往门口的方向冲去,法柔甚至还没构着门边,就被随即伸来的大手抓回去,乔失控的力量一时过头,她小小纤弱的身躯被无情摔向墙角,眼前一帘黑幕罩下,四周只成一片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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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的晕眩仍未散去,法柔晃了晃头,勉强地撑住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客房中央的大床上,她慌忙低头查看身上的衣服——幸好,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的幸运。
浴室里传来的冲洗声提醒她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法柔连忙下了床,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
水声嘎然静止,她转动门把开门,身后猛然伸来的手随即用力关上它——“这一次,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法柔回过头,发现是一张出乎意料的脸孔。
“洛昂?”她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他身着浴袍的壮阔躯体压迫性十足地将法柔困在自己和门板之间,距离近得能嗅到彼此鼻息。
“怎么一点欢迎表示也无?”他皱起眉问,“见到我总胜过见到那个黑鬼吧!
法柔不能放过任何月兑身的可能,甚至是哀求地:“放我走,洛昂,求求你,放我走,我——”
“那可不行,我花了好大力气才让乔暂时将你交给我处置。怎么能轻易放你走?”洛昂低头搜寻着她的唇,法柔趁机躲开。
“别怪我没提醒你,辛西亚,我是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了。如果你的表现让我满意,我会考虑留你下来,要不然你宁愿被那黑手党的黑鬼推进火坑里去吗?”
“我哪里也不去……”法柔摇头,在洛昂的逐步逼近下慢慢往后退,“我要等豪瑟,他会来救我,我哪里也不去!”
“不准你再提起这个名字!”洛昂突然大吼,一把拎起法柔将她丢向床上,“他很快就要消失,你永远也别想等到他!”
伸手狂暴地扯着她的衣服,洛昂在她未及反抗前便强攫住她嘴唇,在他强大压制下,法柔完全挣月兑不开,混乱的意识里只想到豪瑟,只想到豪瑟一个人……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门突然被撞开,闯进两名陌生男子,一前一后地拿枪指着洛昂:“放开她!双手背到后面去!”为首的陌生人发出指令,穿着白色西装外套的他,和法柔一样,有张道地的亚洲脸孔。
洛昂心犹未甘地背起手,白色西装的亚洲男子示意身后的黑人小伙子到前面去带回他们奉命营救的女孩。
黑肤的年轻人月兑了身上的夹克为法柔披上,洛昂却在这时翻身下床,构着预放在床底下的自动手枪,一枪擦过那名黑人的手臂,他的同伴见机也朝洛昂开枪,房里的家俱顿时碎散四处。
“过来!辛西亚!”洛昂在枪声停止时,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法柔手腕。
“不!你放手!”法柔心慌地想抽回手,洛昂毫不放松的气力却足以弄碎她纤细的手骨。
白色西装的男人又连续两枪射过来,子弹划过洛昂的脸颊渗出血迹,受伤的黑肤青年趁势自洛昂手里抢回法柔,一脚使劲将他踢向墙边。
两名陌生人带着惊甫未定的法柔迅速离开现场,到达地下酒窖,打开阴暗酒窖的灯光,法柔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染着血,是那名受伤黑人的血。
“得委屈你先待在这里。”穿着西装外套的亚洲男子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换掉空弹筐,看见法柔仍然一脸的疑惧,他补充道:“别担心,我们是朋友。”说完,两人便准备离开酒窖。
“请等一等。”法柔唤住他们,掏出随身的素色手帕递给仍血流不止的黑肤青年,“谢谢你们。”
不论他们为了什么理由救她,法柔都只有由衷的感激,总算暂时逃开蔓蒂和洛昂的魔掌,但豪瑟呢?他说很快就会回来,期限已过,却没有丝毫讯息,法柔唯一害怕就如洛昂所说的永远等不到他,而洛昂的另一句;“他很快就要消失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洛昂就是奉命执行铲除豪瑟的杀手?这么一来,豪瑟若掉头回来找她,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
心神不宁的她,一颗心犹如打湿的海绵,不断往下沉,往下沉……
一个人独自待在偌大却阴暗凉爽的酒窖里,约莫三、四个小时过后,又有人走进来,法柔机警地躲到酒架后面,看清了来人是雷茨和那位花白头发的画商盖瑞,她才现身。
“见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辛西亚小姐。”盖瑞热切地握住她的手。
法柔却十分歉疚:“对不起,那晚我失了约,我——”
“别说这些,没事就好,”盖瑞连忙打断她,“是雷茨担心你的安危,坚持要见到你才肯走,看来他的确是对的。”
“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法柔看看雷茨,又看向盖瑞,“刚才救我的人,一定也是你的手下了?”
“没错,我一打听到你又被带回来,就先叫唐和比利过去看看你的情况,没想到正赶个正着,不过现在这栋宅邸里已经天翻地覆,里里外外全是守卫,我们明天傍晚再动身会好些。”
说完,盖瑞便先行告退,雷茨关了灯,拉着法柔到盖瑞告知他的更里头的一间内室藏身。
“这样比较不会引人注意。”雷茨小声告诉她,“盖瑞他们不知去查了多久年代前的设计图,才发现这酒窖里的机关,恐怕这里的主人都不见得知道呢!”
雷茨关上老旧的小木门,拍拍手上的灰尘,和法柔并肩靠墙坐下来。
“对不起,雷茨,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为了我多等这几天,我真的没想到……”
“不光是等你,其实,其实是盖瑞他们一直找不到什么好机会弄我出去;”雷茨还拼命找理由安慰她,“说好是举行宴会的那晚就走,结果盖瑞自己也一直月兑不了身,等到隔天要去找你时,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把你带走了——他,他没”这——我怎么说得清楚?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已经身不由己——“
“我想我可能明白。”雷茨若有所悟地看着她,“辛西亚你是为情所困。“
“雷茨……”法柔倒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一直被隔离开的雷茨,而且又以这样的年纪,他怎会看出来的?
“别当我是小孩子!”雷茨抗议道,他懂法柔的表情意指什么,“十一岁已经可以明白很多事情,当然也包括男女之间的的事情!”
说是这么说,他却连耳根都红了,连忙借故转过脸去。
“你说你十一岁?”法柔反被他话中所提的年龄吸引,那个时候,他也是十一岁,一样的年纪……“
在南京城痛失挚爱的祖父,当时的豪瑟,十一岁,却被毁灭了世界……在遥远的南京城,他童年的梦从那开始也从那里结束。
好艰难的十一岁啊!可是一个成熟稳健的豪瑟也是自这个新的起点,迈向另一阶段的成长。
法柔兀自陷入这因相同年纪而引来的纷纷思绪,看在雷茨眼里是更肯定了,法柔身受重伤的当晚,豪瑟坚毅地向他表示。
“她必须在我身边。”
他当时的神情留给雷茨难以磨灭的印象;对于法柔倾心于他的结果,也不会感到诧异了。
“其实,我很佩服他。”雷茨不胜向往地告诉法柔。
“我希望将来能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法柔先是愣了一下,不明白雷茨的话从何而来,但转念一想,她很快得到解答。
豪瑟是有这种魅力的,种种历练下所自然流露的刚毅性格与气魄,都足以成为渴望成为真正男人的小男孩眼中的典范;只可惜他的才能资质错用为毒枭的羽翼,如今,他有心走入正途,但愿还不算迟,……他能有仉会,获得重生,但愿还不迟!
法柔一直在心中默默祈求,即使不能相守,她也愿意为豪瑟赎罪,只求上苍留他不死,她愿意承担他所有的罪过,若真能如此,她走得也心安,毕竟世事难求两全,只要让她奉献余生洗画豪瑟的罪愆,她宁愿永尝孤绝的痛苦,这样一来,豪瑟会原谅她吧?纵使从今后天涯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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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瑟是第四天下午赶回来的,虽然超过与法柔约定的期限,但毕竟完成任务,全身而退,本以为法柔至少应该安全待在大使馆,甚至远离哥伦比亚,没想到竟是最糟糕的情况,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对不起,豪瑟,我不能保护好辛西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走她,我真的——”明娜一脸懊恼万分的。
“他们什么样子?有几个人?”豪瑟急问。
“一个金发女人,带了两个男的,那个金发女人气焰好盛啊,见了辛西亚像仇人一样。”
豪瑟知道是蔓蒂所为,懊悔不已地叹口气:“我早该料到,根本不该把辛西亚留在哥伦比亚。蔓蒂还能找到你这里,她根本是冲着我来的。“
“这可怎么办?你一回去岂不是——”明娜愁眉苦脸的。实在为他们两人担心。
“我得回去。”豪瑟一想到蔓蒂那骄纵傲慢的个性。法柔落在她手里比被戈美兹挟持还糟,一个嫉妒疯狂的女人会怎样对待情敌?——他不想还好,一想便方寸大乱,“不行!绝对不行!辛西亚是我的!他们一定得还给我!”
豪瑟一迭连声地狂喊,不管明娜如何劝阻,头也不回地就冲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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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戈美兹的宅邸里已是风声鹤唳,内外戒备比平日更加森严,才下直升机的豪瑟,便轻易嗅出空气里的紧张气氛。
他不认为这会是迎接自己的“盛大排场”,定是另有其人,但他没空去细想,光顾着四处去寻找蔓蒂,以为蔓蒂必躲起来不敢见他,没想到她倒是自己找上门。
“你终于回来了!”她不改热情地迎上来抱住他,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就说舅舅少不了你嘛!你看你前脚一走,这里就出了事……”
“少废话!”豪瑟一把擒住蔓蒂手臂,强按怒火地质问,“辛西亚呢?”
“你别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好不好?”蔓蒂一喧,抽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闲闲说道,“先说清楚!舅舅可是一片好意,要我去‘接’辛西亚回来,他怕外面有仇家知道你要走,可能会对你不利,连飞机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他要亲眼看着你们离开麦德林才安心,谁知道……”
蔓蒂故意停下来,审视豪瑟的脸色,他紧绷着的一张脸没透露出任何讯息,他更没有出言打断她的话,蔓蒂知道自己准备好的这套说辞十之八九可以应付得过去,尤其辛西亚现在又和雷茨霍夫一起双双失踪,她更振振有辞了:“我和她是有过磨擦,本来以为她不会愿意再回到这楝宅邸,接受舅舅的保护,谁知她一口同意,自愿跟我回来,我也纳闷啊!后来才知道她和雷茨霍夫的人马早有内应。”
蔓蒂是愈说愈顺口,得意自己的这一番栽赃简直天衣元缝,不仅撤清自己强押辛西亚回来的罪行,也足以混淆豪瑟的视听,对他一直牵肠挂肚的女人产生怀疑,实在妙极!
“你应该见过那个画商吧?叫什么盖瑞的,原来他就是受雇来救人的!我一把辛西亚带回来,她和雷茨就失踪了!事实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蔓蒂的话毕竟找不出什么破绽,尤其对自己去带走法柔的举动也提出合理的解释,豪瑟先是半信半疑,但最后听到那名画商的真正来历,他无法不去动摇对法柔的信心了……
回忆起法柔寻找雷茨的着急,见到他之后的耳语交集,还有,在宴会上与那艺品交易商的侃侃而谈,原——来原来他们是老早就串通好了!照蔓蒂所说,事实的确再明显不过了!要不然又如何解释她和雷茨的同时失踪?
回到他空无一人的房里,豪瑟终于爆发出来——“该死!辛西亚!”他一声低咒,愤怒地扫落桌上的物品,任何触手可及的东西都逃不了被丢、被摔、被扔的恶运,豪瑟一阵发泄后,精疲力尽地将自己投入沙发里。
难道他们的约定都只是她曲意的讨好顺从吗?法柔其实从未改变过只想自他身边逃离的心意,为了逃离他,她可以牺牲自己冰清玉洁的身体,连带玩弄他从未如此付出的感情之后,她竟然可以一走了之?就这样一走了之?
她狠!她真够狠!豪瑟甘拜下风,但气愤痛心之余,却更激起他强烈的占有欲念。
不论法柔逃到哪里去,他都要抓她回来,她作梦也别想‘撇开他独自而活,除非他死!
自沙发中一跃而起,直觉告诉他,也许还不迟!法柔很可能还藏身在这大宅的某处!
飞奔下楼,豪瑟一眼就看见有人正把墙上鲁本斯和约尔丹斯的画搬下来,戈美兹、一脸霜寒,气氛冷肃。
洛昂、还有蔓蒂都在,每个人都蔓蒂身边原本还站了个事不关己,只为凑热闹才来的乔,一见豪瑟出现,不等蔓蒂使眼色,就心虚地模模头,佯装若无其事地走了。
肚里雪亮的洛昂,眼看乔敢做不敢当,见了豪瑟像遇到猫的老鼠,只管自己夹着尾巴溜走,心中的不屑与轻蔑,让他连吭都懒得吭一声。
豪瑟根本没注意到乔这种小角色,看着那些画作一幅幅地被搬下来,为打探目前情况,不得不明知故问一句:“怎么回事?”
“画是假的;”戈美兹咬牙切齿地回答他,伸手拿起那几可乱真的膺品,“雷射复制的仿画,不用一分钟就能制出一幅,那个比佛利山饱又易商盖瑞温斯顿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连同另一只手上的酒杯血画一并扔在地板上,雷射仿画上立时布满了高浓度酒精的俄国纯伏特加,豪瑟看着那四散的液体,心中蓦地一动。
“老板,请息怒!他们就算逃出去也走不远的,立刻派人去追也不晚!”洛昂上前一步说话,幸灾乐祸的表情则是摆给豪瑟看的。
好啊!你还敢回来!倒省得我出去收拾你!洛昂一面想着,掩不住成竹在胸的神色。
“快派人去找!就算翻遍整个麦德林也得把他们给揪出来!”戈美兹吼着,点燃脚边的仿画,火势就着伏特加瞬间引燃——“到酒窖!”豪瑟瞪着那些提供燃料的伏特加大喊出来,“两个酒窖都去搜!
“昨晚和今天早上都去查过,什么也没有!”一名手下回答他。
“再去一次!”豪瑟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跟我走!”他领着一群人就要到酒窖去……
经过洛昂身边,他出其不意地拦住他:“奉劝一句,不是你的,别强求,老天不会总是照顾你的!”
豪瑟阴沉的冰眸一时爆出杀机,他没有忘记洛昂曾欲染指法柔的举动,他竟还敢警告他。拨开洛昂阻拦的手,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处于疯狂澎湃的情绪,究竟是愤怒、是、是痛苦、还是恐惧——法柔胆敢抛弃他,抛弃他的真心,一走了之,和在南京的祖父一样,他们有了家乡,有了亲人,有了归处,就要抛弃孑然一身的地了吗?
他绝不允许!
酒窖内室的小木门外突然传来惊人心魄的敲门急响,正打着盹的雷茨揉了揉眼睛,盖瑞已弯身探入狭小的内室。
“怎么了?”法柔一阵心悸。
“我们被发现了!他们已经带人追来!”盖瑞一面回答,一面将他们两人都带出来。
拥有东方血统的唐和黑人青年比利,正急忙搬开靠墙边的一个巨大酒架,酒架刷地滑动,一个通道入口出现在众人眼前。
“谢天谢地。”盖瑞拭了拭冷汗,“没想到还有密道,连老天都帮我们!”
拿着古老建筑图样的比利率先走人密道,雷茨跟着他身后,盖瑞则催着法柔:“走吧!辛西亚!没时间了!”
法柔毕竟割舍不掉对豪瑟的牵绊,“我——”
“再晚一步,大家都走不成了!”
盖瑞一句话点醒她,法柔回头一望,终于走进密道,盖瑞也探身进入,垫后的唐则倾翻整个酒架后才急急追上。
远处一声巨响惊动了豪瑟和他带领的人,踢开酒窖入口,一阵浓郁酒香扑鼻而来,豪瑟率先踩过淹至脚踝的酒液,跨越横阻在前的酒架追人密道。
比利拿着手电筒和图样辨认曲折密道里的正确方向,头顶上的蜘蛛网和扬起的厚厚尘土国爪密道已封闭许久,法柔跟随雷茨的背影快建则进,一个脚步也犹豫不得,她已没有机会回头。
出了通道,跑在最前面的比利发动预备好的车子,即将跨出通道口的法柔却在这时敏感地听见,隐隐约约由那阴暗密道内传来的声音:“法柔!……法柔……”
是豪瑟,是他!法柔再也无法移动脚步了,豪瑟真的赶回来了吗?她所听见的会不会只是自己制造出的错觉?
“快上车呀!辛西亚,你还犹豫什么?”盖瑞和唐推着。
她上车,驾驶座上的比利用力一踩油门,车子便疾驶出去。
“法柔,你回来!法柔!”豪瑟狂奔追出,却只见呼啸而去的车子。
法柔回过头,夕阳余晖中是她一直苦苦等待的豪瑟,不是错觉,真的是他!
“让我下车,我要下车!”她喊着,拼命喊着,无论身边的盖瑞和雷茨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要豪瑟!多一分一秒也好!她不想和他分开,法柔想到自己先前的愚蠢,竟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远离最心爱的人而独自存活,一见到他,所有理智、压抑、坚强都崩溃,她再也不管那许多的许多,不要和他分开,那太残忍,太残忍了!
“豪瑟!……”法柔挣扎着要打开车门,盖瑞全力阻止她。“冷静点,辛西亚!冷静点……”
蓦地,一声凌厉枪声穿过冷风而来,法柔,盖瑞,雷茨……大家都征住了,发生什么事?——只见豪瑟追逐的身躯晃动着,一手按住鲜血淋漓的伤口。步伐仍未停下来。
“法柔,你回来,回来……”
“豪瑟!……”法柔又往车门口冲去,盖瑞连忙紧紧扣住她。
“不行啊!辛西亚,太危险了!”雷茨也拚命劝阻。
雷米顿MADL.的枪口温度正热,洛昂冷酷的眼底跃动着欣赏敌人临死挣扎的满足快意。
只要再一枪,优秀、冷静、俐落无比的第一杀手——豪瑟朗格就要从这世上消失,这是他期待多久的美妙一刻啊!
眯起眼睛瞄准敌人的心脏,扣下板机的同时,洛昂的嘴角扬起在逆着夕阳的阴影里不易察觉的痛快微笑。
时间骤然静止,另一声凄厉枪声后,豪瑟终于在泪泪血泊里颓然倒下,那血腥的一幕从此停格在她悲绝的视线里,永远也抹不去,豪瑟的血……
“不,豪瑟!……”法柔痛彻心扉的哭喊在冻结的时空里回荡,终至沉寂。
终至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