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在心里的那个人--这是好友送她的话。
这她可以认同,因为千思万想之后,她发现自己的确是如好友所说,已不像以前那样,真的那么深恋柏烈旭。
对柏烈旭的感情,早在这几年的淡化中成功转为单纯的友谊-
比-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
慢、慢着!他打哪来的自信,竟然对她说这种话?
甚至可以说-比-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真是够了!他什么时候变成她肚子里的蛔虫?连她都不知道、不确定的事,他也能说得煞有其事,好像已经发生了似的!
她说喜欢他了吗?她说爱他了吗?
没有啊!
那他凭什么自开一言堂,说得这么武断?
恶哉爱情!把人的脑袋搅得像浆糊一般稀巴烂,怎么理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昨晚的惊魂让她一夜不成眠;起了个大早,叶秋索性晃到社区小公园,挑了块干净的草皮大刺剌躺下。
还没有想通之前,她不想见到他。
偏偏天不从人愿的机率高过顺应人,黑压压的阴影降临,挡住澄蓝天光。
「一大早-躺在这里做什么?」来人正是她极力想回避的,语调因之前的跑步参杂稍微短促的喘息。
哇靠!「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有晨跑的习惯?」
「因为-从来没问过我。」
无言以对,叶秋闭上眼,眼不见为净总行了吧?
结束缓冲动作,孟-谷落坐叶秋身旁,注意到她眼皮微浮。「昨晚没睡好?』
「拜你所赐。」可恶!她彻夜未眠,他倒好,精神饱满到还有力气跑步。
「我只不过是说中-的想法,何必这么兴奋?」
闭合的眼猛地一掀,无法置信地看向身边的男人。「我现在才知道律师最需要的不是法律知识,而是一张万箭不穿的厚脸皮,多谢赐教!」
孟-谷侧躺下来,左手撑额俯视她。「秋,我不相信-能容忍一个丝毫不喜欢、不爱的男人像这样亲近---」他说,空闲的右手恋恋不舍地摩挲她粉女敕的脸颊。「或者像这样吻-……」逐渐压近的唇带着同样的眷恋,舌忝吻她的眼、她的颊,最后落至她的唇。
嘴里不曾说出口的话,在两人相濡以沫的亲吻中也能够传达,以无声的亲昵方式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吻作罢,孟-谷退开点距离以便能收进她所有的表情。「我说错了吗?」
「不,你没错,但不足以解决我的疑惑--你如何肯定我爱上你?你忘了吗?我还有暗恋的人。」
「相信我,我从来不曾把他或『他们』放在心上。」
「因为你有自信我绝对会爱上你?」
他摇头。「因为我知道那只是-拒绝男人追求的盾牌。」孟-谷再度压低身,吻上她因惊愕微张的檀口。「想要我吻-就说一声,不要用这种表情暗示我。」
她想要他--慢!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你、你怎么知道?」连她都要好友提醒才注意到的事,他是怎么发现的?
「我相信-曾经深深暗恋过某人,甚至是好几个人,然而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暗恋在无法实现的情况下,它只会被逐渐淡忘,感情是最禁得起时间考验、也最禁不起时间考验的东西。」
「好矛盾。」她感叹。
「是的,就是这么矛盾。至于能不能通过时间的考验,要看这个人对于这份感情有多大的坚持。秋,我只能说从-身上,我看不见经年累月深情暗恋一个人的表现,-过得太自由、太快乐,一点也没有为情所苦的迹象,这点恐怕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甚至于-自以为的失恋和感伤也不过是日积月累下来的习惯--习惯暗恋、习惯失恋、习惯偶尔为它伤感--并非-还眷恋着对方,只是单纯的习惯,就像我们习惯起床第一件事是刷牙洗脸一样,-习惯每隔一段时间将自己丢进事实上早无疾而终的暗恋里悲秋伤春。」
比起好友提点她的话,孟-谷的说法更犀利透彻,几乎是将她整个人放上手术台解剖开来一样。叶秋呆若木鸡地瞪着他好半晌。
「也许我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很会掩饰。」她企图力挽狂澜。
「我还没见过比-更表里如一的人。」「狂澜」还是将她卷进无底的漩涡。「承认这一点,-只是习惯,只是拿暗恋这事当借口拒绝每一个企图追求-的男人,以维持-的自由之身,还有--保护自己免受感情的伤害。」
「你如果不作律师,可以考虑去当心理分析师。」她冷冷地说,心下恼火他对自己准确无误的剖析。
「我多了-六年的阅历是不争的事实。」孟-谷抬手,指月复轻轻捻起落在叶秋额上的蒲公英种子。「-已经开始关心起我的生涯规划了。不错,有进步。」
「你真是--噗哧!」
「秋?」
「不行了……」算了,她认输了,叶秋翻身,倚进右侧门户洞开的胸怀。
孟-谷亦不吝惜出借手臂给她当枕头,一手占有地勾在她腰侧。「-不再嘴硬否认了?」
缩在他怀里的叶秋动了动,为自己调整出最舒服的姿势。
「告诉我,」实在是忍不住想问他,「让你追求的女人是不是都像我这么惨?被你的阴险狡诈气得多长出好几条鱼尾纹不说,还得忍容你自信过度,专断霸道的行事作风?」
「把我批评到这种地步,几乎让我怀疑自己是四大恶人之一的女人,-是第一个。」她实在很懂得怎么让一个男人受挫;但矛盾的是,这更显出她的与众不同,让他一旦心动,就无法放弃。
「之一?」叶秋哈的一声,「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还排在你后头哩。」
什么话她都接得上。「叶秋,-是我所见过最特别的女人。」
愉快机智相佐的对话到这里突然中断,气氛为之骤转。
叶秋难得严肃地望着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才激起你男人劣根性里的征服欲,想试试看能否征服我,让我爱上你?」
征服?原先环在叶秋腰侧的手转扣她臂膀,推出一点距离好看见她的表情。
「-以为自己在写小说吗?征服?」孟-谷几乎失笑出声。
「我本来就在写小说。」她很认真看待这个问题,他却在打诨。
「小说家?」
「没那么崇高,只是一名刚出道的小作者。」
孟-谷的眼神透出兴趣。「关于哪方面的著作?改天一定拜读。」
「如果你对言情小说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几本,让你好好『拜读』。」再狗腿啊,看你能奉承到哪去。叶秋颇有兴味地欣赏他尴尬的表情。
Yes!总算扳回一城。
她到底要给他多少惊喜(或是惊吓)才甘心?看着她因为胜利露出的得意灿笑,孟-谷只有摇头失笑的份。
言情小说?呵!
「你笑什么?」她问,发现他不住审量的目光,复问:「又在看什么?」
「我笑自己还是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以为-只是一名打字员。」毕竟他几乎是每天看见她在书房面对计算机敲敲打打,作这联想并不为过。
「你干脆说我从事家庭代工做塑料花算了。」叶秋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退离他怀抱,翻过一百八十度背对这个老是让她生气的男人。
没多久,她又翻回来,与他对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只勾起你的征服欲,其实你的感情并没有嘴巴上说的--」
「我爱。」孟-谷率先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改躺为坐的叶秋。「我不会再说喜欢,因为我发现除了『爱』这个字之外,没有其它字能够诠释我对-的感情。」
「男人一般不大喜欢把『爱』这个字挂在嘴上。」这是她多年的观察心得。
「我不是一般的男人。」
「的确,」这点她同意。「普通的男人脸皮不会像你这么厚。」听的人都脸红了,就他这个说话的人还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不是脸皮厚是什么。
「秋。」她真是个焚琴煮鹤的高手。
叶秋抬眸仰望,不知何时升高的太阳在孟-谷身后形成一道晕轮,乍看之下,本来就肩宽顽长的他更形威严。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认识这样的男人,更有甚者,进一步与他发展出男女之间的感情。
但还是遇见了,也心动了,还能怎么样?
「你那天晚上问我的问题,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不说也无妨。」
「不,还是要说,以示郑重。」她坚持。「虽然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很好,但我还是喜欢说出口。」
「洗耳恭听。」
「亲爱的孟-谷先生--」叶秋击掌,拍落手心的草屑,朝他伸手。
孟-谷咧嘴笑出声,伸手拉她一把。
待站定,叶秋缓缓启口:「我不讨厌你,甚至,我可以试着和你交往。」
「亲爱的叶秋小姐,我必须告诉-,我们已经在交往了。」他叹息。
「哦?」眉眼淘气地挑起一抹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或许早在我刚搬进来、不幸看见-睡衣下的春光时就开始了。」
「喂!」浪漫旖旎的气氛为之一变,叶秋气呼呼地瞪着他。「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干嘛?等等!什么叫做『不幸』?」
孟-谷纵声大笑,不待女友反应,拉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
后头的叶秋迈步跟着。「你给我解释清楚,什么叫『不幸』看见……」
沿途,羞恼的女人汲汲索问,时而被走在前头捧月复大笑的男人以吻中断,一直到走进屋内,还隐约能听见前者的逼问与后者的笑声。
若问叶秋成为孟-谷女友之后有什么甜头可尝,大概只有以「闲杂人等」的身分进入寰宇法律事务所而不被赶出来的特别待遇吧。
从第一次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惊奇到现在的熟悉,叶秋曾经想过或许将来可以拿寰宇作蓝图,编写出几篇故事来也不一定,谁教寰宇里藏有不少帅哥美女。
好比她眼前的章婕妤。
叩叩!今天的她非闲杂人等,而是被男友请托送来被遗忘在家的文件,
「打扰了,婕妤。」第一个拜访的不是男友,而是男友的助理。
没办法,这就叫做制度化行政程序--在见到主人前,一定要先通报门房。
所幸,她很喜欢这位门房小姐。
「秋。」正如叶秋欣赏她,章婕妤对她也颇有好感,尤其是得知她跟她一样都是参与世界展望会项目的展望之友后,相谈更是投契。
「我把东西拿来了,他在忙吗?」
「应该算……」章婕妤嗫嚅好半天,最后决定开口:「秋,-能不能劝劝我家老板?我想女朋友说的话他应该比较听得进去。」
劝?「什么事这么严重?」
「关于方照龙的事。」
方照龙?「谁啊?」
章婕妤拉她进助理室,将自己所见及心中的忧虑简略说明。「……所以我想请-劝劝老板,不要这么轻易相信他,尤其现在又是上头准备遴选合伙律师的重要时刻,方照龙这段日子跟老板的互动异常热络频繁,我担心他会对老板不利。」
「婕妤,-有写小说的本事哦。」想象力丰富。
「秋,不论到哪种职场,争权夺利都是不可避免的,人总想往高处爬。」
「听-这么说,我倒想见见这个让-十分防备的方律师。」
叩叩。助理室门板再度被人叩关敲响。
里头两个女人闻声抬头,章婕妤迅速别过脸,显然厌恶见到对方。
叶秋只好代为「接客」。「你哪位?」
「刚才两位小姐话题中的男主角。」方照龙斯文笑道,一双眼跳过叶秋,落在章婕好身上。「何其有幸,能让两位小姐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是啊,」相较于章婕妤的沉默,叶秋反而不觉有什么难为情,直刺刺地回顶:「男人的价值在于能让多少女人在暗地里讨论他。」反正她不是寰宇的人,得罪他也不会少块肉。
狡诈的诡辩让方照龙意外地将目光移到叶秋身上。「-是--」
「我的女朋友。」跟在后头步出办公室的孟-谷抢口道。
「-是叶秋?」方照龙温文地颔首。「幸会。」
这男人不糟啊,为什么婕妤避他如蛇蝎?叶秋困惑地来回看过两人。
「秋,我请-带来的文件呢?」
「在这。」叶秋没多想,拿着纸袋走向男友。
「孟-谷,你好好考虑。」
在孟-谷带女友进办公室前,方照龙突然回头这么一说。
而叶秋的视线此时不小心越过方照龙肩头,撞见章婕妤闻言脸色微变。
真是奇怪哪,这两人。
一进孟-谷的办公室,叶秋直接破题:
「他要你考虑什么?」
「考虑跟他合作,离开寰宇独立执业。」
「寰宇给你们的待遇不好?」
他摇头。「并不是待遇的问题,只是我不想工作得这么累。」
「年纪轻轻就有退休的念头,你是受了什么打击?还是觉得人生几何,想远离尘世到深山隐居?」
孟-谷噗哧失笑,将淘气的情人揽入怀中,垂视在地面的眼闪动着男人在对女人诉说自己的理想时,难以掩去的激昂精光。「我只希望工作之余能享受生活。」
「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再说,你不要忘了,没有足够的本钱在背后撑腰,享受生活只是一个奢侈的梦想。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纯粹就事论事。」
「我知道。」有对象可以倾诉,有个人愿意聆听--此时此刻,孟-谷全心沉浸在与人分享内心世界的感觉。「我从来没有一直待在寰宇的想法。这里的确是法律人趋之若骛的宝地,但附随体制庞大、利益牵涉复杂而来的人事问题让我心烦,只要是稍有规模的组织都有这样的问题,任何行业都一样。」
「你指的是寰宇传出遴选合伙律师消息这件事?」
「还有很多-不知道的。」话才刚说完,孟-谷就看见女朋友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透露「说吧、说吧」的殷殷期待。「以后有的是时间告诉-,重要的是,-觉得呢?」
叶秋愣了一下。「你的事干嘛问我?」
「因为-是我的女朋友,将来更是我的妻子。」
「等、等一等!」叶秋有种触机落阱的感觉。「女朋友三个字我接受,但妻子是怎么回事?」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到可以谈这个话题了吗?
「如果-不曾想过关于未来的事,那-从现在起可以开始想了,秋。」孟-谷搂紧她,不让她轻易逃出这个话题。「三十岁以上的男人,绝大多数是用以结婚为前提的心态去追求一个女人;换句话说,他找的不是能燃起一时激情的女友,而是能携手共度一生的伴侣。」
「你也是?」
「我是。」他老实承认。「对-来说这或许还算很遥远的事,但对我并不是。我必须坦承--秋,我很渴望有个家。」
「你已经有了,就在我家隔壁,独门独院,三层楼高的透天厝。」
「不要装傻。」他知道她乍听见他的话觉得无措,但他绝不容许她用这种方法闪躲。「我想要一个有妻子、有孩子的家,那是我的梦想。」
啊?叶秋这回是真傻了。「梦想?」成家是一个男人最基本的构成要件,他竟将它视为梦想?会不会把它想得太崇高了些?
知道她惊讶什么,孟-谷肯定起予以重复:「是的,梦想。」
「对你来说这不是难事。」有才能、有出色外貌,男人想有的他都有了。
「我告诉过-我因为花莲大地震的缘故,成为展望会受助童之一对吧?」感觉她在怀里点头,孟-谷继续道:「但我没有告诉-,那场地震让我失去一切。」
失去一切?「难道你的父母亲--」
「不,他们没有死。只是日子太苦,生活过不下去,他们决定把我丢下,谋求自己的生路。」他说得很简洁。
叶秋却听得想掉泪,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视有个「家」为梦想。
「混蛋!没事说这种无聊话是故意要破坏我的心情吗?人家今天本来很开心的说。」虽然抱怨,她的手却离开身侧,紧紧圈住这个把自己的事说得漫不经心,好像它不过只是个案例的男人。
「我只是想让-知道我多渴望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她在安慰他吗?孟-谷收紧双臂,敞开一切感受她给予的温暖。
她不会知道他有多喜欢她笨拙却对他很受用的抚慰,他知道的叶秋是很独善其身的人,能被她兼爱的,只有她在乎的人。
能被她在乎,他觉得很快乐。「在我的想法里,与其埋首苦干为人卖命作嫁,我宁可独立执业。一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二来也能妥善调配自己的工作,不至于影响到我的家居生活。」
在她对于男女之间的感情还在学习模索中,他已经想到这么久之后的事;两相比较之下,她面对爱情的态度会不会太混了点?叶秋不禁这么想。
「秋,」孟-谷沉吟出声,下颚抵在女友为配合自己侧敞的肩颈,品味从她身上飘出的淡淡香皂味,摩挲出亲密的热度。「答应我,从现在开始-会把我放进-未来的人生当中。」
「你的步调太快了。」叶秋凝视西装上精致的钮扣,藉以分散注意力,免得自己掉进他温情的漩涡太深,贸贸然答应自己可能做不到的事。「从追求到交往,你的动作都快得吓人,我之前会躲你,除了因为搞不懂自己的想法之外,泰半是被你太过积极的态度吓到--没有人提出追求是从强吻开始,也没有人交往不到两个月就论及婚嫁,你的行为很霸道。」
「就我所知的案例当中,有人交往不到一星期就结婚。」他说。
叶秋挑眉,不置可否地睨视他俯下的脸。「敢问孟大律师,这对夫妻是你哪种案例的当事人?」
「……离婚之后的财产权纠纷。」好吧,算她精明。
看吧!送给他的白眼写着如是讯息。
「有人说女人最容易受情境影响,你希望我是因为一时感情冲动答应,或者是认真思考过后,才决定跟你组成一个家?」叶秋挑明问他。「我不想现在就讨论这个问题,但我保证绝对会开始去想,关于你我是否有共同生活的可能,这样可以吗?」
「冲动可以让-立刻作出我想要的决定;但是,」孟-谷决定退步妥协。「秋,-说服了我。」
「这是我的荣幸,孟大律师。能让孟大律师俯首称臣的人不多哪。」她傲傲地说,引来男友发笑。
「不瞒-说,秋,」孟-谷吻了她一记,续说道:「我衷心期待-点头答应的那一天来临。」
她微笑,踮脚主动吻上他。
这一吻,打破了向来都由孟-谷采取主动的交往模式,也难怪孟-谷吓得目瞪口呆,一时间无法反应。
「没人跟你说过吗?别在女人面前张嘴,特别是那个女人对你有所企图的时候。」叶秋装酷地说,孟-谷呆若木鸡的反应逗得她很乐。
她在回敬他呵,这个爱记恨的小女人。「我欢迎-的企图,亲爱的叶秋小姐。」
「那就请你招待我去福华餐厅吃顿好料的吧,亲爱的孟-谷先生。」叶秋公布自己的「企图」,指指腕表。「十二点零四分,该吃饭了。」
虽然答应男友会更进一步去思考两人的感情未来将如何发展,但前提是她必须要有那个时间。
日历不会因为没人去撕它,就让时间永远停在那天,浓情蜜意之余,叶秋还是得先填饱自己的肚皮,回到计算机前面与十万字的浪漫爱情搏斗,面临虽然是自我要求,但还是会让她歇斯底里、握发吐哺的截稿压力。
不久前,有个朋友这么跟她说--
「既然已经有这么个知名律师作男友,就不要自找麻烦、给自己压力,专心做个受宠的小女人吧,反正言情小说界人材济济,也不缺-这株小草;漫漫书海中亦不乏-这点小雨滴,说不定封笔嫁作律师娘,也没人发现XX已嫁作他人妇,默然退出言情界……」
算她狠!本以为自己说话已经够狠,但听完这位何姓女检官给她的良心「忠告」之后,叶秋觉得自己说的话堪比飘飘仙乐。
就算记恨她出卖她当年苦追她冰山老公的爱情沧桑史,也用不着说这么伤人的话嘛!呜呜……
但她不会放弃,能将兴趣与工作合而为一的人不多,她何其有幸,怎么能轻言放弃!
于是叶秋宣布闭关自守,将自己丢进既令她痛苦又让她快乐的小说世界。
基本上,这样是不会对任何人构成妨碍的,毕竟写作本就是一件孤单的工作,一旦开始起稿,就会自然而然形成一方任何人都没法进去的空间。
但对一个身为男朋友的男人来说,女友的锁国政策意味着自己被遗忘冷落。
有的人受得了,有的人吃不消--
叶秋很幸运,她有个尊重她工作的男朋友,还会不时送来补给品,盯她乖乖吃完才准她继续回到计算机前面。
偶尔,让他撞见她敲键盘敲得手腕酸痛的画面,还能得到免费的指压按摩。
这样的男朋友恐怕是所有女性作者的梦想吧?
有时想想,叶秋觉得自己很幸运,只要不去想这个男友三不五时坏心作弄她的事就成了。
「子泪眼婆娑地望着丑,她不敢相信心爱的丑竟然相信寅跟卯挑拨离间的话,离开她,选择了辰--」
「啊啊啊!」连续三音节不中断的惨叫打断背后强忍笑意朗读的声音,叶秋急忙按下待命状态的快速键,瞬间,计算机屏幕转成漆黑。
他什么时候来的?她怎么不知道?!醒神的叶秋这才发现自己呆了好久。
「-这次是打算用十二地支代替人物姓名了?」短短几句话就出现「子丑寅卯辰」五个人物,她这回的故事还真不是普通的复杂。孟-谷暗想,觉得好气又好笑。
「要你管!」讨厌!叶秋记恨地怒视笑不可抑的男人。「笑死你算了!」
「那就没有人帮-送鳗鱼饭来了,秋。」孟-谷晃晃手上的提袋。「还是-指定位在中山北路的肥前屋。」
随着晃动飘出的香气刺激叶秋的唾腺分泌,只见她像只闻到木天-香的猫,跳下椅子,几乎是用扑的,扑上孟-谷的手臂--当然是提着食物的那只。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孟-谷早事先有所防备,在叶秋扑上来的同时,他高举执袋的左手,右手也没闲着,紧扣叶秋腰身,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学猫伸长手试图抢到美食,最后因为拿不到,表情怨怼地瞪着把她要着玩的男朋友。
「你给不给吃?」
「要吃可以,答应我,饭后休息一个小时。」
「成交。」
达成协议,孟-谷将袋子交给她,只见叶秋表现出难得的贤慧,领他到楼下,利用几分钟的时间张罗两人的便当和味噌汤。
「伯父伯母呢?又出门旅行了?」
好好吃……鳗鱼鲜女敕多汁,吸收鳗鱼肉汁的米饭也十分美味。
「秋,」孟-谷失笑,轻推因为尝到美食满足得-起眼进入忘我境界的女友。「我在问-话。」
「他们跑去西藏玩了。去度他们第……」掐指算算,「四十七次的蜜月旅行。」
「我希望将来老的时候可以跟伯父伯母一样。」孟-谷羡慕道。「秋,-拥有一个令人欣羡的家庭。」
「你也会有的。」她说。「只要你经济许可,生出来的孩子像我跟我哥一样,个性独立又不会让作父母的担心就行了。」
「那就拜托-了。」
嗄?偷袭男友鳗鱼饭的手顿在半途。「什么?」
「-的肚皮要争气点,别让孩子遗传到母亲糟糕的个性。」孟-谷戏谑地轻拍她刚装进一盒鳗鱼饭微凸的月复部。
「我认为遗传到父亲的个性才更糟。」可恶的家伙,损人不带脏字。叶秋夹夺他一大块鳗鱼肉以示薄惩,准备送进嘴里。
「那-打算什么时候生我们第一个孩子?」
啥?!误入陷阱,刚抢到手的鳗鱼「啪」一声掉进早唱空城计的便当盒里。
表情错愕的脸迅速窜上两团红云,烧至耳根,直愣愣瞪着嘴皮子占上风、此刻正托腮笑睨自己的男人。
他、他们已经进展到谈论何时生小孩的程度了吗?
这男人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