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苹,晚上一起去唱歌吧!”一个身穿细肩带上衣以及迷你窄裙的女人,在经过李茉苹身边时以手肘撞了撞她。
“啊?”上完今天一个班级的课及几个一对一指导的学生後,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李茉苹吓了一大跳,回过头见到同事,不由得结巴的道:“我……晚上还有点事,可能不太方便……”
“少来了,你哪有别的事?”林晶翻翻白眼,“又没有男朋友,每天一下班就急著回家有什么意思?”
明明才二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长得也不错,怎么她就喜欢把自己搞得像四十二岁?
李茉苹苦笑了一下,“我就是要回家陪爸妈呀!”
昨天被同事们硬拉去PUB小酌,弄到十点多才回家,害她被爸妈念了好一阵子。
她并没有怪同事的意思。她知道她们是好心,想让她快点融入这个新环境,但她真的对那些交际应酬不习惯。
她从小便是让爸妈捧在手心宠的小公主,他们甚至舍不得让她出门上班,目前这份敦钢琴的工作,还是她花了整整三个多月时间,快说破了嘴,才勉强争取到的,而且条件是她得继续住家里。
因为父母过度保护的关系,她小时候都是请家敦到家里来敦她的,直到国中才正式去学校上课,所以与同侪问总是有份隔阂,不知该怎么与人相处。
早已习惯因自己的“异样”而被同学们排挤的她,对於这些同事的热情,一方面有些欣喜,另一方面却也常不知该如何回应她们的善意。
“你爸妈要是真为你著想,就不该管你那么多啦!”林晶猛摇头,“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这样的父母?”
“他们只是为我好。”李茉苹柔声道。
在她刻意隐瞒之下,同事们并不晓得她家境有多好,自然也无法理解她父母过度紧张的原因。
她四岁那年曾差点遭歹徒绑票,自此以後她的父母便把她当玻璃女圭女圭娇宠著,不愿让她有丝毫受到伤害的机会。
所以对於父母的做法,她倒是很能够体谅。
反正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错,没有必要非改变不可。
“你啊!干嘛这么听话?”林晶伸指点了点她的额,“连七点过後的班都不接,你又不是不晓得七点那班小朋友最多,钱也多。”
李茉苹笑了笑,没告诉她其实自己根本不缺那点收入,只道:“好了,我该回家了,明天见。”她之所以会出来工作,只是因为不想在家里当废人罢了。
“去去去,你这个古代人,快点回家陪你爸妈吧!”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林晶故作不耐的赶人。
“再见。”李茉苹朝她挥了挥手,提起包包便往门口走去。
不料才步出音乐教室,一大束香水百合忽然莫名其妙凑了上来,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李茉苹还来不及理解到发生什么事,对花粉严重过敏的鼻子便已先受不住,她连忙转过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天啊,到底是谁想害她?
她深深皱起眉,急急後退了两步。
该不会又是——
“Surprise!”一张戴著粗框眼镜的脸自花束後采出,直冲著她傻笑,“茉苹,还喜欢这惊喜吗?”
果然!
她打了个冷颤,对於眼前这名打一星期前就天天来堵她下班的男子绝无好感。
实在不知道这个行径跟变态没啥两样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自从上星期的某天她下了班准备回家,很倒楣的被这男人看上後,他便宣称对她一见锺情,天天在音乐教室门口堵她下班,甚至还去音乐教室弄到了她的名字和课表。
昨天因为被同事拉去喝酒,刚好逃过一劫,让她今天大意的忘了有这号人物存在。
“你……哈啾!”她才开口想赶人,却又马上捂住了鼻子,闷闷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浑然不觉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陈晔文,立刻腾出了手,一边将花往她手中塞,一边亲昵的揽住她的腰,“是不是生病了?需不需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走……”走开!
李茉苹惊骇的推拒那束花,觉得自己这会儿连眼睛都泛红发痒。一向好脾气的她,这会儿可真的有些恼了。
“什么?你终於愿意跟我走了吗?真是太好了。”陈晔文喜道,“来,我的车停在对面……”他一面说著,一面就想把她拉上自己的车。
打从数天前第一眼见到她,他便知道她是他此生认定的女人了,除了她之外,他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人。
但忽然地,他觉得手上一空,不过眨眼的时间,花跟女人都已离开了他的怀抱。
“请不要对我女朋友动手动脚。”一个冷冷的男声响起。
陈晔文愣愣抬头,才发现眼前多了一名俊美无比却脸色阴沉的男子。
那束香水百合已被远远扔在数公尺外的地板上,而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一见锺情的女人,此刻正被那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男人护在身後。
这男人也未免太俊美了吧?
当看清眼前男人的长相时,陈晔文脑中不觉跃进这样的念头。
只是,男人那双桃花眼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放电,倒显得有些轻浮,虽然长得英俊,却不像是温柔有气质的李茉苹会选择的对象。
他不相信这男人是李茉苹的男友。
可不知为何,面对那看起来分明就像是不学无术的花花大少,尽管不相信对方所说的话,陈晔文却依旧没胆子上前和他抢人,仅能不甘的、愤愤的瞪著对方的举动。
“你还好吗?”何逸凡将手帕递给那猛打喷嚏的女人。
因过敏而难受的李茉苹虽然听到了他宣示主权的话,可此刻她没空纠正他的说法,只是急急接过手帕,勉强抑住那份刺痒的厌觉。
“真是太威谢你了。”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没有花粉的清新空气,才抬头打量救命恩人。
然而,在看清他的长相时,她却愣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在她二十四年的贫乏生活里,从不曾遇过像他这样的男人。
他长得太好看,那双眼太醉人,薄唇噙著一抹睥睨尘世的笑容,彷佛天塌下来也不关他的事。
面对那极富侵略性的目光,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困难。
她或许有些单纯,却不笨,看得出这男人的危险性。他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令她的双颊有些发热。
而她,竟也深深被他那不羁的性子给吸引住,全然无法将目光自他身上别开。
李茉苹的心跳蓦地加快,感觉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的嚷著、闹著,她突然有种自己即将做出疯狂举动的预厌——
“茉苹!”不满就这么被忽略的陈晔文忍不住出声。
她瞥了他一眼,也不晓得心里那份冲动究竟打哪儿来,居然牵起了身边陌生男人的手,对陈晔文露出甜甜的笑容。
“对不起,我真的没法接受你的追求。正如你见到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茉苹必须承认,这绝对是她活了二十四年以来,说过最大的谎言。
借用了他的洗手间洗过脸後,眼鼻因花粉过敏产生的刺痒感好了许多,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呆呆坐在才刚认识的陌生男人家客厅里,她一时还没搞懂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不,她甚至还不算认识这男人,她根本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
那么,当时为什么她会牵住他的手,说出那么流利的谎言,并任由他将她带回他的住处呢?
她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李茉苹有些懊恼的咬起下唇,但却又奇异的并不急著离开。
“要不要喝点什么?”
“啊?”她自沉思中回神,这才见到男人正望著自己,她连忙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
并不是担心他在饮料里下药之类,尽管这男人看起来轻佻,但她晓得他不是那种人。
但是她现在正忐忑,没有心情喝东西。
可男人似乎没听到她拒绝的话,歪头想了想,“牛女乃好了。”
然後,他就真的走进厨房,倒了杯牛女乃。
没办法,她只好在他将牛女乃递给她时,接了下来,“谢谢。”
何逸凡在另张沙发上坐了下来,看著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啜著牛女乃。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突地开口。
不得不说他们实在很有缘。
虽然对她颇感兴趣,但早上吃完早餐回家後,他仍决定先去和昨晚被他爽约的周公下棋。
这一睡,就睡到下午六点。
当他下楼正准备觅食,顺便瞄一下据说她教课的音乐教室,不料就见到她被那名一脸呆相的男人纠缠的画面。
“呃……我叫李茉苹,茉莉的茉,苹果的苹。”她乖乖的回答,完全没意识到其实自己大可不必告诉陌生人姓名。
“茉苹是吗?”他喃喃复述了那个名字,和她的人一样,像朵淡雅的茉莉,“很美的名字。”
她不觉红了脸。
以往追求她的男人不计其数,但她从不曾碰过像他这样的。
他想追她,她看得出来。
但是他不使那些死缠烂打的招数,不对她讲那些肉麻兮兮的话,仅是以那双炽烈的眸光锁住她,她就感觉自己浑身发烫。
真的是个很奇怪……却又很吸引人的男人。
英俊有为的男人她见过不少,但他却是第一个让她产生兴趣并想进一步了解的。
“我叫何逸凡。”他又道。
“喔。”她微微点头,隐隐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也没多想,就只当或许是他的名字普遍,常听见类似的。
“那个……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她放下玻璃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已经被他纠缠好几天了。”
她的性子一向温顺,不知该如何严厉拒绝别人,偏偏陈晔文那类人总看不懂她惨白的脸色,以为她的沉默不过是害羞。
“你的态度不坚决一点,有些人是看不懂的。”瞧她刚被花粉折腾成那样,还傻傻的任由人家搂搂抱抱,真是呆得可以。
“我……我以後知道了。”她吐了吐舌,“总之,非常厌谢你。”
何逸凡懒懒一笑,“用不著谢我,我之所以出手,只是因为和他有同样的企图罢了。”
要不是对她有兴趣,或许他根本懒得出手。这朵小茉莉,该不会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吧?
闻言,李茉苹的脸更红了。
“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笨。”她低下头,轻声道,“而且我也相信,过去让你有“企图”的女孩子应该不少。”
何逸凡先是愣了几秒,随後哈哈大笑。.
天哪!她不但比他想像的要聪明许多,还很可爱。
她看出了他不是那种会对感情认真的人,但却不像他那些其他同伴直接“花心大萝卜”、“浪子”的叫,只是很委婉的说他应该追求过不少女生,真的很有趣。
“关於这点我承认。”反正他从不曾对谁隐瞒过自己的滥情,“不过令我好奇的是,既然你知道我是这种人,又怎么会和我回家?”
她无意识的绞著手指,想了半天,勉强挤出了一个薄弱的理由,“那是当时情况所迫,毕竟我都骗了那位先生,说我们是……”她瞪著他兴味的表情,再也掰不下去。
好啦!她承认自己的说法烂透了,他们都知道那不过是藉口。
事实上她也很讶异自己的冲动。
明知道他对她有“企图”,而且说不定只是贪一时新鲜,她却依然就这么跟著他回家。
还是……或许她根本也在觊觎他的美色?
李茉苹被自己心底突来的念头给吓到了。
她居然也会觊觎男人的美色?
其实,平时的她是有点害怕人群的,所以尽管过去不乏追求她的男人,但她却不曾有过想和谁交往的冲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遇上了他,虽然心中的警钤不断响著,提醒她眼前这男人有多危险,她却仍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不仅是因为他出色的外貌,还包括了他那仿佛对於世事皆冷眼笑看的态度,像是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事一样。
那是和她身边的人完全不同的男人,这样的他令她厌到很好奇,更或者,有些心动。
意识到原来自己同样心怀不轨後,她白皙的脸颊烧得更红了。
彷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何逸凡扬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这朵纯洁的茉莉呀,还真是有勇气。这会儿,他竞有点舍不得“污染”
她了呢!
头一次,他不愿委屈某个女人成为自己众多的情人之一,至少在这段期间,他想保持感情的专一。
她值得他花心思去珍惜对待。
“茉苹。”何逸凡低柔的唤著,觉得连她此刻迷惑瞧著自己的模样都好可爱。
“怎么?”他的嗓音太低醇好听,不过是唤了她的名,就足以令她心跳加速。
“我们交往好吗?”
“逸凡,我看到你寄来的资料了,效率挺高的。”纪端河的声音自电脑喇叭中透出。
何逸凡望了视讯上的自家主子一眼,摊了摊手,“老大的吩咐我怎么敢不从?”
反正该他做的事已办妥,接下来只要坐著等就好。
老大不愿他们再涉入黑道,因此对付袁永民这种事,还是留给其他人去做吧!
“你要是有你说的那么听话就好了。”纪端河摇摇头,对於这个在公事上优秀,在私生活上却一团乱的属下很是伤脑筋。
“我一直都很听话啊!”何逸凡嘻皮笑脸的道,“你交代的任务,我哪一次拖延了?”
“你要是真的那么乖,就对感情认真一点,别再老伤女人的心。”纪端河没好气的睨著他。
“我对感情的态度就是这样嘛!”说到这个,他才觉得自己无辜,“游戏规则早在最初就说好的,我从来没有欺骗过谁。玩不起的,本来就不该答应和我在一起。”
他可是从头到尾都很言行一致的。
偏偏总有女人自以为可以用时间感化他,等他厌了倦了想离开了,就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令他烦不胜烦。
他也很无奈啊!
明明打从一开始便讲过,他只想贪一时快乐,不想认真谈厌情,可她们就是不懂,一旦和他上了床,就开始以他的老婆自居,开始管东管西,想干涉他的生活。
就算原本对她们有再多兴趣,也一下就被消磨殆尽。
“反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到时铸下大错,後悔都来不及。”纪端河只能这么说了,希望他能明白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
“放心,我有分寸的。”何逸凡不经意瞄了瞄一旁的时钟,忽然“啊”
的一声叫了出来,“老大,不能跟你聊了,我要去接我女朋友下班,有事你再通知我吧!”
“女朋友?”纪端河愣了一下,“什么时候交的?”
“昨天。”他已站起身,“那么,改天再见了。”
说完,他便关上了视讯,留下纪端河在另一头诧异。
“女朋友?”纪端河低喃著。
逸凡居然会亲口承认某个女人是他的女朋友,还说要接她下班?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能够让他收心的女人,终於出现了吗?
如果是的话,他倒挺期待接下来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