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你所说,我的确狂,既然已经说出非你的心不要,那不论你是什么人,这心我一定要到手。”
……谁?
“既然我敢向你索心要人,就有把握得到整个的你,我说过——连人带心。”
谁?是谁在说话?
“如果你临阵月兑逃,我会贯彻我说过的话。”
什么……贯彻什么?是谁……
“你显然误会了我所谓“侵犯”的意思。男人,可没这么好打发。”
“……就在我出嫁前晚,昊霆哥哥突然夜闯我的闺房,他对我……对我……”
不要——不!别这样,别这样对她、别这样对她……别这样对我……
我好难过,为什么说要我的心,为什么!
不要,不要——好热……头好疼……
是什么?嗯……头没那么疼了,是谁抚着我的额?谁……
“哥哥的手凉凉的"
哥哥……
——是他!
若兰倏地睁眼,大口喘着气。
是梦……
“别动,你发烧了。”昊霆抚着若兰汗湿的额,轻道。
听见昊霆的声音,若兰直觉得心安,微喘着气地任他轻抚着自己的额,好一阵子,才渐渐由昏然的梦魇中清醒。
“这是哪儿?”她虚弱地问。她,好似遗忘了什么……
“一间农舍,你晕过去又发着热,不能一直待在野地。”
“发热?”
“我让德穗睡这农家的主屋,我和你单独睡偏间,方便照应。”这是他的私心;按理原该由德穗照顾,但他就是想亲自照料她。他已为她着了魔!
德穗……
“我求你,请你将他还我!”索德穗的声音忽地灌入脑中,若兰震了一下。
“别碰我!”她用力挥开昊霆的大掌,立刻挣扎着要撑起身子。
但才撑起半身,若兰眼前顿黑,力气全失地又倒回原——不,她倒进了一个暖实的被褥中——有鼓动声的温暖被褥。
“你这是干什么?”昊霆一把将若兰带进怀中,微愠道,不了解她突然的行径所为何来。
若兰缓缓睁开眼,知道自己正躺在他怀里。她没力气挣扎,真的没力气……缓缓的,泪水滚满她的脸颊。
没想到她真陷得这么深,深到连听了索德穗的话,还是无法自拔地爱他。
好痛,心好痛……为什么在此时才如此深切地体会到将心交付出去的结果?她是着了什么魔,让他这般掌控自己的心?
愈来愈了解为何自己见到德穗时会有心闷的感觉,原来就是她们太像,像得让她心慌!在自己都未发觉时,潜伏在内心的自己早警觉了,警觉到为何昊霆会执意向自己索心、向自己要人——一切都是因她的长相和他妹妹相同;他所爱的人,根本就是他妹妹,是那个纤婉柔巧的女子!
她,充其量也只是个替代品。
可是替代品也有心啊,他要的这颗心不是专为玩弄而存在的!
她……恨他、恨他、恨他、恨他!
但却也比不上爱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这是她违旨逃婚的惩罚吗?早知如此,若早知会有今天,她就一定——
呵……她紧吸了一口气——世上没什么事是可以“早知”的呀!
“你在哭?”发现怀中的小人儿不住地轻颤,昊霆惊讶地松开手,就着月光细看若兰白女敕的脸庞。她的泪,她悲伤的眼深深地撼动了他!“怎么了?”
若兰将脸埋进他的怀中,不住地轻摇着。
“别这样,告诉我怎么了?”生平头一遭,他又多明白了一种情绪——心慌!拥着她,反觉不实在。
“吻我……”若兰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映着透进的月色,隐闪着银光。
既是惩罚,那就彻底些;让她痛,痛到心碎心裂、痛到不能再痛、痛到没有知觉、痛到再没任何事能让她觉得痛!
“你说什么?”昊霆心中一震,有些不稳。她在说些什么?!
“我说,吻我……”若兰又再轻轻重复,软语似呢喃。
“你……热昏了。”昊霆将若兰锁入怀,不与她的眸相会,怕自己会失控。现在,不适合。
“我没昏,我说——吻我!”若兰挣出他的怀抱,眼睛直视着他,万分坚定。
昊霆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开口时,声音已有些嗄哑。
“最好想清楚你在说什么,这对一个男人是很大的诱惑;我说过,男人不是这么好打发的。”此时若吻了她,就不会只是单纯的一吻。
“我就是在勾引、诱惑你,你要吻我、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任何事都……”若兰说着,眼泪止不住地滚落,身子也不住地轻颤。“别让我再说了,求你……”她又将脸埋回他怀中,啜泣不止。
“你——认真吗?”昊霆轻攫她的下颔,审视她的眼。
“以我的骄傲为证,此心……”她看着他转为深暗的黑眸轻道。“已付。”
昊霆不知是什么改变了若兰,但如此深情的邀约纵任他有再大的自制也无法抵拒。他一把搂紧她绵软的身子,轻啄柔吮她花瓣般的粉唇,轻柔得几近宠溺。
然后他微离了她的唇,细看她美丽的瞳眸及润泽轻启的唇。
“你——已失去反悔的机会。”他沉哑着声道。
接着,昊霆压上若兰的身子,覆上她的唇探进了舌深深与她交融,不断汲取她的醇美
“我爱你……昊霆……我爱你……”她含泪低声轻诉。
但她还是爱他,纵使她只是短暂的替代品……
听着若兰的软语轻诉,昊霆心中一震。
她的话语使他内心顿感澎湃,他不晓得原来得到所爱之人的情感回应竟是如此感动;在他狂言向她索心时并不知道,得到真心时心中会涌起万分感谢,感谢她的爱、她的深情、她的付出。
“我知道了……”昊霆只说得出这几个字,在喉头深处仿佛有什么梗住了般,满心的疼惜与喜悦只化为无言的抚触;他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颊,也抹去她的泪。
他只能以他的方式爱她,以将她完全拥有为表达。
缓缓的,他又深入她。
“啊……”昊霆的深入让疼痛忽地又加剧,若兰再次轻呼。
若兰紧窒的包围让昊霆低喘一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无边的,于是更深地进犯她的花心,开始在她体内律动抽撤,由缓而愈趋狂浪地要着她。
“我爱你……昊霆,我爱你……爱你……”剧烈的震荡摇晃下,若兰吐着断续的爱语。
就如同她无法阻止这份剧疼,她也无法停止不断的爱语轻喃;在他猛烈的冲击需索下,她以爱为回应——
☆☆☆
晨曦初露,若兰缓缓转醒,才睁眼就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瞳。
“醒了?”昊霆低沉的嗓音靠在若兰耳际响起。
一夜,整整一夜,他只望着若兰沉睡的容颜。暗夜中他悄悄地为她拭去泪痕,轻拥她乏软的身子,他强烈的需索对她的处子之身实在过于激越。
昨夜,又是失控的一夜。
若兰发现自己正寸丝不挂地贴靠在昊霆怀中,他的气息吹拂耳际、沉稳的心搏则熨贴着她的胸传来鼓动;顿时,昨夜的回忆汹涌而来,立刻令她赧颜。
褪去了夜的保护色,此时两人的果裎让若兰愧得无以自容。
“放开我!”她轻喊着,挣扎起来,却突然发觉浑身酸软无力。
怎、怎么回事,她竟连推拒他的力气也无?
昊霆看着若兰潮红的脸蛋,觉得昨夜的云雨翻覆使她显得更为娇艳妩媚,而这其中还不失天真的可爱气息;她赧红的容颜惹得人心怦然。
“现在才害臊不嫌迟?昨夜你如此热情的邀约,难道全忘了?”他抬起了若兰刻意低埋在他胸怀中的小巧脸蛋,轻啄那惑人心的红唇。
“没忘。”若兰躲开他亲密的举动,咬唇道。
她怎么可能忘!
昨夜的一切她一辈子也不会忘,他温柔的低语会永烙在她心房;对她来说,那或许算是种残忍的温柔——温柔,只是那短暂的一刻;残忍,却是将来每想起此情此景时的永久煎熬。
昊霆注意到若兰刻意的闪躲,但他只当她是因睡夜的云雨而羞赧。
“你身上怎么样?”不再调侃这可爱的小人儿,免得她又动气起来,她那倔气他再明白不过;他很喜欢她机敏过人的言词,但此时不宜。
身上怎么样?若兰动了动身子,从刚才就觉得酸软无力,才会任他这么搂抱不放。
“……不太舒服。”
“这是一定。”昊霆稍松了些力道,不再将她拥得如此贴合,深怕再如此恐怕又再要进犯。“你昨夜还发着热,又是处子身,而我又失控地对你狂猛需索,你身子不适是正常的。”他微顿了一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才道。“对不起,我太激狂了。”
昊霆的话再次让若兰心口一酸。
又是如此温柔……这会让她不舍呀!她答应了德穗的,她这个替代品是不能再眷恋着他的……可是,泪却因他的低语又再奔流。
“不,你待我太温柔了,我……”若兰拼命摇头。在他心里,是否因将德穗与自己重叠才会有如此温柔的举动?
德穗说过,在她即将出阁的前夜,昊霆要了她,不断对她爱语呢喃……
昨夜,她不停在他耳畔诉说爱语,而他却只说了句:“我知道了。”就不再对她有所回应。
这是何等的差距?真爱与替代品间的差异多明显呵!
望着若兰死命摇晃的小脑袋,昊霆紧紧的又将她拥入怀。
“小傻瓜,哭什么?将来我只会更温柔,你总不会每次都以泪水回报吧?”他不断揉着她的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真不晓得你这般爱哭。”他攫起她小花猫般的怜人容颜,轻啄。“好了,收收泪,天还早,你再多睡会儿,天大亮后还要赶路呢!就靠着我睡吧,我会一直拥着你。”说着,他将若兰安在自己胸怀中,轻柔地呵护。
若兰偎进昊霆怀中,紧紧环住他壮实的腰身。
可以吧?就只再放纵这么一回,再独享他的温柔最后一次,再这般倾听他胸中的鼓动……可以吧?
她不求永远,只求此刻——
☆☆☆
愈往北行,北方的寒气愈烈,空中已缓降雪花。两马三人行在寒气逼人的驿道上。
“初雪——”发现身旁竟飞满片片洁雪,若兰仰首望向天际,语调中听不出是感动抑或感叹,声音极其平静。
“真的,难怪这么冷,昊霆哥哥,我好冷哦!”索德穗娇嗲道,将身子一缩,强偎进昊霆怀中。
若兰看了他们一眼,又再看向空中降下的雪花。
雪花儿落上了她的发际、她的颊……
“好美。”她轻喃。
雪花儿仿佛也落进了她的眼瞳……
不行,她不能在此时流泪!
她不能再流泪,唯有藉着仰首才能将泪珠子困在眼眶内。
昊霆颇具深意地看着若兰。
不对,她真的很不对,他以为她是因害羞而不敢面对他,但事实上她根本是在躲避他,以一种冷淡的方式消极地躲着他!
为什么?
“哥,天好寒哪!”见昊霆直注视着若兰,索德穗于是偎在他怀中发抖,紧紧地躲在他的大氅里。
昊霆收回锁在若兰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向怀中那一张相同的面孔。
“你做了什么?”望着德穗,他的眸十分冰寒,声音也同样的酷冷低沉。
这一路,他看出德穗似乎以一种极柔和的方式若有似无地显示她对自己的依恋,刻意地在若兰眼前摆出柔弱状。
现在,他不再需要藉这种方式来激出若兰的心事。
“什、什么?”索德穗忽地一惊,呼吸不稳地微喘。
昊霆冷眼一眯,立刻明白看出德穗眼中流露的惊惶,心知她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对若兰说了什么,这或许也可以解释若兰何以会突然将身子交与他,并且泪流不止。
醒悟到这一点,若兰当时的爱语及泪水立刻被赋与上新的意涵。虽然他不知道德穗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确能感受到若兰当时在心底藏了多大的痛苦及秘密,而将身心献给他!
“你太让我失望。”他锐利的目光紧锁了德穗,明显地透着冰冻人心的不悦。
“哥……昊霆哥哥,我……”索德穗豆大的泪水即时滑落,她咬紧了唇,以一种惹人怜爱的神情盯着昊霆。
同样的面容,同样在流泪,若兰让他心疼难抑,可德穗此时的泪颜却惹人厌。
什么话都没说,昊霆将大氅留在德穗身上,就翻身下马往若兰及她的小马走去。就在他要碰触到若兰时,驿道两旁忽地冲出了一批人马将他们团团围绕。
“小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为首的一人对着若兰喊,单膝跪在她马前,其他所有人也一同跪下。
昊霆认出他就是那一夜在扬州要追回若兰的其中一人,而另一人则也跪在他身侧,看来这期间他俩似乎搬了不少救兵。
索德穗听见人声及脚步声,立刻从盖在身上的大氅中钻出。才一看,就见一大堆黑衣人将他们给围在中间。“啊!”她吓得大叫出声。
听见喊声,所有的人同向声源望去,却见到另一个——
“格、格格……两、两个若兰格格?!”极度惊讶中,来人没发觉自己透露了若兰的身份。
所有的人全惊呆了,目光只能来回在两个格格当中而不知所措。
格格?她是个格格!?
索德穗也同样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若兰竟是格格!
那么,她不必再担心喽?因为索家是商贾人家,再怎么也不可能与贵族通婚!
“年时从,我在这儿。”若兰喊了为首那人的名字,避免他们继续混乱。
“格格?”年时从将视线停在若兰身上,又再移往索德穗,只见索德穗一脸惊惧状;他又将视线移回,见正牌的若兰格格身上流露出他所熟悉的贵气。
“若兰格格,请同年时从回宫吧!”他立刻跪伏在若兰马前,不再错认。
回宫?她不只是格格,还是个皇格格?
昊霆挑了挑眉,在心底轻笑。
身份是吗?难怪她要担心这样多了!
若兰深深地看了一眼昊霆,见他没任何表情地注视着自己,然后她缓缓别开视线,移回年时从忠实的脸。
“我一直在等,看你们什么时候才来接我。”她淡道,目光直愣愣的。
——终于,短暂的梦终于到了尽头。
“格格恕罪,是奴才等来迟了!奴才已备好轿,可以即刻启程回京。”
“扶我下马。”若兰伸出手,年时从立即恭敬地接上。
“别忘了你是我的人;记着,你的身、心都属于我。”在若兰从身旁经过时,昊霆附在她耳旁低道。
“无礼狂徒!”年时从大喝,但才出手又被轻易挡下。
“住手,不许为难这两人。”若兰令道。
直到离去,若兰没再看昊霆一眼,当她坐入暖轿内被抬起的瞬间,她的泪才无声地奔流而下。
……忘?怎么忘?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昊霆没有任何阻挡的行动,冷眼看着一行人护着八抬大轿远去。
不阻止,只因还有事未解决。他转过身,看向坐在“子夜”身上的德穗——
这就是他还未解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