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服了药,会一日之内生骨,两日之内生肌,三日后你将成长若十六岁男子——」龙焰将红色丹药交到商九歌手上,「你确定要?用过这种药,虚长三年岁月,却要你一半寿命。」手已放在商九歌掌中,龙焰依旧迟疑,久久不肯松手。
「若是不想做,九歌便根本不会讨药不是?不过一半寿命,已是好得超过我所想,总不至于我的天寿还不不到两年——原本我想就算只有一年光阴也好,只要顺遂心愿,命长命短我不在乎。」商九歌微微笑着回答。
他背上的伤已几乎完全好了,这大约距他受伤那日不过七天,龙焰寻来长老,讨得促进成长的丹药外,更要来一瓶专治抓伤的精华——龙冰所造成的伤害并非寻常,若不是有长老的精华辅助,莫说七日,就是七个月也未必能痊愈。
龙焰终于放开手,那将讨去商九歌半数天寿的丹药便滚落在商九歌小小的掌心。
丹色火红,竟然透明,仿佛玉石水晶一般光芒闪烁。
龙焰转身离去——他始终也是不明白,为什么商九歌非得如此不可。便是再怎么想与龙冰一道,连自己性命寿数也罔顾了,他是不可能了解如斯情感的。
更况且,商九歌不过是个活了他年纪中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岁月的小孩儿呢?
龙焰重重地,在关上门时叹了口气。这声落在商九歌耳中,变得悠远绵长起来。
福?还是祸?
这一时之间的错乱,竟能与那人结下月月不断的联系,即便是痛他也不后悔——只是不敢想龙冰若是知道了会作何反映。
那人生性最是高傲,断然容不得人欺瞒于他,到那时,怕是连他的命也保不住了罢。
但他却晓得自己若是不做则一定会后悔,他必定会悔得心都揪成一团,会不知自己究竟生而为何。
涩涩地想着,十三年前龙冰拣了他,只怕从那时起,他已是属于龙冰的了罢!
龙冰讨厌男人,他一贯对男人只是礼尚往来,或是君臣下属之间关系,偏偏他生就是一副男儿身,却将一颗心陷在龙冰身上,也是活该要被践做泥尘。但如今却有了一丝丝的希望,这就仿佛暗地里见了一点的光,虽不知光的那头将是什么等着他,不知是好是坏,会不会是另一重更深的黑暗,总是要去追逐这一星的光的。
追了……便不计较得失,只因为想被那人多看一眼,多说一句,他宁愿品尝无边痛楚。
吞下药,蜷起身体,商九歌用被将自己包裹。
一日……
两日……
三日……
三日很快就过,到那时,他将带着这个秘密,到龙冰身边去。
而他,会不会注意到他的成长?
就算是他一点私心,即便是仿佛看笑话一般看他突然长大也好,他也想被那人——稍稍重视……
「水老头,你看到了,这孩子自己选了这样一条辛苦的路,我已是没了法子,只能把他交给你。」
火魔殿中,龙焰身边是一位穿着与火魔宫环境截然不合的老者——一身的蓝证明他来自龙冰执掌的水魔宫。
他正是水涉,活过三千多年,他已是水魔宫群臣之首。
「我是看到了,他吃了长老的丹药,三日后就将长成大人模样,而你……则要我安排他在龙冰左右。」
「是,就算龙冰厌恶他也非如此不可,这是这孩子一点心愿,我总要替他做些什么才好。」
龙焰皱眉,他最讨厌跟水涉这样的谋士打交道,这些人肠子仿佛总比别人的弯多些,每句话都在揣摩他人的心思。
「怕是总觉得要替他做些什么吧!」水涉轻捋长须,看着龙焰略略一笑。
魔域最是英武手握重大兵权的火魔帝,却也是脾气最为火暴的一位,素来说话做事直来直去,如今却为了个小娃儿找他最讨厌的谋士来商议一同欺瞒龙冰,还要他协力将商九歌弄到龙冰身边去。
正如他所说的,这位对感情之事尚不开窍的火魔帝,怕是被商九歌那纯粹的情感弄得昏了头脑罢。
不过,就算是他……也想看看龙冰被那孩子的情感所改变的模样呢!
水魔帝龙冰——执掌着魔域一切谋略之事,如水一般冰冷的男人——太理智,总是让人觉得不甚亲切,就连跟了他三两千年的他都觉得厌了!
有个凡事太规矩的帝便总是为难他们这些臣子,这却是个改变龙冰的大好机会,世间万物之间总有丝丝联系,牵一发而动全局便是说的这个,而龙冰也不过是这个自然中的一环,饶是他力量再强,只要这世间所存在的,便非得遵从这一规律不可。
如今龙冰跟商九歌这孩子之间已有了肌肤之亲,便是他自己并不记得,但他的魂魄却已跟这孩子有了交集,若是他算得不错,七情不动的龙冰怕是已经对这孩子有了非同寻常的情感。
「你怎么总是这么罗嗦,」龙焰气恼地吼起来,「一句话,这忙你帮是不帮?我那兄长身边只有你说话管事,他偶尔听你的,若是别人,便是帮也无用。」
「火魔帝,莫要急着恼怒么!老夫既然受你抬举……就帮这孩子一把!」
水涉摇摇头——龙焰这样平地起雷的性子啊!他非得提醒他千万别先把这事泄露出去,龙冰绝容不得受骗上当这等事发生在他身上——这却就等同于在做一个赌局一般,谁也不知结果,若是商九歌输了,或要赔上的赌注,正是他的性命。
***
「帝……为何起得如此早?」
一名女魔揉眼坐起,半身赤果,浑圆双乳尽露于人前,昭示她前一夜与水魔帝共度春宵并非方才做的春梦一台。
「早起是因有事要做。」
邪邪一笑,龙冰走到床前,伸手挑起女魔下颌。
女魔们的体温一贯较高,夜晚暖床正是刚刚好——他上次失神已过去十余日,到是顺顺利利地一路过来,却不知怎地,怀中抱着女魔却无法觉得如往日一般满足。
原本他最喜欢跟女魔,尤其在现下魔域的风季,空气总是比平日里来的寒凉一些,就如现在,他也总觉得有点冷起来。
龙冰微微地皱眉。
他最厌恶冷,虽是水魔帝,他这魔宫中最多的却是取暖用的各种用具,若是太冷,就会让他觉得极不舒适,甚而无法好好思考。
不过——幸而他总是不缺女魔陪伴,他每夜也会换个床上的伴侣,不断更换,才不会让对方为自己动了心,而他也可以怀抱温暖入眠,但他往常总是大早就打发对方离去,今日里却冷得很,于是他才留下这不知姓名的女魔,在他觉得身体凉起来的时候便与她再度交欢,从她身上获得更多能量。
「你的名字?」
伸手探上女魔左乳,换来一声娇喘,龙冰微眯起一双金黄色的眼——他并不喜欢这些女魔,只是这女体天生高过男子的体温总是吸引他要将之拥抱,当他的身体与柔软女体交融,他便能从中获取更多温暖。
「妾……妾是罗刹族的夜星……」
被龙冰灵活的手指捏住玩弄,时而拉扯,时而轻弹,女魔扭动娇躯,双手如蛇一般缠上面前的男人。
她眸里含春地望着他——他是水魔帝呀!却怎能如此俊俏飘逸,而在床上,又是如此地多情火热?她晓得他素来一夜便要换一个陪寝的,但当昨夜他点了她的名时,她依旧觉得心花怒放。
魔域的女人并没有所谓的贞洁束缚,她们只要追求自己想要的就好,更何况对象是水魔帝龙冰,就算他已经换过无数女人,但只要有一个,一个便够了,她们中任何一个真正得到了他的心,便是给她们的族人带来了福音。
龙冰所爱的女子,一定会福泽同族,更况且得到这个从来不动心的男人的心又将是多大的成就?
她眼神迷蒙地,攀爬到他的颈项上去,而惹火凹凸的身躯则紧紧地贴住男人壮实身躯摩挲搓揉。
他仿佛很喜欢与女人的身躯尽量接触,昨夜里也是,他几乎将她按进他的身体里去。
「帝……」
喃喃地叫着,她控制不住开始幻想自己成为龙冰的唯一的可能——也许她是龙冰的「注定」?他是不是对她有了特别的感觉?她一早听说他的习惯,他素来在自己起身后就将女人们请出房外,而现在她却依旧在他床上……不,是在他身上。
他似乎很享受她的挑逗,即使这一切是因他自己的动作而起,他好象想再要她一次……
女魔卖力的动作换来的是龙冰闭目享受,她的兴奋让她的身体发热,这让他觉得很是舒服,更多一些,他不介意与她再度交欢,他与她各自索取想要的不是么?她可以跟其他女人炫耀,她得到了他两次。
女魔的发让他鼻端发痒,他忽地发现自从上次失神以来,他所点来暖床的女魔都是黑发。
一抹奇异的感觉从龙冰内心渐渐升起,但他并不愿细想,伸手将贴近的乳峰拢进掌心。
正在这时却有人贸然地打开了房门,门外正是阳光灿烂,照在处于激情中的二人身上。
「对……对不起……」
这是怎样的一幅场景,教他心中抽痛如绞,商九歌端着水盆站在敞开门外不知所措。那灿烂阳光中的二人,男的俊美,女的娇媚,以他如今看起来十六岁的年纪,看见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他应当觉得欣喜兴奋,或该心跳如雷,却不该心痛。
他吃下丹药,一睡三日,三日后铜镜中的自己连他也不敢认。
那是他么?
原来那就是他成长后该有的容貌!黑而长的发,脸上不再有幼童柔软圆女敕的痕迹,龙焰笑说他若是女子,也当算个清丽佳人,偏偏他有了些棱角,虽依旧带着书生气,但终于成长得配得上那眸中早熟的微苦神色。
随后回到水魔宫,他便被水涉叫了去,安排他贴身照顾龙冰的生活起居。他那时险些摔了手里的杯子——侍侯龙冰!他想也不敢想,龙冰是那般地厌恶他呀!
但他还是来了,惴惴地,端着盆子来给那心中时刻牵挂的男人漱洗,水涉说他既然是贴身照顾帝,便连这些小事也非做不可,大则要做到随时可以出谋划策,因而非他不可。
他不是不觉勉强,也觉得水涉很是古怪,但他那里顾得了这些——只想着能靠进龙冰一点点,只一点点他便要控制不了自己地开心起来,更何况是贴身……贴身照料他呢?
他会不会讨厌自己?会不会赶走自己?会不会又如那日一样……还是他根本就认不出自己?
胡乱想着,竟然一夜无眠,好容易才熬到天亮。下仆们都说,水魔帝虽夜夜留女魔同寝,天亮之前一定会让她们走,又怎想得到他兴冲冲地来了,开了门,看见的却是龙冰与美艳女魔缠绵模样?
心好痛……
紧咬下唇,商九歌呆呆地站在门外,低着头不敢多看那门内春光一眼,口里渐渐用力,直咬得嘴唇发白,浸出丝丝铁锈般的腥甜来。
***
「这时间换了人伺候么?」
微微皱眉,龙冰对面前端着水盆埋着头的少年略生不满。
他并不介意被人打扰,便是平时他也不会忌讳在旁人面前向柔软女体索取温暖,偶尔若是十分不适,即使在魔宫前厅也可随要随取,只是这名少年自进房第一眼看过他之后便将头几乎要埋进水盆中去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处——他很凶恶么?还是他身上的女人不够美丽?
魔族素来极少掩饰自己天生的,食欲也好,也好,随身而来的,就该随时满足,更无遮掩的必要。譬如他的弟弟龙冰,便有个极大的胃袋,能吃下不少东西,若是看见美丽的女魔更是不掩欣赏之意,而在魔域,几乎人人都是如此。
这少年看来是个例外——
龙冰挑起右面剑眉,轻轻抓起女魔勾搭在他肩上手爪,将之冷冷抓下。
「方才没发觉,原来已是日上三杆时候,你自行离开罢!」
只是一句话,已足够让女魔夜星脸色丕变——他怎能如此,方才还是浓情蜜意不是么?莫非二人之间流动的热度,原来只是她自己一颗芳心凭空作想?
她看着龙冰,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些方才意乱情迷的证据。但,那英俊的魔帝,就连最容易泄露心绪的眸中也没有半丝游移,反倒在那一片金色中映出闯进门来打扰他们的小侍从一副清瘦身影。
「是,妾告退。」
她心中已是怒极,已是不求他更多疼惜。但他们才云雨过不久,又何必立刻让她梦碎成片?连些自尊也不与她留下,如今对龙冰来说,她还不如那站在门旁的少年来得让他有兴致,既然如此,就干脆离去好了。
他是她的魔帝,操纵她一族生死,他既然要,她会照做。
她微微挥手,雪白身躯上立刻附着一身红黑相间的战袍,不再看身后强健的男人——看了只会更多念想,但明明知道都是一场空,又何必生出更多扰人的念头来?她虽被他迷惑,却并非不识好歹,既然他的心不在,她也不许自己在他面前倾覆了一身的骄傲。
她走出门去,路过那小侍从时候,她终于免不了还是看他一眼。
是他打扰她与龙冰,不过也好,让她更早从不切实际的一时混乱里清醒过来,她怎么说也是夜魔族里唯一的女将军,而将来在战场上也还要听从龙冰调遣……
女魔夜星的视线犀利,仿佛一把无形的剑,划开商九歌微苦心绪在自己身边织就的薄茧,让他讶然抬头看着经过他面前的女魔。
夜星与商九歌的目光正正对上——
他的一对眼,清秀却微苦,而她的眼,明亮却蕴怒。
只是瞬间罢了,但她和他,恍惚中竟感知对方心中情绪,隐隐约约地牵到屋中站着的另一人身上。
商九歌一直看着夜星远去的身影,她十分美艳,却因那一身红黑间色的华美战袍显得英气勃发!而一开始他看见她时,她却柔软如蛇地攀在龙冰身上——她几乎是男人心目中最完美的情人了,连她回龙冰的话都那样的干脆利落。
他若能象她就好了,要是他也能如此干脆了结他对龙冰的牵挂,他也愿如她一般转身离去……
「原来你并不丑。」
龙冰的话让商九歌全身一颤,立刻垂下头颅。
他……见着他的脸了。
他并不因为自己的身体已然成长便会忘记了龙冰对他的厌恶,虽然他有信心龙冰在发狂之时看见过他也不会认出现在的他,但龙冰也一直也对他这个存在于魔域的人类毫无热情,如今就算不知道他的面目,在知道他是商九歌之后……龙冰又会如何处置他?
水涉即便可以安排他靠近龙冰身边,可若是他真的不想要他,一样可以把他赶得远远的。
商九歌迅速再度咬住下唇,但埋头的动作却怎么也继续不下去,下颌处被一根手指堪堪挑住,而下一步便是从齿间拨出他被咬出青紫痕迹的嘴唇。
「你是谁?」
龙冰的指在商九歌下颌停驻,指上尖锐弯曲的指甲略略没入他的皮肉之中,不痛,却仿佛沉重压迫,拇指则轻按他被自己虐待得开始渗血的软唇。
「你身上却带着人的气味。说,你是谁?除了那个拣来的小孩外,我不以为我的水魔宫中会出现别的人类。」
龙冰语气冰冷——他就是因为感到人类的气息才遣走女魔夜星的,这名小侍从给他的感觉陌生而熟悉,就如他现在挑起那尖削下颌的手指一般,与柔软肌肤接触的部分传来令他感觉舒适的热度,而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却依旧带着凉意。
他是人,毋庸质疑,但他身上也带着相当的魔域气息,方才离开的女魔应当正因此而没发觉他的人类身份——
全魔域并不曾有长住的人类——除了他十多年前带回的婴孩。
龙冰微微眯起金色的眸,他注视着被他捏在手中的少年。
「他没有你这样的年纪,不论如何算来,他也不会超过十四岁。」
龙冰对商九歌说着,全然不曾发觉,因着他这突如其来的注视,令商九歌的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
「说,你究竟是谁?」
龙冰说话间,手上力度已渐渐加重。
他并不想吓唬面前的少年,即便他是人类,又忽然出现在他面前,或是有不良居心,又或者是一直与魔域作对的仙道们遣来的细作,但以他魔帝的能力,如此区区人类,尚不至于令他用力如此。
但,偏偏他心里就是生出异样急切,他素来平静若水一般的心里,竟然为探听这少年的身份而现出波涛。
都是因为他一开始就不看他的缘故,龙冰随意觅个借口应付自己,手指已将商九歌的嘴唇按压成菲薄一片,指边是一圈惨淡的白,却呼应这少年眸中一掠而过的凄惶。
商九歌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抽搐微疼——他在期待什么?龙冰一眼就能认出成长后的自己么?除了失神要了他的那一夜外,龙冰甚而不曾好好地看过他,他又怎能如此愚蠢地生出希翼?
可他还是怀抱着一点希望,或许模了他,碰了他,看见了他,龙冰能想得起他来——但现实却依旧残酷,龙冰根本不知他是谁,而他现下逼问他,只怕是已将他当做了仙道派遣来的奸人来逼问。
他的心依旧痛楚,但他却知道自己不论如何都不能后退。既然已如此选择,宁选择令身体成长也要到龙冰身边,无论面对的将是什么,被伤得多重,他都会竭力面对,反正本来他与龙冰之间就是一无所有,他已没有什么可以失去。
「我是商九歌。」
终于昂头,他的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龙冰金色眼眸。
龙冰心里一颤……他没料到这少年竟直接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甚少有人敢如此做,他的身份与冷酷本性总是令人想要回避他的目光,但这少年却不,他直直地看过来了,不逃避,而眼底带着一丝微微地疼痛,这疼痛仿佛清早空气中蕴涵的草叶涩味,接由对视的目光,同样直直地传到他心里,牵引得他的心也随着一颤。
随后而来的则是惊讶!
「商九歌?但你看来有十六七岁。」龙冰甩去心中微动,他更在乎的是这孩子为何会长得那么大。
若没记错,那个被他取了名字的婴孩如今应当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若在人间,恐怕还梳着孩童的发式,而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明明已有了成人的骨骼,而容貌……那张清秀而略有一些苍白的容颜,绝不会属于十三岁这个年纪。
「是我前几日受水涉先生派遣到魔族长老处分理药类记录入册,不慎在食中饭时误服促使成长的药物,于是成了现在的样子。」
商九歌稳稳地回答,目光不再逃避……
他过去总是在为难时藏起自己的面孔,但如今的他却知道,若要争取自己想要的,只能直面一切。
他不躲,也不再逃开,即使龙冰的目光凌厉非常,即使他的心会因龙冰而生出痛楚,他也选择从今往后面对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如此?我会召水涉前来问话,你知道骗我将有何等下场。」
龙冰松开按在商九歌唇上的手,而后略略地,挑起右面青绿龙眉。
大胆的少年!或是个大胆的小孩儿?他知道商九歌没欺骗他,他的魔力属水,能探听到对方身上血脉的声响,人若是想要行加欺骗,自然会血脉异动连声,他立刻就会知道。
但商九歌冷静地看着他,甚而让他觉得他本该已十六七岁,甚至超过了这个年纪——他从边境捡来的这个孩子,原来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还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曾注意过他,所以才会为之觉得惊诧。
「我知道,我不曾欺瞒,自然不必害怕。」
商九歌依旧安然地回着话,不亢不卑地望住龙冰,随后抬起手中铜盆。
「帝,请整理。」
他能瞒过龙冰!如今的他对自己有信心,一早已经编好的谎话他记得烂熟,他一直强迫自己都要相信这个理由,否则龙冰将会勃然而怒——他厌恶别人以他为理由而牺牲,即便是在水魔宫下魔族必须上战场的时候,他也会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利益,龙冰无需别人为他付出,如果有人做了这种事,他们将再也无法靠近他。
商九歌安静地,手中捧着盛满水的铜盆,立在龙冰面前。
「……」
龙冰端详着面前秀气的少年,随后伸手入水,拧起洁白手巾,抹过脸后依旧丢回盆中。
「小的退下了。」
衣上被手巾激起的水花所湿,商九歌依旧从容地弯腰行礼,而后缓缓转过身。
忽地,他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拉,身子失去平衡,铜盆掉落在地发出咣地巨响,水泼了一地,而他也被忽地拽进一个散发强硬气息的怀抱中。
「商九歌,以后别做这种小厮的事,我会让水涉找人代替你。」
龙冰的声音响起在商九歌的耳旁,近得他可以感觉到男人凶猛喷涌的气息。他的声音依旧冷,却不容反驳地压进他的耳中,一只手横过他胸前,迫他紧贴住身后一片厚实胸膛。
「做我的随身谋士。水涉曾不只一次夸赞过你的聪明,既然你会愿意为我端水,跟着我,应该也不会为难。」
龙冰松开手,将商九歌转向自己后再轻轻推开……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看见商九歌转身离去,他竟会把他抓回来——他心里就是如此想的,抓回来,把商九歌放在自己身边。
商九歌看着他的感觉,竟令他觉得十分良好。
「帝。」
商九歌略略地惊讶,随后恢复平静。
龙冰的状况有些突然,他不知这是为何,但……龙冰要自己留在他身边,他是喜悦的……
正如龙冰说的,他并不会觉得为难,因为那根本就是他一直以来的愿。
「好……」
话语在二人之间弋出轻轻叹息,龙冰并未发觉,他的目光也追随着商九歌,而在某一瞬间,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血色红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