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脉络似乎被人捏断,五脏六腑也似乎挪移了位置,剧烈的疼痛让我在昏迷中也无法逃月兑。
忧虑、无助、绝望……我仿佛又回到了不断折磨我的恶梦之中。当被绑在那玉兰树枝做成的刑架上成为那个男人的玩物时,灵魂所感受到的痛也不过如此吧。何况,那种痛还有不曾放弃的尊严和纯洁来抚平,但现在这种痛中却蕴含了多少深入骨髓的自责和矛盾!
一股强劲的真气从气海中被贯入,引导着我四肢百骸中凌乱的气血回归本位,经脉逆行的疼痛慢慢减轻了。我缓缓睁开眼,看见了郁轩汗湿的面容。
然而,一接触到我的视线,郁轩立时收了功,冷冷地看着痛苦的表情又回到了我脸上。
“还要给我多少惊喜啊?”半晌,郁轩终于冷笑道,“先是晏平放走了安王,现在你又会了内功!说,你到底是谁?”
我躺在床上,轻轻喘息着,却很淡漠地回答了一句:“是不是也想对我严刑逼供?轩少爷似乎对这个很在行呢。”
“你不要逼我!庇粜说着,伸手卡上了我的脖子,然而那手指却颤抖得厉害?我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走错一步棋就是死,于是看着他的眼睛道:“轩哥哥,我是叶昀。”
“你不是!”郁轩的手没有松开,然而眼睛却避开了我澄澈的凝视,“叶昀怎么可能会武功!”
“我只是……碰巧学了些……内功而已,咳咳……”虽然郁轩没有使力,但我还是忍不住在他的气劲之下咳嗽起来。
“不要欺骗我,不要隐瞒我……”郁轩忽然放开了手,焦急地抹去我嘴角的血丝,痛苦的双眸中泛起了泪光。
“我是叶……叶昀……”又是一阵剧痛蓦地从四肢传来,如同闪电一般插入心脏,我一时脑中一片空白。唉,早知道逆行经脉这么痛苦,我当时就该用点别的方法来阻碍郁轩才是。
“昀弟,昀弟!”郁轩的声音忽远忽近,然而气海穴中却再度被贯入了浑厚的真气,然后是小月复的中脘穴,再到胸口的膻中穴。待我再度恢复神志,正发现自己衣裳被解开,郁轩的双掌正抵在我赤果的胸前。
这种赤果的感觉蓦地让我联想起记忆中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避,想要月兑离郁轩的接触。
“厌恶我是吗?”郁轩敏感地觉察到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嫌我比不上晏平?你可是在这个地方和他亲在一处呢……”
“不,不是的……”我想要挣月兑他越来越重的力道,摇着头道,“只是求你别再用那样残忍的酷刑来折磨晏平了……他真的好纯良……”
“那就是我不纯良了?”郁轩像受伤的野兽一般露出了狠戾的目光,“把他弄脏其实很容易,我手下并不缺对美少年感兴趣的人……”说着,转身就走。
“轩哥哥!”我知道他此刻想要下达什么命令,不顾浑身的伤痛,从床上扑了下来,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要这样对他,他会死的……”
“你想跟我谈条件?”郁轩转头看着我,促狭地笑了,“那你用什么来交换呢?”
其实郁轩是别的意思,可我当时却误会了,惨然笑道:“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给的,我所有的不过这个身体而已……反正……反正我早就脏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一边说着,我一边重新爬回床上去,努力展现出一个引诱的媚笑。看着郁轩重重地向我靠近,我闭上眼睛,分开双腿,努力咽下了涌进嘴里的鲜血。
“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直跟那些嫖客是没有区别的……”郁轩忽然一个耳光扇在我脸上,“原来你真的是这么下贱!为了一个仆人,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
“我下贱的身体正等着您的玩弄。”忍不住呕出喉间的血,我没有睁开眼,强压着最大的屈辱继续魅惑地说着。此时此刻,为了让晏平不再受到折磨,我真的可以付出一切。一半是因为爱,一半是为了——赎罪。
当被一个粗大的东西插入时,我的眼泪从紧闭的眼缝中汩汩涌出。然后,一切都安静下来,直到很久以后房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我睁开眼睛,郁轩已经不见了,他并没有碰我。我里插着的,是一只灯座上的残烛。还好,是早已熄灭冷却的,顶端没有带着火焰。
我抽出了那根蜡烛,定定地盯着房门,莫非,是我误会了郁轩的意思?想起他平时对我发乎情却止乎礼的举止,我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态已经侮辱了他,激怒了他,然而,他还是克制了自己。我是应该庆幸,还是感激?
慢慢爬起身整理好衣服,我支撑着向门外走去,晏平此刻不知怎么样了,如果我不去救他,他一定会死在那潮湿黑暗的地牢里的!
“昀少爷,你快回去躺好!”房门忽然被推开,魏老先生急匆匆地跑进来扶住我,“轩少爷说你受了重伤,快让老朽看看!”
“我不妨事……”我忽然像找到救星一般抓住了这个南胤太医,“快和我去救救晏平……”
“轩少爷吩咐,不让您出门。”门口两个侍卫赶紧拦住我们。
“那么,就让他来给我收尸好了。”我抹了抹嘴角的血,懒得再看他们一眼,拉着魏老先生径直往地牢走去。
在地牢门口我们又被拦住,这次侍卫们不敢造次,赶紧把郁轩请了过来。
“你真的要救他?难道你真的是他的同伙?”看着我坚定的神情,郁轩气得发抖,“告诉我真正的原因!”
“因为——我爱他。”我微微仰起脸,笑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郁轩怔住了,似乎这才是他最怕听到的答案。他盯着我半晌不语,忽然冒出一句孤注一掷的话来:“那么,我杀了他!”
“不要做让自己一辈子后悔的事。”从他色厉内荏的眼神,我知道郁轩此刻已成了强弩之末,不再理会他,扶着魏老先生走进了地牢中。
晏平仍然被吊在房顶的铁钩上,一滴滴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在地上已经累积了一小滩。当我把他解下来抱在怀里的时候,他虽然无力睁开眼睛,我却在心底感觉到了他微弱的笑意。
“怎样?”当魏老先生检查完晏平的伤势,做了简单处理之后,我忧虑地问了一句。
“内外伤都十分严重,恐怕……”魏老先生忽然不再说下去,只是黯然地摇了摇头。
恐怕什么?定定地盯着魏老先生沉重的神情,我似乎被一道晴天霹雳从头劈下,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仿佛要说服自己一般喃喃道:“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可以救他的……”
“除非有仙丹妙药……”魏老先生似乎想说什么,又摇摇头不说了。
我一听“仙丹妙药”几个字,脑中灵光一现,伸手从贴身之处取出一个小荷包,在手心里倒出了一粒莹绿色的药丸。
“啊,‘碧莲丹’?”不愧是南胤的太医,魏老先生的眼睛瞬间发光,“这可是皇宫里才有的仙丹,起死回生,老朽还以为早就没有了呢。”
“用这个救他……可使得?”我喘了口气,把那颗碧莲丹托得更高一些。
“使得使得,只要你舍得。”魏老先生将碧莲丹从我手中拈起,像拿着什么宝物一般鉴赏了一番,方才放入了晏平口中,“幸亏我二十年前服侍太后服过,知道怎样才能发挥它最大的药效——昀少爷是怎么得来的?”
“家父是南胤的宰相……自然……自然留了一颗……”我知道郁轩此刻正站在地牢门口,索性把戏分强演到底。
“昀少爷……”半盏茶的时间过后,晏平的神志有了一些恢复,他再度睁开了眼睛,微笑着叫我。
“我在这里。”我轻轻地握住他冰冷的手,“没事了,你服了碧莲丹,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你服了没有……我看见……你吐了好多血……”
“我也服了,所以我们都会没事的。”我笑着看他,抱起他就想离开地牢。
“他不能离开这里。”郁轩没有表情地挡在门口,示意一个侍卫将晏平从我手中接过去。
“为什么?”我心中虽然知晓原因,仍然忍不住抗议。
“舅舅有些话要问你。”郁轩失望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绝望到了尽头竟然成了平静,没事人一般对魏老先生道:“晏平就麻烦您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