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进去了!”丘振峰从办公室出来后,便道。
“谢啦——”筱玟拍着他的肩头致谢,开启了她的命运之门。
一走进去,她就仿若置身于冰库里,不是因为冷气开的太强之故,而是……一道道寒冷的气流从背对她的男人身上窜流过来,害得她下意识地双手怀抱着手臂取暖。
“听说你指名要找我。”男人毫无生气的声音响起。
“没错,我是来向你讨公道的。”筱玟勉强提起自己的语气,不让它听起来气若如丝。
咦?这个声音好熟……熟到让她的心纠结起来……
“讨公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装糊涂,自己做的事会不清楚,你们已经害得多少人家庭破裂了,这么恶性劣的行径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打发了吗?”筱玟冷嘲热讽着。
“真抱歉,你指的是哪件事?”男人淡漠地道。
“什么?事情做得太多,不记得了吗,那我提醒你……”筱玟大略说了陈先生的事。
“喔……我记得那天你也在场,应该有瞧见我们很有诚心地跟他解决问题,是他拒绝的。”
“哼——在你欺骗人家后,还告诉对方……别担心,我会负起责任的,谁理你。”筱玟火气上扬。
她对男人一直背对着她讲话的不礼貌行为——愤愤不平。
这男人搞什么鬼啊?神秘到不想让她见到他的真面目吗?
“的确……是不太可能。”男人赞同她的话。
“我管你可不可能,你不觉得背对着人讲话很不礼貌吗?”筱玟吼着。
“看来你还没听出我的声音吗?”男人缓缓地旋转着椅子。
随着椅子的转头,筱玟的脸色逐渐泛白,是他……
她怎么也料想不到,他竟是这家大企业的总经理,刹那间发现到的事实,让她昏头转向。
“好久不见了,周筱玟。”男人一字字地吐出话。
周筱玟,两年以来是他最忌讳的名字,在两年前的婚礼上,她居然让他难堪,成了众人取笑的把柄,只为了她在当日的落跑。
“育……炫,好久不见了。”筱玟结巴地道。
从婚礼那天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透过朋友辗转得知,他出了国以回避不少人追问着那可笑的婚礼。
也因此,她一直没机会向他解释,她那日没到场的原因……
“我真该感到庆幸,你没忘了我这个因你而被人嘲笑的新郎。”薛育炫寒着脸站起,慢慢地逼近她。
“育炫,你听我解释……”筱玟抖着声音。
他变了,周遭都包围着冷气团,不复之前总是谈笑风生的他。
“周筱玟,从你不出席那场婚礼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也没必要再解释。”薛育炫扣住她发颤的下巴,冰冷地道。
“我不是故意的……”筱玟艰涩地说着。
哎——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原谅她无故地离席那场婚礼,他的自傲还是如同以往,一点都没变,凡是他认定的事实,要扭转他的观念实非易事。
“来不及了,我们不妨花点时间谈谈你今天来的目的。”薛育炫甩开她的下巴,靠着桌边盯着她。
筱玟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极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好——既然你不听我解释,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今天来的重点不在于此。”
“很好,照你刚才所说……你要我如何向陈家负责呢?”薛育炫挑着眉望着她。
“把你从他那儿拐骗过来的公司还给他,让他们的生计得以维持。”筱玟震住自己怦然跳动的心跳,不畏惧地迎向他。
“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说他的公司是我恶意倒闭的?,”薛育炫漫不经心地道。
“没有——”筱玟毫无立场地说。
“既然没有,我更加没必要这场浑水,若照你的要求而做,不就向外界证明琼耀以非常手段取得一家小公司,进而差点造成家庭破裂。”
“听你的口气,就是不赔——”筱玟咬牙切齿。
“没错,事情既非我所做,我自然不须承担。”薛育炫斩钉截铁地道。
“你要如何才愿意放手?”筱玟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你更希望我援助陈家,没问题,只要你——”薛育炫微眯着眼睨着她。
纵使她不说,他也会帮助陈家度过这个难关,毕竟有人假借琼耀的名义,使陈先生受骗上当。
道德上……他确实有这个义务,另外,他也想从陈先生口中得知一点事情,让他将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说,纯粹是想讨回两年前她的无故离弃。
“只要我怎样?”筱玟咆哮着。
“愿意全天候地服侍我。”薛育炫暧昧地道。
“育炫,想不到两年不见的你,变得这么下流……”筱玟难以置信。
“你似乎误会我的意思了,除了上床那档子事外,我大大小小的事你都得包办,别太抬举自己,你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了。”薛育炫的嘴角斜挂着。
“你……”筱玟因他的话受到了侮辱,但她仍是努力忍住不快。“你是想找个保姆吗?”
“可以这么说,我现在住的地方就欠缺一个人打理,我想……你很乐意胜任吧!”薛育炫咬定她不会拒绝。
“多久?”筱玟抽动着嘴唇道。
原本以为有个好的开始,一切都会很顺利。
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这儿碰到育炫,更沦落成他的……什么烂保姆。
算了,若能因而拯救陈家,她牺牲自己也值得……
“看你的表现,最长一年,如果在期限内我觉得不需要你了,自会请你离开。”
“你不会借机找陈先生麻烦吧?”筱玟不放心。
“这你大可放一百万个心,我没这么卑鄙。”薛育炫戏谑她的敏感。
好歹他们认识了好几年,也曾经论及婚嫁,竟连他的人格都不相信。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只有下班后才有时间。”筱玟勉强信任他的话。
若以前她相信他不可能食言而肥,但现在的他……她没有把握。
“我想你没听懂我的话,我是说全天候……也就是整天待命。”
“不可能,那会影响到我的工作。”筱玟抗议着。
“那是你的问题,若你要辞掉它也行——”薛育炫漠不关心地道。
“要我辞掉工作?免谈。”筱玟倔强地板着脸。
“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而止,你请自便……”薛育炫伸手要她可以离开了。
“你……”筱玟积了一肚子气,拼命握紧拳头以忍住心头的怒火。
“我已经向你表明我的诚意了,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薛育炫摆明了要她想清楚,别冲动行事。
光凭刚刚的相处,他明白她的个性一样都没变,常会随着心情起伏下判断,加上她的心肠软,总视他人之事为己事,为自己带来不少麻烦事。
瞧她为不相干的人,如此拼命地不顾自身,使他的心情异常地复杂。
“如果你有办法帮我向家暴中心请假,却又能不让我辞掉工作,那就一切OK,我相信以你堂堂琼耀的总经理,应该不成问题吧!”筱玟示威地瞅着他。
“这是小事,既然你答应了,我也会履行我的承诺。”薛育炫在便条纸上写下几行字。“一个礼拜后,到这个住址来,记得把你的生活必需品备齐,因为你要住在那儿。”
“什么?”筱玟仿佛觉得将自己给卖了,却只能叹息地摇着头。“好吧,一个礼拜后我会准时到的。”
“我等着看你的表现了。”薛育炫嘲弄着。
筱玟不等他说完,便举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这令她惊叹又惋惜的地方。
薛育炫死盯着她穿着牛仔裤而显得瘦长的背影,一样的装扮、一样的富有正义感、一样的冲动个性,这些……
对过去的他而言,是再熟悉也不过了,直到他们婚礼那天之后,一切就全变了样,他告诉自己……忘了这个于婚礼前落跑的背信忘义的女人。
他不会原谅她的,这番话每天不断地重复提醒自己,却仍然摆月兑不了她的欢笑声在他耳畔回荡着,扰得他魂牵梦萦心系不已……
如今见到了她,他才深刻地感受到,她对他的影响力依然存在,他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飞奔向前,搂住这令他想恨又恨不了的女人。
幸好他压抑住内心的鼓动,才能要她为她的逃跑付出代价……
“你们谈得如何?”丘振峰出现在办公室里。
“陈先生的事解决了。”薛育炫冷漠地道。
“那么快……我以为你至少还要花点时间向她解释琼耀被陷害的事。”丘振峰难以置信。
“没有必要……反正你也因此而受惠了,不需再去吃闭门羹。”薛育炫睨着他。“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帮助陈家尽快恢复生计,连同他破产的公司也辅助成立。”
“不继续调查导致他破产的原因吗?”丘振峰疑义着。
他不禁猜疑薛育炫与那女人在里头谈了些什么,为何薛育炫会轻易这么快答应就帮助陈家。
“这事暂且缓一缓,一旦我们取得他的信任后,他便会怀疑起当初陷害他的人不是我们,到时由自然就能取得线索,是谁在打击琼耀。”薛育炫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把手上,整个人倾斜靠着椅背,睿智的眸光望着他。
“只是不晓得需要花多久的时间。”丘振峰明白了他的用意。
“我想……会很快的,如果透过那女人的话。”薛育炫手背撑着下巴。
“这话怎么说?”丘振峰不解。
“因为她已经早我们一步取得了陈先生的信任,我们可以请她去探查个中原委。”薛育炫闭上眼,侧着头说道。
“她还真不简单——”丘振峰露出钦佩之意。
“小心被她给伤了。”薛育炫呐呐地道。
丘振峰听出了他话里所含的些许怨恨。“你的口气好像在说……你认识她?”
“哼——何止认识,你还记得两年前婚礼上落跑的新娘吧?”薛育炫冷嗤着。
“记得啊……”丘振峰点头,但又想到了什么,便惊呼。“难不成……就是她?!”
“没错,两年前的欺骗,我要她付出代价。”薛育炫愤慨地道。
是她自己送上门的,他当然得把握机会,洗刷他的耻辱。
“你想干嘛?”丘振峰急忙问着。
他并不认识薛育炫那时的新娘是谁,因为她是薛育炫在国外念研究所时结交的女朋友。
回国后,很快地便传出薛育炫结婚的消息,而他这个表弟便受邀为男傧相,但在婚礼当天,却迟迟不见新娘现身,急坏了在场的每个人,后来才晓得……新娘早不知于何时就不见了……
害得薛家颜面扫地,薛育炫也受尽了嘲笑,身心俱疲地逃到国外疗伤,直到半年前才回国接管琼耀总经理的职位。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薛育炫朝他挥着手,要他别多过问。
“你问过她那天为何不出席的原因了吗?”丘振峰双手置于桌上,询问着。
“没必要……我只知道她让我被羞辱的事。”薛育炫倔傲地道。
“我还是觉得你该先问一下,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丘振峰想打消他报复的念头。
“就算有苦衷,那也是过去的事……现在的我跟她没有丝毫的牵扯,惟一有的只有对她的埋怨……”薛育炫不理会他的规劝,脑中不断盘算着该如何教训她。
“育炫——”丘振峰仍想再说什么,却被他给阻止了。
“你不用多浪费唇舌了,我既已决定这么做,就不会轻易打消念头。”
“随你……你的事我也不方便过问,现在我就去处理陈先生的事。”丘振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又不是不晓得薛育炫的傲慢是众人所公认的,家族里的人也都拿他没辄,他自然不会自讨麻烦再说下去。
如今他所能做的,便是……祈祷上帝保佑那女孩别被薛育炫伤得太深……
经过周末的休息洗礼后,筱玟神清气爽地踏进办公室,却迎向了一股诡谲的气氛……
每个人都用着怪异又带点暧昧的眼神瞅着她,害她鸡皮疙瘩顿时掉满地。
“你们怎么了啊?”筱玟小心翼翼地从好几双盯梢的眼睛,走到了她的办公桌。
“筱玟你真不简单耶——”曼珊首先开炮,让筱玟愣了愣,抓不到她的重点。
“你在说什么啊?”筱玟狐疑地搔了搔额头。
“还装傻,你的保密功夫真到家,连我这个室友都被你隐瞒了。”曼珊走到她办公桌前。
“等等……能不能麻烦你说清楚、讲明白,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筱玟伸手打断她。
“你跟琼耀总经理的事啊!”曼珊扬着眉望着她,要她别否认。
“我跟他会有什么事,不过是去找他谈陈先生的事而已。”筱玟因她的话,心跳霎时漏跳了几拍,她极力稳住语调,假装无事般地道。
他们应该不可能知道她曾经跟薛育炫有过婚约的事,因为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而她也没向他们提起过。
“还假人家一早就打电话来报备,说你要请个长假,以准备你们的婚事。”曼珊用拳头推了她一下,责怪她口风这么紧。
好歹她也是筱玟的室友,关系应该不差才是,这么值得大肆庆祝的事,筱玟居然连碎屑都没提起过,她还是跟大伙同时间知道的。
“婚事——”筱玟讶异地咳了好几下。
“对啊,这么好的对象竟然被你把到了,我们多羡慕啊。”
“这讯息不会是琼耀的总经理放出来的吧?”筱玟努了努嘴。
“当然,筱玟,我们全办公室里的人都祝福你,记得请我们去喝喜酒啊,还有……你放心,上面的人已经准许你放个长假,等婚事过后再回来上班。”曼珊兴奋地抓着她的手摇晃着。
“喔——”筱玟的意识因这突如其来又荒谬的消息,给侵扰得无以适从,只好任凭他们一一向她献上最真诚的祝福。
几分钟过后,她开口。“那么今天我可以不用上班了吧?”
“可以啊——”全部的人异口同声地道。
“很好……那我要走了。”筱玟飞也似的抓起背包,便朝外冲去。
她现在惟一的念头,就是找那该死的薛育炫算帐。
就算要帮她请个长假,他也不必用这什么烂借口,搞得办公室里的人都相信她要结婚了,对象还是琼耀的总经理。
怕就怕在……要是不小心,这个假的讯息传了开来,到时知道全是个误会,不就贻笑大方了。
来到琼耀,她不顾阻挡,勇往直前地朝总经理办公室奔去,吓坏了经过她身边的人。
“育炫,你在搞什么啊。”筱玟使力推开门大吼着,让办公室的数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各位,那我们今天就商讨到此,大家先回去思考看看,下次开会时希望你们已经有最佳的方案。”薛育炫清了清喉咙,请在场的旁人先离去。
每个经过筱玟身边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瞧着她,并窃窃私语着,猜想这女人是何方人物。
“有事吗?”薛育炫凉凉地道。
他知道她定会为了请假的理由,跑来找他,只不过没料到会这么地快,她真是愈来愈成为行动派的人了。
“问你自己啊——你为什么要用那种可笑的理由帮我请假,你晓不晓得这造成了我的困扰?”筱玟劈头就兴师问罪。
“你不喜欢吗?”薛育炫走近她,气息回旋在她耳畔边缘。
“这不是什么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筱玟弹跳开来,远离他。
“没什么……不过是想续前缘罢了……”薛育炫无谓地摊着手。
“别扯了,你的用意绝非这么单纯,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筱玟的脑袋闪过一事,莫非他是为了……报复两年前的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呢?”薛育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倔然地瞅着她。
“凭什么……你心知肚明。”筱玟挥掉他的手。
“很好,既然我们都清楚彼此的意图,不妨你就接纳我帮你请假的理由吧,因为已成事实了。”薛育炫冷笑着。
“你——”筱玟哑然。
“是你要我帮你请假的,而我也觉得这理由才足以取信于人。”
“你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了。”筱玟吼着。
“有吗?”薛育炫挑着眉。
他记得打电话过去时,听到的声音是露出羡慕之情,何来取笑之意。
“没……有。”筱玟闷闷地道。
她向来不善于说谎话,自然不会隐藏事实……
“那很好啊,你就等着当我的‘菲佣’新娘吧!”薛育炫嘲讽着。
“你别太过分,等陈先生的事告一段落后,我自会跟你算算这笔帐。”筱玟恨得牙痒痒的。
什么“菲佣新娘”,摆明了就是要她随传随到,当他个人专属的奴隶。
“恭候大驾。”薛育炫不以为意地道。
周筱玟……到时看谁教训谁还不知道呢。
“哼——”筱玟自知理亏地掉头欲离去。
她知道自己不对在先,没有理由反驳他。
如果能因此让他不再对两年前的事那么耿耿于怀,她宁愿任凭他处置。
“等等……这是房子的钥匙。”薛育炫唤住她,抛给她一串钥匙。
“嗯……”筱玟被动地接过后,便无语地离去。
几天后,她的生活将会有他的参与,她不难想象那会是个多难堪的画面。
其实她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他,她很抱歉……若是能够重新来过,她绝对不会选择躲避,而会带着满满的爱与他步入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