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生不一样,夏大德想。
眼前的短发少女,上半身穿着竹剑护具,下半身是制服短裙,双手插腰,与他平视。她的五官俊俏,体态柔软,身材纤长,秀逸的模样就像个漂亮的少年。
「……没有胸部。」这是夏大德对她的第一印象。
「大哥,那是因为她穿剑道服啦!」
顾明希同样也在打量他。
貌似凶恶的「漂撇」青年,身材精悍,肤色黑金,头发三分平,衬衫有够花,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项链,活像从古惑仔电影里走出来的小混混或大流氓。
「你想干嘛?!」顾明希堵在道场门口,声音清朗的质问。
「我才想问妳想干嘛哩?!没事的路人闪一边,省得你们这些死老百姓都说黑社会没有Gay!」
「大哥,是Guts……」
「烦死了,不过差几个字而已!」
差几个字就差很多……
顾明希冷眼看他们耍猴戏:「你是白痴吗?」
夏大德露出「杀了妳」的狰狞表情。
「女人,妳说谁是白痴?!」
「谁回话,谁就是白痴。」
夏大德愣了一下。
「……什么?!妳说我是白痴?!」
「谁叫你傻呼呼的上当。」
所以说,梗还是老得好,百用不厌,而且总有笨蛋会自己往陷阱跳。
「妳这死小鬼、臭八婆,老子今天不扒了妳一层皮,我就不姓夏!」
「扒皮先等一下,大哥,冷静——」豆子死命抱住跟失控暴走的列车没两样的男人,差点以为自己小命不保。
双眼充血的男人恶狠狠回过头。
「干嘛?!」胆敢阻止我,连你一起杀!
「大哥、大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不懂。
「啊——」夏大德烦躁的抓挠一头短发。「我知道了,总之,先忍一忍!现在警察抓得勤,等问到消息,再好好痛扁这个女人一顿!」
「呃……」算了,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私人恩怨先摆一边,做大哥就要有Guts。「喂——」
话才起头,竹刀已经扫向他鼻尖,顾明希的动作快到看不见,就连竹刀何时月兑鞘都没人知道。
「你叫谁喂?」
挫赛,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夏大德吓到快闪尿,但小弟在看,他怎样也要保持一点威严,流两滴汗就算了。
豆子高举双手。「先别动怒!我们来找人,没有恶意!」
顾明希收起竹刀,态度轻佻骄傲,很不合作。
「你们找人,干我屁事?」
听她说话就生气,夏大德干脆亲自出马,伸手拽来豆子,施以夹脸之刑。「别跟她废话了,快说,抢你女朋友的王八蛋是谁?老子直接进去逮人!」
「等一下。」换她喊停。
其中有诈,大哥天线感应到有危险,立刻抓来小弟挡在胸前,豆子顶着一张面包超人脸,莫名其妙夹在两人中间。
「你们没事跑到别人家门口大呼小叫,只是因为他女朋友跟人跑?」顾明希指着包子脸的罪魁祸首。
夏大德把头迭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豆子头上叫嚣。「废话!为兄弟出头,是做大哥的责任!」
顾明希小嘴一歪。
「脚长在人身上,她要跑,你管得了吗?」
「这是义气!」
兄弟讲什么?就是讲义气!
放诸四海,兄弟如手足,尽管不是同一个妈生的,叫一声大哥就是一辈子的兄弟,兄弟受委屈,他这个大哥怎么能坐视不管?江湖道义,情义值千金,哪怕水里来、火里去,上刀山、下油锅,只要是为了兄弟,这就是义气!
「这是扰民!」古惑仔电影看太多的神经病,小心她报警。
豆子目瞪口呆。
呜哇,是地狱……
豆子亲眼目睹地狱的瞬间,前有狼——龇牙咧嘴的大野狼,后有虎——牙尖嘴利的母老虎,豆子很想哭,被夹在两人中间当挡箭牌就算了,不时还要遭受流弹波及,他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夏大德卷起袖子,揪住她的制服领口。「妳这女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妳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
说来说去同一套,就不能换点新的吗?
「不要在别人的耳朵旁边大吼大叫,没礼貌!」像只风筝一样轻飘飘挂在他的手上,顾明希吊起眼睛,很不愉快。
她生气了,夏大德反而觉得有趣。
少女端看他的目光是全然的怒气,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倔强的表情活像吞了一头大象,眼睛瞪得大大,小嘴嘟得高高,腮帮子像吹气球一样圆鼓鼓,但铁打的骨气,就是不服输。
「妳不怕我?」
「怕你有什么好处?」
夏大德咧开嘴,精悍的表情有一瞬间露出孩子似的天真。「我是黑社会,义联堂,听过没?」都亮出名号了,就不信吓不倒她!
义联堂与竹联、天道、四海齐名,底下分支多、堂口多,追随者也多,道上兄弟光听名字,都要敬畏三分,死老百姓就算不看电视,也该长长见识,别以为纸扎的老虎好欺负,小心纸老虎变大老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明希「啊!」了一声。
夏大德的虚荣心总算得到满足,心情好得不得了。「知道怕了吧!」
一根手指头悄悄爬上他的脸颊。
「酒窝!」顾明希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
不笑的时候不晓得,原来眼前这个貌似凶狠的粗野男,两颊各有一个深深的酒窝,小小的酒窝淡化了草莽的印象,棱角分明的五官,粗犷中又可见其中细腻,说话不要那么粗鲁的话,其实是个帅哥。
夏大德拍掉她的小手。重点不在那里!
「仔细听别人说话啦!」都自曝身分了,害怕一下是会死喔!
顾明希被他抓小鸡似的拎在手上,已经很不爽,两条长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想要月兑困,也不是没有办法,她相准他的胫骨,猛力一踢。
夏大德痛得跳脚,眼泪脏话齐飙。
草——枝摆,风很大!
「妳有什么毛病?妳他妈的不是女人!」
「谁说女人就不会打架?!」
「扯头发也算打架?」花拳绣腿,想唬谁啊!
「有种来单挑,一次定生死!」
夏大德眼睛睁得更大了,啊哈,单挑?!就凭她?!不是他骄傲,但是上一个找他单挑的人,坟墓已经不长草了,老早就生甘蔗去了。
豆子紧张兮兮。「大哥,要不要撂兄弟来帮忙?」
「免!」
一对二十,很有胜算,可是人多欺负人少,对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生,传出去会给人笑话。一对一PK?OK的啦!小弟有事,做大哥的当然要挺身而出,兼顾义气之余,顺便挟怨报复,一举两得!
「规则先说好,省得有人输了不认帐。」
顾明希面对大她好几岁的凶恶大哥,毫无惧意,老神在在,只差没问帮忙加油助威的小弟要不要汽水爆米花?
「武器还是肉搏?」
「我空手,妳随意,输了不要说我欺负妳。」
夏大德游刃有余,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你放心,我不会,因为我不会输。」顾明希头发短短,身材高挑,清秀俊俏的脸蛋爽飒帅气,要不是制服裙轻飘飘,可能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白面美少年。「顺便告诉你,我叫顾明希,最好记下来,我怕你报仇找不到人!」
岂有此理,偷占他便宜?!
不礼尚往来一下太不够风度。
「不用客气,我叫夏大德,妳千万别忘记!」
顾明希弯腰爆出连串笑声。
「怎么有人取这种名字?吓大的?想忘也忘不掉啊!」
「妳管别人怎么取名字!」
可恶,还没开打,先输一成!
难道名字有谐音,也是一种错误吗?!
双方叫阵完毕,各自摆好架式,准备互殴到死。
对手是个小女生,夏大德压根没放在眼里,他三岁就跟人打架,五岁就砸破邻居小孩的头,八岁带团去围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付一个小女生,随便摆个架式吓唬吓唬她就好。
「我先让妳三招。」
「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男子汉说话算话!」
「好吧。」
活生生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顾明希不是君子,她是女子,妈妈说:别人的好意要心怀感激的收下。
一记重拳不偏不倚打在他脸上。
夏大德捂着鼻子。
「喂,不是说好不打脸的!」
「不打脸就不打脸。」
顾明希脚上的皮鞋亮晶晶,相准对方的木屐施力,死命踩踩踩、转转转。
夏大德痛得跳脚。
「踩脚犯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很啰唆耶!」
顾明希弓起腿,轻飘飘的裙襬,随着动作流畅的踢击掠起飞扬的弧度,春光乍现,平白便宜一干闲杂人等,这时却有人大叫暂停——
啊,原来是粉红色圆点小裤裤!
「停!」
脚尖停在夏大德胯下3mm处,后者连忙护住重点部位,以防偷袭。
「又怎样?」
「不公平,妳都来阴的!」
打脸踩脚,最后居然还来一招猴子偷桃!
「你自己说让我三招,要我随意。」又没人规定不可以来阴的!
她不只欠打,还很该死!
夏大德豁出去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
「好,那就正正当当打一场,不准打脸踩脚猴子偷桃,要是妳赢了,我叫妳一声祖女乃女乃,要是我赢了——啧,看妳的样子,就算丢到鸡圈也生不了蛋,算了,妳只要别来碍事就好!」
鸡圈?生蛋?
奇怪了,难道黑社会也兼养「鸡」吗?
「话别说得太早。」
流氓打架是不讲规矩的,夏大德也不是被吓大的,一家伙拳头就扫过来,快、狠、准。
顾明希又岂是省油的灯,头一偏,轻轻松松闪过他的突袭,呼啸而过的拳风在耳边嗡嗡作响。
玩真的是吗?
顾明希瞇起眼,相准他出拳的瞬间,跩住他的手臂,脚尖轻轻一勾。
没料到还有这一招,人高马大的夏大德竟被她一记过肩摔给整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已,正式宣告再起不能。
大师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夏大德这回可是踢到铁板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打架不是拳头大就赢,你的基本功根本不行,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赢我,劝你还是砍掉重练比较快!」
顾明希探头消遣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夏大德。
「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