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通快速的经过操场跑进图书馆,四处张望以找到坐在角落的思年。原本约好一起讨论功课的同学们临时有事取消,因为思年没有手机,所以他特地来通知她。
“现在手机便宜得要死,去办一支吧,联络比较方便。”他说。
“那种东西好麻烦。”思年装酷。以前是负担不起,现在是不想改变。
“没有才麻烦。”他关心的问:“昨天打电话找你,才知道你家电话已经停机了,怎么回事?”
“我……搬家了。”她为难的看着他。
同班三年,每次分组作业几乎都和他同组,他人很不错,也蛮谈得来,是她少数给家里电话号码的人,不过现在连家里的电话也没了。
“搬家?怎么不早说?”他拿出手册准备改号码,“新的电话几号?”
“那里……不太方便……”她挤出笑容,“有事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就好了。”要是让祖父母接到的话就不妙了,还是不说的好。
朱通惊疑的凝视她几秒后说:“我先说我没有恶意,不过这个学期你变得好奇怪喔!”
他开始细数奇怪之处,以前绝不多选一个学分,这学期竟然超修学分,以前有空就去打工,现在也不去了,搬了家也不说,竟然连电话号码也不能给,以前穿来穿去就是那几件衣服,现在竟打扮得光鲜亮丽。
思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拿出最拿手的哈啦装傻工夫,“因为……我中了乐透,所以不用打工,当然就可以穿得漂亮一点。”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不要再打哈哈了,我们是好朋友,拜托你说实话好不好?”他总觉得她神秘兮兮的,虽然同学三年来常常碰头,但事实上却不太清楚学校以外的她。
思年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让她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他。
“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朱通认真的说。
很久以前,他对她就有很深的好感,好朋友小管抢在自己面前向她表白,但是被她拒绝,他很高兴,这三年多来,用同学的身份和她继续相处下去,不过现在面对她的转变,他有些慌张。
她很感动,透过他紧握的手可以感觉到他的真诚,“谢谢你,阿朱。这件事……没有人帮得上忙……”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我们正式交往,好不好?”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我……也喜欢你,你是我的好朋友。”她避重就轻的说,很怕处理不好失去一个好朋友。
“我想当你的男朋友。”
“借用漫画里常用的一句话,‘因为某种不可告人之原因’,我讨厌男人。”她笑得有些苦,朱通的家庭温馨,哪里知道这种尴尬身份的苦,就算他真的关心她,她也说不出口。
朱通愣了一下,僵硬的说:“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是蕾丝边吧?!”她不会是Lesbian女同性恋吧?
思年抱着肚子大笑起来,旁边读书的同学纷纷投以厌恶的眼光,他抓起她的东西,拉她步出图书馆。
“好了,不要笑了。”他觉得很糗,刚刚还以为她要出问题了。
“应该说我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她不想让他误会。
“为什么?哪个混蛋伤害过你?”他气愤的追问。
思年请他不要再追问了,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明白她的个性,外柔内刚,她决定的事是很难改变的,无奈接受。
思年很感激他的体谅,爽快的说:“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饭,既然不能安慰你的心,就安慰你的胃好了。”
“你果然是中了乐透,竟然会开口请我吃饭。好,今天就让你请,走吧!”他感到意外,以前的她很节俭,连吃顿好的都舍不得,更不要说请客了。朱通更肯定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两人走出校园,沿着围墙边往前走,走到半路他请她等一下,跑过马路到对面花店,不一会儿又回来,“这个当作回礼送你。”
“仙人掌?”思年笑着接过手掌大小的盆栽,粗短的绿色茎上一个黄色小球,上上下下布满了尖刺。“反讽法,嫌我刺多?”
“没错,也许你的刺长得不一样,但是你用你的刺保护你柔弱的内在,就跟仙人掌一样。”朱通诚恳的说,“我希望有一天,你可以不再需要刺,不再阻止别人接近真实的你。你知道吗?仙人掌开花也是很美的。”
思年感激他的温柔体贴。
***
思年高兴的捧着仙人掌回家,一进门就听见幼儿的声音,一个两岁半的小男孩听到有人进门好奇的冲到门边张望。
“哇,好可爱喔。”她蹲温柔的问小男孩的名字和年龄。
李沐走过来说:“他是我大哥的儿子李育森,两岁半。小森,叫表姐。”
小森不怕生,黏着思年不放,小孩子天真的笑容让她开心极了,顺手把仙人掌递给李沐,抱起小森亲亲。
“仙人掌?还真像你,浑身是刺,生人匆近。”李沐半开玩笑的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样的东西,不同等级的人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表叔,我看你的层级不过尔尔。”思年温柔的对小森说:“到姐姐房间玩,好不好?”说着抱着小森进房去。
李沐端详手中的东西,仙人掌就仙人掌,哪来的那么多学问?他跟着进房,将仙人掌放在她桌上,看样子她今天心情不错。
思年拿出笔跟小森一起徐鸭,表姐弟俩玩得不亦乐乎。思年确定四周没有别人,才小声的问:“表叔,星期天你有没有空?”
“什么事?”李沐有些惊讶。
原来孔倩萍喜欢上李沐,死缠着她一定要带他去烤肉,每天问快一百次,她虽然不愿意,但也只好照办。
“我们班上烤肉,小倩叫我一定要带你去。”思年立刻补充,“要是你没空也没关系。”
“其实你不想我去,对不对?干嘛问我,多此一举。”他知道她不欢迎他。
原来孔倩萍认真起来是没办法敷衍的,她会一直缠到达到目地为止,为了一劳永逸,她想让表叔自己拒绝她。
“真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幼齿的。”李沐故意说。
“拜托,不要催残民族幼苗好不好。”她还怕他们真的来电。
李沐想起祝平对她的评语,还有她在学校装乖的样子。
“说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言来回谎,谎言总有拆穿的一天。”
思年不快的反驳,“我才没有说谎,我只是不想说而已,你这个好命的少爷懂什么。”她抱起小森,“小森,我们去找表伯母,不要理这个怪叔叔。”
李沐用手指戳戳桌上的仙人掌。这样就生气了,还真像这个东西。
***
今天思年难得在家里吃饭,大刺刺的坐在客厅里吃面包、喝咖啡。星期天张嫂不上班,阿姨去游泳,祖父母去打高尔夫球,偌大的家就剩自己一个人,感觉好轻松、好自在,看看窗外晴空万里,真是郊游烤肉的好日子。
门铃响了,她跑去开门,李沐依约前来准时出现。
“哇,你扮年轻还真像,混在那些比较臭老的同学中,还真看不出来是个欧吉桑!”恩年惊讶的大叫。他的皮肤还算不错,穿上T恤、牛仔裤顿时年轻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求我去的,再这样笑我,我就回家了。”被她这么一夸,李沐竟然脸红了。
“小心眼。”她再度提醒李沐绝对不可说她的事。
“-嗦。”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答应她去烤肉。
两个人继续互相消遣几句才出门。
来到目的地时,学校大门口已经有一堆同学等着了,三三两两的聊天笑闹。
孔倩萍紧张的东张西望,看到一辆宝蓝色的福斯POLO停在前面,思年坐在里面开心的跟他们挥手,而开车的正是李沐,她喜形于色。
下车后,思年跟同学们介绍表叔,年轻人一下子就打成一片,当然不忘揶揄一下这位超低龄的表叔。
朱通将思年拉到一旁,不安的问:“你是搬去和你表叔一起住吗?”
“开什么玩笑!”她拼命摇头,急忙解释,朱通这才放心。
全部到齐后,分配好车子即分头往目的地出发。
孔倩萍兴奋的坐在前座,她今天刻意穿了一件深V合身T恤,配上小短裤,想用青春热情迷倒李沐。
她很熟络的叫李沐的名字,“阿沐,上次你找的那些诗词最后怎么样了?决定采用哪些?”
“那里刚好有照片。”李沐指了指置物箱。
孔倩萍拿出来递给坐在后座的思年、朱通和管仲秋,大家边看边称赞,茶艺馆设计得很有格调,孔倩萍趁机讨好李沐。
“不是我设计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原来李沐的大哥李泉开了一家室内设计公司,公司只有李泉和另外一个设计师,李沐在大哥公司工作,主要负责工程安排和联络工作,并不是设计师。
朱通看到茶艺馆照片上的盆栽,提醒思年仙人掌一个月浇一次水就可以了。
李沐一听眼睛一亮。原来那盆仙人掌是这个男生送的。
他透过后照镜仔细打量朱通,他长得温和忠厚,看思年和他说话轻松愉快的样子,再想想她跟自己说话浑身是刺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快。
孔倩萍听到李家兄弟有自己的公司,便更确认李沐是个金龟婿,更想好好的抓住他。
朱通好奇的问起设计公司的事情,于是李沐坦白的告诉他们工作上所遇到的麻烦和琐事,设计公司没有他们想的那么浪漫和轻松。
管仲秋说起再一年就毕业了,还不想当兵,所以想考研究所,可是成绩又不理想,有点烦。
“思年,你想考哪里?以你的成绩一定没问题。”孔倩萍顺口说。
“我没钱。”思年双手一摊。
李沐不假思索的接口,“怎么没钱,你家……”
“我家没钱!”她机灵的截断他的话。
“你不是中乐透?不够你读硕士吗?”朱通半开玩笑的问。
“中乐透?!”管仲秋和孔倩萍好奇的追问。
思年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不再继续往下讨论。
***
到了烤肉地点,大家三三两两的架起烤肉架准备烤肉,思年故意远离表叔和孔倩萍,让他们好好相处。
孔倩萍很高兴能够独占李沐,缠着他猛献殷勤,有意无意的弯子让他看看深V衣领下的春光。
李沐不时偷瞄思年,她和同学们相处融洽、谈笑自若,在谢家是不可能看到她这样可爱的表情和笑容。
朱通好不容易等到孔倩萍离开李沐身边,立刻过去打探思年的事。
“李先生,我想请问你,思年她家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朱通看得出来思年刚刚是故意打断李沐的话,不让他多说。想到李沐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思年,他便感到嫉妒。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李沐好奇的看着这个男生,他好像很关心思年的样子。
“她很坚强,总是装作没事,所以我才想问你。”朱通老实说。
“谢谢你的关心,没什么特别的事。”李沐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送仙人掌给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朱通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还是坦白的告诉他。
这时,孔倩萍端了一大盘水果回来,而朱通便加人其他同学的活动。
听过朱通的说法后,李沐觉得自己真的略逊一筹,因他只看到思年的刺,而朱通却看见她温柔的内在。
“仙人掌花吗?”李沐喃喃自语。
下午大家开始玩游戏,李沐毕业好几年了,重新玩这些傻气的游戏竟觉得很怀念,好像重回学生时代。输的人受罚表演才艺,旁边的同学当然要用力讥笑一番,一群年轻人闹到下午四、五点才散伙。
***
夕阳西斜,枯燥的水泥丛林也被染成炫耀的黄金城市。
李沐的车停在谢家公寓的大楼前,思年下车愉快的向他道谢,李沐表示自己也过了有趣的一天。
大楼警卫看见谢家小姐回来了,把谢家交代的信封交给她,“谢小姐,谢太太他们全都出门了,明天才会回来,他们说如果你回来的话,把这个交给你。”
思年不安的接过信封,看完信后愣在大厅。
李沐看情况怪异,从车里探头询问,思年重新坐回车里,将看完的信递给他。
“你敢未经同意就偷溜出门,我不会让你好过,别想去找张嫂拿钥匙,今天晚上你就睡街上,这是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没有署名,不过看得出来是谁的口气。李沐错愕,为什他们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女?
“借我钱,我去住旅馆。”思年寒着一张脸。今天去烤肉身上才带几百块,不够住旅馆。
李沐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实在不放心让一个女孩子去住旅馆。
“你也看到了,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不敢跟别人说明我的存在,连钥匙都不给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叫我睡街上,我到底算什么东西?”她生气的大吼。
“你吼我做什么?这又不是我的错!”李沐觉得她又变回谢家的思年。
“你到底要不要借?不借的话,我去找别人。”思年不耐烦的说。
“找谁?你不是死都不肯让同学知道你家的事,你还能去找谁?”李沐和表嫂聊过,知道她除了谢家之外,可以说是无亲无戚。
思年愣住了,他说的没错。
李沐再度发动车子,驶人簿暮中。
“去哪里?”思年紧张的问。
“去我家吧。”他无奈的说。
“停车,我不要去你家,我要去找阿朱,他对我最好,他一定会帮我。”她不愿意接受和谢家有关的人的帮助。
李沐听到朱通的名字就有气,大声的说:“接受我的好意会死吗?你就一定要对我这么凶吗?你到底不爽我什么?”
“我不爽你是她的亲戚!我不爽你看不起我,我不爽少爷你什么都不懂!”思年把不满全发泄出来。
“没错,我是不懂你们到底在斗什么,可是我从来没说过看不起你的话,你不要发神经!”他大声反驳。
“你有!第一次见面就叫我私生子,你就跟他们一样的看不起我!”她指证历历。
李沐傻住了。自己的确这样说过,初次见面的印象烂透了,没想到无心的一句话让她耿耿于怀。
他转头看她正含着泪光怒视着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于是放软姿态说:“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失言道歉,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你不要再生气了。”
思年别过头,没有回答。
李沐保证不会有人知道她住在自己家中的事,她才点头答应。
***
李沐带着思年回到家中,开了门,她却犹豫的站在门口。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住在楼上。”他解释。
原来李家知道楼下有人要搬走,就买下楼下的公寓给小儿子,一方面年轻人出人自由不受拘束,另一方面是为小儿子将来结婚做准备,让小儿子夫妇住在楼下,李家二老和大哥一家则住在原来的家中。
听完解释后,思年才放心的进屋。
客厅、餐厅、厨房与和室整个打通的开放空间,让四十多坪的公寓看起来更宽敞,舒适的米白色大沙发配上中国古典家具也满有味道。整套音响视听组合让思年赞叹不已,对那套高级电脑也兴趣高昂,她就像个进到玩具店的小孩东跑跑、西看看,雀跃不已。
李沐到房中拿出一套干净的T恤和短裤递给她。“借你,你用那边的浴室。”
思年想到没有换洗的内衣裤,干脆不洗了,一天不洗又不会死。”
“在太阳底下烤了一天,早就臭死了。你要是不洗于净的话,我连沙发都不借你睡。”李沐拿出主人的架子。
思年对他做了个大鬼脸后转身进浴室,李沐也回主卧室洗澡。
***
“好吵。”李沐嫌吵的捂住耳朵,思年在和室用吹风机吹干衣服,吹风机的声音好吵,他干脆关上电视到阳台上抽烟。
思年弄好衣服后也到阳台,伸手向他要根香烟。
“你抽烟?!”李沐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递了根香烟给她,顺便帮她点火。
“偶尔啦,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抽,感觉上好像把烦恼烧掉随烟飘走一样,满有治疗效果的。”她耸耸肩。
“真能掰。”李沐笑着问:“现在心情好一点了吗?”
思年凝视着袅袅上升的白烟,点点头。
“如果你在家里表现得跟学校一样乖,事情应该就不会弄得这么僵了。”他有感而发。
她则白他一眼,感叹的说:“你命好,懂什么,你做过亲子DNA比对吗?我做过。”
李沐一愣。听大哥说,表嫂做过好几次人工授孕但都没有成功,表哥有过好几个情人,在大陆也有二女乃,可就是没有一个人生得出一男半女,除了思年的母亲,就单单生得出这个孩子,这也难怪谢家会怀疑,而经过亲子DNA比对鉴定后,谢家才承认思年是谢家的亲骨肉。他们的亲子关系是确立在科学和血缘上,而不是认同和情感上。
“好热,进去吹冷气吧。”
思年捻熄香烟,跑进屋子里开冷气,李沐跟着进来,她看见后柜上放着半瓶威士忌,要求喝一点。
“又抽烟又喝酒,形象不太好吧。”李沐皱起眉头。
“反正我又不要嫁给你,不用那么小气。”思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笑笑,比起那些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不顾形象的她可爱多了,拿出冰块和杯于,叔侄两人难得心平气和的聊天。
“真的不打算读研究所了?”李沐问。
“也不是不想,但与其在内地读研究所,我更想出外,远离这些是非恩怨。我不想再浪费生命在争吵上面了,好累。”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放松心防说出心底的话。
李沐明白,与其留在这里继续过着双面生活,不如到外国重新开始,他鼓励她告诉表哥、表嫂,他们应该会支持她的决定,但她却摇头,因谢长风整年在大陆做生意,于婉柔什么也不敢说,谢玉棋夫妻是不会答应的。
“我也不是真的一无所有,我妈留了一间公寓给我,虽然没有你们的棒,但好歹也值个一、两百万。一方面是房子不是三天、两天就卖得掉,再一年就毕业了,我舍不得休学,也舍不得那些好同学;另一方面是我舍不得卖那房子,想多留一阵子也好。”她伤感的说。
李沐这才惊觉她的母亲不在了,她是用怎样的心情搬进谢家?年纪轻轻的她经历那么多的人情冷暖,难怪她老是嘲笑他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少爷。
思年不想再谈下去,故转移话题,“喂,你命中欠水、欠术吗?不然怎么会取个‘沐’浴的沐当名字,真好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一样的东西,不同等级的人就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思年,我看你的层级不过尔尔。”李沐把她讥笑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回敬。
思年大笑不已。
“冰之温润,木之敦厚。很有学问,也很美的,不会比你那个‘一弦一柱思华年’差。”李沐骄傲的说。
“失敬失敬。”她笑了好久才停下来。“听说姨丈公是律师,你们家怎么没一个孩子当律师继承衣钵?”
李沐开始说起当初大哥不肯读法律系,硬是要学设计,父亲坚决反对,父子差点翻脸,最后还是靠母亲出面护航,大哥才得偿所愿。接着说起母亲的开通,只要不是坏事,她都顺着孩子,只要是母亲赞成的,父亲也不会断然反对,所以从小家中的孩子都很自由。
思年羡慕起他们家的孩子,对小姨婆的印象本来就不错,现在更好了。“听说你还有个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嫁给阿度仔,现在住在英国伦敦,养番仔。”
“那你呢?怎么没当律师?”
李沐哈哈大笑,“因为我成绩烂,考不上法律系,勉强混到大学毕业,当完兵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好,就到大哥的公司帮忙。”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她好奇的问。
李沐想了一下,他好像没有特别的嗜好,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思年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指一只、一只数着,“不必赚钱,家里多得是;不必泡妞,老婆人选排队等你挑;不必找工作,跟着大哥混就行了;连将来结婚的房子父母也帮你准备好了,人生的一切别人都替你安排好了,难道你都没意见吗?难道这就是你所要的吗?”
“谁说我没有意见?我意见可多了!”他不高兴的猛灌一大口酒。
“是吗?说来听听。”
他全身冒出薄汗,的确如她所说,自己的一生差不多都被安排好了,如果再不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话,恐怕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生。想到这里,李沐感到害怕和心虚。
“说不出来了吧。”思年醉眼迷蒙的看着他,手中杯子轻晃,冰块碰撞发出轻脆的声响。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他不服气的反问,不相信她能说出什么道理。
“我想做翻译,中翻英、英翻中都好,文学和语言我都喜欢。哪天我想开了,卖了房子出外去读书,让你们都找不到。”思年昂起下巴自信满满的说。
“是吗?连你都想好了,看样子,我不认真都不行。”他泄气的说。微醺的李沐伸手搂搂她的肩膀,感慨万千,“到时候别忘了写信给我,我会想你这个野丫头的。”
“好哇,一定要想我喔。”她将头靠在他肩上,半醉的一笑,“其实你的人还不错嘛,为什么以前那么讨厌你呢?嗯,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