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fter Innocence 第一章 作者 : 白光

一九0一年新港海边

这是个灿烂的一天。莎菲不再后悔离开纽约市,参加她母亲的周末海滩聚会。

一手拿着素描簿,另一手抓着炭笔,莎菲停在沙丘顶眺望着海景。蓝色的大西洋在

阳光下波光粼粼,海与天几乎连成了一线。莎菲笑了,仰头面对太阳,草帽的帽檐遮住

了大半的脸庞。总是在这样美好的日子里,莎菲才会想起除了工作室的四面墙外,还有

着五彩缤纷的世界。

而后足踝的抽痛将她唤回了现实。她不应该再多逗留。来到海滩证实是个错误。的

确,新堡美丽的海滩让她完成了许多素描;一回到纽约,她就会用油画画出来。但眼前

等着她的还有整个晚上的社交聚会;如果她跛得太厉害,只会让自己更加困窘。珊娜请

了一屋子的客人度周末,丽莎菲忍不住感到恐惧。事实上,如果她能够选择,她会把自

己锁在房间里画画。但她并没有选择。

她答应珊娜要表现得活泼热络,而她会尽力取悦她的母亲。

莎菲叹了口气,走下沙丘。不知道她母亲的客人里有没有她认识的。她希望有。沉

浸在艺术的世界里,莎菲几乎没有社交生活可言。她也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轻松自然地

和陌生人、或是仅有一面之缘的人聊得开开心心。她的继妹丽莎曾经告诉她随便什么事

都可以聊——

即使只是大厅里的一个漂亮花瓶。

听起来容易。莎菲决定不去想今天晚上。反正也没有人会预期她是舞会之花。

莎菲一跛一跛地下了沙丘,隔几步就停下来休息喘气。突然间她的眼角瞥见了一抹

白色。她转过头。一名男子悠闲地走过她下方的沙丘;他显然正要离开海滩,但是他并

没有看见她。

莎菲蓦地停下脚步,忘我地留在原地。那名男子并没有戴帽子,一头浓密的黑发和

一身的白色套装成了强烈的对比。剪裁合身的白色外套敞开,下摆随着风轻飘,手深插

在女乃油色的长裤口袋里。他是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但他的步伐却矫健、优雅——令莎菲

想起她在布朗克斯动物园看过的黑豹。莎菲被迷住了。他的肌肤晒成健康的古铜色;而

且英俊非凡。

她想象画下这位男性的健美典范。莎菲突兀地坐下来,打开素描簿,她的心脏怦怦

跳,画笔飞快地动了起来。

“艾德!等等!”

莎菲的手冻住。一名女子正飞奔过沙滩,追赶那名陌生人。她的裙摆撩高,露出一

双小腿。莎菲惊讶不已,认出是他们的邻居何思蕊夫人。为什么何夫人会这样追着一名

男子?她的心狂跳。突然间她明白了。

莎菲严厉地告诉自己这并不关她的事。她应该离开。她试着尽快完成那名佰生男子

的素描,加了几笔。而后他男性低沉的声音响起——醇厚的男中音,但又像丝一般温

柔。她的手定住。莎菲始起头,被那声音迷惑了。她不自觉地竖耳倾听。

思蕊紧攀着他的肩膀。她的身躯轻摇,似是不胜风力——或者是在等着他的吻。

莎菲睁大眼睛。她的心跳加快。下方的发展正如她所想——所恐惧的。她的手深深

陷入了温暖的沙地,忘了她的素描;也忘了她必须在看到她无权看到的事情之前离开

——但她无法移动,荒谬地被冻住杂原地。

思蕊沙嘎的笑声响起。莎菲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邻居缓缓地解开了上衣钮扣。

他纳闷自己是否老了——他确实已经太老得不适合这种事。非洲不只是磨练得使他

更加玩世不恭,也说服了他生命中的许多享受是值得等待的。既然清凉干净的被单唾手

可得,他无意在灼热的沙地交媾。此外,何思蕊数个小时前才离开他的床。

他的笑容讥诮。数个星期前他刚回到纽约时,在一次舞会中遇到思蕊。思蕊嫁了一

个比她大了许多的丈夫,现在是文君新寡。艾德一向偏好寡妇;她们享受热情,并不会

感到罪恶感、或要求承诺。两人之间的吸引力是互相的;他们的韵事也一直延续至今。

这个周末,他们都是雷家夏屋的客人。艾德猜测他会被邀请是思蕊安排的,但他并

不在意。思蕊是个可爱的女人;他在床上、床外同样喜欢她。再说,夏天时的纽约热得

像地狱一般。他们的女主人雷珊娜亲切地安排了他们相连的套房。昨晚思蕊一直在他的

房间里待到天亮,但明显地她并没有像他一样地厌足。

他纳闷从什么时候起,他那贪得无厌的在碰到个美丽情愿的女人时,竟然还烧

不起来?

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他的视线由她盛满的棕色眸子,来到她解开小外套的苍白

的手。思蕊成熟动人,而巨有副喷火身材;艾德发现自己正被挑起。

艾德闭上了眼睛。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感觉羞愧不已,更糟的是,他在害怕。突然

间他明白他那浪子的名声并不像他原以为的夸张。

莎菲在回到屋子的路上绊了好几次。院子里有人在打槌球,但她不想被看见。不,

她不能被看见——在她目睹的事情后不能。她的脸庞灼热通红,她无法正常地呼吸,珊

娜会立刻知道事情不对劲,并追问原因。

莎菲避开屋后的草坪,尽管这意味着她必须走较远的路回到屋子。她绕过沙丘,来

到屋后的网球场。幸好没有人在球场上。她再也忍受不了右足踝的剧痛,似乎每走一

步,都痛得更加厉害。她低喊一声,再也支持不住,倒在球场后方的沙地上,以手覆往

脸。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当她遇上了那对爱侣欢爱的局面时——其中之一

还是她的邻居——她应该转身离开的。但她没有。她完全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及灵魂。她

留了下来,一直待到了最后。

莎菲的身躯剧烈地颤抖。像那样被亲吻、被拥在那样的男人怀中会是什应感觉?

莎菲赶走她月兑轨的思想,伸手握住右足踝。她留下来看完全部已经够糟了,更糟的

是还有这样的想法。过去她从不曾沉浸在这样的幻想里,现在也不是开始这么做的时

候。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而且她清楚得很。

莎菲按摩足踝。她申吟出声,泪水涌上了眼眶,但是因为脚部的剧痛,或是心里更

深的创痛,她无法知道。

莎菲坚决地眨去泪水。他们并没有看到她;她的秘密还算安全。至少思蕊没有看

见。有一晌她以为那个男人瞥见了她,但那应该是她慌乱先的错觉,不然他应该会惊喊

出声,停止他正在做的事。

莎菲继续按摩著疼痛的足踝——她不能去想他刚刚做的事,及他当时的样子。的

确,那名佰生人是个英伟的男子。现在莎菲知道为什么在艺术学院里,女子被禁止参加

有男性模特儿的课程了。

她苦笑一声,缓缓站了起来。一阵剧痛由足踝窜到了臀部。她咬紧唇,阻止自己痛

喊出声。珊娜会说是她自作自受,一个人走去海滩。

但有时候莎菲实在厌倦透了被拘禁在屋内,无法像其他人一样地自由活动。通常在

她画画时,除了指导老师或模特儿外,她总是一个人。在纽约市关了两个月后,今天她

只想出去透透气。她向来很少出到户外,特别是到海边。结果出去这一趟就出了差错!

她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她的手也不再剧烈颤抖。她纳闷海滩上的那名佰生人是

谁。她知道他叫艾德,但那对她毫无意义。莎菲闭上眼睛。“你这个傻瓜。”她低语。

像他那样的男人是不会多看她这样古怪又跛脚的女人一眼的。

“雷夫人?”

珊娜转过身,直觉地绽开个愉悦的笑容。她人在小沙龙里,背对着阳台。阳台下方

的草地上,数名宾客正在打槌球。珊娜看着这位略嫌肥胖的年轻人,试着回想他的名

字。

她想起他是麦海雯的一个穷远亲,刚刚由哈佛的法学院毕业,正要在纽约开业。梅

雯出国去了,临走前要求珊娜邀请她的远房堂弟参加一、两次她的周未聚会,让他认识

一些上流人士。单身汉在聚会里总是受欢迎——即使是没有高贵血统的贫穷单身汉。

“你好,麦先生。在这里玩得愉快吗?”

他的笑容颇迷人。如果他减个几磅,应该满有吸引力,珊娜想着。“我过得很愉

快,雷夫人。我还没谢过你邀请我,你的屋子真是富丽堂皇。”

珊娜在心里畏缩了一下——这个人真是俗气。“我的家一点也比不上我邻居的富丽

堂皇,亨利。”看在梅雯的分上,她把话说得含蓄了些。

“雷夫人,我看见你的女儿去了海滩。”他脸庞胀红了。

珊娜并不惊讶他对莎菲有兴趣。十七岁的丽莎已经吸引了许多仰慕者,只等她年满

十八岁后就认真追求她。娇小黑发的她是如此地纯真动人。“丽莎去了海边?我记得她

今天下午在打网球。”她要怎么告诉这名年轻人他是高攀了?他不是智障,就是太过野

心勃勃。

但亨利令她吃了一惊。“不,雷夫人。我看到的是你的女儿莎菲,不是你的继

女。”

珊娜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他结巴道。“我以为是莎菲。毕竟,我们还没有被正式地介绍

过。她有一头金发,中等身材,”他急忙道。“我希望能和她正式认识。”

珊娜仍未自惊愕中恢复过来。她明白自己被梅雯设计了。麦亨利参加她的派对绝不

只是为了认识一些对他的律师业务有利的人士,而是垂涎她的女儿。莎菲明年五月就二

十岁了,而且众所皆知,她的父亲留给了她一笔为数不少的信托基金。

事实上,欧杰克死后留下的遗产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珊娜。她仍然不明白

为什么一名爱尔兰工人可以在他们在一起的短短六年内成为建筑商,并聚积到上百万的

财产。

“雷太太?”

珊娜回复过来,试着控制身躯的颤抖,但她的愤怒是因为想到杰克,特别是他留下

来的钱——或是因为这名年轻人胆敢不自量力,追求她的女儿?珊娜强挤出笑容。“你

一定是弄错了,莎菲不会去海边。”

亨利愣了一下。“但——但我很确定是她。”“她跛着脚吗?”

亨利大吃一惊。“抱歉?”

“你一定知道她的脚跛得很厉害。”

“我知道因为她小时候一次不幸的意外,她的走路有一些不平稳。”

她知道梅雯为什么对她的远房堂弟美化莎菲的情报。珊娜再次挤出笑容。“她的跛

脚是因为一次‘可怕’的意外。九岁那一年,她摔下了楼梯。她跌断了足踝,没有愈合

好。她的足踝整个扭曲了。梅雯没有告诉你我女儿是个跛子?”

享利的脸庞变得愈来愈灰白。“我不知道。”

珊娜继续道,这次的笑容比较出自真心。“当然,我很乐意介绍你认识她。虽然她

已经二十岁了,还从没有过追求者。”

“我……我明白了。”

“来吧——我们去找她!”珊娜轻触他的手臂,不容许对方拒绝。

莎菲到了屋子里的厨房入口时,不只是为了右足踝的疼痛筋疲力尽,而且心乱极

了。她刚刚发前她把素描簿留在海边。

莎菲的画作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几乎可以说是她的生命意义,而她从不会不

小心地丢了素描簿。这也证明了看见那对男女在一起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她停在狭窄的走道上,喘一口气。一名仆人经过,问她是否不舒服,并告诉她珊娜

在找她。

莎菲看着自己。她的衣服乱得一塌糊涂。她知道她母亲会怎么说,而且珊娜一定看

得出有事情在困扰她。当然,珊娜绝对猜不到她心乱的理由。

因为脚痛,莎菲跛得比往常更厉害。她进到了大厅。她母亲正在绿沙龙和一名年轻

人说话。

“莎菲!你来了!我们到在处找你。亨利说你去了海边,真的吗?”珊娜的眉头挑

起,看见她女儿邋遢的样子。

莎菲顿了一下。她母亲走过来,那名年轻男子跟在后面。珊娜始终是如此地优雅美

丽,她的体态轻盈,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及象牙般洁白的肌肤,而且她才三十六岁。

她怀了莎菲那年十六岁。她经常在猜想她美丽的母亲是怎样被她英俊、充满魅力的父亲

迷住的。十四年前,如果欧杰克不是被迫逃离纽约,他们的生活又会是怎样?她是如此

地想念他、爱他;这份心始终不曾改变。

莎菲强挤出笑容。“我很抱歉,母亲。我去海边素描。”

珊娜眨了眨眼睛。“你一个人?”

莎菲点点头。

珊娜转向那名男子;他似乎很紧张。“我告诉过你我的女儿也是名艺术家吗?她在

艺术学院念书,并经常在家里她的工作室画一整夜。她想成为画家。”

莎菲对她母亲眨了眨眼。珊娜从不曾公然提起她对艺术的执着。虽然在学院里也有

和她一样全心投入绘画中的女子,但一般说来,对艺术,而不是丈夫感兴趣的女子总是

被视为怪胎。莎菲着向那名年轻人。他勉强摇头,回答珊娜稍早的问题。莎菲可以了解

他的沮丧。

“沙菲非常地有才华,”珊娜微笑道。“亲爱的,让我们看着你今天画的。”

莎菲的身躯僵住,想起她的素描簿还留在海滩,及留在那里的原因。她的心跳漏了

一拍。“我的素描簿在房间,”她勉强道。“我会很乐意改天拿给你们看。”但她看着

珊娜,纳闷她母亲的意图。珊娜一点也不赞成她对绘画的投入,也绝对不会提议她拿作

品给客人看。

“我想介绍你认识麦亨利,亲爱的,”珊娜道,将那名年轻男子推向前。“他是麦

梅雯的堂弟。他刚刚由法学院毕业,正要在纽约开业。”

莎菲礼貌地露出笑容,看向那名年轻人。他显得十分不自在。她伸出手,猜得出他

不自在的原因。他大概认为珊娜是在做媒,但她根本不是。莎菲甚至不曾进入社交界

——因为她根本无法跳舞。

那并不重要。莎菲一心只想成为职业画家。她从不曾天真得以为会有男人想要娶一

名跛子老婆,更不用说她只想当个画家。多年前她和珊娜已达成协议;珊娜不会勉强她

结婚,或是替她找丈夫。那只会是一种羞辱,而且也不可能成功。莎菲会全心投入她的

真爱之中——她的绘画。

那样最好。她们已经协议好莎菲满二十一岁后去巴黎学画。那儿她可以亲炙大师们

的风采,甚至拜在她最崇拜的画家塞尚或莫内门下。

莎菲看向麦亨利。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他不知道她根本无意婚姻,还以为他被视为

丈夫的人选。莎菲深吸了一口气,绽开笑容。“你好,麦先生。恭喜你了。你由哪所学

校毕业的?”

亨利和她握了手,但立刻就放下来。“很……高兴认识你,欧小姐。我……我由哈

佛毕业的。”

珊娜微微一笑,托辞离开。剩下他们两个独处后,麦亨利显得更不自在了。莎菲也

脸颊灼热。都是她母亲让她处在这么尴尬的情境下。“那实在是了不起的成就,表先

生。”

他看着她,润了润唇。“是的,谢谢你。”

莎菲再次强挤出笑容。“哈佛很不容易进去,不是吗?”

他还在瞪着她看。“的确。”

“你一定很引以为激。”她挪动了一子,减轻疼痛的足踝负担,但她并没有提

议他们坐下,一心只想离开找到丽莎。她的素描簿还在海边,而她想要画完那名字叫做

艾德的黑发陌生人。

“我们……嗯……散个步吧,欧小姐?”

莎菲深吸了口气,再次挤出个明亮的笑容。“噢,通常我会很乐意,但恐怕我必须

先回房间休息,及为今晚的聚会打点一下仪容。”

他迟疑了一下,明显地松了口气。“当然,欧小姐。”

莎菲微微一笑,同样松了口气。他们很快地由相反方向离去。

“莎菲——不在那里!”丽莎喊道,反手关上莎菲卧室的门。

莎菲的身躯剧震。她疼痛的足踝裹着白棉布,浸在盐水里。“它应该在的!你没有

找对地方吧?”

丽莎有着一头漆黑的秀发,及细致的美丽。她喊道:“我找了!我由网球场旁边的

小径开始,一直到你说可以看见海洋的沙丘——沙丘下方有一条小径。但它不在那里。

不过我找到了你的帽子。”

“老天!”莎菲沮丧地道。“有人拿走了我的素描簿?但是为什么?”

“我真的每个地方都找过了。”丽莎道。

莎菲几乎没有听到。“现在我要怎么画他?”

丽莎轻融莎菲的手。“画他?画谁?”

莎菲茫然地看着她的继妹。

丽莎询问地看着她。

莎菲突然明白自己所说的。她深吸了口气,平静下来。“我在沙丘上素描时,看见

这名风度翩翩的男子由下方的小径走过。我画了一张他的草图。当然,他并没有看见

我。”她知道自己的脸红了。她是省略了部分的事实,但她不可能告诉她的小妹她所看

到的。

稍早在沙滩上发生的事始终拒绝离开她的脑海。她忍不住想起他,想着他和美丽的

思蕊所做的事。即使是现在,她仍然恬不知耻地回想他在最终时狂喜的表情。她心里想

的实在是太不淑女、太邪恶……太过不安了。莎菲无法相信她这么执着于他们两个人

——执着于他。回到房间后,一整个下午,她一直在想着要怎么画他,选择什么样的构

图及色彩。她打算将她所见到的稍微改变,达成戏剧性的效果。

“他是谁?”丽莎问,深感兴趣。

“我不知道。她叫他艾德。”

“她?他不是一个人?”

莎菲真希望自己没有多嘴。“不。”她道,拒绝看向丽莎。她怎么会说溜了嘴?

丽莎已经坐在莎菲的椅子扶手上。“你一定是说狄艾德!”她兴奋地喊道。

丽莎的话引发了一波的恐惧及期待。“谁是狄艾德?”

“昨晚我在晚餐之前见到他——噢,我多么希望你也在场!如果你昨天到达这里就

好了!”

莎菲诚挚地希望她在海滩上看到的男子不是她母亲派对上的客人。她诚挚地希望再

也不会看到他,不会直视进那名男人的目光。

莎菲的胃在翻搅。“他黝黑英俊?”

丽莎看了她一眼。“不只是英俊。他是如此地风流潇洒,充满男性气概!”她降低

音量,传向莎菲。“而且危险!”

莎菲的脸色发白。不——丽莎不可能是在谈论她在海滩上看到的男人!他不可能是

他母亲的客人!不可能!

“派队上的女人为他疯狂,”画莎继续道。“所有的女人都觉得他迷人——包括客

人和女仆。甚至你母亲也看了他不只一眼。”

莎菲感觉糟透了。她握紧拳头——害怕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而且他现在正在她的

屋子里。

“他的名誉比黑夜还黑,莎菲,”丽莎兴奋地低语。“他们说他身上随时带着一把

小枪;他专门走私钻石——偷来的钻石,而且他是名浪子!”

莎菲惊喘出声,脉搏加速。她闭上眼睛,心里浮现那名男子的面容。尽管他的气质

从容优雅,她可以轻易地想像他走私钻石……或是引诱年轻纯真的女孩。她拿起她看到

一半的小说,拼命用它扇着脸。“我相信谣言是过度夸大了。如果他这么卑鄙,珊娜为

什么还邀请他来派对?”但她自己已经有一半相信了。

丽莎笑了。“因为他一点也不卑鄙,莎菲,尽管他所做的一切。他们说他在非洲受

了伤;那使得他像个英雄!屋子里的许多女士已经视他为金龟婿。毕竟,他富可敌国。

我实在等不及你和他碰面了,莎菲。这次即使是你也会迷上他的!”

“听起来你已经迷上他了。”莎菲道,惊讶自己的语气竟如此地平静。

“我是迷上了,但他绝对不适合我。爸爸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追求我——而且我

们都清楚得很!”但丽莎的黑眸依旧闪着光。“昨晚大家都就寝后,他和一名女士在阳

台上。我看见他们了——他拥抱她的方式!他吻她,莎菲!”

莎菲的身躯冻住。“谁?”她沙嘎地问。“他和谁在一起?”

“你不会相信的——我自己也无法相信!是何思蕊!”丽莎倚近她。“我听说她想

要和他结婚!”

莎菲无法回答。她终于明白她在海滩上看到的男人正是狄艾德,而且没多久她就会

和他面对面。老天,在她看到的一切后,她怎么可能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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