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淞面色沉郁地坐在桌前,摇曳的亮黄烛火在他眼底晃动,映照出的却是一幅又一幅的她和她的景象。
萧湘凝望啸风的笑颜和梅儿忧心凝视窗外的神情有时交替,有时重叠。
同样美丽的眸子,同样真挚的眼神,同样是望着别人,同样地……同样地令他心痛。
他握紧了拳,不禁狠狠地捶了下木桌。
为什么?他紧紧咬着牙关,用力得牙龈都隐隐渗血。他是不是天生丧失了属于恋爱的那种好运,所有他喜欢的女人最终都会爱上别人?
萧湘的事他还肯甘心退让,毕竟虽有婚约之名,但他们并不相识,从头到尾她的心中部只有啸风一人而已。就算他再留恋,充其量也只能叹是自作多情罢了。
可是……凭什么连梅儿他也必须让?李炽不过是半途杀出的程咬金,他凭什么后来居上?凭什么来和他抢梅儿?
他有比他了解梅儿、照顾梅儿、关怀梅儿,他有他……有他……
他有比他更爱梅儿吗?
他双手长指穿进自己的头发,烦扰地揉乱了一头青丝。唉!是,他是爱梅儿!那又如何呢?
本来还迷惑于心中对她过盛的莫名情感,不敢轻易承认那就是爱。可是现在威胁迫在眉睫,他连犹豫的空间都没有了。
在此当时,他只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让走了萧湘,还可以说是他有成人之美;但他如果连梅儿也因犹豫而失去,他就真的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了!
他绝不能放走梅儿。可是会不会太晚了?她的心有那么容易变吗?
他正心烦意乱地胡思乱想,门上却蓦然传来轻微的叩击声。
“谁?”他烦得连头都不想抬。
“……昱淞哥,是我。”
好轻好轻的声音,可是却让苏-淞在瞬间跳起来。他箭步冲上前打开房门,如愿地见到门板后那张扣人心弦的美丽面孔。
“梅儿!”他惊喜地低喊。
“昱淞哥,我……”-星本来想和他解释刚刚的事,但她刚一抬头,便迎上苏-淞迥异于以往的眼神。
他……他的眼睛好亮,黑如深夜的瞳孔中仿佛闪着无数熠熠发光的星。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呢?-
星心头加速地跳了起来,一时之间竟完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她的沉默却仿佛在苏-淞火热的心上缓缓浇了一桶冰水。她为什么又不说话了呢?难道……难道她想说的话对他竟是这么难以出口吗?
他心一紧,不敢继续想像她可能想说的话,若真让她说出口,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梅儿,你嫁给我吧!”他冲动地月兑口而出。
“什么?!”-星惊讶地瞪大水眸,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他不让她有任何缓冲的时间,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狠狠地印上她嫣红的娇女敕唇瓣。
“昱……”她慌张地睁大眼睛,正想挣扎,但他的灵舌已趁着她齿缝张开的瞬间滑进她香甜的口中,尽情地索取他渴望已久的香津-
星从未尝过如此狂烈的情焰,不消多时便被他强劲的攻势弄得浑身发热虚软,脑袋一团糊烂,如果不紧紧地攀住他,就怕要站不稳地滑落地面了。
他好不容易松开她,而她气息浅喘得连声音都难发出来。
苏-淞低头望着她绯红的脸颊、迷离的星眸,当真心动难忍。他的唇又怜又爱地在她粉女敕的肌肤留恋不去,热热的鼻息吹拂在她的额际更让她心醉神迷,不知该如何自处。
“昱……昱淞哥……”她又慌又乱地唤着他,想制止他这种太过令人疯狂的亲密。
“梅儿。”他低哑的嗓音透着浓浓的性感,让她的心脏又狂跳了两下。“你嫁给我吧。”他又重复了一次请求-
星抬首望着他认真的表情,小臻的忠告又仿佛在耳畔响起。她的脸颊顿时晕满喜悦的嫣红,声音也因羞怯细若蚊纳。
“昱淞哥,你……是真的为我吃醋吗?”她真不敢相信,这……这真的有可能吗?
“岂止吃醋,我都快为你疯狂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苏-淞无奈地叹息,他也不想如此,但就是无能为力啊!
他坦白的回答像一股强劲的热流,狠狠冲进她的心脏里。
“昱淞哥,我好开心!好开心啊!”-星激动地叫了出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仿佛深怕无法让他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快乐。
她说开心……这是代表她已答应了吗?
“梅儿,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给我?”他焦急地追讨着她的答案,在得到她明确的答案之前,就是无论如何无法安心-
星不禁开心地咯笑了起来,每一声清脆的笑音都像征着她现在无比的幸福。
“梅儿?”苏-淞急得叫道。她别只是笑,快点回答他呀!-
星停住笑声,扬起乌眸晶莹地凝视着他,她缓缓启齿,那如银铃般的一字一句听在他耳里,都仿佛今他置身天堂。
“昱淞哥,只要你不嫌弃,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呀。”
苏-淞灼灼地盯着她,过了好久之后才“哈”地一声猛然笑出。他接着狂喜地呼啸,猛然打横抱起-星,便开始在房内大转起圈来。“太好了,太好了──”
“昱淞哥?!”她不由得惊呼,藕臂害怕地紧抱着他的颈项。
当他好不容易停下来,他将她安放在椅子上,自己跪在她的脚边,双眼痴醉地凝望着她-星屏息着无法移动,完全醉倒在他深海一般的眼神里。
“梅儿,我发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爱你、保护你。”-
星的水眸剧烈波动,因为他话里的深情而感动不已。她低头主动吻上他,待激烈的吻终于告一段落后,她不禁在他温热的怀中激动地许下今生最深的誓言。
“昱淞哥,我也好爱你,永远、永远都爱你!”
第二天清晨,他们一伙人收拾行囊,准备出发前往临安。
苏-淞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的笑更停不住。他站在车队面前,顾盼自若地看着仆人们将他们的日常用物一一搬上车。
“大家动作快一点,整顿好了咱们就赶紧上路。”他拍手吆喝着。
如果能早一刻到达临安也好。他现在心中充斥的全是这个念头。但这又怎能怪得了他呢?终于和梅儿心心相印,他当然会想早点抵达临安,和梅儿快活无忧地双宿双栖,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星在他的安顿下坐得远远的,就是怕搬东西时掀起的灰尘会呛着她。
他连这种小地方都如此注意,怎能还让她不为他沉醉心迷?-星远远望着正指挥着下人的苏-淞,水眸中荡漾的尽是浓浓爱意。
李炽仔细地看了看左右状况,确定短时间内苏-淞不会过来,他才敢迈开脚步,往-星的方向快速靠近。
“-星郡主。”他没有时间再来迂回浪费,开口便直接唤出她真实的身份-
星的身躯猛然一震,她惊讶地回眸,望见李炽严肃的脸。
“李……李都督。”因为苏-淞的要求,她连称呼都改了-星力持镇定地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还想装傻吗?李炽的眉头隐隐一蹙。
“我废话就不多说了吧-星郡主,安国长公主找你找得十分焦急,五内如焚。”-
星咬着下唇半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面对着李炽灼灼逼人的眼神,她还是只能认命地体认:果然,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是我娘要你来找我的吗?”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向他。
“长公主的命令不能违背。不过……我也没想到会在意外之处找到该找的人。”他凝望着她,语气饶有深意。
一提起苏-淞,-星便紧张起来。她整个人站起,激动地拉住李炽。
“你不会和昱淞哥说吧!你会说吗?不,求求你,你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如果我要说,不会等到现在。”
他的回答令她瞬间松了口气,可他的下一句话又今她全身紧绷了起来。
“可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李炽疑惑地望着她。“-星郡主,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离家。你身为高贵不凡的郡主,在安国府中养尊处优,你又何必干辛万苦逃家,到外面来遭受风吹雨打呢?”
他言谈间仿佛完全将她当成了个不明事理的骄蛮干金,可是他又懂什么呢?她有她非走不可的理由啊。
“-星郡主,长公主为了你的事,头发都急白一半了,我前日拜见她时,几乎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就算不顾念母亲的心情,至少应该为了你自个儿的身体安危着想吧。”-
星闻言剧震地望向他。
“你……你已经知道我的病了?”她声音隐颤。“我娘……我娘她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吗?”也包括了她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你既然身染重病,更不应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李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严厉续道。“长公主这么担心你,你难道不觉得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吗?”
看着他的表情,他似乎还不知道……-星不觉暗暗松口气,可是面对他口口声声的劝她回家,她除了不停摇头,还是什么也无法做。
“不,不……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这没有道理呀!”李炽还想追问,可是远处的苏-淞却仿佛回头看到了他们两人正在谈话。
“梅儿──”他立刻大声唤,招手要她过去。
这让-星仿佛得救了一般,“昱淞哥在叫我,我不能和你说了。”
她朝他慌忙摇头,转身提起裙摆便飞快地离去。
苏-淞张手接住她奔来的娇躯,头一句话便是紧张地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有,没说什么。”-星埋首在他怀中拚命摇头。
“真的没什么?”苏-淞还是不相信。
“真的!什么都没有!”-星加强语气否认。
她硬要这样说,他也只能闭上嘴。良久之后,他才忍不住低叹,脸上带着窘色。
“梅儿,你觉得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男人?为什么你和随便一个男人说说话,我都觉得这么难受?”
他静下心来想想,也觉得自己似乎太爱吃醋了。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的梅儿这么美丽,如果他不在身边,似乎全世界的男人都会虎视眈眈,让他一刻也不得心安。
听着他漾满浓情的话语,-星猛然哽咽,泪水顿时如雨纷纷落下。
“梅儿?!你怎么突然哭了?”苏-淞惊讶地赶紧提起衣袖帮她拭泪-
星摇头不要他擦,整张小脸却埋进了他的怀里。她真的好害怕,如果“她”真的赶过来了怎么办?“她”一定又会想尽办法拆散他们,不让他们在一起的!
“昱淞哥,我好爱你,我不想离开你。”她哭着道,声音断断续续。
“傻瓜,这有什么好哭的呢?”苏-淞反手紧抱着她,俊颜上泛着无奈的笑意。“你当然不会离开我。”他顿了一顿,更坚定地补了一句,“就算你想,我也不会放手。”
远处的李炽看到他们亲密相拥的模样,双手抱胸,不禁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对他们这段情实在不抱乐观,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用劝也无效了。既然如此……
他扬手招来随身的侍从,在他耳边低声几句。
“知道了吗?”
“是,大人。”
“那就快去。”他挥挥手,打发侍从,还不忘叮咛,“记得,愈快愈好。”
不似在璇州时的天寒地冻,等他们回到临安,几乎已到春暖花开的时节了。
“这就是临安……”当马车通过城门路经临安繁华鼎盛的热闹市区时,-星隔着车窗,不由得张嘴赞叹。
“怎么?很新奇吧。”苏-淞低低地笑,搂过她点着她纤巧的小鼻子。“头一回到临安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
因为他的亲匿动作她的俏脸又红了,她总是这么容易害羞,苏-淞看了不禁更加心情愉悦地哈哈大笑。
“梅儿,嘉靖公府就在前面,咱们快到家了!”
他将她搂得紧紧,-星心中虽然欢喜,却又免不了那伴随而来的忧虑。
自从被李炽揭穿身份以来她总是这样,夹杂在那极端相反的两面情绪之中。李炽似乎当真什么都没和昱淞哥说,但是……
唉,她在心中不停地朝上苍祈祷。拜托什么都别让他知道吧,包括她的一切事,永远永远他都不要知道!
“少爷,终于到了。”
“是吗?”经过漫长的旅程终于到家,苏-淞脸上不禁泛起欣喜的笑,他掀开车帘,才露了个脸呢,门房惊喜的叫声便震天响起。
“少爷回来啦──少爷回来啦──”贾伯兴奋地连手中的扫把都丢上半空,愣了半晌便转身狂奔进府中,四处宣扬这个好消息。
“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苏-淞不禁好笑地望着他的背影。他回头望着-星,正想和她介绍见到的第一位家人,却发现她的脸色苍白。
“梅儿,你怎么啦?”他情急地拉起她的手,测她的体温。
难道又发病了?他才惊疑,随即又想:应该不会才对,他不是一日三餐都将她补得好好的吗?
“昱淞哥。”-星深吸了口气。“我……我只是有些紧张而已。”
“傻梅儿,紧张什么?”苏-淞失笑。“怕大家不喜欢你?”
“我……”-星最后还是咬唇,默然点点头。
“傻梅儿。”苏-淞低叹。她这次是真的傻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相信我,不管谁看到你都会喜欢你的。我不就是个最佳的例证了吗?”
他的话做得了准吗?-星正想回话,一道惊喜交集的女声却从府内疾传而出。
“昱淞我儿,你终于回来了!”嘉靖公夫人快步奔在前庭石道上,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惊喜的笑颜。
“娘。”苏-淞立刻携着-星步入府内,给他疾奔而来的娘亲一个拥抱。“我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苏夫人不停拭泪,稍解思念独生爱子之苦后,她转头赶紧吩咐下人:“少爷的房间整理好了没有?少爷长途旅程想必累了,快点,让厨房炖点补品过来。”
“娘,不用麻烦了。”苏-淞不希望有这么大阵仗,连忙制止。
“怎么不用麻烦?”苏夫人回首瞪了他一眼。“你在外面这么久,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有,当然有。”苏-淞不禁陪笑安抚,在此时违逆他娘可不是个好主意。他搂着他娘的肩,缓缓将她带进厅堂坐下。“娘,我的意思是你先别忙这些了,我有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什么人?”苏夫人的眼中只容得下爱儿,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梅儿,你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啊。”苏-淞回头才发现-星远远地落在后面,不禁招手要她赶紧过来-
星虽然心中不安,但还是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她才一来,苏-淞便顺手搂过她的纤腰。
“淞儿,这位是?”苏夫人见状不禁狐疑地问。
“娘,这是梅儿,你未来的儿媳妇。”苏-淞喜气洋洋地介绍。
“你说什么?!”苏夫人似乎完全不这么想,她惊叫着站起-
星被吓得倒退了一步,幸好有苏-淞扶着她,才没跌倒。
“娘,你怎么了?”苏-淞皱着眉问。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你怎么会要娶她呢?”苏夫人望着苏-淞的眼眸写满不敢置信。
“我不是已经让甘泉写信通知你,要你们先替我准备成亲事宜了吗?”苏-淞不解,为什么到现在他娘还是一副惊诧样?
“什么?”苏夫人猛然想到那封信,这才想到它的意义。她不禁大嚷:“可……可我以为──”她以为他是终于想通,准备迎娶萧家小姐了呀!
“好了,娘,现在就别说这么多了。”他知道她以为些什么,苏-淞赶紧转回话题。“总而言之,梅儿是我要娶的人。”他低头柔声向-星说:“梅儿,快叫娘。”-
星听话地才张口,苏夫人的叫声已响起。
“不,别叫我,我绝不会承认的!”
“娘!”苏-淞立刻责怪地看向他娘。
“看我做什么?”苏夫人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先不说这姑娘来历不明,你又怎能这么糊涂呢?你怎么可以另娶?!你难道不知道──”
“娘!”他蓦然大吼,震断了苏夫人怒涛般的斥责。他情急地望着-星苍白的脸,幸好,她脸上除了震愕和惊吓,似乎什么都还不知情。
“梅儿,你先回房去休息吧。嗯?”他柔声哄着她,顺手将她推向一旁随侍的小臻手里。“带小姐进后院歇息。”
“是。”小臻机灵地照办,不敢多做停留。
苏-淞看到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布帘后才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汗水,苏夫人却一刻也不放松,急如燃眉地要他解释。
“淞儿,你快点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淞知道问题始终逃不掉,于是也只能面对了。他回过头来,深吸了口气,向母亲表达最深的心意。
“娘,我要退婚。”
苏夫人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凉气,接着激动地抓住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退婚?这不是抗旨吗?抗旨是欺君大罪呀!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而且我都想过了。”苏-淞试图冷静地向母亲解释。“可是我不能和萧湘成亲,真的不能。”
“为什么?”苏夫人完全不能理解,几乎无法再承受多一点点的惊吓了。
“因为──”他本来想说,但顾虑到萧湘的名节,他又住了口。“总之,娘,你不要担心,我已经想好解决方法了。我们可以进宫去求贤妃娘娘,她一定会同意帮忙的。”
啸风和萧湘都是贸妃亲近的孩子,他们相恋她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也早就酝酿着这件事了。
苏-淞自信满满,但苏夫人却完全不这么想。
“你别痴心妄想了。贤妃虽然是你姑妈,但也深明是非。像这种没有道理的忙她是不会帮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淞反正心意已决,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了。“反正你就不要担心了,把所有的事交给我,我自然有办法保全家平安无事的!”
他说完便甩袖离开,留下苏夫人还不死心地叫嚷──
“你这孩子,以为我只是为自身安全担心吗?我这还不全都是为了你啊──
在大厅后回廊的一角,李炽拦下了正要离去的-星和小臻,半强迫地让她们听完了这整段对话。
等到眼见苏-淞从大厅另一端甩袖离去后,他才开口问道:“你都听见了吗?”-
星脸庞如云般苍白,身躯隐隐颤抖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听,昱淞早在七年前就蒙圣上赐婚了。”-
星倒吸了口气,猛然竟站不稳,亏得小臻赶紧扶住她。“小姐!”
李炽看着她苍白脆弱的可怜神色,却必须强迫自己一点也不能心软。他这么做才是对的。她和昱淞本来就是两条不该交集在一起的平行线,早该各归各位,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上去。
“你身为郡主,应该很了解圣旨意味着什么。”他沉声继续开口,一字一句对-星都是更深的打击。“那么让我再告诉你昱淞的赐婚是怎么来的。你知道三皇子-阳吗?”-
星背脊一震。她当然知道,那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七年前当他因故身亡时,皇上还敕令为他国丧一年。
“-阳是昱淞的表兄,而武威将军的大公子萧时痕为了保护-阳,在景阳冈殉难身亡。圣上为了追念他的忠勇,不仅为他追官封爵,连他的家人也承恩庇荫。时痕的小妹萧湘就是因此被赐给昱淞做妻子的。”-
星浑身冰冷,无法言语。
李炽狠狠叹了一口气,烦闷地抚上额头。
“现在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了。只要是有关-阳的事,皇上就会变得不可理喻。所以不管昱淞要用什么理由、托谁去求,这些都是不会有用的!”就是因为太清楚这点,所以他才一直不持乐观啊!“如果昱淞真不肯死心,非要硬碰硬,你是皇室中人,应该很清楚他的下场是什么。”-
星蓦然狠狠地颤抖了起来。李炽说得没错,她当然清楚。所谓的抗旨……只有那唯一的下场!
李炽看她已有所动摇,不禁更加把劲,在她身上施下最致命的一挈。
“你清楚自己的状况,难道你又忍心让昱淞为了一段无法开花结果的恋情而葬送了一生大好的光明前途吗?”
他已经只差没有明说,她都已经时日无多,就请别再自私地为一己私欲而拖累他。
“不!”-星惨然叫了起来,慌乱已极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根本无法再多待一秒,挣开了小臻的搀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小姐!小姐──”小臻焦急地想赶紧追过去,可是在追过去之前,她不免怨怪地望向李炽。
“李大人,虽然我是下人,没资格说什么,可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弱女子,未免有点太狠毒了吗?”她说完后便跺跺脚,又赶紧追上去了。“小姐,你等等我啊!”
李炽听着小臻的话,原本严肃的脸色不禁更黯然。
或许她说得没错,他是狠毒。可是,为了保护昱淞,哪怕是化身更卑劣的小人,他也会心甘情愿-
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发展,昱淞哥若为了她执意退婚,就会遭圣上惩罪。她绝不愿昱淞哥有一丝一毫的损害,可是……可是……
她又该怎么办呢?她爱他,好爱他啊!-
星哭得头昏眼花,完全没了半点主意。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星在花园里像只无头苍蝇般地乱转。她的眼前好像一片黑,完全找不到出路。
“小姐…”小臻一追上看到的就是这般慌乱的-星,不禁心疼地加紧脚步赶上。
“小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星泪似雨落,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小臻的心都绞起来了。
“小姐,你别那么担心了。说不定事情也没那么严重,只是李大人故意说来吓你的呀。”小臻不禁同仇敌忾地气愤道。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小姐和少爷是多么相配,但她真不明白,为何李大人偏偏硬要破坏呢?
“不是,不是……”-星不停摇头。她也希望是这样,但事实却是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太清楚了!在皇帝舅舅的心目中,哪怕同样是他的皇子,连啸风都比不过-阳了,她只是区区一个外甥女,怎有办法动摇皇帝舅舅的决定呢?
况且……她还早已经决定再也不回去了……-
星愈想愈觉得希望渺茫,可是……难道她就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她真的必须离开他了吗?
苏-淞回到自己的院落遍寻不着-星,不禁开始着急地向外寻找。终于,在花园的一角看到她了。
“梅儿!”他大叫着她的名字,拔开长腿便急着向她跑来。
她怎么哭了呢?是不是刚刚被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吓到了?苏-淞心疼至极,恨不得插翅立刻飞到她身边。
当他拥住她的时候,连串安慰的话便如流水般不停从他唇间逸出,“梅儿,你别哭呀。是不是娘的话吓着你了?你别担心,她只是有一些误会而已,等我把事情解决了,一切就会好转了。”
他了解娘的个性,再怎么不高兴,她终究还是会尊重他的意见。他相信只要把指婚的事给解决了,到时候她就再也不会有理由反对了。
“相信我,我会把事情解决的。”他不停哄着她,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哪,听我的话,别哭了,别哭了。”
他每一声安慰,都像针一样刺进她的心,让她的抽泣愈来愈厉害。
他想把什么事都揽下来,自己承担、自己承受吗?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的。只是……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却怎样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强逼自己──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懦弱也罢,但她不能离开这个怀抱,她就是无法……她无法离开他呀!
他带她回到自己居住的远香堂,在他的房间旁边为她整理出一间房间。
在花园中哭了好半晌,她的眼泪也渐渐停歇,只是苍白的脸色还是一样憔悴,让他看了忍不住心疼。
可是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从刚刚就可以发现,不管他说什么,她只会愈哭愈厉害。好不容易她停止了眼泪,他现在可不想再愚笨地重蹈覆辙了。
“梅儿,你看,这是你的房间,喜不喜欢?!一他打开精致镂刻的木门,微笑着问她。
“嗯。”-星点点头,没有多大反应。
她果然还是没有释怀刚刚的事吗?苏-淞心中暗叹,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摇摇头,继续说道:“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不够的话,没有关系,随时和我说,我马上命人补”。
“嗯。”-星又是点点头。
苏-淞望着她半晌,终究还是不放心。
“梅儿?”他唤她的名,终于引来她的抬头注视。
“什么?”
他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进她的瞳孔里。“你要相信我,一切都会没事的。”他发自心底地保证,而她不由得为他眼中流露的浓浓深情所动容。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她再也无法克制地频频点头。“嗯,嗯。”
终于得到她的答覆,他不禁满意地逸出一声叹息。“唉,梅儿,我的梅儿。”
轻柔似春风般的吻徐徐拂过她眉眼的轮廓、鼻子的弧线,最后停留在她樱红的唇瓣之上。
他们辗转狂热地索求着对方的气味,仿佛想将这一刻永恒地烙印在脑中。而在这任何事都不能肯定的时分之中,似乎也只有这个情人间的吻,是他们唯一可以确信不疑的事。